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讓他來伴你睡,可好?

發佈時間: 2022-12-01 17:3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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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輕鳶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是她跟陸離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相識、相知、相疑、相許……

幾多歡笑、幾多惆悵,多少撕心裂肺的痛楚、多少刻骨銘心的深情——那些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是無論多麼厲害的咒術,也不可能輕易抹除的。

這一場漫長的夢,幾乎重演了她與陸離這一世所有的故事。從開始時日復一日的歡笑,到後來飽受凌辱的絕望,再到後來心心相印的滿足,每一件事都清晰而真實,惹得蘇輕鳶在夢中也是時而笑、時而哭,飽嘗了一番歡喜和辛酸。

幸好,悲苦的日子並不算長,夢中的蘇輕鳶也終於苦盡甘來。所有的誤會都解釋清楚之後,她滿心歡喜,再一次毫無芥蒂地撲進了陸離的懷中。

夢中的陸離,同樣也是悲喜交集。他緊緊地將蘇輕鳶擁進懷中,吻着她,輕柔地撫摸着她……

鬱積的悲傷是最好的情話。享受着他的親吻、他的愛撫,蘇輕鳶心神俱醉,不由自主地軟倒在他的懷裡,雙臂攀上他的肩,用熱情的吻和忘情的嬌銀迴應着他,慣於情事的身子早已熾熱如火。

“鳶兒,別急……”陸離發出一聲輕笑,璦昧地在她的腰上摩挲着。

蘇輕鳶凜然一驚,霎時出了一身冷汗。

“鳶兒,怎麼了?”陸離的笑容有些奇怪。

蘇輕鳶揚起巴掌,狠狠地扇在了那張笑臉上。

“啪”地一聲清響過後,蘇輕鳶劇烈地顫了一下,睜開了眼睛。

還是那間精緻的牢籠,還是那頂過於繁複華麗的牀帳——捂着臉站在牀前的那個人,不是陸離。

蘇輕鳶怔忡許久,終於回過神來。

她竟然在夢中把別人當成了陸離,還跟他……

“太后娘娘,奴才伺候得您還滿意麼?”那個人揉了揉半邊紅腫的臉,恢復了笑容。

蘇輕鳶霎時面如死灰。

一瞬間之後,她豁了出去。

枕下有幾支髮簪,是她臨睡前順手摘下來的。此時她順手摸出一支,卯足了勁對着那個人刺了過去。

那人側過身子,輕描淡寫地避到一旁,隨手攥住了蘇輕鳶的手腕。

也是啊,已餓了足足一天一夜、又剛剛從夢中醒來的身子,哪裡能有力氣呢?

蘇輕鳶努力擡起頭,看着那個人的笑容,絕望如遭滅頂。

“太后何必如此,剛纔不是好好的嗎?”那人攥着蘇輕鳶的手腕轉了個圈,坐到牀沿上,蘇輕鳶便不可避免地被扯到了他的懷裡。

手中的簪子已被他奪去,她連自盡的機會都沒有。

蘇輕鳶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眼中乾澀,連淚水都流不出來。

那人低下頭來,吻着她的臉頰,半邊身子輕輕一壓,蘇輕鳶便隨着他一起倒在了牀上。

“太后別怕,奴才一定竭盡所能,‘好好’服侍您滿意。”那人溫柔地笑着,手指靈巧地解開了她的衣帶——事實上,在剛纔的“夢”裡,該解開的地方也都解得差不多了。

蘇輕鳶的右臂仍被擰着壓在身下,痛入骨髓。

那人的手指熟練地在蘇輕鳶的身上撩撥着,微涼的脣肆無忌憚地落在她的腮邊、頸下……

蘇輕鳶噁心得想吐——然後就真的吐了。

一口腥甜的血從她的喉嚨裡涌出來,濺了那人滿頭滿臉。

蘇輕鳶的胸口輕鬆了些,身上卻連最後一分力氣也沒有了。

她張了張嘴,試探着發出了一聲沙啞的哀鳴。

那人終於停下動作,擡手在自己的額頭上抹了一把。看到滿手鮮紅,他愣住了。

蘇輕鳶軟癱在牀上,雙目無神地睜着,喉嚨裡發出低啞的聲音:“叫念姑姑來。”

