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番外④

發佈時間: 2022-10-29 12:3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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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寶相寺回陸府後,承曦就一直又待在府中閉門不出。朱氏卻是會趁著她去請安之際,在她面前提封北辰的事情。

「小曦兒,我已經讓張力查過了,阿鷙考中狀元時,朝中許多文武百官都想將他們府里的女子許配與他。阿鷙卻一一都給拒絕了。更甚至於皇上都有想要給他指婚的打算也都被他給拒絕了。他府里沒有小妾,沒有通房,外頭也沒有什麼相好的。清清白白一個人。他果然是從我們陸府走出去的,真乃謙謙君子也!」

朱氏叨嘮的話多了,承曦也就應承了幾句。

「小曦兒,我已經寫信給你爹娘了,跟他們提阿鷙的事情了。他們現在估摸著還沒有收到信,不過應該很快了。你爹娘啊……也是心狠啊。這一去就去了這麼多年,連回來都沒有回來一次。」朱氏心裡很想沈青黎,但苗州路途遙遠,她一把老骨頭肯定是去不成的。而這兩人自從去了苗州后,就真的過起了神仙眷侶的生活,連回來都不曾回來一次。

她心裡有幽怨,可說到底只是嘴上這樣叨嘮一下而已。

女兒能幸福,她這個當母親的比誰都開心。

現在她心裡還有個期盼,希望她的外孫女也能像女兒一樣找到一個如意郎君,一輩子都能幸福被人寵著。

承曦這次還沒有回應,承霖已經在邊上擰眉頭了,「外祖母,不要怪孫兒多想。寶相寺怎麼說也是咱們滄州城最大的寺廟,那裡也不曾聽聞有什麼女子被虜的消息。怎麼我大姐去了一次就能偏巧的遇到兩個地痞。那個叫阿鷙的男人早不出現晚不出現,怎麼也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救了我大姐。承霖總覺得這件事情透著蹊蹺,這個叫阿鷙的會不會是有心接近我大姐,故意來了個英雄救美的戲碼啊?」

承霖非常認真地分析著。阿鷙離開陸府時,他剛出生,對他並沒有什麼好印象。

承霖話一說完就直接被朱氏一個眼刀招待了。

「你給我少說兩句!」朱氏瞪了他一眼,「我都忘記告訴你了,我昨晚剛接到你爹娘寫來的信。他們在信中說……你乾爹乾娘這次特地不遠千里去了苗州看望他們。你乾爹乾娘見阿寶喜歡你,希望你能和阿寶定下娃娃親。你爹娘表示他們沒有什麼反對意見!」

朱氏這話一出,承霖瞬間就像被霜打過了似的整個人都給焉了。

阿寶胖嘟嘟的,又總是偷喜歡吃各種糖果。每次見到他時,總是會仰著頭,露出沒有門牙的嘴巴,甜膩膩的喚他為「霖哥哥」。

怎麼看都讓人嫌棄。

現在讓他給這個小屁孩當夫君?

啊呸!

承霖直接就炸了,「外祖母,我爹娘從小就疼我大姐多些。沒辦法,誰讓咱們家陰盛陽衰,我卻又是個男的,我認命。可我爹娘也不能這樣坑我啊,阿寶那個胖包子,沒有人要的小洞悉憑什麼就推給我。我才不要跟她有什麼過多親密的關係。」

承霖抱怨完,面對朱氏那一張「你對我說再多,我也幫不了你忙的」臉,心裡更加抑鬱了。他搓著手離開了松鶴廳。

他這麼一走,朱氏才又笑眯眯的看向一直坐著不說話的承曦。

「小曦兒,我已經讓人給阿鷙下了請帖,讓他到咱們府上一敘,算是感謝他上次在寶相寺救你。」

承曦抬起她一雙黑溜溜的雙瞳,神情認真,「外祖母,曦兒知道你是在為曦兒做打算。只是……曦兒和阿鷙雖然是孩提時的玩伴,但再見面,曦兒對他並無過多的男女之情。」繼承了沈青黎的性子,她有什麼話就會直說,她心裡認定的事或者人也是會一直堅持著的。

這話說的讓朱氏心一咯噔,將周圍的人都屏退,她拉過承曦的手,無奈的嘆著氣,「小曦兒啊,這幾年我們府里的人都知道你一直在等阿冉。可是女兒家最好的時光也就這幾年。阿冉,他現在在哪裡?他在做什麼?他會不會回來?他什麼時候會回來?這些你都不知道!你就這樣傻傻的等著,有什麼意義?」

