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發佈時間: 2022-12-01 17:3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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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之中,那個精緻華麗的小房間裡。

蘇輕鳶擁着被子,不知何時已瞪大了眼睛。

念姑姑坐在牀頭,咬着牙一字一頓地道:“那時候你尚未滿月,我本不該出門。可是帝王有召,誰敢不從?那時我心裡尚存僥倖,覺得他應該不會查出我的身份,沒想到……”

“你的身份?”蘇輕鳶的眉頭擰緊了。

念姑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不錯,我的身份——如今也是你的身份。這一點,至關重要。”

蘇輕鳶不屑地撇了撇嘴。

念姑姑攥着她的手腕,厲聲問:“如今我要把咱們真正的身份告訴你,你準備好了嗎?”

蘇輕鳶甩不脫她的手,卻桀驁地瞪視着她:“我並不想知道什麼‘身份’。如今我只有一個身份,就是‘陸離的女人’!”

“等我說完,你就不這麼想了。”念姑姑面色嚴峻,聲音冷厲而略顯沙啞。

蘇輕鳶的心裡有些怕。對上念姑姑的目光,她莫名地覺得慌得厲害,想逃,卻不由自主地要聽她繼續說下去。

念姑姑的目光柔和下來,語氣也放緩了:“十七年前,在南越更南邊的地方,有一片綿延數百里的大山,那裡生活着一羣人……他們不受王化,也沒有朝廷和兵士,世世代代種茶採藥,與世無爭。因爲族中有很多人擅長醫藥和巫蠱之術,所以外界稱之爲‘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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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姑姑一邊說,一邊留意着蘇輕鳶的臉色。見後者臉色微變,她心中一喜,立刻截住了話頭。

蘇輕鳶冷冷地看着她:“所以,你承認用咒術謀害陸離和我腹中孩兒了。”

“這不是重點!”念姑姑黑了臉。

蘇輕鳶厭憎地瞪了她一眼:“對我來說,這就是重點。”

念姑姑氣沖沖地站了起來,卻最終沒有走,而是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你聽我說完再判斷不遲!”

蘇輕鳶冷笑:“我實在並不感興趣,既然你執意要說,那就說下去好了。”

念姑姑氣得不輕,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找回了情緒,繼續道:“巫族之人在那深山之中生活了千百年,民風淳樸,極少走出大山。誰也沒想到……有一天,十多萬鐵甲將士忽然闖進山中,將巫族上下六十多個村落盡數屠戮乾淨!他們殺了族長、殺了巫師、殺了一百多歲的瑞爺爺、殺了剛剛出生的嬰兒……”

蘇輕鳶一手攥着被角,一手放在小腹上安撫着她的孩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這一次,念姑姑沒有停下來。

她擦了擦眼角,繼續道:“全族上下近萬人,一夜之間盡數被戮,連神女河的河灘都變成了紅色……屠村之後,鐵甲將士在山裡搜尋了二十多天,只爲了把那幾個出門打獵的阿伯抓回來殺掉!等他們離開的時候,與世無爭了千百年的巫族,一個人都沒有了……都沒有了!”

“至少還有一個。”蘇輕鳶糾正道。

念姑姑狠狠地擦了擦眼睛,擡起頭來:“不錯,還有一個。”

蘇輕鳶皺眉看着她:“我有些不明白。你說屠殺巫族的是鐵甲將士,這麼說你的仇人應該是蘇翊纔對!你後來怎麼又嫁給了他,還給他生了孩子呢?”

念姑姑遲疑了一下,神色有些複雜:“我知道……是他帶人殺盡了我的族人,可他也是奉命而爲,身不由己。至少他在那樣的局面之下,還是竭盡全力,保全了我不是嗎?”

蘇輕鳶“嗤”地一聲,發出了不屑的嘲笑。

念姑姑的臉色有些難看。

過了好一會兒,蘇輕鳶提起枕頭墊在腰下,側過身來追問道:“他們屠殺巫族,總得有個緣故吧?”

