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親厚

發佈時間: 2023-07-27 00: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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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緣醒了。

 他知道他的緣緣醒了。

 哪怕她的眸中依舊一如以往寒冰似的看着他,但只要她醒了就比什麼都好。

 「緣緣。」

 「這是什麼地方?」魏緣明知顧問。

 「逍遙王府。」

 「為什麼在這裏?」魏緣本想翻身而起,奈何由於睡了太長的時間,雖然她的精神活過來了,但身體並沒有活過來,軟軟的動彈不得。

 知道她想坐起來,東方二二細心的扶她起身,道:「你中毒了。」

 聞言,魏緣的眼神故意從震驚到詫異,又從詫異轉為欣喜,她左右看了看,道:「你方才說這是逍遙王府?」

 「是。」

 「阿瀾救的我。」

 很是複雜的看着魏緣,東方二二猛地抱住她,道:「不許『阿瀾』、『阿瀾』的叫,不許。」

 「滾開。」魏緣尖聲叫着的同時一把下死力推開東方二二,看着沒準備而倒地的東方二二,魏緣又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抱我?又有什麼資格命令我?」

 眼瞬時結冰,東方二二又恢復那個原來的詭譎的東方二二,周身瀰漫着一股狂怒之氣,預示著狂風暴雨的來臨。

 可是,因魏緣下死力推他,再加上她身體本就未恢復,牽動了脖子處被小青咬的傷口,血再度滲出來,看在東方二二眼中,他的狂怒之氣瞬時湮滅。

 魏緣不知她脖頸處在流血,只覺得肚痛難忍。她不喜歡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尤其是這個叫東方二二的男人面前。為忍住痛不叫喚出聲,大滴大滴的汗從額頭直往下落。

 看着她捂著肚子而青筋突起的手,東方二二知道她此時身體中必經受着萬般的催殘。不是每個人能夠承受得住兩種劇毒在體內的較量的。

 她熬得過去,這兩種劇毒在她體內將達成平衡,然後相互制約。

 她熬不過去,也許就只有死之一途。

 她素來堅強,他堅信她能熬得過去。

 她是緣緣,是那個無論吃多少苦、受多少罪、經歷多少痛都不會哼一聲的緣緣,他的緣緣。

 他為之驕傲的緣緣。

 緩慢的起身,一步步的走到床緣邊,俯身而下,直視着她。

 魏緣亦抬頭看着他,絲毫不讓。

 「嫁給我。」

 「不感興趣。」

 「我喜歡你。」

 「可我不喜歡你。」

 語畢,魏緣一愣。突地發覺這一幕怎麼這麼熟悉。霍地她想起,不久前,她再見上官瀾時說的也是這樣的話,那個時候她強勢的要上官瀾娶她,而上官瀾說的也是『可我不喜歡你』的話。

 這是報應嗎?

 她那般強勢的對待上官瀾。

 如今亦有一個強勢的名喚東方二二的男人對待她。

 心底明明一柔,魏緣嘴上仍舊強硬說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上官瀾。」

 「可他不喜歡你。」

 「不關你事。就算一輩子都追不上他,就算嫁給念之,我也不會嫁給你。」

 「念之,誰?」怎麼又出來一個男人?東方二二眸中殘忍之氣叢生,心中已有將這個名喚『念之』的男人大卸八塊的衝動。心隨意起,話中亦帶着濃濃的殺氣,定定的看着魏緣道:「我這就去宰了他。」

 殺上官瀾也許下不了手,但殺一個念之還是小事一樁。他要將所有擋他和緣緣姻緣路的人殺光,遇佛殺佛再所不惜。

 看着東方二二眼中的殺氣,魏緣不禁打了個寒磣。她相當了解眼前的男人,那是個言出必行的主。是個寧肯我負天下人只要我喜歡的主。

 其實,她說的『念之』就是林念之。她第一次看到林念之是他隨着林鏡之出使北極國的時候,晚宴上,她看到他正在努力的解決桌上的一應美食,而那些美食不乏還有林鏡之不想吃的。初時她覺得他就像頭豪吃海喝的豬,但看着看着就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因為他在吃之前對食物會有所觀察,然後再吃了它們,或搖頭晃腦,或愜意享受。

 其實,她對美食類的東西也是極感興趣的,看林念之的吃相,她才覺得那些美食不枉美食之稱。然後她坐到林念之的身邊,聽他介紹著各類美食典故。那一晚,是她有生以來吃過最多東西的一餐。再加上她的姑姑是林府的三夫人,多少總帶着點親戚關係,於是後來自然便和林念之走得近。這麼些年來,他們二人時常書信往來,很是熟絡。

 如今隨口一說,她真不是想為林念之帶來災難。可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東方二二徹底的死心,於是道:「念之是林府驃騎大將軍的公子。」