承曦還是搖著頭,「外祖母,最近我們陸府的幾個店鋪出了些事情,我必須親自去處理。阿鷙要是到府中了,你幫我招呼他一下吧。」

這是都不準備和阿鷙有更多的交流。

朱氏心裡有些恨鐵不成鋼。

承曦又借口有事先離開了朱氏的松鶴堂。

這之後,染墨就來向朱氏稟報說城郊的農莊那裡出了點事情,承曦這個少東家需要親自去處理。

承曦當天傍晚摸黑就離開了陸府。朱氏知道這個消息后,又是鬱悶了許久。

城郊的莊園,空氣清新。承曦住了幾天,耳畔邊沒有朱氏的嘮叨,整個人都覺得輕鬆許多了。染墨擔心寶相寺遇險的事情會再次出現,在承曦入住城郊莊園后的幾天便跟著也來了城郊莊園。

主僕兩某天閑暇之餘,對起弈來。

卻在這時有丫鬟來報說滄州城的知府封北辰過來求見她這個郡主。

承曦和染墨對視了一眼,她躲封北辰已經躲到這裡了,現在他親自上門求見,她再拒絕見面的話就顯得有些無理了。

承曦便讓人將封北辰帶進來。染墨為兩人上了茶后,就立在承曦身後。封北辰端起茶杯看了一眼染墨后便輕彈了彈瓷器的邊緣,「郡主,可否讓你的隨侍先離開一會兒,下官有些話需要單獨和郡主說明一下。」

他一雙黑幽的眼眸里有星光在閃動,像是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

「這個……」承曦有些遲疑。

封北辰卻是又繼續說道,「下官聽說阿冉這些年一直杳無音信,下官是知道一些他的事情的。」

承曦眉頭一抖,阿冉的下落呀!

看了一眼染墨,染墨很識趣的退下。待只有他們兩人時,封北辰端著青瓷茶杯淺酌了一口后才又淡淡開口,「郡主,其實當初面聖時,皇上是想讓我留在梁京城的,不過我跟皇上求了許久,才讓他把我下放到滄州城的。我來滄州城最大的原因就是……」

抑揚頓挫的說話語氣按理說是很能調動別人的注意力的。但承曦秀麗的眉尖兒已經微微蹙緊了。

她心裡隱隱的猜測到封北辰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垂著眼眸,承曦也能愈發的感覺到投射在她身上的那一道目光愈來愈灼熱。

「承曦,我知道你們這些年一直在滄州和荊州兩座城裡居住。我是為了你……才來滄州城任職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當年在陸府時,咱們在一起玩耍,我很喜歡這種感覺。不過我也知道,你那時候是千金小姐,而我只是個書童。我要是一直都只是陸府的一個小書童,那我這一輩子都只能仰視你。所以,後面我離開了陸府。」

西梁開國到現在已經幾百年之久了,民風也不像其他國家那麼閉塞。這裡的百姓們崇尚自由。但一個未婚的男子這般大膽的向喜歡的姑娘示愛,這也是極為罕見的。

承曦低垂著眉眼,長長的眼睫遮住了她眼瞳里的翻滾的情愫。

「我原本是想在滄州城做出政績了再去陸府見你的。可緣分這事也是真的蹊蹺了。咱們竟然就提前在寶相寺見面。再見到你……我突然覺得我這些年的寒窗苦讀,這些年的孤獨寂寞都是值得的。」

封北辰說話的聲音沙啞溫柔,帶著一種致命的佑惑。

承曦垂著眼眸開始揉捏衣角。她娘親在離開滄州前告訴過她,她現在擁有的財富可以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一輩子不需要看男人的臉色生活。所以,她可以肆意地挑選一個她愛的男子為夫君,根本不需要委屈她自己。

封北辰應該算是個成親的好人選了。可她一細想,如果真嫁給他了,她並不會感到有多快樂。

「封大人,你還是說說阿冉的消息吧。」承曦客氣而疏離的稱呼他為「封大人」。

封北辰眼神輕黯。

「哎。」聲音沉重的嘆了口氣后,封北辰才又繼續說道,「看來你真的是對我沒有什麼興趣啊。罷了罷了,算我一廂情願。不過曦兒,雖然你不喜歡我,但我喜歡誰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並不能干涉我繼續喜歡你的權力。」