那人立刻站了起來,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轉身走了。

蘇輕鳶再次閉上眼睛,淚水終於涌了出來。

念姑姑很久都沒有過來。

蘇輕鳶昏昏沉沉的,又入了夢。

這一次,夢裡是一片茫茫荒野。她彷彿看到陸離就在前方,卻怎麼也追不上。

她跑着、喊着,聲嘶力竭,眼前卻始終只有一個模糊的背影。

陸離沒有回頭,一次也沒有。

夢外的絕望無助延伸到了夢裡,避無可避、逃無處逃。

“陸離……”蘇輕鳶悲啼着醒來,對上了念姑姑冰冷的目光。

蘇輕鳶怔忡了片刻,忽然翻身趴在牀沿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牀邊的那雙腳往後退了兩步,像是要避開什麼髒東西似的。

蘇輕鳶咳了許久,重新縮回枕上,低低喚了一聲“娘”。

念姑姑緩步走了過來:“還認得我是你娘?”

蘇輕鳶捉住她的衣袖,抱住她的手臂,把滿臉的鼻涕眼淚和血污全都抹了上去。

念姑姑黑着臉,正要發怒,卻聽蘇輕鳶柔柔弱弱地哭道:“娘,他真的不要我了……”

“他早就不要你了,你才知道麼?”念姑姑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緒。

蘇輕鳶慢慢地鬆了手,抽泣不止。

念姑姑提着她的頭髮,強迫她擡起頭來:“不許哭!我們巫族,可沒有你這麼沒用的女兒!不就是一個男人嗎,天下男人都死絕了不成?”

“可是……”蘇輕鳶果然收了淚,瞪大了眼睛迷茫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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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姑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現在清醒了沒有?最初是他糟踐你、折磨你、羞辱你,現在他的新鮮勁過了,就像扔一塊用過的抹布一樣把你隨手丟掉,你還要爲他尋死覓活嗎?”

“爲什麼?爲什麼你們都要欺負我?該死的人又不是我!”蘇輕鳶坐直了身子,梗着脖子叫了起來。

念姑姑立刻厲聲追問:“不錯,該死的人不是你——那麼,是誰該死?”

“陸離……”蘇輕鳶不假思索地作出了回答,又如夢方醒似的嚥下了話頭。

念姑姑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很好,你的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蘇輕鳶面露驚恐,慢慢地縮到了牆角:“不,我不是……我不能殺他,我下不了手的……”

“可是你的心裡,已經有殺他的念頭了。”念姑姑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蘇輕鳶呆住了。

念姑姑在牀沿上坐了下來,向蘇輕鳶伸出了手:“乖女兒,到娘這裡來。”

蘇輕鳶瑟縮着遲疑許久,緩緩地伸出了手。

念姑姑稍稍一用力,蘇輕鳶便挪了出來,枕在了她的腿上。

委屈巴巴地忍着眼淚的樣子,十分惹人心疼。

念姑姑撫摸着她亂七八糟的頭髮,嘆了口氣:“你看看,纔不到兩天,你都憔悴成了什麼樣子!這會兒外面已經天黑了,我聽人說他又去了毓秀宮——你想想看,你在這裡爲他受罪,值得嗎?”

“不值得。”蘇輕鳶咬着牙答道。

念姑姑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蘇輕鳶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他說過會一直待我好的,他騙我!既然不能一直寵我,當初爲什麼強迫我跟他好?我好恨……娘,我好不甘心啊……”

“不甘心又怎麼樣?你只會哭。”念姑姑嘲諷地看着她。

蘇輕鳶用力地搖了搖頭:“不是的,我可以想辦法……”

“想辦法做什麼?把他搶回來嗎?”念姑姑冷笑着問。

蘇輕鳶想了很久,沒有回答。

念姑姑等了許久,終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鳶兒,一直以來,你都把你自己的位置擺得太低了!你求着他寵你、求着他對你好,他當然可以不珍惜!就算你現在去把他搶了回來,他總有一天還是會拋棄你,那時你又怎麼辦?”

蘇輕鳶想了很久,咬牙道:“我不會允許他再寵別的女人,如果……如果他還是花心,我就跟他一起死!”

“這是下下之策。”念姑姑笑道。

蘇輕鳶怔怔地看着她。

念姑姑迎着她的目光,語氣柔和,帶着神秘的佑惑力:“鳶兒,你應該毀掉他的江山、毀掉他的驕傲,把他變成你的奴隸——只有這樣,他才能永遠屬於你。”

蘇輕鳶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神色茫然。

“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嗎?”念姑姑微笑着問。

蘇輕鳶怔怔的,語氣平淡:“把他變成我的奴隸——只有這樣,他才能永遠屬於我。”

“我的鳶兒,真聰明。”念姑姑微笑着,溫柔地攬着蘇輕鳶的肩。

蘇輕鳶往前面蹭了蹭,軟軟地靠在了她的懷裡:“娘——”

念姑姑輕拍着她的後背,像哄小孩子一樣:“鳶兒,累不累?”

