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你備好一口棺材就是了

發佈時間: 2022-12-01 17: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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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念姑姑之後,蘇輕鳶獨自離開了毓秀宮。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陸離回到養居殿,又鑽地道偷偷地摸進了芳華宮。

天色還早,蘇輕鳶卻已放下帳子,說是睡了。

陸離熟門熟路地鑽進被窩,摟住她:“有這麼累?”

蘇輕鳶睜開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怎麼了?”陸離有些緊張,努力笑着。

蘇輕鳶勾起脣角,淡淡道:“我見到‘她’了。”

“這我知道。”陸離伸手捏捏她的臉。

蘇輕鳶避開他的手,冷笑:“你知道?那麼你在百里靜敏的寢殿裡呆着的那兩個時辰,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擔心過我會有危險?我說要早些剷除後患,你心裡卻只惦記着靜敏的病情——在你的眼裡,到底是她重要還是我重要?”

“你怎麼會問這種……”陸離有些不知所措。

蘇輕鳶背轉身去,甩開他的手:“我一直勸我自己要相信你,你不想解釋的事我就不問,可你……如今我是越來越不懂了。陸離,我不是不知進退的人,只要你明白告訴我,我不會死皮賴臉地纏着你!我知道靜敏是個好姑娘,你疼她愛她很正常,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你何必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聽她一口氣說完,陸離怔了好久,喃喃道:“你簡直……無理取鬧!”

蘇輕鳶閉上眼睛,黯然許久,終於嘆道:“你就當我是無理取鬧好了。”

陸離試探着伸出手,重新將她撈進懷裡:“你別胡思亂想。靜敏是小孩子心xin,生病的時候又格外嬌氣,非要人哄着才肯睡……至於念姑姑那裡,你是她的親生女兒,她總不會……”

蘇輕鳶咳了兩聲,自嘲地笑了。

念姑姑是什麼樣的人,陸離豈會不知道?知道卻不擔心,那就只有一種解釋能說通了。

他不在意。

他相信她的堅強,相信她的手段,相信她永遠可以把自己保護得很好——所以他就可以有更多的精力去保護別的女人了。

她總怕他太累,所以很努力很努力地讓自己強一點、再聰明一點,希望可以爲他分憂。

現在她後悔了。

她的身子越來越重,常常腰痠背痛難以入眠,睡夢中也常常因爲胎動或者腳抽筋而驚醒。她心疼他費心勞神,連翻個身都要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他睡眠,生怕他擔心憂慮……

他說靜敏是小孩子心xin,可他卻忘了,她原本也是同靜敏一樣的xin情啊!

她學得越來越懂事、越來越精明、越來越兇悍,可他喜歡的卻一直是xin情刁蠻、蠢笨憨頑、只會纏着他撒嬌的女孩子。

所以,是她錯了嗎?

蘇輕鳶越想越覺得委屈,卻悲哀地發現自己已經回不去了。

她把臉埋進枕頭裡,無聲地垂淚——連哭都已經不願被他看見。

陸離終於還是意識到了不對。

他抓着蘇輕鳶的肩膀用力將她轉過來,看見枕上一片溼痕,心中驟然一緊:“阿鳶,到底怎麼了?是念姑姑對你說了什麼,還是……”

蘇輕鳶擦乾眼角,淡淡道:“我這不是完好無損地回來了麼。”

“可是,你不太對勁!”陸離也不傻。

蘇輕鳶避開他的目光,還想背轉身去,陸離卻按住了她的肩:“阿鳶,不要胡思亂想。咱們說好了的,你有心事,一定要告訴我!”

蘇輕鳶定定地看着他。

她確實有心事,但是現在,她已經不想說了。

她怕換來失望,怕換來虛情假意,怕自己的心事有朝一日會成爲別人枕邊的笑談。

從陸離近日的表現來看,她的未來,實在不容樂觀。

靜默許久之後,蘇輕鳶淡淡開口:“後天,陪我去一趟驛館。”

陸離皺眉:“你要見百里雲雁,派人去接她進宮就是了,焉有親自登門之理?”

蘇輕鳶垂下眼瞼,依舊不肯與他對視:“去北燕那邊。”

“那邊沒人,你去做什麼?”陸離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蘇輕鳶面無表情:“去偷人。”

“偷人?偷誰?”陸離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蘇輕鳶平靜地道:“北燕三皇子。”

陸離怔了半天,終於回過神來:“你說——你要去偷人?”