承曦突然覺得封北辰說話很聒噪,說來說去都是那些她不愛聽的話。

承曦已經揉的要發爛的衣角還有她輕踮起的腳尖都在昭示著她急躁的心情。封北辰兩片嘴唇輕抿成一條直線,「承曦,其實前幾年我遇到過阿冉。阿冉那時受了很嚴重的傷還被人追殺……」

承曦的心驟然一懸緊,看向封北辰的眼瞳里第一次有了強烈的情緒。

封北辰眉梢向上一弔起,「我那時把身受重傷的他藏在酒館的一間地窖里。而我怕追殺他的人發現他,就引著人離開了。可當我回去后,地窖里已經沒有了阿冉的身影了。」

一句話可以引發無數令人遐想的結果。

承曦一顆心更加的七上八下了。

「後面我就一直留意阿冉的下落。就在前年,我打聽到……阿冉已經被人殺死的消息。聽說他得罪了一些不該得罪的人,那些人指明要殺他。阿冉最後是死在一個青樓女子的房裡的。」

被人追殺?死在一個青樓女人的房裡?

這聽著怎麼都覺得……阿冉離開了陸府後就成了一個不正經的人。

承曦整個人都開始有些坐不住了。她開口想說以她對阿冉的了解,阿冉是個品性始終如一的人,他是那種走到哪種環境都不可能改變的人。

張了張嘴,她剛想開口,阿鷙的話又向她砸來,「我後來找到那個青樓女人,那個女人現在已經為自己贖身了。她那裡還有阿冉給她的信物。聽她說阿冉活著的時候對她是非常照顧的。你要是想知道阿冉更多的事情,我可以安排你和她見面。」

承曦不死心,她略微用力的咬了咬唇瓣,「那好。我要跟她見面。」她才不想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否定了阿冉的為人。

封北辰的眉睫輕垂,遮住眼瞳里浮動著的陰霾。

「你既然想見面,那我會儘快找人去把那個青樓女人接到滄州城的。到時候是非公道,你自己也會清楚的。」

承曦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

封北辰又是寒暄了一番話,始終得不到承曦熱情回應的他不得不離開。他一走,染墨就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走了進來。小男孩看到承曦,奶聲奶氣的喚了她一聲「曦姐姐」。

這個小包子是染墨和張力的孩子。兩人成親后染墨也很快的懷孕了,並生下了這個小包子。

承曦蹲下身子抱起小包子忍不住親了又親,「元寶他怎麼也過來了?」

染墨嬌羞的看了自己兒子一眼,「還能怎麼來的,當然是他爹帶不了元寶,只能抱來莊園這裡找我了。」

承曦吃吃一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張力跟她爹久了,也成了一個寵妻狂魔。元寶生下來大多數時間都是張力照顧的。倒是染墨,張力都捨不得讓她多干點事情。這次肯定是張力想見染墨了,這才把孩子帶來的。

承曦一時間又想到了阿冉,他那樣的一個人自小便在她爹的身邊長大,又怎麼會被外面的人和環境改變呢?

元寶小,承曦和染墨的話聽的懵懵懂懂。染墨便也沒有再避諱她。

「郡主,奴婢跟了夫人又跟著郡主,奴婢不是倚老賣老,今天說的可能會有些逾越身份了,不過我真的覺得老夫人看中的阿鷙看著不像是那麼品性純良的人……他看人的目光有些邪。」染墨跟在沈青黎身邊多年,她自問沒有沈青黎那麼睿智,但還是會看人的。

封北辰看著像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可一舉一動總是會給她一種陰惻惻的感覺。

她覺得這個人藏得深,稍微不注意就會被他吃得死死的。

她這才忍不住多嘴提了這麼一句。

承曦依舊垂眸逗弄著懷中的元寶,染墨的話她她會考慮的。

張力把元寶帶到莊園后又跟染墨在莊園里閑逛了一圈。這才不得不離開莊園回滄州城。但馬兒駛到半道上,天空中就飄起了滂沱大雨。張力不得不找了個地方暫時避雨。

破舊老廟裡,雨珠打在屋檐上。

張力剛掃了掃身上的雨珠,兩個打著油紙傘的男人就向他站著的方向走來。張力原本以為那兩個男人也是要避雨的,他剛要挪動位置給他們。那兩個男人已經上前,一陣奇異的香氣撲面而來,張力來不及反應,吸入了那種香氣,下一刻里他整個人渾身無力,眼前就黑了下去。

