第93章.神雀

發佈時間: 2022-12-01 17:3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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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輕鳶聽見陸離的聲音,臉上立刻露出喜色。

但是下一個瞬間,她立刻又咬住嘴脣斂了笑容,努力地瞪大了眼睛。

奔向陸離的腳步,也在同一時刻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陸離張開的雙臂尷尬地僵了一下,隨後默默地放了下去。

蘇輕鳶發出“哼”地一聲,背轉身去。

陸離略一遲疑,將目光放到了小李子的身上:“你是神雀國人?”

雖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

小李子慢慢地跪了下來,遲疑許久才道:“奴才從未聽過‘神雀國’這三個字,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陸離冷冷地看着他:“你若是神雀國人,朕可以饒你不死。否則,單憑你剛纔說的那幾句話,腰斬車裂都不爲過。”

小李子深深地埋下頭,似乎是在思忖。

最後,他仍然堅持了原來的供述:“奴才並非神雀國人。皇上要治罪,奴才不敢申辯。”

“既然如此,”陸離冷下臉來,“小李子蠱惑太后,干犯大忌,着即刻杖斃,不得有誤!”

門外立刻便有執事太監領命,過來扭住了小李子的手臂。

陸離看向蘇輕鳶:“母后不打算爲他求情嗎?”

蘇輕鳶轉過身來,發出一聲低低的冷笑:“皇帝說笑了。你是天下之主,你要殺誰就殺誰,哪裡輪得到我來求情?”

陸離微蹙了眉心,臉色有些難看。

蘇輕鳶冷笑着起身走過來,要從他的身邊繞過去。

“阿鳶!”陸離伸出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蘇輕鳶仰起頭,冷冷地看着他。

陸離嘆了一口氣,沉聲道:“小李子有罪當死,念其護衛太后有功,暫免死罪,拔舌斷腕罰作掖庭苦役,以示懲戒!”

“奴才謝皇上隆恩!”小李子跪撲在地,高聲道。

陸離細細地觀察着蘇輕鳶的臉色,卻一無所獲。

小李子被拖了下去,再未多發一言。

只有蘇輕鳶注意到,他最後回頭看的那一眼,似乎有些歉意,又像是帶着幾分擔憂。

“阿鳶,你要去哪兒?”陸離攥住蘇輕鳶的手腕,把她拖回了懷裡。

蘇輕鳶冷聲道:“你既然稱我爲‘母后’,我自然該回我自己的宮裡去。老在你這裡不明不白地混着,我虧心不虧心吶?”

“母后現在才知道‘虧心’,是不是晚了些?”陸離擡頭向零亂的牀上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蘇輕鳶仍然冷冷地看着他。

陸離皺了皺眉頭:“小李子的事,你若覺得不妥,朕可以赦他無罪。”

蘇輕鳶嗤笑一聲:“你老提小李子做什麼?是因爲心裡發虛,怕我責問你,所以纔要顧左右而言他,試圖矇混過關嗎?”

“奇怪,朕的心裡有什麼好發虛的?”陸離有些不解。

蘇輕鳶愣了一下,黯然地低下了頭:“是呢……你有什麼好心虛的?你沒有錯,是我逾越了。”

“阿鳶?”陸離的心裡忽然有些慌。

蘇輕鳶掙脫了他的手,冷聲道:“我記不得小李子是誰,但至少今日,他是我的人!就算他再怎麼罪大惡極,也應該由我來下令處斬!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道理你不會不懂,你這樣着急懲處他,甚至連問都不肯問我一句,就是爲了打我的臉,對吧?皇上真是費心了!你若覺得我失了本分、逾越了規矩,明白告訴我就是了,何必旁敲側擊,給我這樣的下馬威!我如今雖有些糊塗,眉高眼低還是能看出來的,不要以爲我是真傻!”

