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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昨天還是好的
1、
雕刻工作臺上方的大燈極明亮,亮光下茜素深紅和樞機紅的色差不顯眼,外行人一時看不出來。
但賀小雪是賀海的女兒,從小在雕漆物件堆裏長大的,她很清楚只要大燈一關、色漆斑駁的牡丹圖會讓賀家山南國雕漆的招牌落地!
蕭晨出手都失敗了,可見一定不是雕刻技藝上的問題。這個漆盒用的色漆是背著蕭晨調配的紅豆鎏金漆,大概是配方沒能掌握好。
這下全完了。
賀小雪為了上鏡穿著小禮服裙,本來冷得牙關都顫,此刻卻燥熱得背上都冒汗了。
";小病。";她突然聽到蕭晨說:";電鋸。";
賀小雪腦袋都嚇得一熱–幹嘛?要鋸開誰出這口氣?!
";劉導!今天先拍到這兒吧,我請您下山去市里吃飯好不好?";她連忙勸劉導走,";蕭工這裡讓她慢慢做,明天您再來補鏡頭。";
可劉導剛見識到蕭晨這出神入化的一手雕刻功夫,拍得正起勁、怎麼可能走?他看都不看賀小雪,擺擺手讓她別說話。
賀小雪急的快暈倒了!那個戚鶴堯真是蕭晨的死忠犬啊,立刻去隔壁二號工棚拿蕭晨的御用電鋸了!而蕭晨已經重新拿起了刀,像是沒看見漆層斑駁的問題,飛快地又雕出一朵牡丹。
拋開色漆層的問題不看,蕭晨南國雕漆第一刀的地位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她下刀快准狠、牡丹朵朵都彷彿是自己綻放於漆盒之上,毫無畫稿線條之束縛感。看她雕刻、就像在看武俠電影,絕世武功的劍客,刀光如虹、招招斃命。
一件漆器,從設計到成品要經歷胎胚、作地、光漆、畫印、雕刻、烘烤、拋光等等十幾道大的工序,前幾年賀家山上只有蕭晨和師父賀海兩個人的時候,一年只能出兩件雕漆。在如今的快速消費社會裏,這樣慢的手工藝行業很難令人感到有魅力。
但蕭晨可以做到。
";推近一點!";劉導目不轉睛盯著小荧幕,";手部特寫跟上跟上!";
牡丹花盛放一朵又一朵,漆層起崩的問題依然沒能解决,每朵牡丹多少都有幾處露出樞機紅的色層。
不知蕭晨是怎麼想的,竟像是不在乎這麼嚴重的色差問題。
賀小雪已經放弃抵抗了,失落的美人兒眸光幽幽地站著,連小病拿了電鋸進來都沒管。
鋸吧鋸吧,紅豆鎏金漆失敗了,她的夢想毀了,她也不想活了。
第八朵牡丹斑駁盛放,蕭晨放下刀、俯身輕輕吹去漆屑。
她滿意地端詳著面前的剔紅牡丹圖八角漆盒,彷彿那一處處樞機紅的斑斕根本不存在。
啪!蕭晨伸手去果斷關掉了大燈。
賀小雪都沒來及害怕地閉上眼睛,就在燈光暗下來的瞬間驚呆了!
電視臺工作人員們的反應慢了一拍,但再外行也是每個人長著一雙眼睛的,只多看兩眼便都看了出來,隨即工棚裏此起彼伏地發出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老天爺啊……
光線强烈的無影燈關閉之後,各物的陰影都浮現,樞機紅色塊與茜素深紅的色差確實立刻顯現,但是正因為這樣!那些看似不規則出現的樞機紅色塊、清晰地呈現了它的整體圖案–一朵雍容華貴的千瓣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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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看是八朵茜素深紅色牡丹盛放,遠看是一大朵樞機紅色千瓣牡丹!蕭晨利用色漆層起崩的色差、雕出了一幅陰文陽文相間圖!
匠心獨運、巧奪天工,不外如是!
蕭晨靜靜坐在那裡,冷眼看著面前一張張震驚的臉和癡迷的眼。她垂在身側的手、手指輕輕搓動指間刀繭。
傳統手工藝的魅力是代代相傳的智慧結晶累積出來的,抗衡得了千萬年的時間歷史,一届凡人肉胎如何能不被震驚迷惑?
所有人都被漆盒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只有小病,舉起手中電鋸向蕭晨請示。
蕭晨點點頭、示意他先放下。
賀小雪不愧是讀過MBA的,敏捷過人,此時立刻滿血復活,端著";看到了吧南國雕漆這麼牛逼你們還不給老娘趕緊拍";的架勢指揮起現場攝影來。
劉導演親自上前請示蕭晨:";蕭大師!我們安排化妝師給您化個妝、錄幾條個人單訪,您看您時間,什麼時候合適?";
蕭晨翹起吊兒郎當的二郎腿,下巴朝桌上剔紅牡丹圖八角漆盒抬了抬,";我要說的都在這兒了,你沒聽見?";
劉導看看那巧奪天工、又看看蕭大師,認真思索了片刻,謹慎地問:";您能給點提示嗎?";
呵,蕭晨笑著伸出手去、在漆盒上輕輕扣了扣,";南國雕漆亡於賀家山?";她直視劉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放、你、的、狗、臭、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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