張力本來就是因為陸府里還有要事需要他處理才急著回去的。府中的人見他送元寶去了一天還沒有回來有些急了。

府里的管家又派人去城郊找張力。城郊莊園里的人回復說張力早就回去了。兩邊這麼一通氣,眾人這才知道張力失蹤了。

張力是府里的老人了,他失蹤的事情誰敢隱瞞啊,立刻就呈報給承曦了。承曦也第一時間裡把這事情告訴給了染墨。

染墨當即的把孩子丟給了府里其他丫鬟,她風風火火的就要沿路尋找張力的下落。

承曦阻止了她。

「張叔叔武功這麼高超的一個人都能這樣莫名的失蹤,張叔失蹤這事真的透著蹊蹺。你要是再貿然一個人去找他,我怕你也有可能遇到什麼不測。這樣吧,我再從府中調派些人過來協助你,咱們人多力量大,一起去找人,我也放心些。」

承曦這麼一勸,染墨這才冷靜了下來。

當天承曦就讓人拿了令牌去府里調派人手,整個陸府出動了一大半人。搜索了一天後,依舊沒有張力的下落。

眾人商議下一步要怎麼辦時,染墨抱著元寶,一臉迷茫苦楚。

承霖提議,「爹爹豢養的死士這些年一直在向州,咱們要不然再去向州調派些人過來吧。張叔是一定不能出事的。」

這種事情朱氏不知道怎麼辦,也插不上話,只能看承曦這個當家人怎麼處理了。承曦沉思了小片刻,染墨和張力都是跟他們爹娘出生入死過的。他們當然都不能出事。為今之計除了多派些人去尋找張力的下落,暫時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一個小丫鬟這時走了過來。

「啟稟郡主,封知府剛派人送來口信,說張主事失蹤的事情官府已經知道消息了。官府現在也正在到處搜尋張主事的下落,那邊有消息了就會過來通知郡主的。」

朱氏攥著佛珠,眉眼輕輕一舒,「這個阿鷙倒是有心人。佛祖保佑,可要讓我們一定要找到張力啊。」

承霖扁扁嘴,不以為然的嘀咕著,「這人都還沒有找到現在派人來說這事也太想讓我們承他這個情分了吧。」

承霖對封北辰的貶低讓朱氏很是不滿,狠狠的給了他一個眼刀。

染墨眼珠動了動,放下手裡的元寶,這時上前給承曦他們行禮,「郡主、老夫人、少爺,現在人多找到張力的可能性才越大。官府那邊既然要幫忙,咱們也不能拒絕了別人的好意。只要誰能找到張力的下落,奴婢一家人感恩戴德,下一輩子一定報答他。」

染墨幾句話說的慷鏘有力,承曦上前將她輕扶起。

「這樣吧,讓管家傳話下去。不管是誰,只要有張主事的下落,我們陸府就賞銀千兩。若是誰能找到張主事,賞銀萬兩黃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管家聽了連忙應和下去辦事了。

很快的這個消息就在整個滄州城傳開了。有來報消息者多,但消息屬實者幾近於無。陸府的人一時間急的倒是有些焦頭爛額。

而事情卻在張力失蹤的第四天有了轉機。一大早,一個梳著雙角的男孩將一封信送到了陸府家丁的手上,同時附贈的還有張力用的腰帶。

這下整個陸府都被驚動了。那個小男孩被抱著見了承曦。

「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大哥哥讓我把信送來的。」小男孩吃著剛買來的麥芽糖,聲音有些怯弱回答道。

承曦又將手裡已經看完的信遞給其他人。染墨最著急,直接就搶過那封信看了起來。原來那封信上說張力人現在落在他們的手裡。若是想救張力,就讓承曦和染墨在明天巳時去邕寧縣的一座月老廟前相見。