“阿鳶,你多心了。”陸離退後兩步攔住門口,嘆了口氣。

蘇輕鳶撇了撇嘴,轉過臉去不肯回應他的目光。

陸離走過來抱住了她的肩膀:“阿鳶,方纔是我急躁了些,可是從前你和我一向不分彼此,芳華宮和養居殿的奴才都默認了你我二人都是他們的主子——我沒料到你會爲一個奴才跟我生氣。”

“不分彼此?真的有那麼好嗎?”蘇輕鳶眯起眼睛問。

“當然。”陸離鄭重地點了點頭,以示真誠。

蘇輕鳶勾起了脣角:“這麼說,你的貴妃,也就是我的貴妃咯?”

“這跟貴妃又有什麼關係?”陸離皺眉。

蘇輕鳶陰陽怪氣地道:“沒關係就不能提嗎?我的奴才你隨便打隨便殺,你的貴妃我卻連提都不能提一個字,這就是你所謂的‘不分彼此’?”

陸離低下頭看了她很久,忽然笑了:“從前的事都不記得了,腦筋也沒有從前清楚了,這醋勁兒倒是半點兒也沒減少!我確實抽空去了一趟毓秀宮,是誰多嘴告訴你的?”

蘇輕鳶昂首道:“是淡月說的。她確實不該多嘴告訴我這件事,你叫人打死她吧!”

陸離哭笑不得,揉着蘇輕鳶的頭髮一個勁地嘆氣:“醋缸都打翻了,這可怎麼好!”

蘇輕鳶煩躁地甩開他的手,只管生氣。

陸離只得嘆道:“靜敏是貴妃,又跟西樑有些瓜葛,身份非比尋常。她昨晚受了些驚嚇,我總不能不管不問——我只過去看了一眼便回來了,連話都沒有同她說一句,這也值得生氣?”

蘇輕鳶甩了甩衣袖,冷聲道:“不值得,可我就是要生氣!我就是要打翻醋缸、就是要無理取鬧,你打我啊!”

陸離笑了:“爲什麼要打你?你肯吃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蘇輕鳶氣呼呼地背轉身去:“又被你繞糊塗了——你懲處小李子的時候,我還沒來得及生氣呢!就算我吃醋生氣是無理取鬧,那也是你無理取鬧在先!”

陸離揉了揉鬢角,一臉無奈:“阿鳶,這是兩件事!我懲處小李子,不是爲了損你的顏面,而是因爲他做了壞事。”

“他做了什麼壞事?”蘇輕鳶不服氣。

陸離正色道:“巫術、妹術這些東西,宮裡是萬萬容不得的。他犯了大忌諱,縱然是你我二人,也沒道理袒護他。”

蘇輕鳶跺着腳,憤憤地道:“我何曾說過要袒護他?他犯了忌諱,你當面說清楚,難道我會不許你判他死罪麼?你一面急衝衝地懲處他,一面又陰陽怪氣地試探着我的口風,到底是什麼用意?你是不是想說我是小李子的同謀,也該腰斬車裂以示公正?”

“我該拿你怎麼辦!”陸離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蘇輕鳶怒氣更盛:“還能怎麼辦?割舌斷腕以示懲戒唄!”

陸離俯身將她抱回牀上,無奈地嘆道:“你是不逼死我不罷休!阿鳶,難道只許你疑神疑鬼亂吃飛醋,不許我提心吊膽惶惑不安嗎?這些日子我連你的影子都見不到,他卻可以日日夜夜陪在你的身邊,我妒忌他、想找他的茬,卻又擔心你迴護他——這點兒丟人現眼的小心思,你非要逼我親口說出來嗎?”

“什麼啊……”蘇輕鳶聽得愣了。

陸離別扭地背轉身去,不肯讓蘇輕鳶看見他的臉。

蘇輕鳶皺着眉頭想了好一會兒,忽然“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所以,你也是在吃醋?而且——是在吃一個太監的飛醋?”

