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我也是個複雜的動物(四)

發佈時間: 2023-12-05 05:3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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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0年的羅曼尼康帝幹紅葡萄酒,如今市價大概逼近七位數人民幣,是裴建國留給兒子的遺產之一,當年他在香港拍賣會上一擲千金拍下一箱,還曾被港媒報導為神秘內地富商。

 石榴紅的酒液帶著一絲微微棕色,散發著類似成熟甜椒混合皮革香氣,這支裴知最心愛的酒,果然不負"天神遺珠"的美名,只是兩個小時前裴知將它放入醒酒器時有多雀躍、現在此刻獨坐餐桌邊品它就有多低落。

 方才故意半濕的頭髮這時已全幹了,劉海搭在被她打了一巴掌的額頭上,裴知默默抬手撫開。

 是他太輕浮了嗎?應該先征得同意再吻她?或是吻在現階段只能蜻蜓點水、他剛才的太深入?可是上次在他臥室的床上,她也並沒有很抗拒他的手伸進–打住!裴知深深呼吸,喝口酒轉移一下注意力。

 媽的,都這把年紀了,怎麼還跟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夥子一樣急色,看把她嚇的,晨晨現在是不是覺得他是展曜同類的禽獸?

 "咳……"蕭晨這時從洗手間出來了,裴知連忙收起臉上懊惱,清了清嗓子故作咳嗽。

 說點什麼!不尷尬、很正經的那種!裴知內心慌了吧唧地命令自己,可是沒等他開口說"你餓不餓",蕭晨低著頭徑直從他面前走向大門口,裴知連忙起身追,總算在她出門前擋住,一把連著她的手按住了門把手。

 "你去哪兒?!"裴知不敢置信地問她。

 "困了,"低著頭的蕭晨聲音悶悶的,"回去睡覺。"

 "那你也跟我說一聲再走,我還有話跟你說呢。"裴知有些惱了,但今晚的確是他不對,她生氣也是應該的,想到這裡,他又軟了語氣哄她:"肚子餓嗎?我做宵夜給你吃?"

 上次看她並不喜歡芝士焗飯,裴知迅速轉動腦子回憶司空良愛吃的東西:"蛋炒飯?"

 "我不餓。"蕭晨輕聲地說,她完全不敢抬頭看他–她打了裴知!她的徒弟背叛她、她卻把裴知暴打了一頓!她跟裴知那個偏心司空良的阿公有什麼區別?!

 "哦–"黔驢技窮的裴總狠狠心、低聲裝可憐:"我還沒吃晚飯。"

 "那你快吃吧,很晚了。"蕭晨心疼地說,"我先走了。"

 實在沒臉再待下去,她輕輕推開裴知的手,再次去拉門上把手,誰知裴知的手半分推不動,蕭晨壯著膽子悄悄抬眼看他臉,恰好撞進他陰雲密集的眼神裏,蕭晨心頭猛然一酸–他果然生氣了!

 "你要是覺得我冒犯了,你就說出來,你發脾氣我受著,"裴知語氣冷然的時候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勢,"擺這種冷臉色給誰看?!"

 "我沒有擺臉色啊,"蕭晨瞬間委屈了,也有些惱火:"你為什麼總是說我擺臉色?!你才總是對我擺臉色,我沒有滿足你的獸欲,你就凶我。"

 "你說什麼?!"裴知被她氣得直冷笑,她為什麼用詞總是那麼紮他心呢?况且:"我這樣就叫凶?!"

 那你剛才瘋狂對著我腦袋捶的行為叫什麼?

 "蕭晨,"裴知深呼吸,壓著火跟她講道理,"下午電話裏,是你先撩的我吧?上次我也警告過你–再說了,這種事情本來在戀愛裏很正常,你要是現階段不想要,你說就行了,我對你有耐心,絕不可能強迫你。"

 她低著頭不吭聲,剛才在洗手間裏大概洗了臉,她頭髮尖還是濕的,貼著瘦削白皙的臉頰,看起來可憐又可愛……他家晨晨,總是這樣奇怪地混雜著倔强和撒嬌兩種氣質。

 "你倒是說話!"裴知很無奈,"你在想什麼?"