 「林念之?!」這樣一說,東方二二倒有些映像了。還想起那個林念之是四時花季酒樓的老闆。

 原來不是虛構,而是真有這個人存在。東方二二灼灼的盯着魏緣的同時,突地低頭,攫取住魏緣的唇。

 這個男人又開始吃她的便宜了。魏緣懊惱中伸手去推,奈何身體虛弱之極,這一推毫無力氣可言。

 若在以往,要吻上她且吻的時間比較長的話,還得花一番功夫。可今天,東方二二毫不費力,而且魏緣的那一推倒讓東方二二有種欲拒還迎的味道。是以,越發的吻得深、吮得狠了。

 魏緣無力掙扎,只得恁了他為所欲為。

 他一隻大手托着她的脖子,一隻大手托着她的腰,因太過

 手托着她的腰,因太過使力,托著脖子處的大手處已感覺到了血的潤濕。

 直到吻得魏緣不能呼吸。東方二二才罷口。看向他滿是鮮血的手。然後將手伸到她面前,道:「看到了嗎?」

 她雖虛弱,但方才一個對她全無防心的男人,這麼近的距離,她若有心殺他,他必躲不了。

 可她不想殺他,不是不忍心而是不想。

 方才的那個吻,似乎像最後一吻的道別,她的心酸甜苦辣涌盡。

 如果……如果……

 看魏緣一直獃獃的看着他的掌心,東方二二身一轉,道:「等著,我這就去殺了他。」

 魏緣心一突,從思緒中回神,脫口道:「你若殺了他,我會恨你一輩子。」

 「恨就恨,我也沒指望你愛。」

 看着轉身而出的男人,魏緣恨得直捶著床,大聲叫道:「阿大、阿二、阿三、阿四。」

 四個護衛在外看着東方二二遠去的背影,本來都還覺得他們未來的駙馬爺在這個公主即將醒來的重要時刻居然匆匆而去還有點莫明其妙,正面面相覷的功夫呢,公主果然醒了,而且在裏面叫他們。

 四人急忙應了一聲后相繼而入。

 「阿三、阿四,你們兩個快去林府報信,就說二二要殺念之。」

 「啊?」

 「還有阿大、阿二,你們兩個快去攔截二二,能拖多長時間就拖多長時間。」眼見侍衛們不動,魏緣怒道:「快去。」

 「是。」

 不說東方二二殺林念之的事,只說武念亭。

 皇宮。

 武念亭初封公主之時,靖安帝就想大動工程為她建宮殿。但被武念亭拒絕了,一來宮中本就有許多空置的宮殿,她覺得沒必要花費。二來,那個時候她還小,龍世懷和她又膩歪,於是便強烈要求她住到了他的太子東宮。

 緊接着,她就和她師傅去了合州,這一去就是數年。她回京城的時間不多,就算回京,不是武府就是林府的兩邊跑,在宮中的時間越發不多,即使在宮中,也一如以往的住在太子東宮中。

 這樣一來一去,時間匆匆而過,只到要出嫁,靖安帝才想起他的這個寶貝公主沒有屬於她的宮殿,那出嫁的時候該從哪裏送親呢?

 龍世懷一句『就兒子的宮殿吧,兒子那天背了她出去,然後再去迎娶珺兒進來,一進一出,不多不少,免得冷清』的話。

 靖安帝覺得言之有理,武念亭也相當的贊同,就這樣,武念亭這段時日仍舊住在東宮中。

 這一日,在陪着靖安帝用過晚膳,又陪着靖安帝說了會子話后,武念亭和龍世懷相繼告辭。

 兄妹二人仍舊一如以往打打鬧鬧的走在回太子東宮的路上。

 自從上次在鷹愁澗孕吐后,上官瀾配藥及時,這段時日武念亭也沒再孕吐了,吃東西明顯比原來增多,臉上長了不少肉。

 看着身邊一臉幸福模樣的女子,龍世懷總覺得她哪裏不一樣了,左看右看之下明白了,他伸手揪上她的臉,道:「怎麼長了這麼多肉?」

 「你和父皇成天要我吃吃吃,我能不長肉?再說,如今我吃東西不是為我一人,肚中還有一個呢?我當然要多吃些,長肉很正常。」

 眼見這個吃貨又拿胎兒說事,龍世懷好笑的看着她,道:「別拿小阿瀾說事,我看是你嘴饞而已。在阿瀾那裏憋狠了,就來這裏宰我。宰我我倒不心疼,問題是你再這麼胖下去,又有恢復到小時候那個小胖子的趨勢啊。」

 女孩子還是愛美的,聞言,武念亭在龍世懷面前轉了一圈,最後在他面前站定,展開雙臂,問:「再看看,身體也胖了嗎?真的又和原來一樣胖了?」

 小時候胖乎乎的不要緊,還可以說可愛。但如果現在再如小時候般的胖,咦……

 武念亭打了個寒磣,想都不敢想。

 拄著下巴裝模作樣的圍着武念亭轉了一圈,龍世懷道:「確實胖了不少。不過,我看你這麼胖應該是搶了小阿瀾的糧食的原因。」

 搶兒子的食物,不至於吧。

 這段時日她吃得真的挺多的,她一直以為是兒子要吃,所以完全不忌口啊。

 武念亭思緒間,龍世懷又道:「我看,等小阿瀾出生的時候他肯定是只瘦猴,而你肯定已變成一隻胖豬了。」

 看龍世懷臉上笑意揶揄,這才知道他是在取笑她,武念亭不服,道:「你才是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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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胖豬。」