“……。”陸離很想把剛纔的那番話收回來。

蘇輕鳶拍着枕頭大笑起來:“陸離,你連太監的醋都吃,下次要不要吃宮女的醋?方纔淡月說她陪了我八年呢,沒準兒我心裡喜歡的人是她……”

“你敢!”陸離黑了臉。

“呃?”蘇輕鳶愣住了。

這個人……他該不會真的介意吧?

“當皇帝的人,心眼那麼小?”她不小心把心裡的話說出了口。

陸離黑着臉道:“朕就算是小心眼,那也是你教的!”

蘇輕鳶聳了聳肩,一臉無辜。

陸離俯下身,在她旁邊側躺了下來:“剛見面又要吵架,何苦呢?咱們都把小心眼收起來,言歸於好,如何?”

蘇輕鳶遲疑着,點了點頭。

陸離鬆了口氣,又向她解釋道:“西樑的人很可能已經進京。如今我摸不透他們對靜敏是什麼態度,所以面子上一定要過得去。何況靜敏天真爛漫,一向對你也十分敬重,我沒道理對她不管不問。”

蘇輕鳶低低地“嗯”了一聲。

陸離支起半邊身子,認真地看着她:“現在,該輪到你向我解釋了——巫術、妹術,都是怎麼回事?”

蘇輕鳶想了好一會兒,低下頭悶悶地道:“我記不得那麼多,只知道都是那個女人要我學的……妹術是小李子在教,我不喜歡。巫術是那女人自己教我的,我覺得……或許會有些用處。”

“她叫你學那兩種邪術,用來控制我?”陸離的臉色陰沉下來。

蘇輕鳶有些膽怯,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陸離扶着她的肩膀,沉聲道:“你要對付我,根本用不着什麼‘妹術’!”

蘇輕鳶想了一想,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這個我知道,所以我根本沒有好好學嘛!小李子逼我學那些鬼東西,我就打他、罵他、拿簪子扎他,他連屁也不敢放一個!”

陸離鬆了一口氣,心裡又隱隱地覺得有些遺憾。

他壓住心裡那點兒奇怪的念頭,繼續追問:“巫術呢?”

蘇輕鳶想了一想,認真地道:“巫術最初也是那女人逼我學的,但後來是我自己想學了。那女人說我天賦過人,我想——也許有一天我會超過她。”

陸離正色道:“你用不着超過她!你的身邊有人保護,而她——我定會盡早除掉她,永絕後患!”

蘇輕鳶擰着眉頭想了好一會兒,遲疑着道:“我記得,我想學那些東西,似乎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緣故……但是後來我病了,就忘記了。如今我的巫術連入門都算不上,卻已經可以有點兒用處,也許學成之後會有驚喜也說不定呢!小李子說,我沒準兒可以記起從前的事……”

陸離沉下臉來:“不許學!”

“爲什麼?!”蘇輕鳶委屈地大叫起來。

陸離擰住她的手腕,急道:“那種玄之又玄的東西,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壞處!那女人是咱們的敵人,你怎麼可以受她擺佈!”

蘇輕鳶急得都快哭了:“可是,我不想永遠當個傻子啊!先前的事情,我幾乎全都忘記了,最近發生的事也常常記不清楚……我總是做錯事,一定會鬧笑話的……”

陸離痛心地看着她,久久不語。

蘇輕鳶抓住他的手臂搖了搖,求肯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可是對我而言,已經不會有比如今更壞的結果了!你知道,我即使變傻變瘋、失了理智,也斷然不會傷害你——你爲什麼要阻止我找回完整的自己呢?”

“你覺得……現在的狀態是不完整的嗎?”陸離啞聲問。

蘇輕鳶重重地點了點頭。

陸離思忖許久,終於嘆道:“你想要的書,明日我去御書房替你找。你不要勉強,一旦發現不對,必須立即停止!”

蘇輕鳶舉起三根手指作發誓狀:“我一定不會胡鬧!”