念姑姑咬着牙,一字一字咬得極重:“都是因爲那個該死的國師!他爲了危言聳聽,編造出什麼‘星辰變、天地驚,共主臨世’這樣的鬼話,欺世盜名!”

蘇輕鳶聽得有些糊塗,念姑姑便解釋道:“這句話的意思是,天道有變,有一個人可以一統天下,結束當前諸國林立的局面。那個老賊相信了這種鬼話,又找了一幫見鬼的占卜師,算出那個所謂的‘共主’會降生在巫族,所以纔對巫族下了這樣的狠手!”

蘇輕鳶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許久才問:“你說的‘老賊’,是昭帝爺吧?他害怕巫族出現‘共主’征服南越皇朝,所以纔派遣鐵甲將士滅了巫族?”

念姑姑嘆了一口氣,低頭默認。

蘇輕鳶想了許久,悶悶地道:“那你們巫族確實挺可憐的。”

“巫族上萬無辜百姓慘死,落在你的眼中只換來一句‘挺可憐的’?”念姑姑十分憤怒。

蘇輕鳶平靜地道:“你說錯了。巫族上萬百姓慘死,我只是道聽途說,並未‘落在眼中’。倒是你自己,親眼目睹了自己的親人族人慘死,居然還能馬上若無其事地嫁給自己的仇人,生兒育女——你纔是真的了不起呢!”

“我已經說過,巫族的仇人是那個老賊,不是你父親!”念姑姑猛撲過來,臉上神情十分猙獰。

蘇輕鳶慌忙抱着枕頭縮到了牆角。

念姑姑抓到了她的肩膀,卻沒有下狠手,只是撲到牀上,哀哀地痛哭起來。

蘇輕鳶覺得有些心酸,卻沒有打算開口安慰。

這個女人的痛苦,她懂,卻並不能感同身受。

等念姑姑哭得差不多了,蘇輕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念姑姑擡起了頭,定定地看着她。

蘇輕鳶抿了抿脣角,沉聲問:“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那個國師的話是真的——你已經是巫族最後一個人了,那個所謂的‘共主’,會不會由你生下來?”

“你終於問到重點了。”念姑姑冷笑起來。

蘇輕鳶靜靜地坐着,聽她說道:“不但我這樣想過,那個老賊也這樣想過!不然你以爲他爲什麼在蘇翊震怒之後依然將我囚禁在這地道之中,不惜君臣反目?”

蘇輕鳶點了點頭,不鹹不淡地追問道:“那麼你有沒有想過,蘇翊的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他當然是……”念姑姑開了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蘇輕鳶露出了嘲諷的笑容:“怎麼不說了?你想說他當然是對你一見鍾情,所以纔會偷偷留下你的xin命,想盡辦法把你帶回府中,同你唱一出鶼鰈情深?憑你對蘇翊的瞭解,他是那樣的人嗎?我所認識的蘇將軍狡詐多疑、果敢冷厲,他絕不會容許一個潛在的危險出現在他的身邊!你的族人是他所殺,他怎麼可能對你沒有防備?他對你的戒心,怎麼可能敵得過你想象中的‘一見鍾情’?那時候的蘇翊已近中年,府中已有妻室,長女已經十歲——他可不是個情竇初開的愣頭青!”

“你到底想說什麼?”念姑姑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白幾乎完全變成了紅的。

蘇輕鳶冷冷地道:“蘇將軍的野心,可不像是近幾年才生長起來的!他雖不是皇帝,可是誰說不當皇帝的人,就不可以有一統天下的野心?傻女人,他留着你的命、他娶你爲妻、他對你百般溫柔,都是爲了讓你爲他生一個兒子啊!你應該慶幸你生的是女兒,否則孩子落地之日,就是你殞命之時!”

“不,不可能……”念姑姑面如死灰。

蘇輕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其實,你是知道的,對吧?你若是全心信任他,在那場大火之後你就該回去找他,而不是隱姓埋名裝瘋賣傻躲在宮中做一個宮女!”

“我躲在宮中,是爲了報仇……”念姑姑強辯。

蘇輕鳶不慌不忙地道:“有蘇將軍的二十萬鐵甲將士,你報仇豈不是更容易?”