 「你是胖豬的哥哥,是更胖的豬。」

 然後,跟在龍世懷、武念亭二人身後的侍衛霸刀、小太監小福子、天英、天巧等人傻眼。話說,前面那兩個打打鬧鬧、蹦蹦跳跳的太子殿下、公主殿下真是長大了要成婚的人?怎麼感覺好幼稚啊。

 「咦,太子哥哥,藏書閣。我還一直沒去過呢,今天時間還早,瞧瞧去。」

 「成啊。你今晚吃得多,多走動走動的好。」語畢,本一直跑在前面的龍世懷轉身,走到武念亭身邊,挽了她的胳膊,往藏書閣方向而去。

 天英、天巧、霸刀、小福子等人急忙跟着。

 守藏書閣的宮人見太子、公主駕到,急忙打開了藏書閣的大門。更一一有序的點燃藏書閣的燈籠。

 不久,藏書閣燈火通明。

 看着偌大的書屋,武念亭驚嘆道:「我一直以為逍遙王府的天璣閣是最大的藏

 是最大的藏書之地,不想這裏更大。」

 「那是自然。因為這裏的藏書不比天璣閣的少,而且這裏還有史書。東傲、南越、北極三國所有的史書從開國至今都有。」一逕說,龍世懷一逕指著磊得滿滿的書架、書櫃道:「那書櫃中存放的是三國前更早的歷史。因為沒多少人看是以鎖在了書櫃中。如果你對三國的開國感興趣的話,不妨去那書架處看看。」

 聞言,武念亭走到書架邊,然後一一看着目錄,最後尋到了最是感興趣的關於她父皇那段歷史的書架前站定。

 看到那本《東傲皇朝史志:靖安年》的書,武念亭隨手抽下,翻開,就著昏黃的燭光,她看到第一頁上記載着:虛元800年,天德帝駕崩,太子龍今朝即位。翌年,改元靖安,是為靖安帝。

 「太子哥哥,說起來,父皇的年號一直用靖安,二十七年了,沒變過。」

 本在翻看其它書籍的龍世懷丟下書,湊到武念亭身邊,道:「因為母后的原因。」

 「母后?」

 「你仔細想想。」

 母后閨名林鏡鏡。

 「母后……鏡鏡……鏡安……靖安……」眼睛一亮,武念亭道:「是諧音,諧鏡兒平安之意。」

 「是。」

 「父皇真是痴情。」

 一邊說着話,武念亭一邊捧著書坐在一旁,細細翻看。龍世懷擔心燭光太弱,連忙又從其它地方移了兩盞燭燈到書桌。

 龍世懷擺好燈燭再看,武念亭已翻到靖安三年的事了,只見其上記載着:靖安三年,秋,禮部侍郎林漠樓智斗外番,揚我國威,壯哉。同年中秋,逍遙王娶林氏女鏡鏡為妃,是為逍遙王妃。同年重陽,帝納南澹公主李婉兒,是為賢德妃。

 見上面寫着她最親愛的王爺伯伯,武念亭的眼睛一熱,喃喃的道了聲『王爺伯伯』后,不再翻書了。

 知道她這是想起逍遙王爺了,只怕是非常想逍遙王爺能參加她的大婚吧,可逍遙王爺至今沒有消息……

 看着臉色失神的小妮子,龍世懷坐在她邊上,攬着她道:「沒事的,不會有事的。你的王爺伯伯一定會平安回來的,你不是說過他答應過你的嗎?別傷心了,對胎兒不好,嗯。」說話間,龍世懷輕輕的替武念亭拭着眼淚。

 「太子哥哥,王爺伯伯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對不對?」

 「是,他不會有事的。他是言出必行的人,更不會負我們的天珠。所以,他會回來的。還有啊,你怎麼還『王爺伯伯、王爺伯伯』的稱呼他呢?」

 「呃?」

 「你都懷着他的孫子了,該改口叫『父王』了啊。」

 「我喜歡叫他『老爹』。」臨別之際的那一聲『老爹』之稱不但圓了她多年的夢想,更在她心中生了根,認定她的王爺伯伯就是她的老爹。

 看小妮子臉上重新浮起一片孺慕之情,不再似方才落寞失神,龍世懷笑着刮著她的鼻子道:「成,叫什麼都隨你,只要你高興就好。你就好心情的等着你老爹歸來,喚他老爹就是。」

 「嗯。」

 心情重新好轉,武念亭又開始翻書,正好翻到靖安四年那一頁,上面記載着:靖安四年,春,逍遙王休妻林氏女鏡鏡。同年冬,太尉武長亭賑災濯州遭盜匪襲擊,亡。

 如果說初時看到她的王爺伯伯和林鏡鏡婚姻不足一年便告亡很是唏噓的話,但當看到她老爹武長亭『亡』的字眼時,武念亭想起二郎山的浩劫,想起曾汪洋的死,想起她姥爺的坦蕩胸懷……

