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番外③

發佈時間: 2022-10-29 12:3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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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的承曦,貴為郡主。在父母離府而居后,她就承擔起了照管整個陸府的職責。她每天一醒來,先是要讓人把陸府名下所有店鋪的賬目送到她書房,等她和弟弟承霖用完早膳后,還得再去給朱氏請安。朱氏一心參研佛理,深居簡出,很少在公眾面前露面了。

從朱氏那裏出來后,承曦就會鑽進書房,將各家店鋪的賬目看上一遍。這一看通常就直接看到了晌午。承霖的午膳是在書館里享用得,所以承曦通常都是一個人用午膳的。用完午膳,她會先去小憩。小憩后閑暇時間就多了,她這時會找來一些她喜歡做得事情來專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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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黑后,她會在家裏等著承霖吃飯,姐弟兩興緻起了,偶爾還會對弈幾盤。

這樣一天就過去了。承霖看着姐姐周而復始的重複著每一天的生活,就有些嘀咕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兒,哪個不是穿的鮮艷嬌嫩的經常去參加各種宴會,偏偏他的姐姐整日老成的像個管家的婦人,少了太多天真爛漫的情懷了。

但嘀咕歸嘀咕,承霖心裏也明白。他的大姐這是在等一個人。

等……那個幾年前就離府,然後一直杳無音信的坑貨阿冉。

承霖覺得等阿冉哪天回來了,作為承曦的弟弟,他一定狠狠的將阿冉胖揍一頓,好為他的姐姐出氣。

想歸想,在阿冉還沒出現前,他也只能繼續陪着他的姐姐一起等了。

某天,滄州城最大的寺院寶相寺送來了請帖。姐弟兩人當時正在吃早膳。丫鬟夏彤將請帖拿給兩位小主子過目后,說道,「前段時間滄州城城郊的農田遭了蝗蟲,那裏的農民顆粒無收。寶相寺的主持慈悲為懷,便動員咱們城裏的人為城郊的百姓捐贈善款。咱們老夫人做善事從不落後,捐了幾萬兩的銀錢。這次寶相寺的主持特地要辦一場素食膳來感謝這些慷慨捐銀捐錢的善人。老夫人那天會出席,老夫人的意思是希望小姐你到時候可以陪着她老人家一起去寶相寺。」

承霖一聽,馬上就幸災樂禍起來。他們家外祖母這些年吃齋念佛的,雖做了很多善事,但從不會參加這種感謝宴。這次破天荒的參加,為的無非就是……他姐姐的親事。

老人心急啊,眼看外孫女早就及笄了,她的父母又跑去苗州顧不上她的婚事。阿冉那邊是死是活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呢。難道要讓她的寶貝外孫女一直這樣傻傻的等下去?

這次老夫人讓自己外孫女和她一起去參加素食宴,擺明了就是要給她相人家的。

承霖都能猜到朱氏的意圖,承曦自然是也能洞悉的。她無奈的輕嘆了口氣,讓夏彤稟報給朱氏,她最近手上的事情多,不能陪她去寶相寺了。

丫鬟夏彤小心翼翼的把話稟報給了朱氏。但等到素食宴舉行的那天,朱氏還是起了個大早,命人將承曦給梳妝打扮了一番,最後「押送」她上了馬車。

馬車上,朱氏看自己外孫女今日的她穿着一襲粉色桃花式茜紗外衣,下着百褶梨白縐裙,一頭墨發挽成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髮髻上斜插著一朵絲絹的宮花,一張嬌嫩的臉看着比春日裏盛開的任何一朵花都要美妍幾分。

這樣天仙似的外孫女,朱氏恨不得將她放在手心上嬌寵著,又哪裏肯讓她繼續這樣苦等著阿冉。

馬車很快的到了寶相寺。寶相寺的主持非常熱情的接待了他們一行人。

承曦從主持的話中才知道,今天的寶相寺,一大早整個滄州城有頭有臉的夫人都攜家帶口來參加這所謂的素食宴,甚至和滄州城臨近的幾個城的一些權貴夫人也都來了寶相寺。

承曦滿臉黑線,這陣仗搞得她好像要選夫似的。

朱氏聽主持這麼一說,卻笑得不由得握緊承曦的手,一臉驕傲的表情。

她的外孫女這般優秀,她只是讓主持稍微放出一點風聲而已,就有這麼多夫人帶着他們的兒子過來相看。

果然是一女百家求啊。

她這個當外祖母的臉上有光,非常有光。

主持讓人將她們祖孫兩人安排到後院最好的廂房。素食宴會在晚上舉行,而在這段時間裏朱氏需要去佛堂誦讀經書。朱氏這麼一走,承曦呆在院子裏就有丫鬟來不停的通稟,說是誰誰家的夫人知道她這個郡主也來了寶相寺特地來求見。

