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太后回來了

發佈時間: 2022-12-01 17:4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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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了?快說!”陸離急得喉嚨裡冒火。

產婆以首觸地,哭道:“老奴無能,沒有攔住娘娘,她……她把孩子給……”

陸離緩緩地坐回榻上,閉上了眼睛:“你大膽地說出來就是。”

產婆咬了咬牙,硬着頭皮道:“娘娘剛生下孩子,老奴轉身去端熱水的工夫,她就……她就把孩子給掐死了!老奴無能,沒有攔住她啊……可憐那剛剛落地的小皇子,連眼睛都沒來得及睜開,臨了還用小手緊緊地抓着娘娘的衣裳……”

“夠了!”陸離發出一聲嘶吼,死命地按住胸口,疼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長離,你冷靜一點!”段然忙走過來,試圖安撫他。

陸離甩開段然的手,擡起頭來:“你說是阿鳶親手……掐死了那孩子?”

產婆抹着眼淚道:“是。老奴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樣狠心的親孃……”

“她還做了什麼?”陸離啞聲追問。

產婆擡了擡頭,小心翼翼地道:“娘娘還找了一塊帕子,蘸着孩子身上的血寫了幾個字,老奴不認得,不知道寫的是什麼……後來娘娘讓老奴把小皇子洗乾淨了,用襁褓包着,連那帕子和一隻昭君套一起送到宮裡來……老奴怕惹麻煩,不敢回宮,在外頭僱了個小叫花子送過來的……”

“這倒是對上了。”段然擰着眉頭道。

產婆忙又磕了個頭,擦淚道:“老奴回到藏身的地方去的時候,娘娘已經不見了。老奴怕惹官司,這幾天只好晝伏夜出,一邊躲避官兵,一邊找娘娘……”

陸離擡手止住她後面的話,啞聲道:“‘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她竟然那樣恨我!她爲什麼不回來找我算賬,爲什麼要對孩子……那也是她自己的骨肉啊!”

“唉,最毒婦人心,你早就該知道的。”段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陸離靠在桌案上,雙手矇住臉,不言不動,沉浸在傷慟之中。

段然緩步走到產婆面前,蹲了下來,低聲道:“我知道你在說謊。你把實話告訴我,我保你不死。”

產婆重重地磕了三個頭,跪直了身子:“老奴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欺瞞皇上!老奴既沒有照顧好娘娘,也沒有保護好小皇子,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皇上恕罪——”

一句話未說完,她忽然跳了起來,猛力向前衝出幾步,“砰”地一聲撞在了供案的一角上。

“糟了!”段然大叫一聲,快步走了過去。

殿外,一個侍立着的小太監低了低頭,悄悄地退了下去。

段然伸手將產婆提起來,皺了皺眉:“完了,已經死了。”

陸離擡起了頭。

段然攤手,無奈:“什麼都沒問出來。她很明顯是早有預謀的,說完該說的話就死。”

“外頭的人,盯着了嗎?”陸離皺眉。

段然得意地打了個響指:“那是自然的!被他們耍着玩了這麼多天了,我若是連這點兒準備都沒有,以後也就不必混了!”

陸離往軟榻上一靠,沉聲道:“你最好別吹牛皮。這些日子,你的表現實在不怎麼樣。”

“喂,那不是本公子表現不好,是敵人太狡猾了好嘛!”段然覺得有些委屈。

陸鈞諾在旁抹着眼淚道:“我不相信!母后不會殺弟弟的!她那麼喜歡弟弟,她怎麼會掐死弟弟?一定是那個壞老婆子乾的!她殺了弟弟,我要把她挫骨揚灰!”