念姑姑還在強撐:“我……我已被那老賊澱辱,無顏見他!”

“你沒有問過他,怎知他一定會介意?”蘇輕鳶步步緊逼。

念姑姑找不到別的理由了。

蘇輕鳶見她沒有發瘋的意思,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她倒是沒想到,蘇翊那隻老狐狸竟也是有人愛的。眼前的這個蠢女人,顯然是愛慘了那個老混蛋呢!

長輩的事,她不好評判,只是……心裡難免有點唏噓。

念姑姑顯然受了不小的打擊,伏在枕上怔忡了許久。

蘇輕鳶又累又困,便重新倒了下去,鑽進了被窩裡。

念姑姑忽然掀開了被角:“我剛纔說的話,你都信了是不是?你相信我是巫族的女兒、也相信我是你的母親了,是不是?”

“相信又如何?”蘇輕鳶打了個哈欠。

念姑姑“哼”地笑了一聲:“相信就好——你剛纔對我說的話,也可以同樣用在你自己的身上!你是我的女兒,當然也算得上是巫族的人!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那個‘共主’也有可能投生在你的肚子裡?”

“我不信那一套。”蘇輕鳶漫不經心地道。

念姑姑冷笑:“你不信,可不代表別人不信!你可以用那樣的惡意揣測你的父親,難道就沒有想過,陸離跟你好,也是爲了讓你生一個孩子?陸離身邊可不缺女人,要不是爲了孩子,他怎麼可能爲了你跟整個朝廷作對、承受千夫所指?”

“陸離沒那麼無聊。”蘇輕鳶的心裡有點不舒服。

念姑姑勾了勾脣角:“你說我盲目相信你父親,你自己又何嘗不是盲目相信陸離?”

蘇輕鳶無言以對。

念姑姑抓住她的手腕,慢慢地攥緊了:“鳶兒,你道我爲什麼三番兩次謀害你的孩子?我也怕……我也怕孩子落地之日,就是你殞命之時啊!”

蘇輕鳶冷笑着反問:“怎麼,難道你做那些壞事竟是爲了我,而不是因爲把對昭帝爺的仇恨轉移到了陸離的身上?”

念姑姑定定地看着她,神色漸轉嚴厲:“他父親滅了巫族全族,又曾對你的母親百般折磨,難道你一點都不恨他嗎?”

“那些事,跟陸離有什麼關係?”蘇輕鳶不慌不忙地反問。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念姑姑咬牙切齒。

蘇輕鳶扁了扁嘴,一臉不情願:“若有‘父債子償’,是不是也要有‘母債女償’?你做了那麼多缺德事,我可不想替你償還!”

“你……”念姑姑氣得渾身發顫,“……你還是不是我的女兒?!”

“‘是’與‘不是’都是你說的。”蘇輕鳶不耐煩地嘟囔了一聲。

念姑姑鐵青着臉,死死地盯着她:“這麼說,你是執意要與那個小雜種同生共死了?”

“你這麼多年都沒能殺死他,我也沒什麼可擔心的。”蘇輕鳶輕飄飄地回了一句。

念姑姑冷笑了一聲:“但願你以後也能這麼想——殺一個陸離算什麼?他陸家爲了所謂的南越江山滅了巫族,我便要他整個南越天下陪葬!”

蘇輕鳶心頭一寒,隨後冷笑道:“有夢想總是好的。”

“不錯,十六年來,我一直覺得這只是個不切實際的夢想。”念姑姑悵然地嘆了一聲。

她話鋒一轉,隨後冷笑道:“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有了你。”

蘇輕鳶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

念姑姑見了,笑得愈發得意:“我芳華已逝,沒了傾覆天下的資本,但你還有。鳶兒,你的資質比我當年好得多,巫族大仇得報的日子,爲期不遠了!”