 一時間竟有種大徹大悟之感似的,她道:「我姥爺原諒曾家父子,原來我不懂,現在似乎懂了。」

 「你姥爺是個活神仙。看透世間的一切,當然比我們都有長遠眼光些。」

 「再有眼光又如何,我這一出嫁,他又要孤獨了。」

 「你不是說要他和你一起住逍遙王府嗎?」

 「姥爺他……不願意。他只說,想我的時候來看看我。再或者我想他的時候去看看他。」語及此,武念亭嘟嘴道:「女兒就是這點不好,出嫁了就是人家的人了。真不公平。」

 這是亘古不變的定律,不是不公平。龍世懷笑着彈了彈她的額頭。

 輕嘆一聲,武念亭又道:「我知道,姥爺不住逍遙王府是因為他捨不得武府。」

 雖然上官瀾不是太過講究的人,而且很是歡迎武老爺子住在逍遙王府。但武府在,武老爺子要守住武府的根脈。頗了解武老爺子,聞言,龍世懷也為武老爺子嘆息了一把。

 「太子哥哥。你說,我和我師傅商量商量,將我這個孩子過繼給武家,如何?」

 有些瞠目結舌的看着小妮子,龍世懷道:「很難。」

 「為什麼?」

 「阿瀾不會同意的。」

 「你怎麼這麼肯定。」

 「我懂他啊。」更何況是你和他的孩子,殺了他他都捨不得的。

 「師傅什麼都會答應我,我求求他,他肯定會同意。」

 見她期待的眼神,不想打破她的希望,龍世懷道:「第一個,肯定不成。如果生得多,以後也許還有商量的餘地。」

 「那好,我爭取多生幾個。」

 聞言,龍世懷瞪大眼睛看着她,道:「你到底懂不懂避嫌啊。」

 「避嫌?」武念亭頗是不明白的看着龍世懷。

 「我是男人,你是

 男人,你是女人,我們都長大了,你還以為和原來一樣可以毫無顧忌的談這些事?」

 小時候,她所有的秘密、糗事都願意和她的太子哥哥分享,也只有他能夠分享。如今,聽他這語氣,似乎是要和她生分似的。

 念及此,武念亭很是鄙夷的看了眼龍世懷,道:「你是我哥啊。我幹嘛要在你面前假正經。」語畢,她將頭拱到龍世懷胸口,使勁的蹭了蹭,道:「趁著師傅不在,和你親厚親厚。」

 龍世懷被她這麼一拱,心都要柔化般,眼神也變柔和了,摸着她的頭髮道:「都是你師傅不好,總在我面前說什麼要我和你避嫌的話。哼,搞得我也一天到晚談避嫌的話了。還是這樣好,我們兄妹永遠親厚。」

 「嗯,說定了。一定要多生。我一定要為武家生個最好的曾孫子,讓他替我在姥爺面前盡孝。」

 上官瀾,權當報應吧。想當初,天珠一天到晚要找一個和她一起孝敬她姥爺的人。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攪得天珠團團轉,如今你終於成了和她一起孝敬她姥爺的人,那就得承受以後必須得過繼一個孩子的事實。

 念及此,龍世懷又頗有些看上官瀾好戲的心情了。

 在他思緒間,武念亭靜靜的靠在他胸前,仍舊認真的翻看着史書。瞅眼看去,只見其上記載着些什麼『靖安五年,春,帝遇刺,林氏女鏡鏡入宮,長伴帝側。同年夏,花貴嬪以毒馬計謀林氏女,帝怒,貶其至冷宮,病故。同年秋,李賢德妃以毒食計謀林氏女,帝大怒,貶其至冷宮,心智失。同年秋,帝庶兄龍憑欄謀朝篡位,帝出兵圍剿。龍憑欄之倒行逆施終得天懲,敗,屍骨無存。帝削其王位。同年冬,南澹國為報李婉兒被貶之恥,聯兵其屬國南越族舉兵伐東傲,林氏女鏡鏡親赴幽州城,勸服南越大王巴扎爾退兵』的簡短文字。

 可能對這一段很感興趣,武念亭翻得極慢。

 其實這上面的事他都給她講過。就是母後進宮后,父皇的花貴嬪和那個前南澹的公主李婉兒兩個見不得母后受寵,欲置母后予死地結果害人害已,一死一瘋。還有就是他二叔龍憑欄起兵謀反兵敗的事。

 「我在逍遙王府看到過一幅畫,是王爺伯伯畫的母后的像。應該這一年母后賦歌一曲《精忠報國賦》勸退過南越先帝巴扎爾,這裏怎麼沒有記載?」

 「母后那年男扮女裝舞的此賦。父皇命御史刪了此段。」

 雖然勸退巴扎爾有功績,但女扮男裝在東傲仍舊會被視為不妥的行逕,靖安帝命人刪了此段想必也是為了母后好。

 武念亭理解的點點頭。

 想起《精忠報國賦》就想起林鏡之,想起林鏡之上次在《精忠報國賦》的塤音中執劍起舞的英姿,武念亭嘆道:「大哥上次說了,終其一身,也要找一個如母后般的人,否則寧肯終生不娶。我看,難啊。這世上,有誰的才華能和我們母后比肩?」