段然拍了拍腦門,咧嘴笑了:“陸離,你家這輩分,真是……”

陸離擡了擡眼皮,賞他一記白眼。

段然伸手把陸鈞諾摟過來,笑道:“小傢伙先別哭,你的母后和‘弟弟’都沒死,他們只是被壞人藏起來了。”

“真的?!”陸鈞諾立刻破涕爲笑。

陸離扶着桌案,慢慢地站了起來:“朕似乎應該謝謝這個婆子……提心吊膽了這麼多天,她帶來的倒算是個好消息。”

陸鈞諾踮起腳尖,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臉茫然。

段然笑道:“沒錯。若說那孩子生下來就是死的尚有幾分可信,可他們給你送過來的卻分明是個被生生掐死的孩子——你的孩子,當然是活的比死的有用,傻子纔會把活的掐死給你送過來!這麼做除了讓你傷心氣惱之外根本全無用處,可你又不是三國周郎,你皮厚心黑,氣不死的!”

陸離冷笑:“他們費這番心思,是爲了讓朕跟阿鳶之間生出仇隙,他們好從中作梗!如果咱們所料不錯,阿鳶那裡,一定也有人在煽風點火!”

段然跺腳道:“這可不太妙!那個女人那麼蠢,萬一到時候被利用了,你可就慘了!”

陸離黯然道:“她產後身子必定虛弱,若是信了那些人的鬼把戲,只怕又要傷心生氣……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得住。”

“得了得了,現在還是想想怎麼把她找回來吧!”段然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陸離的神色愈發黯淡了些:“哪裡去找?又沒問出什麼!金甲衛一直在挨門挨戶地找,可是……泥牛入海,全無消息。”

段然挨着他坐了下來:“如今,也只能指望剛纔退出去的那隻小耳朵能帶給咱們一點驚喜了。”

陸離點了點頭,心裡並未輕鬆多少。

他的阿鳶,他的孩子,仍然沒有消息啊。

淡月扶着牆,從外面慢慢地挪了進來:“你怎麼知道那個產婆說的是假話?依我看,說不定就是我家小姐恨極了你,掐死孩子來出氣的!這會兒小姐生死不知,你卻在這裡談笑風生,可見你沒心沒肝!我家小姐若是選擇了掐死你的孩子,我一定拍手贊她掐得好!”

陸離無奈:“你生我的氣,只罵我就是,爲什麼要詛咒阿鳶和孩子?”

“我沒有……”淡月立刻捂住了嘴。

陸離嘆道:“我不是不擔心阿鳶,只是通過敵人的這些小動作來看,他們留着阿鳶和孩子應該還有用,所以我判斷阿鳶應當被藏在了某個地方,暫時沒有危險。”

淡月將信將疑。

陸鈞諾忽然跳了起來:“我知道了!皇兄和師傅早就懷疑那天送來的小孩子根本不是弟弟,所以那個該死的產婆一露出破綻,皇兄立刻就看出來了!”

“喂,明明是我先看出來的!”段然對陸鈞諾的表述很不滿意。

淡月卻仍是一頭霧水:“什麼破綻?”

落霞招呼着幾個小宮女送了一大桌飯菜來,笑道:“你真是關心則亂,那麼明顯的破綻都沒看出來?產婆剛纔的那番話很顯然是有人教的。若沒人教,她應該稱咱們娘娘爲‘太后’,而不是跟咱們一樣叫‘娘娘’;還有,她竟然稱娘娘的孩子爲‘小皇子’,皇上直呼娘娘名字的時候她也沒有分毫詫異,你不覺得奇怪麼?”

淡月怔怔地聽了半晌,忽然用力地在自己的腦門上拍了一把。

陸鈞諾拍着巴掌大笑起來:“淡月姐姐比我還笨吶!”

淡月受了一番嘲笑,卻一點也沒生氣。

她抓住落霞的手,笑得咧開了嘴:“這麼說,娘娘可能真的平安無事?”

落霞看着她,謹慎地答道:“很有這個可能了。”

陸離沉聲道:“朕一定不會讓她有事。”

“嘴上說說誰不會!”淡月嗤笑了一聲,昂着頭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段然在臉上比劃了一下,羞着陸離道:“真丟人,居然被個小宮女訓得老老實實的!”

