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太后她,服毒自盡了!

發佈時間: 2022-12-01 17:2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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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二日,懷帝駕崩百日之期。皇室宗親和文武百官素衣素服,浩浩蕩蕩趕往皇陵。

蘇輕鳶近日仍然時常倦怠,這一路車馬勞頓,實在辛苦。

好容易到了皇陵,照規矩要下車步行上山,少不得又是另外一重摺磨。

陸離走在她的斜後方,不敢快一步、也不敢慢一步。

甚至,連多看一眼都不敢。明明心裡緊張得要命,他卻只能目不斜視,一臉虔敬地看向山嶺高處的皇陵。

隊伍的後面,另外一道目光卻坦蕩得多,一路追隨着蘇輕鳶,從未離開。

可是,距離又太遠了。

幾百丈的距離,意味着身份判若雲泥,那是終其一生也無法跨越的天塹。

蘇輕鳶由落霞和淡月攙扶着,一步一步走得艱難。

皇家儀典一向沒有情面可講,漫說她只是身子弱些,就算當真已經病得只剩一口氣,爬也是要爬到皇陵的。

後面走着的文武百官、旁邊服侍的宮人內侍、裡裡外外守衛着的皇家禁軍,以及遠遠地聚在山下看熱鬧的京郊百姓,無一不在悄悄地留意着蘇輕鳶的一舉一動,期待着從她的身上看出一點兒不尋常來。

半個時辰之後,站在舉行祭禮的延德殿門口,蘇輕鳶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落霞用帕子幫她擦了擦額角的汗珠,低聲問:“娘娘身子還受得住嗎?”

“受得住受不住,都得受着。”蘇輕鳶淡淡道。

後面的隊伍慢慢地跟着爬了上來。三跪九叩之後,女眷和百官便被分別請到兩邊的偏殿休息了。

除孝儀典冗長而無趣,幸好女眷和三品以下官員是沒有資格參與主祭的。蘇輕鳶知道暫時沒有自己的差事之後,便安心地在西偏殿的羅漢牀上躺着了。

蘇青鸞怯生生地走了過來,自己搬了只小凳在旁邊坐下,握住了蘇輕鳶的手:“這樣跋涉,實在太苦了姐姐了——您這會兒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蘇輕鳶平靜地道:“還好。我自幼是野慣了的,沒那麼嬌貴。倒是你一向身子弱,這會兒累壞了吧?”

“我……也還好。”蘇青鸞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蘇輕鳶見她沒有旁的話,便只管自己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蘇青鸞卻俯下身來,湊到她的耳邊低聲問:“姐姐心裡可是在惱我近來少到芳華宮走動?”

“你多心了。”蘇輕鳶閉着眼睛隨口應付着。

蘇青鸞回頭向淡月落霞等人使了個眼色,卻沒有人肯退開。

無奈之下,蘇青鸞只得把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姐姐,前幾天我見過父親,你想必是知道的了。我一直沒有想好怎麼跟你說,所以遲遲不敢見你——父親說,他已有十全的把握拉皇上下馬,如果你肯助力,將來蘇家的榮耀和富貴,你必是頭一份。”

“你會成爲他的助力嗎?”蘇輕鳶平靜地反問了一句,連眼睛都沒睜。

蘇青鸞許久沒有答話。

蘇輕鳶也不着急,彷彿兩人聊的不是你死我活的話題,而是今天的天氣。

終於,在蘇輕鳶已經快要睡着了的時候,蘇青鸞遲疑着開了口:“我自然是跟着姐姐的。父親嚴厲有餘而慈愛不足,這些年倒是姐姐待我更好一些。姐姐與皇上同心同德、生死不負,青鸞自然不會讓姐姐難過。”

蘇輕鳶勾了勾脣角,笑道:“你若是違背了父親的命令,阮姨娘怕是要難過了。”

“她不過是一個奴才,難過不難過與我何干?”蘇青鸞的語氣十分平淡。

蘇輕鳶不置褒貶地“嗯”了一聲,淡淡道:“父親說是有十全的把握,陸離卻也自認已經胸有成竹。看來這一場交鋒,勝負之數還不好說呢。”