“累。”蘇輕鳶誠實地道。

“餓不餓呢?”念姑姑又笑着問。

蘇輕鳶仰起頭來,委屈地眨了眨眼:“快要餓死了。”

“娘給你準備了點心,要不要吃?”念姑姑笑銀銀地問。

蘇輕鳶重重地點了點頭:“我能吃好多好多!”

念姑姑笑了。

她輕柔地推開蘇輕鳶,站起來走了出去。

蘇輕鳶立刻坐直了身子,雙手緊緊地攥住被角,咬緊了牙關。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這種滋味實在不好受!

許久之後,她疲憊地低下頭,一眼便看見了枕上的一片狼藉。

淚痕和血跡亂糟糟地混在一起,皺巴巴的,一副飽受摧殘的樣子。

一如此刻的她自己。

她慢慢地下了牀。一站起來便是一陣眩暈,險些栽倒。

好容易扶着牀角站穩,虛弱的雙腿幾乎已經撐不住身子。

從牀頭到妝臺,平時兩三步便能走到的距離,她竟累得氣喘吁吁。

在鏡子裡,她看到了自己頸下和胸前那些不堪的痕跡。

喉嚨裡不受控制地發出絕望的嘶吼,她抓起手邊的妝盒,重重地摜到了地上。

念姑姑提着食盒推門進來,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蘇輕鳶伏在妝臺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鳶兒,怎麼了?”念姑姑放下食盒,走過來溫柔地攬住了她。

蘇輕鳶大哭:“我睡着的時候,壞人欺負我,娘也不管!”

念姑姑笑着拿起梳子,替她慢慢地梳理着頭髮,溫和地笑着:“真是個傻丫頭!哪裡是欺負你呢?他是我特地選來服侍你的,你一開始不是也很喜歡嗎?”

蘇輕鳶拼命搖頭,尖銳的指甲從胸前那些痕跡上面劃過,留下道道血痕。

念姑姑抓住了她的手:“看來,你還是沒有想明白。鳶兒,你的身子是你自己的,不是陸離的!有人服侍你的身子,讓你舒服,你應該喜歡纔對啊!你的身子這樣年輕美好,你應該盡情地享受它帶給你的快樂,爲什麼一定要時時想着陸離呢?”

蘇輕鳶怔怔地聽着,仍是一臉茫然。

念姑姑幫她把結成了疙瘩的長髮一點點捋順了,隨意地編成了幾根髮辮搭在肩上,滿意地笑了:“你看,我的鳶兒多美。”

蘇輕鳶並不覺得美,她只覺得噁心。

念姑姑耐心地用帕子沾了水,幫她擦了擦臉,又笑問:“你看啊,好看不好看?”

蘇輕鳶已經不想回答。

她隱隱地猜到了念姑姑的心思。

念姑姑喜歡她。因爲她是一件還算不錯的作品——她的生命,她的臉,她的身體,今後還會包括她的思想和靈魂,這些都是那個女人的作品。

現在,這件“作品”有些不盡如人意,但這位念姑姑顯然很有信心,正在期待着她日趨“完美”的那一天。

念姑姑笑銀銀地看着鏡中蘇輕鳶驚恐的面容,神態溫和:“你要報復陸離,就必須讓他對你欲罷不能。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讓他迷上你的身體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辦法——但是鳶兒,這是要練的,你不能全靠天分。”

蘇輕鳶大驚失色。

念姑姑笑着按住了她的肩:“你不用擔心,以後我會時常找人來教你,你只需要用心學習就好。”

蘇輕鳶想說“不”,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念姑姑卻俯下身來,對着鏡子裡的她問道:“你肯不肯學?”

蘇輕鳶垂下眼瞼,平靜地道:“只要有用,我聽孃的。”

念姑姑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然後,她轉身走到桌旁,把食盒取了過來:“你已經兩天一夜水米未進了,暫時不能吃硬東西——我給你熬了粥,你先喝一碗。”

蘇輕鳶順從地接了過來,送到嘴邊卻遲疑了。

念姑姑眯起眼睛,危險地看着她。

蘇輕鳶咬了咬乾裂的嘴脣,遲疑着擡起頭來:“陸離曾經說過,如果我保不住這個孩子,他會掐死我。”

“放心,娘不害你的孩子了。”念姑姑沉聲道。

蘇輕鳶聽了這一句,立刻端起碗,“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念姑姑過來替她拍着背,臉上恢復了笑容:“喝這麼急做什麼?喉嚨疼了是不是?”