陸離無奈:“阿鳶的人,我哪裡敢得罪!”

這下子,連落霞和陸鈞諾都捂着嘴笑了起來。

陸離已經連續多日寢食難安,今日終於吃得多了些,喜得小路子在門外直唸佛。

午後,陸離正在看兵部的奏章,忽然有金甲士兵來報,說是太后有消息了。

陸離一驚,立時站了起來:“在哪裡?”

那士兵小心翼翼地道:“在宮門口,是齊參領他們找到的,馬上要送過來了。”

“帶朕過去——快帶朕過去!”陸離立時急了,一路整理衣冠,說話間已衝了出去。

底下人沒辦法,連步輦也不敢傳,直接跑去拉來了最快的馬。

陸離一路策馬疾奔,一直到了宮門口,才見幾個轎伕擡着一頂青紗小轎,慢慢地向前走着。

金甲衛參領齊峰看見陸離,忙指揮着轎伕跪伏在地:“託皇上洪福,太后已經找到!”

陸離滾鞍下馬,直接繞開衆人,三步兩步奔到小轎前面:“阿鳶,是你嗎?”

轎子裡沒有人應聲。

陸離努力擠出笑容,放軟了聲音道:“阿鳶,先前未能照顧你周全,是我的錯——咱們之間有很多誤會,你要給我機會慢慢解釋……你一定累了,咱們回去說,好不好?”

轎內傳來低低的一聲“嗯”,算是回答。

陸離喜極而泣。

齊峰忙指揮着轎伕們起身擡起轎子,人人俱是滿面春風。

陸離卻攥着轎簾,捨不得放開。

轎伕們見狀不敢多言,只得擡着轎子站着等着。

陸離忍了又忍,仍是捨不得放手,乾脆大着膽子掀開轎簾:“你別惱,朕還是想跟你……”

“呀!”轎中人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擡起手,用袖子遮住了臉。

陸離一怔:“怎麼了?”

“沒,沒什麼。”對方忙又放下了袖子,擡起頭來。

陸離雀躍着的心立時沉了下去,臉上悲喜交加的神情也驟然僵住,漸漸地消失不見了。

“皇上……”轎中人忐忑地看着他。

陸離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向轎中伸出了手:“下來。”

轎中人遲疑片刻,緩緩地擡起手,放在了他的掌心裡。

陸離沒有握她的手,卻順勢攥住她的手腕,猛力向外一扯。

那人身子輕,幾乎被拽着飛了起來——飛出轎外,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朱釵散亂、花容失色。

陸離定定地看着那張臉。

真不錯。

容顏至少有七分相似,再加上刻意修飾的妝容,乍看上去倒像了九分。

缺的那一分,只怕是神韻。

他的阿鳶生xin頑劣而散漫,除非刻意端架子,否則從沒有過端正文雅的時候。

這個女子卻顯然是個知書達禮的閨門之秀,即使在狼狽不堪的此刻,她仍要小心地護着裙角,生怕鞋子露在外面失了禮數。

可惜了,這樣謹慎守禮的女子遍地都是,他的阿鳶卻只有一個。

陸離轉過身,看着重新跪到了地上的齊峰:“你是從哪裡找來一隻野雞,送進宮裡來假充鳳凰?”

齊峰嚇得面如土色:“微臣、微臣是照着畫像上找的……”

“照着畫像上找的?你就沒問問她是不是?難道她是不會說話的不成?”陸離沉聲追問。

齊峰叩頭如搗蒜:“太后……姑娘自然是會說話的,可……”

陸離冷笑着打斷了他:“既然會說話,你認錯了她也不否認?或者,你是不是要說,是她騙了你,是她自己膽敢冒充當朝太后?”