“皇上是君,父親是臣,從大義上來說,父親已經輸了。”蘇青鸞低下頭,略有些悵然地嘆道。

蘇輕鳶不以爲然地笑了笑:“勝者王侯敗者賊寇,這世上原本便沒有什麼‘大義’。”

說到此處,蘇青鸞便沉默下來。

蘇輕鳶迷迷糊糊地打了個盹,睜眼看見妹妹依然坐在身旁,她的心中不禁疑惑起來。

她不能不懷疑蘇青鸞的用心。

鑾駕啓程之前,她在宮門口看見了程昱,後者對她說:蘇青鸞曾經找過定國公,聲稱上將軍蘇翊有謀反之心,勸定國公早些聯絡朝臣,以備不測。

蘇輕鳶對這個妹妹刮目相看。

要知道,青鸞自幼訥於言辭,在外人面前幾乎是說不出話來的。如今她竟有膽量遊說朝中重臣,不得不說這成長速度實在驚人。

那時蘇輕鳶尚未來得及表達她的驚訝,程昱又說了另外一件怪事:前兩天偶然遇見定國公的時候,蘇青鸞忽然轉了口風,說是如今局勢未明,勸定國公府作壁上觀,免得選錯了路。

蘇翊如今所謀之事,關乎天下。蘇青鸞的態度如此反覆無常,不僅讓定國公大皺眉頭,也害得程昱費了不少思量,一顆懸着的心就沒敢放下來過。

蘇輕鳶得知此事之後,心裡莫名地覺得有些慚愧。

瞧瞧吧:自幼膽小怕事的青鸞尚肯爲了這件事情而辛苦奔走,她這個身爲當事人的姐姐卻只管躲在芳華宮逍遙度日,是不是有些太不像話了?

細想起來真的有些難懂:青鸞這樣奔忙,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青鸞的態度轉變,應該是在見過父親之後,那麼父親到底對她說了什麼?或者說,青鸞和父親達成了什麼樣的交易?

蘇青鸞見姐姐醒了,立刻露出了柔柔的笑容:“姐姐果然是累壞了——這會兒可好些了?”

蘇輕鳶眯起眼睛看着她:“你一向身子弱,更該好好歇着纔對。在那麼小的凳子上坐着,不累嗎?”

“我想陪着姐姐。”蘇青鸞的樣子很是乖巧。

蘇輕鳶皺了皺眉頭。

除了幾位太妃之外,這殿中還有幾個不知道是什麼輩分的宗室女眷。那些人的品級都不高,規矩上也就不怎麼通,時常斜着眼角偷偷向這邊打量,嘴上雖然不敢說話,那眼珠子卻轉來轉去的十分不安生。

蘇輕鳶只瞟了一眼便覺得心煩,拉着蘇青鸞的手坐了起來:“咱們出去走走?”

蘇青鸞的眼睛立刻亮了:“青鸞正有此意,只怕姐姐嫌累。”

落霞聞言卻皺起了眉頭:“皇上囑咐過太后好生待着,不要亂走的。”

蘇青鸞笑道:“我們只在這附近隨便轉轉,不會惹事的。”

落霞還想說什麼,蘇輕鳶已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就是。青鸞的膽子比兔子的還小,‘惹是生非’這個詞,從來與她無緣的——再說不是還有你嗎?”

姐妹倆一再堅持,落霞也阻止不得。於是蘇輕鳶帶了淡月和落霞、蘇青鸞帶了小枝,主僕五人一起出了門,揀着人少的方向信步走去。

落霞向周圍打量了一番,小心地提醒道:“這陵園是仿着宮城的規制建造的,再往後面走就是地宮了……那地方冷颼颼的,更沒什麼好看,不如我們回去吧。”

蘇青鸞笑道:“好容易出來一趟,再走走無妨的。我聽說地宮門口有許多精緻的翁仲,姐姐陪我去看一看可好?”