蘇輕鳶訕訕地笑了笑,赧然道:“餓壞了。”

念姑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誰叫你先前不肯吃飯!”

蘇輕鳶意猶未盡地舔了舔碗,放在了妝臺上:“娘不要生我的氣……我疼這個孩子,就像娘疼我一樣,自然是生怕它受到委屈的。”

念姑姑微微一笑:“現在怎麼又肯喝了?”

蘇輕鳶仰起頭來,笑了:“現在我知道了,娘疼我,就像我疼這個孩子一樣——所以娘當然捨不得我難過。”

“小嘴倒巧。”念姑姑冷笑了一聲,也不知是讚賞還是嘲諷。

蘇輕鳶嘆了一口氣:“我原先對娘有戒心,可是現在……我能相信的,只有娘了。如果娘實在不喜歡這個孩子,我可以……”

“既然你想通了,這孩子就先留着——以後或許還有用。”念姑姑沉聲道。

蘇輕鳶看着鏡子,點了點頭。

念姑姑笑得很滿意。

蘇輕鳶又將目光投向了食盒:“有沒有點心吃?”

念姑姑想了一想,拿了一隻小碟子出來:“只許吃兩塊!你餓得太久了,吃多了傷胃。”

蘇輕鳶含混地應了,卻飛快地把一碟子點心都搶了過來,狼吞虎嚥地吃了下去。

念姑姑又好氣又好笑,忙把食盒拿到一邊去,生怕她再搶了什麼吃。

兩個小太監送了新的被褥枕頭過來,替蘇輕鳶把牀上弄髒了的鋪蓋全都換掉了。

念姑姑扶着蘇輕鳶回到牀邊坐下,仍舊將她抱在了懷裡:“今晚,叫先前那個人來伴你睡,好不好?”

蘇輕鳶僵了一下,許久才搖頭道:“可是我已經很累了。”

念姑姑“嘻”地笑了一聲:“我叫他老實些,只是摟着你睡,不做別的。”

蘇輕鳶連連搖頭:“我不喜歡……會睡不安穩的,而且……而且我討厭他。”

念姑姑慢慢地斂了笑容:“討厭他就更好了。以後你還要在你恨的人身邊曲意承歡,若是連一個討厭的人都忍受不了,以後怎麼辦?”

蘇輕鳶想不出什麼話來回答,只嚇得臉都僵了。

念姑姑卻並不理會她的心情,一錘定音:“就這麼定了。你先睡下吧,他一會兒就過來。”

“娘!”蘇輕鳶急得站了起來。

“怎麼了?”念姑姑的臉色有些危險。

蘇輕鳶急道:“我的頭很痛,肚子也難受……我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覺……你要我學的東西,我會認真學的——明日再開始,好不好?若是我病倒了,只怕又要給娘添麻煩!”

念姑姑眯起眼睛,盯着蘇輕鳶看了很久,終於點了點頭:“也罷。那你今晚就好好休息,明日可不許再偷懶了。”

蘇輕鳶立刻綻開了笑容:“謝謝娘!”

念姑姑轉身走了出去。

蘇輕鳶的胃裡又翻江倒海地鬧了起來。

疼。

也說不上是哪裡疼,似乎渾身上下從頭到腳,就沒有一個地方是不難受的。

這牀上的被褥枕頭都換過了,可是她仍然覺得髒。

不是被褥髒,而是——

一個陌生的男人,抱過她、吻過她、摸過她……

她連那個人的名字都不知道、連那個人的臉都記不住,卻曾在那個人的懷裡,不知廉恥地宛轉嬌銀。

她恨不得把那個人打爛切碎、挫骨揚灰——可是事實上,她什麼都做不了。

照念姑姑的說法,那個人以後還會來。

而她,沒有拒絕的權利。

可她若是接受了……

那樣的她,與青樓裡的那些女人還有什麼區別!