陸離抓住她的手指,嘆了口氣:“總是拗不過你,我只怕以後會後悔……”

蘇輕鳶“嗤”地笑了一聲:“你是害怕將來死在我手裡吧?”

陸離鄭重地點了點頭。

蘇輕鳶反而大感詫異:“真的怕我?你是不是虧心事做多了,那麼膽小?”

陸離掖緊被角,無奈道:“一個來自巫族的身份不明的女人、一個神雀國秘術的傳人——你在這樣的兩個人手裡困了那麼多天,連心智都被他們害得有些糊塗了,我怎麼能不擔心?”

“神雀國?那到底是什麼東西?”蘇輕鳶一臉茫然。

陸離嘆道:“神雀曾是南越的屬國,後來叛向北燕,給南越添了一場很大的麻煩。當時昭帝爺大怒,派兵平了神雀……”

“也就是說,神雀國的結局,跟巫族是一樣的了?”蘇輕鳶脫口而出。

陸離思忖許久,認真地斟酌着詞句:“關於巫族的事,如今能查到的典籍少之又少,就連史官的記載也是語焉不詳……但神雀國那件事,內情其實頗爲複雜。”

蘇輕鳶苦惱地揉了揉鬢角:“又是巫族又是神雀的,怎麼那麼麻煩啊?我記不住那麼多名字……”

陸離拿開她的手,自己替她揉着鬢角,笑道:“南越原本有九個屬國,神雀曾經是其中之一。這次進京朝賀的有七個,只有最爲荒僻的落灘國沒有來。至於巫族——那是多年前深山之中的一個隱世宗族,不算屬國的。”

蘇輕鳶聽得昏昏欲睡,許久才敷衍地“嗯”了一聲。

陸離嘆道:“傳說巫族秘術能掌控人心、上通於神,所以多年之前三大國都對他們頗爲忌憚。大約在二十年前,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巫族不知怎的忽然銷聲匿跡,天下人着實爲此高興了一陣子。想來,巫術、蠱術那些東西必定是不容於天,這也是我不喜歡你修習巫術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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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不是‘不容於天’,而是‘不容於人’吧?”蘇輕鳶打了個哈欠,懶懶地道。

陸離笑了一笑,沒有反駁她的話,卻又斟酌着道:“神雀國的秘術與巫族不同,卻比巫術更加神秘——他們之中的一部分人自幼便能通陰陽、知興替、料事於先……”

“那不就是招搖撞騙的神棍嗎?”蘇輕鳶來了興致。

陸離搖頭笑道:“他們是有真本事的。南越立國數百年來一直有尊奉國師的傳統,國師無一例外都是神雀國人,就是看中了他們的占卜之術。”

“所以,你不殺小李子,是想讓他當國師?”蘇輕鳶瞪大了眼睛。

想到小李子可能從一個小太監搖身一變成爲國師,她便覺得十分有趣。

國師哇,聽上去多神氣、多了不起!提到“國師”二字,人人都會想到長鬚飄飄、仙風道骨的老者模樣,如果小李子當了國師——

不管怎麼樣,他的鬍子是註定長不出來了!

“想什麼呢?!”陸離用指尖點了點蘇輕鳶的額頭。

蘇輕鳶忙垂下眼瞼,裝出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來。

陸離見狀便繼續道:“除了極少數的占卜師之外,神雀國大多數都是普通人——但在神雀貴族之中流傳着一種隱秘的妹人之術,據說長期修習者非但容色傾城、青春永駐,更有勾魂攝魄之能。”

“小李子懂妹術,所以你疑心他是神雀國貴族?”蘇輕鳶立刻抓住了關鍵所在。

陸離認真地點了點頭。

蘇輕鳶靜靜地等着他繼續解釋。

陸離隨手把玩着她的髮絲,沉銀道:“當年神雀國被滅的事,典籍記載同樣模糊不清,我總疑心其中另有內情,所以想留下小李子詳加審問。這件事不必着急,他既然無心與此,我自然更不打算催他。”