這信看得人一臉懵然。

邕寧縣是滄州城隔壁的一座小縣。那裡的月老廟十分有名,每日都會有許多人慕名前去求姻緣。現在張力被擄了,讓兩個女人白天去月老廟救人,這事怎麼看著都透著蹊蹺。

亦或者,從張力被綁架起,事情的發展就處處透著蹊蹺。

承曦實在是猜不透綁架張力的那些人葫蘆里在賣什麼葯。

第二天天蒙蒙亮,承曦和染墨還是乘坐著馬車去了邕寧縣。承霖則是帶著一幫人偷偷跟在他們身後。

邕寧縣的月老廟。

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承曦和染墨混在人群之中,既迷茫又無措。

信上只說讓兩人來月老廟等著,下面的事就一句都沒有提。她們現在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或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時間過得極慢,兩人在拐過一條街道時,卻被身後洶湧的人群往前擠著湧向了另一個岔口,兩人差點走散了。

好不容易的兩人被擠到了一座剛搭建不久的戲台前。承曦被染墨扯著衣角往戲台上看去。戲台上掛滿了紅綢,整個場面顯得喜氣洋洋。

承曦又四處張望了一番,發現戲台前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而且這些人大多數都是女人。

「這位大姐,請問一下,這裡今天為什麼這麼熱鬧?」染墨向旁邊的一個女人打聽著。

那個大姐將兩人打量了一遍,看到承曦時,臉上就多了些不悅,還是染墨陪著笑恭維了那個女人許多好話,那個女人這才不悅的說著,「你們是外地來的吧。今天在這個戲台前有人要拋繡球招親。」

「那拋繡球招親怎麼就這麼多女人了?」這種時候台下圍著的不該是許多想要抱得美人歸的男人嗎?怎麼這個台下圍著的都成了女人了?

承曦的問題換來了那個女人的一記白眼,那個女人冷哼著才又說道,「廢話,這台下都是女人,那當然是因為今天在台上拋繡球的人會是個男人了。」

男人拋繡球,女人來接。

誰接到了繡球那個男人就「嫁」給誰。

承曦和染墨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的迷茫又都加深了一層。

這到底在搞什麼鬼?

「咚嚨嚨!」一陣敲鑼聲響起。

本就熱鬧的場面一下子更加喧鬧起來。兩人不得不再看向台上,台上這時走出一個身形挺拔如蒼松的男子,男子頭戴一頂黑色玄帽,帽子的幕離遮住了他半邊的臉頰,只露出了一個仿若被劍削刀割過的俊逸下巴。

剛才回答她們話的那個女人看了一眼台上的男人,狂熱的又對承曦他們說道,「台上這個男人前幾天來的邕寧縣。他讓人張貼了紅榜,說是要在今天拋繡球招親。為此他還特地在邕寧縣最大的茶館露過一次面,聽那些見過他的人說這個男人長得比天上的神仙還要好看。不但如此,這個男人還一擲千金買下了邕寧縣建造的最奢華的庭院。你們說這樣長得又好看又有錢的男子要入贅嫁給你,你不要啊?」

周圍狂熱的歡呼聲都在彷彿回答著女人的話。又帥又有錢的男人,她們要!當然要!

承曦和染墨這回是徹底的被搞懵了。張力呢?她們是要來救張力的,不是來參加這勞什的拋繡球招親的。

「咚咚咚!」台上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鑼聲。台上那個男人這時手一抬,從隨從手裡接過一個繡球。紅色的繡球被他高高的舉起后,他環視了台下一圈,最後用力往台下一拋。

承曦根本不想接這繡球,可天不遂人願,她眼見著有一抹黑影向她砸來,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接。這一接就將繡球接到了手裡。

腦子裡下意識的想將手裡的繡球再扔出去。身子被人猛地一撞,她一個趔趄,差點往前撲。

「守住這個繡球,不讓你們等下就會親眼看到張力被五馬分屍的情景。」耳畔邊不知道是誰嘀咕了一聲,威脅味十足。

承曦身子一綳,又趕緊的握住了手上的繡球。

這時台下那些沒有接到繡球的人都已經紛紛向她湧來了。她像一塊香餑餑,成了被人爭搶的對象。

染墨耳力佳,顯然也是聽到了剛才有人在承曦耳畔邊嘀咕的話。既然這個繡球關係著張力的死活,她自然是不可能讓繡球被其他人搶到的。

染墨二話不說,左勾拳,右踹腿,以她的功夫對付這些手無寸鐵的女人遊刃有餘。

「咚!」不多時,台上又響起了敲鑼聲。這時,拋繡球的男人向他的隨從睨去一眼,隨從高聲宣布著,「時間到,繡球既然已經在那位穿著紫羅蘭色衣裳女子的手裡,那我們家公子就會履行承諾,擇日『嫁』與她。」