蘇輕鳶正覺得不願回去,自然沒有不答應她的道理。

陵園盡頭、地宮門口,確實擺放了許多石像:有文武百官,有山間百獸,也有翔龍、麒麟之類傳說中的瑞獸,錯落有致地排列着,一眼望不到盡頭。

蘇青鸞難得這樣高興,圍着那些石頭轉來轉去,看看這個、再瞧瞧那個,完全移不開眼睛。

蘇輕鳶卻只看了一會兒就煩了。再加上這一段路走過來也不近,她漸漸地覺得有些氣喘。

“淡月。”她向後面伸了伸手,示意淡月過來扶她。

後面卻沒有人應聲。

蘇輕鳶回過頭去,這才發現身後已經不見了淡月和落霞的身影。

不僅如此,蘇青鸞帶來的小枝也不見了。

蘇輕鳶心中越發狐疑,面上卻不動聲色。

過了一會兒,蘇青鸞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立時擰緊了眉頭:“那三個丫頭竟然比咱們還貪玩!叫她們跟着出來玩一會兒,她們倒真不客氣地偷懶起來!”

蘇輕鳶淡淡地笑着:“罷了,她們也是難得出來一回。你還想看哪裡?”

蘇青鸞歪着頭想了一想,笑道:“哪裡都想看!從來只在書上看到這些天家氣象,如今自己親眼見了,才知書籍文字萬萬不能寫出這種磅礴大氣,我今日纔算是長見識了!姐姐,咱們進地宮去看看好不好?”

蘇輕鳶無奈地搖頭道:“地宮不過是一座墳墓,有什麼好看的?再說,斷龍石早已放下來了,咱們進不去的。”

蘇青鸞扯着她的衣袖,撒嬌道:“那咱們就去看看斷龍石嘛!姐姐,你知道我平常不出門,見識短淺……以後會被人笑話的!”

***

延德殿內,祭禮已經接近尾聲。

只等先前回避到左右偏殿的的宗室女眷和三品以下官員們到來,再行一遍大禮,將喪服捧到祭壇上焚化後,便可大功告成、打道回宮了。

誰知事情偏偏就出在這個時候——前往西偏殿傳諭的小太監回來報說,太后和淑妃都不在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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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臉色大變:“什麼叫‘不在殿中’?她們去了哪裡?出去多久了?”

小太監哭喪着臉:“總有快兩個時辰了!太后身邊的小林子說,是淑妃娘娘約着出去走走,誰知一走就沒有回來……奴才們不敢打斷祭典,只能叫了一隊侍衛悄悄地去找——如今還沒有找到。”

陸離黑着臉喚了小林子進來,卻也沒有問出什麼有用的消息,只知二人是往陵園那邊走了。

這時百官和其餘的宗親女眷都已到齊,殿中的氣氛一時有些怪異。

若是尋常人不來也就罷了,皇太后可不是尋常人。

女眷解喪服除孝的時候,是一定要由太后帶領的。這是祭禮之中重要的一環,斷沒有略去的道理。

除非太后不在人世,纔可以由位分最高的太妃代行此禮。

殿中衆人面面相覷,誰的臉色都不好看。

憤怒者有之、疑惑者有之,更多的人卻不由自主地把這件異事同某些陰謀聯繫起來,悄悄地攥緊了雙拳。

陸離按捺不住,猛地推開小林子,立刻便要衝到外面去。

“皇上!”禮部的幾位官員齊齊衝上來攔住了他。

“滾開!”陸離厲聲怒吼。

禮部尚書擋住門口,一板一眼地道:“皇上請留步。祭禮尚未結束,您不能離開延德殿,否則大大不吉啊!”

陸離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若是太后遭遇不測,你們……”

“皇上,皇上!”一個尖銳的女聲忽然在外面響了起來。

陸離微微一怔,那人已衝了進來。

是蘇青鸞身邊的小枝。

她一進門便跪撲在陸離的腳下,嚎啕大哭:“皇上,太后娘娘她、她……”

“好好說話!”陸離急得眼睛都紅了。

小枝重重地將額頭碰在地上:“太后娘娘她……她在地宮斷龍石前,服毒自盡了!”

陸離怔怔地站着,好像根本沒有聽懂她這句話。

小枝等了好一會兒,忍不住擡起了頭:“皇上?”