那女子緩緩地爬了起來,整整衣衫跪在了地上:“臣女是吏部員外郎之女令巧兒,不是當朝太后。臣女從未欺瞞過這位將軍,這欺君之罪,臣女更不敢領。”

齊峰猛地擡起了頭:“先前咱們是怎麼說的,你居然……”

令巧兒一臉淡然:“先前是你說我有大貴之相,說服我父母送我入宮服侍皇上。我上轎的時候,你還稱我爲‘姑娘’,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下轎的時候就變了輩分,莫名其妙地成了‘太后’?”

陸離的臉色早已黑了下來:“好,齊峰,你很好!”

齊峰聽出這話不對,不敢應聲。

陸離扶着那青紗小轎,壓抑地咳了兩聲,冷笑起來:“誰給你的膽子拿一隻贗品來敷衍朕?你當朕是瞎的還是傻的?”

齊峰忙叩首急道:“微臣一時糊塗,罪該萬死!微臣只是聽說皇上這幾日爲了尋找太后茶飯不思,所以……所以就起了歪心思,想着找個容貌相似的女子來寬寬皇上的心……”

“這麼說,朕倒是該嘉獎你一片忠心了!”陸離冷笑着,嘲諷地道。

齊峰嚇得發抖,一聲也不敢言語。

段然直到這會兒才抱着陸鈞諾追了過來,看見地上跪着的女子,一時倒怔住了。

陸離沉聲道:“齊參領一片忠心,若不加以褒獎,倒顯得朕不懂事了——傳令下去,厚葬了吧!”

齊峰先前以爲真要賞他,待聽見“厚葬”二字,臉色立時白了。

陸離又看看地上跪着的旁人,咬牙補充道:“齊峰所率舊部各責七十軍棍,降級留用。至於你們——”

他伸手指指地上跪着的轎伕:“黥面爲記,罰入見籍世代爲奴,永不得脫籍!”

幾個轎伕立時嚇得癱在了地上。

此次進宮,他們本以爲是一趟撞大運的巧差事,沒想到一下子從雲端跌進泥裡,這份落差可想而知。

陸離看着他們恐懼絕望的樣子,胸中的那口惡氣纔算是消減了幾分。

就該讓這些心術不正的人嚐嚐失落的滋味——沒有人知道,他掀開轎簾的那一刻,心裡狠狠地撞了那一下子到底有多疼。

他滿心歡喜地以爲這幾日的煎熬已經到了盡頭,悲喜交加、忐忑不安,用盡了所有的勇氣纔敢掀開轎簾,滿心以爲可以看到他的阿鳶。

迎接他的,卻是一雙陌生而懵懂的眼睛!

那一瞬間,陸離分明覺得自己從死到生、又從生到死,走了一個來回。

縱有十分相似,這個女人仍然不是他的阿鳶。

陸離嫌惡地低頭看了那女子一眼。

令巧兒正仰頭看着他,神色淡然,竟沒有多少惶恐。

陸離冷笑。

他剛剛殺了一個程若水,轉眼又來了一個。

這些女子,真的以爲硬裝出一副底氣十足處變不驚的樣子來,就會被他另眼相看嗎?

可笑。

陸鈞諾往段然的懷裡縮了縮,眉頭擰得死緊:“那個人不是母后!她身上的味道好惡心!”

段然笑嘻嘻地湊到陸離的面前,順手把陸鈞諾塞進了他的懷裡:“喂,這個女人,你打算怎麼處置?”

陸離皺了皺眉,一個“殺”字在嘴邊徘徊許久,終於還是沒能說出口。

對着那樣一張臉,他的心裡……終究還是難免有些異樣。

過了好一會兒,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放着吧,等阿鳶回來再說。”

“喂,你就不怕她爲此生你的氣?”段然急了。

陸鈞諾也插嘴道:“母后一定不喜歡她!”

陸離背轉身去,煩躁地道:“她若生氣,就該自己回來跟我吵架!躲着不見我算怎麼回事?”

段然攤了攤手:“好吧,你是皇帝你有理,留着就留着!”

反正他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留着這個女子,說不定以後還有更多的好戲可以看呢!