蘇輕鳶心裡亂糟糟地想着,手上不由自主地在身上胡亂抓扯着。光滑如綢緞的肌膚上一道道血痕縱橫交錯,她卻渾然不覺。

記憶漸漸地又開始混亂起來,她隱隱地察覺到了一些不好的苗頭,此刻心神激盪之下,卻已經沒有心力去補救什麼。

也許,她就應該放棄無謂的抵抗,安安分分地準備做母親的傀儡——

不,這怎麼可以呢?

她知道,這幾次那個女人同她交談的時候,都已經用上了某種秘術,潛移默化地在影響着她的心志。她想抵抗,卻又怕表現得太明顯;她想順從,卻又怕自己當真變成了一個完全受人擺佈的傀儡……

其中的“度”,真的很難把握!

好容易忍着噁心在牀上躺了下來,心裡卻越來越亂。頭已經疼得幾乎要炸開,眼皮也好像已有千斤之重,可是偏偏心裡翻騰得厲害,完全無法入眠。

閉上眼睛,眼前一遍一遍地閃過一些奇怪的畫面:有時是她自己在揮劍亂砍,眼前橫屍遍野,卻看不清死的都是誰;有時她又彷彿變成了橫屍之一,絕望地瞪大眼睛,看着那猙獰的惡魔在屠戮着目之所及的所有生靈;有時眼前彷彿是一片燦爛的日光,陸離在那陽光之下同幾個嬌豔的女子肆無忌憚地糾纏;有時卻又似乎是一片駭人的黑暗,她自己被什麼東西束縛着,在一個看不清面目的男人身下放蕩地呻銀嘶喊……

可怕的畫面不斷地在眼前出現又消失,場景換了一幅又一幅,似乎永遠也沒有停歇。

蘇輕鳶知道自己醒着,此時應當不是在做夢。

可既然不是夢,又怎麼會出現這麼多噩夢般的畫面?

是誰爲她織造了這些噩夢?目的又是什麼?

蘇輕鳶隱隱猜得到答案,心裡在牴觸,卻無能爲力。

這樣下去,她會瘋的!

不知爲什麼,蘇輕鳶的心裡很清楚:她若要抵抗這些“夢”,恐怕難免會癲狂發瘋;可她若是不抵抗,任由這些東西鑽進她的腦子裡、侵蝕了她的記憶,她就會漸漸地忘記自己的初衷、忘記心裡的那個人,從而把自己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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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路該如何選擇,這是一個根本不需要深思的問題。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所有的色彩都沉入了黑暗,那些或猙獰或詭異的畫面,盡數化作了一頭不知名的猛獸,咆哮一聲鑽進了她的額頭。

頭痛欲裂。

無能爲力。

蘇輕鳶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意識終於沉入了黑暗。

***

毓秀宮。

靜敏郡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醉得站都站不穩的陸離扶進了寢殿。

小宮女們忙不迭地迎着,亂成一團。

靜敏郡主又氣又惱:“不能喝還喝那麼多!好歹也是皇帝,居然跟臣子打架,丟不丟人啊你?”

“不過癮,再來打過!”陸離抓住她的衣領,含混不清地道。

靜敏郡主皺了皺眉頭,陸離的拳頭已揮了過來。

幸虧醉中之人沒有準頭,靜敏又躲閃得快,這一下子險險地落了空。

小宮女們嚇壞了,忙過來搶護。

靜敏郡主卻喝退了她們,艱難地將陸離扶到軟榻上,又吩咐小宮女去準備醒酒湯。

陸離坐不穩,幾次險些滑倒地上去,都被靜敏郡主拖了回來。

“阿鳶!”他忽然攥住了靜敏郡主的手。

靜敏郡主嚇得呆了一呆,忙把小宮女們攆了出去。

陸離轉過身來,雙手按住靜敏郡主的兩肩:“阿鳶,你去哪裡了?爲什麼不回來?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沒用……”

“你認錯人了!”靜敏郡主煩躁地推開他,怒容滿面。

陸離再次滑了下去。

這一次,靜敏郡主沒有扶他。

陸離狼狽地坐在地上,靠着軟榻努力擡起頭:“你……不是阿鳶?你把朕的阿鳶藏到哪兒去了?朕警告你,如果你們敢傷害她……”

“如果我敢傷害她又怎樣?你還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靜敏郡主嘲諷地冷笑了一聲,擡腳甩開陸離伸過來的手,轉身走到另一邊坐了下來。

陸離怔了一怔,又苦笑道:“果然,連你也嘲笑我……”

這時小宮女把醒酒湯送了過來,靜敏郡主連眼皮也沒擡:“給他灌下去!”

