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意料之外的喜訊砸下來，陸然還是不太敢相信是真的，他看眼懷裏臉色蒼白的舒沫，再次問醫生，“你確定，不會有錯？”
他的表情相當嚴肅，於是醫生自動理解成，他是沒打算要這個孩子。醫生臉上的笑也收起來了，他指着報告單上的某些數據，冷言冷語地說：“除非是檢驗科把她和別人的血液標本弄錯了，不然她百分百是懷孕了。”
血檢結果可是明明白白擺在眼前的，他也不是憑感覺隨便亂猜的。
醫生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顯然，舒沫是真的懷孕了。雖然他之前跟她提過生寶寶，但畢竟沒到心心念念盼着的程度，這突然間告訴他有孩子了，陸然整個人都懵了。
他輕握住舒沫的手，柔聲道：“沫沫，聽見了嗎？我們有寶寶了。”
舒沫難受得頭暈腦脹的，眼皮子也懨懨地耷拉着，醫生剛纔講的那些話，她雲裏霧裏地也沒聽清，要不是陸然在她耳邊說話，她還不曉得自己懷孕了。
她猛地一下睜開眼，“我們……有寶寶了？”
“嗯。”陸然嘴角彎出微笑。
舒沫下意識把手放在肚子上，混沌的腦子清醒過來，她眼裏滿是難以置信。
她的肚子裏，竟然有小寶寶了？！
懷孕是天大的事兒，陸然不敢馬虎，他立即帶着舒沫去a市最好的私人婦產醫院做檢查。
醫生首先問她末次生理期是多久，以便計算胎齡。
舒沫仔細想了想，“十二月份，聖誕節前幾天。”
她的生理期有時會不準，一月份那次沒來，她有懷疑過是不是懷上了，後來一想，危險期的時候陸然做了安全措施的，應該不太可能，她就沒跟陸然講，只當是生理期又亂了。她不曉得，其實有幾次陸然都故意弄掉了套套。
以末次月經算，她懷孕差不多兩個月。
“有喝酒抽菸的習慣嗎？”
“沒有。”
“最近有生病，吃過什麼藥沒有？”醫生問得特別詳細。
舒沫一一回答。
隨後醫生又叫她去做了些常規檢查，也許是知道自己有寶寶了，舒沫的精神狀態非常好，就像完全恢復正常了一樣，所有的檢查項目她認真配合，不像在家裏，動不動就不耐煩，發脾氣。
她沒有任何不良生活習慣，近期內也沒生過病吃過藥，再結合各項檢查結果，就目前來說，她肚子裏的小寶寶應該是健康的。
當着舒沫的面，陸然有個問題一直忍着沒問，他要了醫生的電話，等回家後再偷偷打電話諮詢。舒沫最近情緒起伏特別大，他擔心會對寶寶有影響。
“孕婦的情緒對胎兒有很大的影響力。”醫生直接這麼告訴他，然後列舉了一些準媽媽的不良情緒可能導致的後果。
陸然聽得心底發涼。
“孕婦比較敏感，有時候容易發脾氣，這一點你要多注意，儘量讓她保持好心情……”醫生囑咐良多。
陸然認真記在腦子裏。
掛了電話，他回身，看着房間裏面安安靜靜的舒沫，她雙手放在肚子上，臉上沒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陸然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心裏沉甸甸的。她每天情緒變化反覆無常，波動又大，現在生寶寶，合適嗎？萬一出了意外怎麼辦？
可若是不要這個孩子……
“沫沫，在想什麼？”他雙手撐在她身側，半蹲在她面前。
舒沫擡下眼，抿脣，喃喃地說：“你會喜歡他嗎？”
她嘴裏的那個他，指代的是她肚子裏那個，陸然彎起脣，未曾遲疑地作答，“沫沫，這是我們的寶寶，我當然會愛他啊。”
舒沫纖細的手指抓着衣襬，小心翼翼地又問：“你沒騙我嗎？”
“我說的都是真的。”他溫暖的手心貼着她白皙的臉頰，拇指輕輕摩挲着那層細嫩的肌膚，“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聞言，舒沫擰眉，水潤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他好一會兒，她才怯懦地說：“我怕你會反悔。”
陸然一怔，正要開口，舒沫接着說了一句令他無言以對的話，“就像小時候那樣。”
當年他違背承諾，給她造成了終生不可磨滅傷害，她已經有了心理陰影，害怕他終有一天會再次將她拋棄。
她不相信他。
陸然心口一悶。
舒沫垂着眼不看他。
氣氛微微有些僵硬。
“我還沒準備好當媽媽。”她忽而說，她的神情有些低落，聲音輕飄飄的。
陸然心一緊，“沫沫……”
“我怕我照顧不好他。”舒沫凝着陸然，眼眶溼潤，“我怕以後不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不會的。”陸然擁着她，“沫沫，我們可以給他一個完整的家，我們可以照顧好他的。”
舒沫卻並沒有他那樣的信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沫沫。”陸然捧着她的小臉，目光真誠，“相信我好嗎？”