段然越想越覺得興奮,看陸離走了,就自作主張地吩咐小太監把令巧兒扶起來,送去翊坤宮。

那裡可是離朝乾殿、養居殿都不遠的,這以後嘛——嘿嘿。

段然伸手捏捏令巧兒那張熟悉的小臉,笑得那叫一個尾瑣。

令巧兒打了個寒顫,慘白着臉後退了兩步:“我是皇上的人,公子請自重!”

段然“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陸鈞諾有樣學樣,也伸出小手捏了捏令巧兒的臉:“嘖嘖,皇兄的人嗎?這宮裡的蛤蟆也自稱是皇兄的蛤蟆,蟑螂也自稱是皇兄的蟑螂,然而並沒有什麼用,皇兄並不認識它們。”

令巧兒白皙的臉頰上漸漸地泛起了異樣的紅色,然後漸漸地由紅轉紫、由紫轉青。

陸鈞諾看着有趣,拍着手跳了起來:“這個贗品樣樣比不上母后,只有一處比母后強——她變臉比母后快多了!”

令巧兒擰緊了眉頭,一臉不耐:“巧兒累了。二位公子若無別事,我先走一步……”

“放肆!”陸鈞諾板起了面孔。

令巧兒呆了一呆。

旁邊太監忙喝道:“無知見婦,竟敢對王爺無禮!”

令巧兒一驚,忙跪了下來:“巧兒不知您是王爺,冒犯之處,還請王爺恕罪!”

“本王偏不‘恕罪’,你待怎樣?”陸鈞諾轉轉眼珠,昂着頭問。

令巧兒無言以對,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段然眯起眼睛,探究地看着她。

這個女人,倒是越來越有趣了。

在陸離的面前裝出一副從容鎮定的模樣,到了陸鈞諾這裡卻又非常善於示弱——尋常女子萬萬做不到如此的。

竟是個有備而來的,那就更加好玩了。

段然隨手將陸鈞諾抱起來,笑道:“罷了,一隻野雞而已,犯不着跟她計較。”

“最好別讓我再看見她!”陸鈞諾挺起胸膛,氣哼哼地道。

段然抱着他走出兩步,猛然回過頭,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令巧兒眼中沒來得及掩去的兇光。

“嘖嘖!”段然讚了兩聲,向她翹了翹大拇指。

令巧兒詫異地看着他,神色莫名。

***

京郊民間,一處尋常的院落之中,蘇輕鳶包着厚厚的頭巾,在院子裡坐着發呆。

第四天了。

關於她的孩子,不管她怎麼旁敲側擊,念姑姑始終沒有再透露半點兒消息。

只說是死了。

蘇輕鳶仍然不信。

這幾天夜裡一閉眼,她就能看到她的孩子——哭着的,笑着的,小腿一蹬一蹬的,軟軟的小手指在空中抓呀抓呀……

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在腹中的時候她甚至能隔着肚皮看到他的小手小腳——怎麼會沒了呢?

蘇輕鳶開始常常犯疑,看到樹影搖晃、聽到院子裡有野貓跳過去,她都會忍不住起身來看,總覺得應該是她的孩子回來了。

這是個很可怕的兆頭。

蘇輕鳶知道不該這樣,卻又總是控制不住自己。於是她只好到院子裡坐着,免得窩在那黑沉沉的屋子裡,生出越來越多的怪念頭來。

念姑姑從外面回來,看見她,嘆了口氣:“你總這樣胡思亂想,孩子就能回來了不成?我是沒見過你這樣死心眼的!你還年輕,以後想要多少孩子沒有?你總不能爲了一個短命的小孽障,把你自己的命賠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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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輕鳶扶着旁邊的一棵木槿樹,緩緩地站了起來:“我不會死……孩子的仇還沒有報,我怎麼甘心就死!”

“你看得開就好,”念姑姑嘆道,“雖說月子裡本不該見風,可你也不是個肯安分呆着的。明日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