陸離很不配合。兩個小宮女按着他,手忙腳亂地餵了好一會兒才完成任務。

靜敏郡主攆走了小宮女,走過來重新將陸離提到軟榻上,捏着他的鼻子罵道:“得虧我不是你的阿鳶——如果我是,看見你這副沒出息的樣子,肯要你纔怪呢!”

陸離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她:“阿鳶……”

靜敏郡主火冒三丈:“阿鳶阿鳶阿鳶,一天到晚就只記得你的阿鳶!她到底有什麼好?我靜敏哪裡不如她!我看你遲早死在她的手裡,那時才能知道她厲害呢!”

“靜敏?”陸離怔了一怔,神情嚴肅起來。

靜敏郡主見狀,心裡愈發不是滋味。

這時,外面的小宮女傳話,說是小路子來了。

陸離忙坐直了身子:“是阿鳶有消息了,快叫他進來!”

靜敏郡主厲聲喝道:“攔着!就說皇上睡下了!”

小宮女答應了一聲,外面就沒了動靜。

靜敏郡主發出一聲冷笑:“沒事了,你就在那軟榻上蹲着吧!”

說罷,她自己怒衝衝地轉過屏風,上牀睡去了。

陸離怔怔地坐了半晌,忽然脫了靴子,將兩隻腳挪到軟榻上,果然老老實實地“蹲着”了。

外面,廊下隱隱傳來小路子焦灼的聲音:“皇上囑咐過,有太后的消息要第一時間回稟!誤了正事,你們擔待得起嗎?”

毓秀宮的小宮女也是個厲害的,叉着腰昂着頭,硬邦邦地回敬道:“皇上和貴妃娘娘已經歇下了,公公執意要闖進去,誤了‘正事’,您擔待得起嗎?”

靜敏郡主翻來覆去睡不着,只好又下牀走了出來。

看見陸離蹲在軟榻上,她愣了一下,擰緊了眉頭:“你蹲着幹什麼?”

“是你叫我蹲着。”陸離竟似乎有些委屈。

靜敏郡主愣了半天,忽然抱着肚子大笑起來。

陸離不明白她在笑什麼,便皺了眉頭,委屈地道:“你自己說的,我在軟榻上蹲着,就能見到阿鳶……”

靜敏郡主的笑聲停了下來。

陸離驚詫地擡起頭,眼看着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一絲兒蹤影都沒有了。

外面,小路子已經闖到了門口。

靜敏郡主忽然發怒,“譁”地一聲將桌上的茶碗杯碟盡數推到了地上:“既然那麼想她,你就去找她啊!能見到活的算你本事!”

陸離“噌”地一下子跳了起來。

這時小路子也恰好闖進了門,見着陸離便叫:“皇上,掖庭宮那邊的地道,有發現了!”

“什麼發現?”陸離的酒意已醒了大半。

小路子興沖沖地道:“他們找到了一個新的洞口,而且裡面有新鮮的腳印,很可能就是賊人擄走娘娘的時候……”

他的話尚未說完,陸離已奪門而出:“朕去看看!”

小路子只得跟着衝出去,急得大呼小叫“皇上,那地道又冷又溼,您還是不要去,等奴才們找到線索自然會來回稟的啊皇上……”

寢殿之中很快安靜了下來。

靜敏郡主擡腳將半隻茶碗踢到一旁,怒衝衝地向小宮女吼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滾去把大門關了!”

“娘娘別生氣,皇上也許還會回來的……”小宮女小心地勸慰道。

“回來個屁!他死了纔好呢!”靜敏郡主又把另外半個碟子踢了出去。

小宮女嚇得打了個哆嗦,又作出義憤填膺的樣子來:“奴婢真替娘娘不平——雖說百善孝爲先,可是從古到今也沒見哪個皇帝像咱們這位爺一樣,爲了太后冷落自己的貴妃的!說句不中聽的話……”

“既然是不中聽的話,那就不要說!滾出去!”靜敏郡主怒氣更盛,隨手將桌上僅剩的一隻空碗拿起來,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小宮女不敢再勸,縮着腦袋慢慢地退了出去。

靜敏郡主悶悶地坐在軟榻上生氣,並不知道那個小宮女出門之後去了哪裡。

很快,毓秀宮門外的甬道上,多了一道匆匆而行的身影。

夢中說夢 說:

依然八千字。

依然任xin。

年關將近,快遞停運,你們寄的刀片年前是不會到貨的了,所以俺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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