舒沫緊抿着嘴脣，何其簡單的一個字，她無論如何無法說出口。
她膽小，她沒有那個勇氣。
舒沫別開臉。
陸然眼底閃過失望。
“等我一下。”他說完，起身出去。
舒沫呆呆望着門口。
陸然很快回來，手裏拿着某樣東西。
“沫沫。這樣你能相信我嗎？”他把手裏的兩本小紅本遞到她眼前。
看清封面上最顯眼的三個大字，舒沫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結婚證？！”
“打開看看吧。”陸然坐到她旁邊。
舒沫顫抖着雙手翻開上面那本結婚證。
持證人，陸然，至於日期，居然是去年的九月二十五號！
“怎麼會……這是怎麼回事？”舒沫翻開另一本，持證人是她的名字，日期也是一樣的，而且合照什麼的全部都有。
陸然淡笑着向她解釋，“記得去年我們去塞班島嗎？當時我幫你辦護照，你的身份證給了我。”
舒沫想了想，“那時候你就拿我的身份證去辦了這個？”
“是。”陸然柔聲道，“你把身份證給我後，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民政局辦了結婚證。”
舒沫心亂如麻，“可是……我沒有去……這個結婚證不能算數！”
別人登記結婚都是雙方一起去民政局的，哪有一個人去辦結婚的？
“算的。”陸然肯定地說：“如果你不相信，我們現在可以去民政局查信息，我們早就已經是夫妻關係了。”
憑他的能力，要妥善處理好這些程序上的問題，完全是小菜一碟。即便少了些關鍵步驟，那又怎樣呢，她配偶欄上是他的名字，誰都改變不了的。
他早早地定下她，就是爲了以防萬一。原本一切順利，他便沒打算讓她知道這件事，到時候結婚，不過是瞞着她走些過場而已，今天提前告知她，實在是他想不出別的方法來證明自己的決心和誠意了。
“沫沫，這麼多年來，我心裏的人，只有你。”陸然握住她的雙手，“如果我對你只是一時興趣，我何必花那麼多的心思接近你，還去辦了結婚證？”
結婚可不比談戀愛，變心了說句分手就行。
舒沫眼裏頃刻間蓄滿淚水，她已然感動得不知作何反應，“你……”
“沫沫。”陸然單膝下跪，黑眸柔柔地注視着她，“我愛你，我愛我們的寶寶，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舒沫眼眶紅紅的。
她很想說好，可不知怎地，心底總有一抹顧慮阻攔着她。
“當初你……”她平復下呼吸，帶着鼻音問他，“你爲什麼要說永遠不想看到我？”
陸然微僵。
他很矛盾，到底該不該如實告訴她。
見他沉默了，舒沫哽咽着問：“我有做錯什麼嗎？”
“沒有。”他乾脆地道。
“那是什麼原因？”舒沫追問。
陸然握起拳頭。
“你說啊。”
陸然咬牙，“是因爲你媽媽和我爸爸的死。”
舒沫愕然，“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你媽媽和我爸，他們早就在一起了。”真相很殘忍，可如今，他必須讓她知曉，否則的話，他們之間的隔閡會永遠存在。
舒沫眼裏掉下一大滴眼淚，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陸然沉聲道：“我爸爲了你媽媽提出跟我媽離婚，他們出車禍那天，原本是打算回來接你，然後帶你去國外生活……我一直很敬重父親，當我媽把真相告訴我的時候，我沒辦法接受他背叛了自己的家庭，我偏執地認爲全是你媽媽的錯，你是她的女兒，所以我……所以我才會恨你，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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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他的講述，舒沫早已淚流滿面，她一手死死抓着他的袖子，心口窒悶得發痛。
她記憶裏的劉靜特別溫柔，凡事都爲她着想，在她眼裏，劉靜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可是現在，他卻告訴她，她的媽媽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不會的……你撒謊……我媽媽不會那樣做的……她不會的！”舒沫無法接受。
“是真的。”陸然狠下心道：“我看過我爸給我媽的離婚協議，他籤了字，並且放棄我的撫養權，給我和我媽很豐厚的贍養費，他這樣做，只是爲了能和你媽媽還有你組建新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