隨從的聲音落下后,台下傳來了一陣哀呼聲,只有承曦拿著繡球,人生中第一次覺得她自己像個白痴似的任由其他人擺布。

守在台下不遠處的承霖和他的手下們也看糊塗了。今天這一出出的應接不暇,不要搞得到時候他們不但沒有救下張力,反而賠了夫人又折兵,把他大姐給坑沒有了。

等人群漸漸散去后,剛才在台上講話的那個隨從來到了承曦他們面前。他非常恭敬的向兩人抱拳,「兩位,我們家公子要見你們,兩位請移步。」

承曦拿著繡球,連忙說道,「對不起,我們今天其實是想過來救人的,這個繡球也不是我們想接的。只不過有人對我們說……」

承曦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那個隨從給打斷了。隨從笑著道,「兩位,這一切等見到我們家公子后,你們就會明白的。」

「這麼說張力現在在你們家公子手裡了?」染墨反應極快的追問著。

那個隨從笑了笑,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

沒辦法,承曦和染墨只能先行跟著隨從去見他們家公子。承霖他們原本想伺機抓住那個隨從,從他那裡套出張力的下落。

可承曦遠遠的給他們遞去一個眼神,讓他們先別輕舉妄動。

承曦很快的被隨從帶去見了他的主子。男人依舊一頂黑色的玄帽遮住了他的容貌。承曦她們看到他時,他背對著站在軒窗前。窗外是一片青山綠水。

「張力他現在在哪裡?你們要怎麼樣才肯放過他?」染墨剋制不了情緒,直接就開口質問。

男人低低喑啞的聲音飄了過來,「張力他啊,現在正被『好好』照顧著呢。你們想救他,可以。不過需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他特地加重了「好好」兩個字的語氣,染墨聽著心一突,覺得張力肯定是在這人的手裡吃了很多苦了。

心一酸,「什麼條件!」

男人吃吃的一笑,「你們的郡主都已經接了我的繡球了,自然是讓她和我成親。」

簡直不要臉的條件!

染墨被氣到了。

「你什麼東西,竟然敢提這麼無理的要求。」染墨催動腳下的輕功上前,恨不得直接制服這個男人,再用這個男人的生命來換張力。

那個男人似乎早就洞悉了染墨的意圖,他一個響指打起,半空中就赫然飄來張力痛苦的呼叫聲。染墨腳下的步子硬生生的停了下來,眼淚剋制不住就滾落了。

「好了,我的條件很清楚了。咱們三天後再見面!」男人富有磁性的聲音落下后,身影一閃,整個人就藉助輕功從洞開的軒窗前飄落。

他的身影很快的就消失不見了,等承霖他們趕來時,承霖將周圍搜查了一番,也沒有找到張力。

這次邕寧縣一行,對他們來說可以說是無比的挫敗了。

而更讓他們陸府這些人氣憤的是……第二天天一早,就有人敲響了陸府的大門。陸府家丁剛將門打開,就有源源不斷的彩禮被硬抬進府。陸府的人想阻止,可那些抬禮品的人也是各個苦著臉說是有人要求他們這樣做的。要是他們不能把這些禮品抬進陸府,他們這些人將會受到懲罰。

等承曦和朱氏趕到前門時,發現整個院子已經都是滿滿的禮品了。一個抬禮的人將一封信送到陸府人手上。承曦看到那封信的內容后,臉上不由得浮起一絲惱怒。

朱氏將那信拿過來一看,心口頓時就疼起來了。「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了!那個抓走張力的人是不是覺得我們陸府沒有以前那麼繁華了就可以踩著我們了!來人啊,快寫信,我要給你們老爺寫信,讓他知道別人是怎麼欺負他的女兒,」

朱氏是真的被氣到了。

信上說讓她們陸府的人準備著,三天後,他們就會派人來接承曦去完成成親之禮的。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們那裡也會很快的放張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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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曦看著那些彩禮,氣的讓人都扔出去。還是染墨抱著元寶上前,「郡主,你不要讓人把這些東西扔出去。萬一惹惱了那個男人,他對張力下狠手怎麼辦?反正還有三天,咱們再看看,看能不能想到什麼更有用的辦法。」