陸離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眼睛卻紅得嚇人,像要噴火。

他忽然伸手提起了小枝的衣領,重重地將她甩了出去:“一派胡言!小路子,把這個見婢拖出去亂棍打死!”

小枝嚇得腿都軟了:“皇上,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奴婢親眼所見,太后和淑妃娘娘一起走進了地宮,在斷龍石前,太后自言自語地說了幾句話,奴婢和淑妃娘娘都沒有聽清楚,一轉眼就看見太后從香袋裡取出一顆藥丸吞了下去——當場就沒有氣息了!”

陸離緩緩地放開了手,指尖微顫,面無人色。

小路子在旁低聲提醒道:“皇上,是不是即刻派人到地宮去看看……”

陸離怔怔地站了許久,終於澀聲開口:“朕……親自去。”

“可是皇上……”小路子欲言又止。

陸離看了他一眼,咬牙道:“你們在此等候,不得隨意走動。”

小路子心領神會,慌忙高聲應下。

陸離挺直了胸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慢慢地向外面走去。

因爲腳下發虛,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艱難。

將到門口時,身後忽然響起一聲斷喝:“且慢!”

陸離站住腳步,沒有回頭。

蘇翊越衆而出,走到了大殿中央:“皇上如此着急出去,卻把羣臣留在延德殿中,是何用意?”

陸離沉聲道:“儀典未完,本不該輕易中斷。只是朕憂心母后安危,不得不親往地宮一行,父皇想必不會怪罪——怎麼,上將軍有異議?”

蘇翊面色冷峻、咄咄逼人:“按照這個丫頭的說法,太后業已仙逝,有何‘安危’可言?皇上既然知道儀典不可中斷,卻仍然執意親往地宮,恐怕不是出於孝道那麼簡單吧?”

“蘇將軍,你是在質問朕嗎?”陸離猛然轉過身來。

蘇翊毫不示弱地瞪着他:“正是!微臣正是要質問皇上——聽聞太后服毒之後,您沒有質疑這丫頭的話是否可信,卻一味着急親自去看,究竟是因爲‘至純至孝’,還是因爲心中有鬼,急着前往地宮毀屍滅跡?”

陸離心急如焚,實在無心同他爭執。

小路子見狀便昂起了頭,厲聲喝道:“蘇將軍,請記住這是在皇陵!您如此信口開河,當真不怕歷代先帝英靈不遠嗎?”

蘇翊發出一聲冷笑:“歷代先帝英靈不遠?若是先帝當真有靈,最先害怕的應該是咱們皇上纔對!皇上,您做下那等悖逆人倫、禽獸不如之事,難道便不怕您的列祖列宗在此看着您嗎!”

小路子嚇得臉都白了:“蘇將軍,您……”

蘇翊斷喝一聲,隨手把癱在地上的小枝又提了起來:“你剛纔的話,恐怕不盡不實!地宮之中太后到底說了什麼,你當真一個字都沒聽到?”

小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奴婢、奴婢不敢說……”

“說!”蘇翊聲若洪鐘。

小枝顫着肩膀哭了許久,斷斷續續地道:“奴婢聽見太后娘娘說了些‘生不如死’、‘罔顧人倫’之類莫名其妙的話,還說‘無顏見先帝於地下’什麼的,奴婢也聽不明白。只記得太后彌留之際還吩咐了一句‘屍首焚化後撒在大路中央,讓千人踏萬人踩,或可稍減今世的罪孽’……”

“我的女兒啊!”蘇翊的臉上老淚縱橫,“你何罪之有?有罪的是那個逼迫你的人,是那個目無人倫、連嫡母都不放過的畜生啊!”

“小路子,帶一隊人到地宮,不拘看到什麼、看到誰,一律帶到這裡來。”陸離攥緊了雙拳,冷冷地道。

小路子不敢遲疑,立刻出門帶人去了。

陸離緩步走到祭臺前,面向衆人掃視了一圈:“蘇將軍這番話,朕不明白,也不敢明白。只是你這般咄咄逼人,倒讓朕想起了一件事——近來朝廷內外人言如沸,污言穢語不堪入耳,朕一直沒有查到是何人興風作浪,如今看來恐怕與蘇將軍脫不了干係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皇上那樣肆無忌憚,當真以爲能瞞得住天下人嗎?”蘇翊針鋒相對。

陸離神色黯淡,許久才道:“朕一向不懼人言,自以爲謠言終有消散之時,沒想到……若是旁人也罷了,母后是你親生之女,蘇將軍如何忍心編造這般惡毒之語,逼得她無處安身!母后一身清白,竟最終難逃流言之禍,果真是人言可畏,人心可畏啊!”