 「平時看着大哥處事還算靈活,但在感情一事上還真是個死腦筋。不談他了。由他罷。反正林府不會絕了后,不是還有念之嗎?」

 「可外公要我多勸勸大哥。還要我時不時在大哥面前說說我如今成婚後的好。讓大哥羨慕羨慕。」

 「勸有什麼用?人各有志。再說,成婚有成婚的好,不成婚也有不成婚的好。你不能以你現在的幸福去權衡他的幸福。你就別再操心了。什麼時候我和外公去談談,讓外公死了讓大哥娶親的心的好。我看,大哥這一輩子是要當和尚的。」語畢,不待武念亭反對,龍世懷一邊抽她手中的書,一邊道:「困了沒,困了就別看了,早早休息的好。」

 眼見龍世懷要闔上書,武念亭急忙抓過,道:「不困,再看看。」

 這一翻,正好翻到靖安六年,其上記載着:靖安六年,春,林氏女鏡鏡涎太子龍世懷。太子滿月宴,龍憑欄真身現,挾太子謀江山,林氏女鏡鏡以已命換太子命,后迫龍憑欄與其共同墜下千丈崖。同年,帝追封林氏女孝慈皇后,以衣冠冢葬皇陵。

 原來這一章記載的正是孝慈皇后林鏡鏡捨身救龍世懷的一幕。

 感覺龍世懷的身子繃緊了,武念亭急忙草草翻過此頁,心中卻嘆息著『不可,不可,絕不能將母后還活着的事告訴你,否則,這天下會大亂的。』

 其實,武念亭自從那年在太廟中偶爾偷聽到父皇話后就猜測出母后還活着。但她覺得茲體事大,定不能說出去,是以一直放在心上,便是她姥爺、她師傅她也沒說,那就更別提龍世懷了。但她不知,龍世懷其實也早知他母后還活着,因為在林老夫人去世的那個晚上,他母后曾經歸來,只是那一晚后再也沒出現過罷了。

 同時也覺得這事重大,龍世懷也沒有和任何人說,其中當然也包括武念亭。這也就造就了彼此都知道他們的母后還活着,但彼此都認為對方不知道母后還活着的現象。

 可以說,這是他們唯一彼此都沒有對對方說的秘密。

 由於擔心龍世懷又沉浸於母后是為他而赴難的悲痛中,武念亭翻書就翻得極快,轉瞬已翻到靖安八年的歷史史記,只見其上寫着:靖安八年,春,南越巴扎爾大王舉兵伐南澹國,勝,改國號南越。南澹皇帝李子通出家雲台山佛光寺。同年秋,巴扎爾親自出使東傲,迎東傲棄婦李婉兒歸南越供養以示對前南澹國之尊敬,同時亦

 敬,同時亦表南越與東傲休好之心。帝允。

 看到這裏,武念亭就不想再看下去了。

 從靖安五年到靖安八年,可以說是戰爭不斷的年月,她父皇即要面對宮中層出不窮的宮斗局面,又要對付內亂、外亂。而這些宮斗、戰爭大體上是因了母后的原因。她都有些心疼她父皇是怎麼熬過來的。

 「天珠,不必擔心我又會傷感,你要看,就看。」

 「啊?」

 「你不看,是不是認為我還有負罪感?」

 不想騙龍世懷,武念亭道:「是。」

 「沒有了。真沒有了。世人都道母后紅顏禍水。卻總是避而不談她數番退敵的事。你看。」龍世懷將武念亭闔上的史書重新展開,翻到靖安五年那一頁,道:「這一年,南澹國覺得父皇貶了他們的公主入冷宮是對他們國家的污辱,於是聯兵尚是他們屬國的南越族大王巴扎爾共同出兵兵伐東傲。也正是那一年,我二叔起兵奪位。可以說,當事時,東傲內憂外患不止。還是母后大仁大義,懷着我卻不顧危險的前往幽州城和巴扎爾大王談判,最終勸服巴扎爾大王撤兵,使得戰爭提前結束,讓這世上少了許多無辜的冤魂。」

 遙想當年那金戈鐵馬的戰場,動亂不止的皇朝,宮斗頻生的後宮,武念亭心生戚戚。

 「也因了幽州城一戰,巴扎爾才知道那南澹的李天子並不是真想為那李婉兒公主報仇,其實只是假借李婉兒之名出兵以謀天下。而李天子更想在這場戰爭中借我東傲之手除去巴扎爾這個心腹大患。李天子此舉令巴扎爾大為痛心,從而徹底導致巴扎爾和李天子絕交。後來,為止天下戰亂,不使百姓流離失所,巴扎爾更是反了南澹李天子,奪了南澹,改國號南越。至於那個南澹國的末代皇帝李天子李子通在巴扎爾的允許下,現在南越城雲台山佛光寺出家。法號空空。」

 當然知道李子通,武念亭哧笑一聲,道:「一個有着統一三國之心而亂生殺戮之人,真的看得這般的空了?」

 「無論李子通是否看空了一切,自南越開國,南越在巴扎爾大王的治理下,百姓安康富足,國力日益強大確是事實。二十年來,那李子通也未步出雲台山一步。如今新帝巴格繼位,那巴格雖然縱情聲色,但好歹他有幾個好兄弟輔佐,比如說巴頓就不錯。所以,就算他李子通有反心,那得先過得了巴頓這一關再說。」