 "想回去。"她委委屈屈地輕聲說。

 裴知真是被她氣得腦袋裏嗡嗡作響,搞得他好像是個色情狂,把她嚇得只想離他遠遠的。"行!"他冷著臉打開門,還輕輕推了她一把,"走啊!"

 蕭晨就站在門邊上,他將門拉開時門板撞在了她脚上,穿著拖鞋呢,不輕不重的一下,卻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踉蹌一步、順勢撲進了裴知的懷裡,"嚶"的一聲。

 "……"裴知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這靚女給弄瘋了,"你到底想怎麼樣?!"他火冒三丈地問埋在他懷裡的人。

 蕭晨哪知道自己想怎麼樣,胸口像是有一個大洞,又空、又痛。該怎麼對他形容呢?從哪裡說起都不知道。複雜而汹湧的情緒裏,只有一味委屈是確鑿的,蕭晨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裴知你–"她吸了吸鼻子,"我討厭你!"

 我踏馬還討厭我自己呢!被她從胸腔一路酥到心臟的裴知,仰天長歎。走廊裏的聲控燈隨聲亮起,裴知從開了一掌寬的門縫裏掃了眼走廊,突然他看到對面蕭晨家門口站著一個人!

 "誰在那裡?!"裴知緊急把懷裡蕭晨拔出來推到門後護著,他沉聲喝問,對門那人卻還是木木站著,裴知上前一步,手摸到玄關門口他的高爾夫球包,幸好這時他也看清楚那人的眉目了–戚鶴堯。

 裴知放下已經握住了七號鐵杆的手,一旁蕭晨小聲問是誰,他轉臉冷冷看她:"你徒弟。"

 雖然裴知沒把這小子放在眼裡過,但這三更半夜的,就算他們師徒關係再好–"哎!"裴知失聲叫起來:"晨晨你幹嘛?!"

 他家晨晨,一個剛剛還埋在他懷裡嚶嚶嚶無理取鬧的女孩子,這時像條下山撲羚羊的豹子,操起一根高爾夫球杆就往外撲去,裴知追過去拉她時,戚鶴堯腿上已經被她狠狠抽了一下,三號木杆應聲而斷。

 "行了,"蕭晨紅著眼睛沖他冷笑,"就這麼扯平了吧,你滾吧!"

 "你沖這兒打。"戚鶴堯臉色木然,伸著雙手對蕭晨說,"只要你能解恨,我的手藝還給你,命也可以還給你。"

 "……"裴知面無表情地鬆開了攔著蕭晨的手,讓她打死這小王八蛋算了。

 可蕭晨好像並不打算遂裴知心意,她冷笑著用手裡斷了半截的球杆指著戚鶴堯:"少給我說這種假惺惺的廢話,要我解恨,你就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戚鶴堯抬起眼看她,眼裡的情深和痛苦之意混雜,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像是忍著什麼劇痛,裴知看到他手指尖一直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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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戚鶴堯啞著嗓子泣血一般,說完真的轉身就走了,連電梯都不等,推開安全通道的門默然消失。

 "哐當"一聲,是蕭晨把手裡斷的球杆扔在地上,裴知默默附身去撿起來,掂在手裡默然片刻,他歎了一口氣,皺眉對她說:"高爾夫球杆分鐵杆和木杆,打人要用鐵杆,木杆容易折斷。"

 臉上痛怒之色還未消的蕭晨定定看著他,裴知攬住她肩膀將她往屋裡帶,"你知道我的高爾夫球杆一套多貴嗎?"

 "不知道。"蕭大師聲音還是低落,"好幾十萬嗎?"

 "沒那麼貴。"裴知不動聲色把人帶回家裡,關上門,"不過我今晚開的那瓶酒非常貴,恰好是你出生的年份,你要不要嘗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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