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本身也算得上是個美男，若非如此，程甦甦也不可能對他死心塌地。
可他現在這幅模樣卻不免令人咋舌，深陷的眼窩是濃重的烏青，下巴冒出層次不齊的也不知道幾天沒刮過的胡茬，整個人看著邋里邋遢的，簡直比那劉律師還要更勝一籌。
秦易神態還算平靜，頂著眾人視線往里走了幾步，但在看到屏幕上還顯示著自己去醫院時候的畫面時卻徹底繃不住了。
他一個大男人，眼淚居然說來就來，當即控訴了起來，“這所有的事情都是程甦甦讓我做的，她仗著我喜歡她，故意拿程家的財產佑惑我替她殺人。”
“是我太蠢了，直到現在才看清楚她的惡毒面目，這才導致犯下這樣無可挽回的錯誤……”
秦易哭得情真意切，哀泣著一字一句道︰“這些天來，這件事無時不刻都像一把刀子一樣懸在我的心口，我知道這是我的報應。”
“事到如今，我願意為我的錯誤付出代價……”他眼珠子一轉，抬手指向程甦甦，嘶聲喊道︰“可是，她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怎麼能逍遙法外。”
“為了遺產，她連殺父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誰知道她以後會不會也因為同樣的理由對我也下死手。”
活到這個歲數，這麼多年飯總不是白吃的。
秦易這一手甩鍋的操作實在是爐火純青，既賣了慘表明了自己相對被動的位置，又不動聲色地將整件事都推到了程甦甦的頭上。
這一番話下來，程甦甦在眾人眼中儼然成了不擇手段的女魔頭。
他卻成了惶惶不安、終日備受煎熬的弱勢一方，甚至于，連為什麼會突然反水爆出整件事也有了正當的理由。
莊穆玄雖然事先與這個叫秦易的有過接觸，不過還真沒想到，這位仁兄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居然還真是個人才啊。
他忍不住失笑出聲，聳了聳肩朝程昱比了個大拇指。
他倆的氣氛兀自輕松，程甦甦的臉色卻是白了又黑。她行動力一向驚人，直接沖上前去二話不說甩了秦易一巴掌。
這巴掌甩出去，先掉眼淚的卻是她自己。
眼淚大滴大滴地往外掉，程甦甦氣得整個人都止不住地顫抖，“秦易，你就是個垃圾！”
“我是為了誰才被人罵小三，罵不知廉恥，你當了那麼久的縮頭烏龜，現在居然還有臉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身上？”
秦易雖說沒還手，語氣卻好不到哪里去。
“怎麼就是為我了？明明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有老婆了，要不是你使盡渾身解數勾飲我，對我死纏爛打，我怎麼可能會跟你在一起？”
程甦甦氣得又要打他，一巴掌還沒下去就被秦易抓著手用力推開。
她被這一下推得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後腰重重撞在了會議桌上，疼得直吸一口涼氣。
這下秦易的脾氣也上來了，語氣刻薄地怒罵道︰“程甦甦，你他媽還真當自己能無法無天了是吧？我現在就告訴你，這監獄你蹲定了，我看到時候你還能不能囂張得起來！”
程甦甦被氣得失了理智，說話也不管不顧了起來，“就算我蹲監獄你也別想跑，現在證據確鑿，人明擺著就是你殺的。”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她乾脆破罐子破摔把什麼都抖了出來，“你可別忘了，偽造遺囑這事一開始可是你提出來的！”
她也的確是腦袋不靈光，殺人和偽造公文完全就是兩碼事，在量刑上更是天差地別。
把這些抖出來，唯一的作用也不過是坐實他們圖謀不軌，合作殺人的事實。這一招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在旁人眼里看來更加不過是一場狗咬狗的鬧劇。
兩人互相給對方拆台，眼看都快要廝打起來。
生怕程甦甦腦子發熱把更多不能說的事情說出來，程母趕忙走上前來，厲聲罵道︰“丟人現眼丟得還不夠嗎？趕緊給我閉嘴！”
她一把將程甦甦扯到身後，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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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幾秒，程昱適時出聲，“各位董事可都看著，以程夫人看，這事應該怎麼處理才好？”
兩人不對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程昱從來不對程母用尊稱，如今“程夫人”三個字用在這兒，諷刺的意味反倒更深幾分。
程母強撐著沒讓表情崩塌，撐著最後一絲氣力擠出一個笑來，“崔董事，這次的股東大會就先這樣吧，我還有點家事要處理。”
她這算是措辭體面的逐客令了，對方本不想配合，最後還是看在莊穆玄的面子上領著其他董事離開了會議室。
他們這一走，寬敞的會議室頓時空曠了許多。
外面是艷陽高照的好天氣，明晃晃的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照射進來。剩下的幾人卻是面色沉沉心思各異，讓周遭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之中。
程母思忖了片刻後艱難邁著步子走到程昱面前，妝容精致的面龐卻像是在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她深吸一口氣，微微躬身低下頭請求道︰“我知道，這次的事情你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我們，但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能不能……別牽扯到甦甦？”
听到“爸爸”二字，程昱簡直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他怒極反笑，“到現在你居然還有臉跟我提我爸？”
程母神色微頓，嘴唇囁嚅幾下，“甦甦她再怎麼說也是你的妹妹，她還年輕，要是……”
沒等她說完，程昱已經冷笑一聲打斷道︰“千萬別瞎認親，我可從來沒什麼妹妹。”
說著，他掃了一眼還因為秦易而失魂落魄的程甦甦一眼，涼涼地補充道︰“更沒有這樣愚蠢至極又蛇蠍心腸的妹妹。”
看出這條路已經行不通了，程母猶豫半晌，咬咬牙道︰“只要你答應我放過她，我可以把財產的一半無條件轉贈給你。”
這已經是她可以做出的最大讓步，程父現在已經死了，程氏也落到程昱手里。
如果沒有這筆錢，就算不用坐牢她們母女倆只怕也沒辦法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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