承曦見了幾個夫人後,就覺得乏了。為了透口氣,她便只帶着夏彤在寺院後山轉了起來。春日裏的寶相寺,放眼看過去到處是盛開的桃花,主僕兩人走在其中不一會兒間就已經迷了路。

夏彤有些擔心,這寶相寺的後山太大了,她們兩人轉了很久都沒有轉出去。朱氏那邊又不知道她們來了這後山,眼看天都快黑了,她們主僕兩要是再轉不出去,哪情況就會變得非常糟糕。

相較於夏彤的擔憂,承曦就鎮定多了。她從小也跟着阿冉學過幾招防身的招數,一般的人是對付不了她的。而且現在只不過是迷路,只要她們一直沒有回去,朱氏那裏必定是會派人出來尋找她們的。

主僕兩又在桃林中走了一會兒,好不容易的找到了回去的路。夏彤還來不及高興多久,她們面前的桃樹后就鑽出了兩個個子魁梧,面罩黑布的男人。男人們手裏各持着一把鋒利的長劍,眼神凌厲的看着主僕兩。

夏彤嚇得後退了幾步,但還是咬着嘴唇對着面前的兩個男人喊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我們郡主的路你們也敢攔。」

兩個男人中身子較胖的那個男人冷笑了幾分,「攔的就是她的路!」話一說完,就催動輕功向承曦她們攻來。承曦也不慌亂,咬着嘴唇沉着應戰。但她又很快的發現這兩個男人的武功都十分的高超,她的那點武功根本應付不了這兩人。

頹勢很快的顯現。打不過,承曦就只能拉着夏彤跑。

兩個男人又前後夾擊,堵住了兩人的去路。

「你們想幹什麼?」承曦腦子裏快速的運轉着,想着這兩個人攔住她去路的原因。

兩個男人猙獰一笑,操起手裏的劍又向承曦劈去。長劍的劍刃從承曦的肩膀處穿過,承曦眉頭一擰,再低頭看過去就發現自己的肩膀處已經流血了。

兩個男人還是不放過她們,夏彤很快的就被打暈。承曦也在兩人的包圍中很快的就陷入了險境。眼看着其中一個男人手裏的長劍這一次已經向承曦的腹部處刺來,承曦逃無可逃。

一陣春風乍起,吹起她額前的髮絲。

承曦鼻間先是有一陣淡香味瀰漫,繼而的這陣淡香味就被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所掩蓋。她還來不及對周圍的變化做出反應,眼前就有一抹鑲金絲的黑色斗篷劃過。

一片飛花雪海之中,一個身形矯健的男子已經將手裏的鞭子揮向了那兩個男子。鞭子猶如一條靈動的長蛇,纏住了兩個男人的脖子,鞭上的倒刺劃過男人們的脖頸,血珠四濺,一片的腥風血雨。

「你沒事吧?」兩個男人當場斃命,而那個身穿鑲金絲黑色斗篷的男人這時就翩然的向她走來。男人一張俊顏被滿園桃花映襯得非凡飄逸,承曦看過去只覺得滿樹的灼華都不及他的半分風華。

「我,我沒事。」沉浸在他的俊容中,承曦有片刻的失神,但也很快的回過神來。這男子雖是長相非凡,不過還是不及她的父親好看。

「你是陸府的千金吧,你們府上的人現在都在找你呢。」男子唇角微微輕勾,粲然一笑。

這一笑,他凌厲的眉眼柔和了幾分,讓承曦腦海里馬上就閃過一張熟悉的臉。她心中一動,脫口而出,「你是阿鷙?」

當年,高君慎派人到陸府屠殺時,阿鷙雖被人所救,但事後也是下落不明。這麼多年了,她偶爾也會想起這個叫阿鷙的男人,想知道他現在到底活的怎麼樣了,但也僅僅只是想想而已。她對這個孩提時代的玩伴並沒有太多的心思。

男子還沒有回應承曦的話,桃林另一側,朱氏已經帶着陸府的一群家丁趕來了。朱氏一看到安然無恙的承曦,壓下心頭的那一塊石頭這才又放回肚子裏。

知道了是承曦面前的男子救了她的,朱氏又連連的給男子道謝。倒是朱氏身旁的主持很快的認出了男子的身份。他向朱氏他們介紹道,「這位是咱們滄州城剛上任不久的知府大人封北辰。他可是今年皇上欽點的狀元郎啊。」