 武念亭知道龍世懷主管着八卦報,是以對許多事知道得比別人詳細許多。再說巴頓確實是個人才。李子通真要復國,巴頓只怕不會給好果子他吃。

 念及巴頓,突地想起林璇。因機緣巧合,因了救命之恩,如今,林璇的一顆芳心似乎許在了巴頓身上,更聽聞巴頓已前往林府拜見。

 「太子哥哥,我們大婚後,璇兒也要遠嫁了吧。」

 「嗯,應該是的。今天還傳來消息,說是已經下聘書了。」語及此,龍世懷笑道:「璇兒那個小妮子,不動凡心還好,一動就是那麼的急。一天不見巴頓恨不得隔了三秋。唉,女大不中留啊,外公想着難得璇兒有喜歡的便隨了她的意。更想趁著巴頓在東傲的日子將他們的事辦了,然後等巴頓回南越的時候可以讓璇兒同行。」

 「那麼遠,外公真捨得啊。」林璇可是林府的寶貝,是眾人捧在手心中長大的。若巴頓對她好則好,若不好的話,那麼遠的地方,她找誰哭去。

 「原本父皇還做着詠萱的指望,想着她能夠在南越照顧璇兒一二。如今看詠萱的情形,父皇知道做不了她的指望了。」

 「什麼時候送詠萱回南越?」

 「我本來打算昨天就送走的。父皇心疼她這個侄女,心有不忍。說是好歹讓她見她父王一面的好。四皇叔明天應該就會趕到了。見了面再說吧。」

 龍世懷口中的『四皇叔』說的就是龍詠萱的父王東平王爺龍雲海。因了龍世懷大婚的事如今正在回京的路上,想來肯定會在大婚前趕回京城。

 一來是憐她年少遠嫁和親,二來就是念在龍雲海的份上。再加上龍世懷不敢將龍詠萱痴戀上官瀾成瘋的事告之,是以造就靖安帝至今仍舊有些許心疼龍詠萱的事實。

 「唉。我只是心疼璇兒。她打小xin子就弱。又碰上那麼一個瘋癲的婆婆。」

 武念亭口中那個『瘋癲的婆婆』指的就是巴頓的親母李婉兒了。

 她擔心,這個前南澹的公主,東傲的棄妃,南越的寵妃,如今在佛光寺修行的李夫人會不會因曾經是東傲的棄妃而忌恨東傲的人,然後將忌恨轉移到東傲兒媳婦林璇身上。

 「她的瘋癲之症似乎好了。」

 「哦?」

 當然明白武念亭擔心的是什麼,龍世懷道:「我聽聞,也許她是聆聽了幾年佛音的原因,如今人也平和了許多。想來,信佛之人,不會為難璇兒東傲人的身份。」

 聞言,武念亭的心突生煩亂,無聊的翻著史書。明明覺得巴頓再好不過,但為什麼就是覺得有股隱隱的不安?

 看小妮子的神情,也知她是在為璇兒擔心。可是在龍世懷的認知中,未發生的都不是麻煩。就算有麻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來一個解決一個,來兩個解決一雙。沒什麼大不了。於是道:「放心,再遠,不還有我這個東傲未來的皇帝哥哥罩着她。李婉兒真折磨璇兒了,了不起我接了璇兒回來,讓

 兒回來,讓她再嫁就是。」

 武念亭睨了他一眼,道:「說得輕巧。」

 「她若非巴頓不可且寧受折磨的話,我也沒法。大不了,一棍子悶暈她,擄了她回,養在宮中就是。」

 也可以這樣啊。武念亭震驚的看着龍世懷。

 龍世懷不自在的咳了兩聲,道:「成成成,我知道,婚姻之道在於疏而不是堵。我這個太子哥哥不是白當的,也不是璇兒白喊了這麼多年的,到時候自有辦法讓她幸福就是。」

 有了龍世懷的保障,武念亭放心許多。

 只見龍世懷將史書翻到靖安八年那一頁,道:「你知不知道巴扎爾為什麼要接李婉兒歸南越?」

 龍世懷此問也是想讓武念亭不要再為林璇的事操心,轉個話題而已。

 武念亭果然不再憂心林璇的事,而是將史書翻了幾翻,最後道:「巴扎爾當初統領的南越族是前南澹國的附屬國。說起來,巴扎爾只是南澹的一名臣子而已。他奪了南澹天下自是謀逆、叛亂之舉。擔心南澹國人說他是謀叛不服他管,於是他借要回李婉兒之機向前南澹國所有的子民證明他奪南澹天下是因了南澹皇帝倒行逆施,他奪南澹天下是為了南澹子民不再受南澹皇帝的苛政。他從東傲接回被貶入冷宮的公主好生的供養,更足以證明他對南澹的忠心。由此向天下人說明他奪南澹天下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呵呵』一笑,龍世懷揉着武念亭的頭髮,道:「分析得不錯。」

 「照說,李婉兒曾貴為東傲的貴妃,雖已被貶為庶民打入冷宮,但好歹也曾是父皇的女人,是皇帝的女人便一輩子是皇帝的女人,便是死也要死於冷宮啊。父皇放走李婉兒不說,那李婉兒更為巴扎爾生下了一對雙胞胎,這不是打父皇的臉嗎。」