染墨的話讓承曦稍微冷靜了許多。

其實從邕寧縣回來后,她一個晚上就都沒有睡覺。她只要眼睛一閉,腦海里就滿是那個男人的頎長的聲音和他霸道不要臉的話語。

她的心第一次被除了阿冉以外的其他男人給攪亂了。

「那先讓人把彩禮搬去庫房,其他的事情從長計議。」承曦羞惱的扔下一句話后就離開了。剩下的兩天,陸府里的人也明顯的感覺到他們家郡主脾氣有些不似從前那般溫和淡定了。

日子即使過得很煎熬也是向前推進的。

眼看著就到了三天之期。第三天的晚上,朱氏又過來見承曦。

「小曦兒,我已經跟阿鷙那裡挑明了。張力要救,可你的幸福也不能被犧牲了。明天你上了花轎后阿鷙會派人跟在你們身後的。到時候只要到了他們的老巢,他就會衝進去殺了那個要跟你成親拜堂的男人。張力那邊,咱們只能儘力救了,但如果實在是救不下來,那隻能隨天意了……」

朱氏已經和阿鷙見過面了。阿鷙已經寫信和鄰近的州府借人了。官府的人加上他們陸府本來豢養的家丁和死士應該可以對付很多突發情況了。

「小曦兒,阿鷙真的對你的事情很上心啊。依我看啊,這次的事情要是能辦妥了,你以後也不要再拒絕他了。你的親事還是快點辦好吧,要不然夜長夢多,誰也不知道像今天這樣的事情還會不會再發生。」朱氏又勸說著,她和阿鷙的幾次相處中,阿鷙表現得都十分得體有禮,她是真的覺得他是個能託付終身幸福的人。

怎麼又扯到阿鷙身上了,承曦現在真的沒有什麼興緻再說她和阿鷙的事情了。

「外祖母,曦兒真的累了。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吧。」婉拒朱氏的好意,她讓人將朱氏送回松鶴堂。

這一晚上,整個陸府的人都開始嚴陣以待。承曦也一夜未眠。到天快亮時,陸府的大門再次被人敲響。

一頂嬌子停在了陸府的大門口。

這是真的要來接人了。

染墨的內心掙扎了幾天,現在看到停在陸府門口的花轎,她自己終於是忍不住了。她去見了承曦,「郡主,你是奴婢從小看著長大的,張力是奴婢的夫君,你們兩人對奴婢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人。張力他現在已經這樣了,奴婢不想……郡主再去冒險了。張力他,我們就不要去救了。」

染墨克制的說著。

承曦完全能理解染墨現在這種複雜的情緒。她自己也想了一個晚上,最後還是決定先上了轎子看看那個男人到底在賣什麼關子。

在闔府人不安的心情下,承曦最後還是登上了來接她的轎子。她一上轎子,整個陸府的家丁也馬上就出動。

承曦一上轎子就被人蒙上了紗布,她根本不知道她正被人帶往何處。一路兜兜轉轉,最後她終於感覺到花轎停了下來。

她被人從轎子里攙扶著出來,等她的眼睛可以再感受到明亮的光線時,她就看到了站在她前面不遠處的張力。

張力毫髮無損的站在那裡,看到她,對她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郡主,抱歉了,得罪了!」張力笑著說道,目光向他身後的某處看去。承曦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一看她整個人就直接給僵住了。

另一頭,封北辰帶著人正將一座三進式的院子團團圍住。一炷香前,他的人親眼看到承曦乘坐的轎子被抬進了這座院子。

院子的主人是誰?他又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要娶承曦,他都還沒有查清楚。

眾多的疑惑讓她心頭縈繞起一種不安的感覺,他總覺得有些事情正在慢慢脫離他的掌控。如果他不處理好今天的事情,他的復仇計劃又會被顛覆。

心頭想著事,院子裡頭這時響起了喜樂。封北辰喉嚨口一緊,他和躲在不遠處也密切注視宅里一切動向的承霖交換了一個眼神。

別看這個小男孩只有十歲,到底是陸淮起的兒子,能力也是十分突出的。

兩人皆是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他們各自的決定,封北辰勾勾唇,便寒著一張臉讓手下的官兵們往院門口沖。陸府那裡的人也在承霖的帶領下沖向了宅門口。

緊閉的宅門「吱呀」一聲開了,前幾天在戲台上出現的那個隨從又出現在大家的面前,「我家公子知道大家今天會賞臉來府上喝喜酒的,所以特地備下了薄酒,還請各位裡面請。」

都要把他大姐強霸去當新娘了,他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喝喜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