“我不會幫你的。”蘇輕鳶警惕地道。

“你會的。”念姑姑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蘇輕鳶不寒而慄。

念姑姑用指尖挑起蘇輕鳶的一縷髮絲,笑銀銀地繞在指尖把玩着:“你說得沒錯,陸離跟他父親不一樣。那傻小子,對你有情。”

“你休想用我來威脅他!我寧死也不會受你擺佈的!”蘇輕鳶坐直了身子,如臨大敵。

念姑姑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別擔心,我不會用那樣沒品的手段——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幫我。”

蘇輕鳶覺得她簡直異想天開。

念姑姑沒有多作解釋。

她攥住了蘇輕鳶的手腕,從被窩裡將她拽了起來:“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蘇輕鳶不願起身。

念姑姑神色平淡,語氣卻有些陰冷:“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知道我有很多種方法迫你就範。”

蘇輕鳶依然搖頭,念姑姑便站起身,推門走了出去。

蘇輕鳶沒有聽到落鎖的聲音,忙跟着跳下牀,試探着去拉那扇門。

門開了。

在開門的一瞬間,兩個小太監一左一右衝了過來,將蘇輕鳶的手臂牢牢地擰住了。

念姑姑轉身回來,露出微笑:“你果然不肯死心。明日得空,我可以叫人帶你在這地道之中四處走走,你細看看有沒有逃走的希望。”

蘇輕鳶看着陰森森的地道,看着地道之中那些面無表情的太監們,心裡已經怯了。

兩個小太監用白綾將蘇輕鳶的雙手綁在身後,念姑姑又遞了一塊帕子來。

蘇輕鳶徒勞地掙扎了一陣,最終還是毫無懸念地被封住了嘴。

她擡起頭來,怨恨地瞪着念姑姑。

後者含笑看着她,臉上的神情竟然有點兒興奮——似乎是幸災樂禍的意思。

蘇輕鳶已經沒有心思難過氣惱了。

念姑姑點了點頭,轉身走進地道。

兩個小太監便一左一右架起蘇輕鳶,亦步亦趨地在後面跟着。

蘇輕鳶很想問問這些人要帶她去哪兒,可是嘴巴被封住的她,開不了口。

念姑姑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回過頭來微笑道:“你先別問,到了你就知道了。”

蘇輕鳶不想去。

她本能地覺得這是一個陰謀——念姑姑是個陰謀家,爲了迫她就範,什麼陰損的手段使不出來呢?

陰冷而漫長的地道,曲曲折折,不知走了多久。

蘇輕鳶又餓又困,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全靠兩個小太監架着走。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這該不會也是念姑姑折磨她的手段之一吧?

如此走了大概有小半個時辰,腳下的路終於在漸漸地上升了。

念姑姑沉聲吩咐那兩個小太監道:“待會兒看住她,無論如何不許她發出半點聲音!”

小太監低聲應了,念姑姑便在泥土之中摸到了一個什麼東西,緩緩地按了下去。

眼前漸漸出現了亮光,雖然微弱,卻比那隻可惡的琉璃燈順眼多了。

那是天光!

念姑姑首先鑽出了洞口。兩個小太監推着蘇輕鳶,也將她送了出去。

“逃跑”的念頭還沒有來得及冒出來,念姑姑便已經抓住了她的肩膀。

蘇輕鳶擡起了頭,又看見旁邊還有一個小宮女站着,對二人的出現處之泰然,半點也沒有表示驚訝。

想來,這小宮女也是念姑姑的人了。

逃跑無望,蘇輕鳶細細打量着這個出口的位置。

眼前是十六扇的琉璃畫山水大屏,擺放得整整齊齊。

透過屏風的縫隙,隱約可以看出此處似乎是一間十分精緻的臥房;而屏風之後,她和念姑姑此刻所在的這個位置堆放了許多箱籠雜物。

想必,平時這個洞口不用的時候,這些箱籠就是最好的掩飾了。

蘇輕鳶不知道類似的洞口在宮中還有多少,只是莫名地覺得雙腿有些發軟。

不知這臥房的主人是誰?是不是念姑姑的人?

正在費思量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一聲輕叩,有人在外面喚了一聲:“皇上,時辰到了,該起了。”

蘇輕鳶凜然一驚。

是小路子的聲音!