 也只有這個小妮子敢如此大言不忌。要是別人,早就殺頭了。

 不過,好在父皇對李婉兒無心,別說她又嫁,就是三嫁,父皇也不會覺得打臉。不但不覺得,而且十年前還捨命救過巴扎爾。這些話,龍世懷沒有說,只是說道:「巴扎爾當皇帝不久后親自出使我東傲,請求父皇放李婉兒歸國。父皇毫不猶豫的便同意了,這件事表面上來看是父皇賣巴扎爾一個面子以保持兩國良好的關係。」

 「難道還有更深層的別人不知道的原因?」

 「更深層的關係卻是因為我。」

 「太子哥哥?」

 「是的。是我。我小的時候很是頑皮,長期躲開保護我的侍衛到處貪玩,有時還經常偷偷溜到那冷宮去玩。那個時候,我覺得那李婉兒不是什麼壞人。她甚至總是拿好吃的東西給我吃。我清楚的記得有一年,她拿了一個紅彤彤的果子給我吃,我高興的接過然後想在父皇面前獻寶,結果被父皇知道那果子是出自李婉兒的手之後,父皇擔心那果子有毒並將我訓斥一通。也因了此,為了保證我的安全,父皇才順了巴扎爾之請。」

 『哦』了一聲,武念亭道:「原來父皇是一舉兩得。那個李婉兒殺殺不得,留下來偏是個禍患。正好來了個巴扎爾,父皇便來了個順水人情。一來成全了巴扎爾;二來其實最重要的是保障了太子哥哥你的安全。」

 小妮子就是聰明,龍世懷讚賞的揪了揪武念亭臉頰,道:「聰明。」可是,緊接着,武念亭便道了聲『不對啊』。

 「什麼不對?」

 「照說那李婉兒恨母后的話應該恨你才對啊,哪有喜歡你且時不時給你吃的東西的道理?」

 「那李婉兒貶入冷宮后便失了心智,時不時就有瘋癲之舉。好在我偷偷去的時候,她總是在不清醒的時候。」

 聽得驚心動魄處,武念亭的小手微出汗,緊緊的拽著龍世懷的手,道:「好險,好險。太子哥哥,好在你去冷宮的時候她都不清醒,要是她清醒的話,你的小命肯定早就沒了啊。」

 他沒出生的時候,李婉兒就恨不能將他殺死於母后的肚子中。要說狠,她還真有這個膽。

 冷哼一聲,龍世懷道:「我是東傲帝位唯一傳人,自有我東傲先祖護佑,一個李婉兒能奈我何?便是她清醒也奈何不了我。誒,還別說,提起她我倒想起一事。」

 「什麼事?」

 「最奇怪的是,瘋癲的時候,那個李婉兒總認為我是她的孩子。所以對我很是喜愛。」

 「她有孩子?你有兄弟?父皇的?」

 龍世懷急忙搖頭,道:「怎麼可能。父皇于靖安三年納她為妃,靖安五年打入冷宮,在這兩年中,父皇根本就沒有寵幸她,她如何會有孩子?」

 「那……」

 「有時候,我偷偷溜到冷宮的時候,發現她時常以一國皇后的身份自居,吩咐著侍候着她的八個侍女。」

 「打入冷宮還有八個侍女伺候?」

 知道武念亭疑惑從何而來。龍世懷解釋道:「那八個侍女不是我東傲皇宮中的。說起來,這八個侍女和巴扎爾有關。」

 又是巴扎爾,武念亭不僅『啊?』了一聲。

 「原來,李婉兒是巴扎爾的最愛。」在武念亭越瞪越大的眼神下,龍世懷又道:「李婉兒還是公主的時候,巴扎爾數番求親於南澹天子李子通,奈何李子通為了鞏固東傲、南澹關係,仍舊將李婉兒聯姻東傲。巴扎爾心痛難忍又無可奈何,於是派了他手底下的八個侍女親自照顧李婉兒,那八個侍女

 那八個侍女對李婉兒忠心得狠,在李婉兒被打入冷宮的時候,她們亦是不離不棄。」

 李婉兒毒手謀害母后的時候,應該有奪東傲皇后之位的野心,卻偏偏出身未捷反被打入冷宮,由於經不住這個打擊從而時有瘋癲之態就很正常了。人在瘋癲的時候所幻想的境界素來便是她得不到的境界。

 比如說龍詠萱,如今就幻想着自己是她武念亭。

 更何況,李婉兒身邊還有八個盡心儘力、不離不棄的照顧着她的侍女,這也難怪李婉兒在瘋癲之時常以國母之資自居。

 念及此,武念亭嘆道:「如此說來,想必李婉兒時常從那八個侍女口中聽聞過你的事。知道你是太子,那她認為自己是皇后,想當然便覺得你是她的兒子了。」

 武念亭在此推敲,卻是不知李婉兒當初在冷宮中確實生有一個孩子,而且這個孩子就是巴頓,只比龍世懷小月份而已。所以,當龍世懷出現在冷宮的時候,李婉兒便將他看成自己的孩子了,這也是龍世懷時常出現在冷宮卻沒出事反倒總是受李婉兒寵愛的原因。如果李婉兒沒有瘋癲的話,龍世懷也許早就葬身冷宮了。