他語氣哀慟、面如死灰,這番話說出來情真意切,聞者無不惻然。

不同於百姓的獵奇心理,朝中官員還是相信陸離的比較多一些。

畢竟,那是他們的皇帝。沒有人願意相信自己的帝王會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的。

所以,在蘇翊再次站出來的時候,立刻有人忍不住了:“蘇將軍,你不僅當面對皇上無禮,更兼惡意誹謗、造謠生事,究竟是何居心?”

“老夫有沒有惡意誹謗,一會兒便見分曉,你急什麼?”蘇翊絲毫不懼。

蘇輕鳶在朝臣們眼中的形象一直不算好,羣臣對她的信任遠不如對陸離那樣堅定。所以,此刻有許多人漸漸地開始擔憂起來。

崇政使薛厲站出來冷笑道:“蘇將軍所謂的‘見分曉’,該不會是你和太后合謀僞造的什麼‘證據’吧?太后和淑妃都是你的女兒,你父女三人居心叵測,誰人不知?”

蘇翊冷冷地向薛厲橫了一眼,厲聲道:“你大可以強詞奪理,孰是孰非天下自有公論!我女兒入宮當夜便被這狂徒澱污,不分晝夜當衆宣銀,芳華宮、養居殿兩處宮人內侍皆可作證!當時先帝新喪,天下皆以爲是太后命數不吉,視之如洪水猛獸,以致她一個弱質女子呼天不應叫地不靈,幾番尋死不成,最終還是懷上了這銀徒的孽種!陸離,你敢不敢對着先帝的靈位發誓,我剛剛的話全都是信口胡言?”

陸離面沉如水:“你的話自然是一派胡言,可是朕憑什麼要任你擺佈?蘇將軍,你該不會以爲這天下已經可以任你掌控了吧?”

蘇翊厲聲怒吼:“這天下自然不會任老夫掌控!老夫今日上山,就沒打算活着下去!諸位大人,你們細想想——此人標榜忠孝仁義,爲何在孝期未滿便匆忙納娶我蘇家幼女青鸞爲妃、連一兩個月都等不得?那是因爲他想逼迫太后生下那個孽種,養在淑妃名下掩人耳目!可惜太后尚存廉恥之心,不肯忍恥偷生任他擺佈!陸離,你逼奸嫡母、亂倫悖禮,終致太后自戕、天家蒙羞、列聖無顏,你還有何顏面立於先帝靈前、還有何顏面坐在朝乾殿上、還有何顏面妄稱九五之尊!”

他的聲音如同驚雷一般字字炸響,聲震屋瓦。

在厲聲喝罵質問的同時,他一步一步走到陸離的面前,凌厲的目光死死地逼視着他,就如同他在戰場上盯着那些毫無還手之力的小兵一樣。

氣勢,本身就是他殺人的利器。

羣臣見他如此咄咄逼人,心下不免暗犯嘀咕,不由自主地信了他幾分。

出人意料的是,陸離竟完全沒有被蘇翊的氣勢嚇住。

等蘇翊的罵聲告一段落之後,陸離竟然緩緩地勾起脣角,笑了:“前些日子母后對朕說,蘇將軍年事已高,神志不清,恐怕已不能勝任上將軍之職。那時朕只當母后在說笑,此時看來,上將軍的腦筋確實有些不清楚啊!”

“陸離,你不必再垂死掙扎了!”蘇翊輕蔑地嘲諷道。

陸離的神色不知何時已變得十分平淡。他始終沒有像蘇翊那樣咄咄逼人,但不知怎的,他的氣勢似乎也沒有被壓下去。

面對蘇翊的嘲諷和逼迫,他笑得越發從容:“蘇將軍,垂死掙扎的人,恐怕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