這是養居殿?

可她並不記得養居殿之中有這樣的一架屏風。

而且,念姑姑小鐘子他們明面上是被囚在養居殿地牢的,所以地道之中的那個房間應該離養居殿不遠纔對!

不是養居殿,會是哪兒?

她的疑問很快得到了解答。

一個女子的聲音脆生生地笑道:“皇上睡着呢!你跟他們說,今兒早朝免了吧!”

蘇輕鳶的眼前一陣眩暈。彷彿天靈蓋上捱了重重的一擊,從頭到腳霎時僵硬了。

那是靜敏郡主的聲音。

這是毓秀宮?可是陸離……

她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陸離的聲音便沉沉地響了起來:“誰說早朝免了?”

靜敏郡主“嘻”地笑了一聲:“我看你睡得沉,捨不得叫你嘛!昨晚你累壞了,今日多歇一歇有什麼不應該?”

陸離靜了片刻,沉聲道:“朕還沒那麼容易就累壞了。”

“是,皇帝哥哥最厲害了!”靜敏郡主依然笑嘻嘻的,一如既往地活潑俏皮。

蘇輕鳶呆了好一會兒。外面已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想必是開始起身穿衣了。

念姑姑意味深長地瞅了她一眼,一臉嘲諷。

蘇輕鳶如夢方醒,慌忙擡起腳重重地踢向了旁邊的木箱。

念姑姑早有防備,敏捷地伸腳將她絆住,又回頭向身後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

蘇輕鳶這才注意到那兩個小太監也跟着出了洞口。

這時,兩個小太監重新架住了蘇輕鳶的肩,又伸手來捂她的嘴。

蘇輕鳶的口中原本已塞了手帕,此時又被捂住,自然更加發不出聲音。她拼命搖頭“嗚嗚”亂叫,聲音卻微弱得連自己都聽不見。

站在屏風旁邊的那個小宮女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蘇輕鳶聽到屏外響起了一個溫順輕柔的聲音:“皇上,芳華宮的落霞姐姐一早來過,說是太后還沒有消息。”

“讓他們繼續找就是了,沒有消息就不必來回朕。”陸離的聲音平淡,毫無起伏。

靜敏郡主笑道:“芳華宮的人也算忠心了,只可惜……唉,太后真是命運多舛!毓秀宮的奴才們閒得很,今日我叫他們也到掖庭宮附近幫忙吧?”

陸離語氣平淡:“不必。你的奴才,自然是照顧你要緊。旁的亂七八糟的人和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好嘛好嘛,”靜敏郡主愉快地笑着,“那皇帝哥哥下朝之後還來陪我嗎?”

陸離頓了一頓,語氣有些疑惑:“你不累?”

“皇帝哥哥陪我,我就不累!”靜敏郡主撒嬌道。

蘇輕鳶仍在拼命掙扎着:搖頭、晃肩、跺腳,口中竭力發出“嗚嗚”的聲音。

有好幾次,她分明弄出了不小的聲音,可是外面的人完全沒有注意到。

蘇輕鳶漸漸地絕瞭望,淚水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念姑姑使了個眼色,小太監便開始拖着蘇輕鳶往洞口裡塞。

那洞口卻是離箱子不遠的。

蘇輕鳶好歹尋着一個機會,用足了力氣,重重地踹在了那隻箱子上。

一聲大響。

“什麼聲音?”外面的陸離皺了皺眉頭。

那個溫順的小宮女笑道:“想必是虎子又在搗亂了。”

“那隻沒眼色的畜生!”靜敏郡主瞪着眼睛抱怨了一句。

陸離皺了皺眉頭:“你還是把虎子帶了進宮?那畜生只該拴在外頭,弄進寢宮裡來幹什麼?”

“誰許它進臥房了,是它自己沒皮沒臉地鑽進來的嘛!”靜敏郡主有些委屈。

屏風後面,那個洞口已經消失不見,偷聽的不速之客當然也不見了。

只有幾隻箱籠隨意地擺放在地上,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夢中說夢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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