朱氏一聽主持這麼一介紹,看向封北辰的目光就又深邃了許多。

但隨着她這麼一細看,她越看也越覺得封北辰很熟悉,像是以前在哪裏見過似的。

「你是以前在我們府上和承曦一起玩得……阿、阿鷙吧?」朱氏仔細的想了想,也認出了面前男子。

這一次,封北辰沒有否定,他雲淡風輕地一笑,「老夫人,陸小姐,大概十年了吧,我們大概有十年沒有見了吧。」

「承曦啊,真的是阿鷙!」故人再相見,朱氏側頭,馬上就高興的對承曦說着。當年有段時間阿鷙和承曦玩得不錯,承曦也會帶阿鷙到她的院子來請安。記憶中的阿鷙是個知禮、懂事乖巧的孩子。

今天再重逢,沒想到這十年不見,阿鷙如今長得這般俊逸不凡,還成了皇帝欽點的狀元郎。

朱氏心裏便有了些小想法。

跟着女兒女婿生活了這麼多年,她的眼界並沒有多狹窄。朝中上至左右丞相,下至七品官員,她也都見過。區區一個狀元郎其實也不算多大的官員,可她看重的是封北辰的身世。

說白了就是以他們陸家今時今日的地位,已經不需要自己的孫子孫女再去攀附什麼權貴了。她挑外女婿反而希望找個家世簡單,品性純良的青年才俊,這樣外孫女嫁過去,不但不用看婆家人的臉色,相反還能依仗着娘家的地位一輩子無憂。

阿鷙父母早逝,現在又救了她的外孫女,她自然是對阿鷙看重起來。

孩童時代的玩伴再相見,承曦心裏還是有些高興的。不過,也僅僅是高興,畢竟時間和距離沖淡了他們兩人的交情,在高君慎派人強行屠殺陸府眾人時,是阿冉背着她四處躲藏的。她和阿冉有過命的交情,這點是阿鷙怎麼也追不上的。

「阿鷙,這次多謝謝你。想不到這麼久不見,你倒是變化得挺大的。」改名換姓,還參加科舉考試了。

封北辰垂眸,面前的女子只到她的胸前。他曾經無數次設想過他們再見面時她會是怎樣的表情,可她給的反應實在是太過的雲淡風輕了,心裏微微的有些失落。

「封大人,哦不,還是叫你阿鷙順口些。」朱氏倒是熱絡起來,「今天你救了承曦,找個機會,我們再設個宴來感謝你一下。」朱氏又突然想起了阿鷙的一點好。當年阿鷙是比阿冉先進陸府的。

現在阿鷙又是比不知道在哪個疙瘩里的阿冉先出現。這會不是老天安安排好的。

阿鷙和她的寶貝外孫女更有緣分?

封北辰優雅的接受了朱氏的請求,又親自將他們一行人送回寶相寺內。安排穩妥了一切后,他才告辭離開。在他離開不久后,朱氏乾脆就讓人直接推掉了素食宴,直接寫信派人送回陸府。

她要讓張力去查一查封北辰現在的情況,比如他是不是有婚配了,品性又如何。

而同一時間裏,封北辰回到了他住的小院。寶相寺的主持早就候在那裏。封北辰一回到院子,主持就恭敬地上前稟報著,「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那兩個人的屍體處理完畢。不會有人知道那兩個人和咱們的關係的。」主持口中的「那兩個人」自然是指在桃林被殺的那兩個人。

封北辰褪去了白日裏的溫潤儒雅,一身的狂肆氣息暴漲,「讓人多盯着陸府那兩個女人的情況,她們那邊的一舉一動我都要知道。」

命令下的冷酷無情。

主持這才又畢恭畢敬的退下。

等四周無人之際,封北辰一隻手輕輕的從唇瓣處碾壓過,眉頭間浮起一股冷戾。

十年前他沒有親手毀掉整個陸府,十年後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沒有什麼能量的廢物了。這一次,他挾恨而來,他定是要把整個陸府摧毀的一乾二淨。

走到書案前,他小心翼翼的打開書案的木屜,木屜里放着一個包裹。輕手輕腳的打開包裹,包裹里裝的是一個牌位。牌位上寫着「吾母沈氏之位」。封北辰久久的凝視着那牌位,為母復仇成了他一生邁不過的鴻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