 武念亭不知,那龍世懷當然也不知。他也不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如今聽了武念亭的推敲,他道:「我們兄妹果有靈犀。我估摸著也應該如此。我想……她太愛父皇了罷,愛得便是在冷宮也做着她當皇后的夢,得父皇的寵愛。」

 聞言,武念亭想着她父皇的英武,想着父皇的帥氣,想着父皇的文治武功,都覺得與有榮焉。不說李婉兒,就是現在的范貴妃、燕貴嬪,哪一個不是對靖安帝用情之深,深得靖安帝明明告訴她們不會讓她們懷有子嗣,她們仍舊對靖安帝不離不棄,然後還將龍世懷當做她們的兒子般的寵愛着。

 如今想來,這些女人其實都挺可憐的,便是那個李婉兒也挺可憐的。武念亭嘆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關風與月。」

 聽着武念亭輕輕的嘆息,龍世懷聽得不大明白,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最大的贏家是巴扎爾。」

 龍世懷又不明白的「嗯?」了一聲。只聽武念亭解釋道:「那巴扎爾是個豪氣如雲的霸主也便罷了,居然還是個痴情種子。一得江山,二得百姓,三得前朝公主,而且前朝公主還為他生下了一雙兒女,呵呵……所以說,巴扎爾真算得上是最大的贏家。」

 「聽你這樣一說,感覺巴扎爾確實是個撿漏的,得了許多的便宜啊。」

 「特別是李婉兒,雖然巴扎爾如今駕崩,但好歹她有了個可以依靠的兒子,她的後半生應該不再凄苦了。」雖然老天讓她瘋癲二十年做為當初想奪宮的代價,但相較於死在冷宮的花嬪妃,相較於至今不能生育的范貴妃、燕貴嬪,李婉兒可以說是何其的幸運。

 「她凄不凄苦我不關心。」在武念亭尋問的眼神下,龍世懷明白那是『小時候她總算喜愛過你』的意思,龍世懷解釋道:「長大后,我懂事了,也知道了一件事。」

 「什麼事?」

 「也是在靖安五年的時候,李婉兒欲加害我母后奪得后位也便罷了。居然在冷宮私藏了篡位兵敗的龍老二。」

 龍世懷口中的『龍老二』指的是他的二皇叔龍憑欄。他時以『龍老二』稱呼,時以『龍憑欄』稱呼,時常又以『二皇叔』稱呼,全看他的心情。

 接着,他又道:「怪道那個時候舉國上下查不到龍老二身在何處,卻原來藏在了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正因了李婉兒收藏了龍老二,這才導致龍老二能夠在我滿月的時候,趁著大家都鬆懈的時候奪得我。所以就有了後來的千丈崖。」

 千丈崖上,為了救龍世懷,母后以命換命,推龍老二墜崖。

 原來還有這麼一層原因:龍老二藏身在冷宮。

 可是,如果說原來龍世懷提及千丈崖定是熱淚盈眶且止不住的憤懣激動,恨不能食龍老二的肉、飲龍老二的血的話。但今天三番兩次的提及,他為何不似原來激動且一派平靜呢?

 武念亭奇怪間,只聽龍世懷又道:「所以,之於李婉兒的事我一點也不關心,是她促使得我和父皇都不能與母后團聚,如今我能夠做到不恨她便已相當的不容易了。」

 不能團聚?

 武念亭心中一動:莫非太子哥哥亦知道母后還活着?

 正在她的心突突地跳時,外面傳來霸刀的聲音,「殿下,天猛收見。」

 肯定是為武念亭來的,這段時日,天猛的腿只怕都跑斷了吧。不是送吃的就是送喝的,不是送穿的就是送用的。他上官瀾當皇宮是難民營嗎?

 「不見。」

 龍世懷的語氣不善,惹得一直陪在藏書閣的天英、天巧面面相覷。武念亭亦是吐了吐舌頭,即覺得她師傅護她太過精心細緻,卻也為她師傅的精心細緻而心生甜意。

 「殿下,天猛說,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

 霸刀的話成功的勾起了龍世懷、武念亭的興趣,二人相視,眼中同時傳遞著『這大喜的日子在即,還有壞消息?』的疑惑。

 龍世懷笑道:「你問問他,這麼晚了急巴巴的來宮中該不會是告訴我上官瀾逃婚了吧。」

 「卟哧」兩聲,是天英、天巧。武念亭則使勁的揪了龍世懷一下,道:「讓天猛進來。」

 武念亭開了口,龍世懷自是不反對。更何況,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不聽到那個『壞消息』,武念亭一晚上不會安心睡覺。

 很快,天猛進來,行禮。

 龍世懷乜斜著天猛,道:「說吧。」

 「殿下是想先聽好消息還是先聽壞消息?」

 「先說好消息是什麼?」

 「公主殿下送回府中的銀狼生了一對小崽子。」

 喜得「啊」的一聲叫了起來,武念亭高興道:「真的?我得回去看看。」

 「誒。有什麼好看的。過幾天再說。現在軟乎乎的,不好看。」龍世懷拉住武念亭,又看向天猛道:「壞消息呢?」

 「東方二二正在追殺林念之。我們都擋不住了。求公主殿下去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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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終於要碼大婚章節了,激動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