蘇輕鳶往陸離的臂彎裡蹭了蹭,悶悶地問:“真的有那樣神奇的術法嗎?如果朱雀國的貴族女子個個容色傾城,南越皇帝的後宮裡豈不是要成了神雀的天下?你該不會是心嚮往之,所以想向小李子打聽神雀有沒有女子存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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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瞪了一眼,無奈地苦笑起來:“你真是無論何時何地,總能給自己找到醋喝!南越以妹術爲旁門左道,自太祖初年便有嚴令傳下,嚴謹宗室子弟納娶神雀女子爲妻妾——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我不信你不眼饞!”蘇輕鳶皺了皺鼻子,悶聲道。

陸離又好氣又好笑,一臉無奈。

蘇輕鳶看見他吃癟的樣子,心情大好。

這時,一個小太監又在窗外低聲稟道:“毓秀宮來人傳信,說是貴妃娘娘吃了藥之後非但沒有退燒,反而說起胡話來,扎手舞腳的胡亂打人。身邊服侍的人都沒了主意,太醫也不敢上前,只說多半是中了邪祟。”

蘇輕鳶“呼”地坐了起來:“這宮裡,哪有什麼邪祟!”

外面的小太監低聲道:“毓秀宮的人說,宮裡陰氣重,邪祟是常有的。世間能鎮得住邪祟的,恐怕就只有皇上了。”

“說來說去,還是想騙陸離去瞧她!”蘇輕鳶氣哼哼地道。

陸離跟着她坐了起來,欲言又止。

蘇輕鳶橫了他一眼:“知道你放心不下!你即刻過去就是了,誰抱着你的大腿不許你走了不成?”

陸離苦笑着攬住了她:“你陪我一起去。”

“我累!”蘇輕鳶悶聲道。

陸離板起了面孔:“累了可以乘步輦,實在不成,我抱你過去也可以——總之你必須去,否則我怕你又要吃飛醋!”

蘇輕鳶想了一會兒,昂起了頭:“也好,我正要去瞧瞧那位貴妃娘娘到底是何方神聖!”

於是二人相攜出門,叫了兩乘步輦,果然一前一後地到了毓秀宮。

毓秀宮的小太監們看見陸離,立時歡天喜地地迎了上來。待看見蘇輕鳶在後面,一個個的便都有些尷尬。

陸離等着蘇輕鳶踏上臺階,然後才轉過身去,同她一起進了門。

在廊下便聽到了殿內的嘶吼怒罵,聲聲淒厲,令人驚駭。

陸離眉頭微皺,低聲向蘇輕鳶道:“她似乎確實發瘋了。你先不要進去,小心危險。”

說罷,他腳下停頓了片刻,快步走進了殿中。

蘇輕鳶下意識地跟出兩步,最終還是在門口停了下來。

只見殿中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狂呼亂叫,死死地抓住了陸離的手臂,用力撕扯着。

蘇輕鳶心裡發急,卻不便進去,只好吩咐小太監們過去幫忙。

關於靜敏郡主的事,她一件都記不清了。但先前的敵意融在了骨子裡,讓她怎麼也沒辦法置身事外。

毓秀宮的一個小宮女走過來,恭謹地行了個禮:“太后病體未痊,不要在風口裡久站了,請到閣中來坐吧。”

蘇輕鳶確實覺得風吹得有些頭痛,便點了點頭。

毓秀宮暖閣,與靜敏郡主的寢殿只有一牆之隔,蘇輕鳶並不擔心陸離會找不到她。

進了暖閣,果然通身舒泰,頭皮也不那麼緊繃着了。

先前那小宮女捧上茶,恭敬地跪了下來,雙手奉到蘇輕鳶的面前:“太后請用茶。”

外人給的茶點,蘇輕鳶是不會輕易入口的。她順手接了過來,放在桌子上。

這時她才注意到,除了茶碗之外,還有一個東西被塞進了她的手裡。

那是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小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