蘇輕鳶點了點頭。

陸離黑着臉,攥住了她的手腕:“你去偷人,還叫我陪你去?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放心,到時候會有人把你引開的。”蘇輕鳶終於擡了擡眼皮,橫了他一眼。

陸離挫敗,放開了手:“你又要跟念姑姑鬥法?需要我準備什麼?”

蘇輕鳶擡起手臂,遮住了眼睛:“隨便你。火藥、弓箭手、刀斧手、毒藥……什麼都行,總之事情結束之後,我要見死的。”

陸離聽得心頭一寒,許久才嘆道:“阿鳶,她是你的母親。”

蘇輕鳶扯了扯脣角,語氣依然冷淡:“總之你備好一口棺材就是了。她若不死,近期我應該能用得上。”

“不許亂說!”陸離急了。

蘇輕鳶移開手臂,看了他一眼,悠然一笑。

陸離嘆氣:“我叫人去準備就是了。你確定她會去?”

“當然,”蘇輕鳶微笑,“要在合適的時機引你離開,又要在最恰當的時候引你回來,要排除一切干擾、保證你看到的是最精彩的一幕——這麼大的一場戲,她不可能放心完全交給旁人的。”

陸離細細地盤算了半天,終於嘆道:“你倒真豁得出去。”

蘇輕鳶見他鬆了手,便重新側過身子,仍舊背對着他。

陸離撫着她的肩,笑嘆:“除了你手腕上的這隻鐲子之外,念姑姑應當也在秦皎的身上動過手腳——幸虧那小子走了,否則我寧可錯失良機,也不會讓你去唱這一場戲。”

蘇輕鳶再次撥開他的手,扯過被角矇住了頭:“我睡了,你忙你的去吧。”

“阿鳶?你……是不是不舒服?”陸離不放心地掀開被角,追問。

蘇輕鳶閉目不答。

陸離心裡有些疑惑,苦惱地想了半天,終於重重地在額頭上拍了一把:“真是糊塗!”

他以爲自己已經明白了:阿鳶這樣一個重情的人,要與自己的母親生死相搏,心裡自然是難過的。

這件事,他幫不上忙。

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化干戈爲玉帛的可能。他除了安靜地陪伴她、在合適的時機勸慰她之外,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了。

可是這會兒,顯然不是勸慰她的好時機。

於是陸離只得選擇安靜地陪着她,攥着她的手腕、擁着她的腰,任她怎麼推拒避讓,他都不肯再放手。

但此時天色尚早,要想不被人打擾是不可能的。

沒過多久,小路子就從養居殿追了過來,說是關於護城軍內鬼的事有了進展,崇政使正在御書房候駕。

陸離只得起身,正要叫蘇輕鳶同去,她卻拉下被角露出半張臉,平靜地拒絕道:“‘她’說,我已經不必再辛苦跟着你了。”

陸離的心中一陣失落。

他剛剛習慣了不管去哪兒都帶着蘇輕鳶,她卻忽然不必跟了。

雖然知道她確實需要休息,陸離還是難免有幾分不情願。

他很想問問她,以後還能不能常常帶她上朝?

可是想到蘇輕鳶此時心情不佳,他又只得把這句話嚥了下去。

等陸離出門,蘇輕鳶便披衣起身,走到鏡前坐了下來。

落霞進來添炭火,猛然看見她,嚇了一跳:“娘娘怎麼坐在這兒?這窗子雖說封着,到底還是比別處冷些,您穿得這樣薄……”

蘇輕鳶回頭看了她一眼,很勉強地笑了一下:“我略坐一坐就回去。”

落霞不放心,到底還是湊了過來,笑着勸道:“皇上這一陣子事忙,娘娘您就體諒體諒他,少讓他操點心吧!”

蘇輕鳶脫口而出:“我不肯讓他操心,自有別人讓他操心,我又是何苦?”

“這又是怎麼了?吵架了?”落霞大驚失色。

蘇輕鳶苦笑:“這個時候,我哪敢跟他吵架!”

落霞笑了:“也是,吵架嘛,得是閒着的時候吵。這會兒兵臨城下呢,正該是您兩位同心協力的時候,哪有心思吵架!”

“是啊!”蘇輕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跟他同心協力,要對付的人卻是她的親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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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成之後,她就真的什麼也不是了。

這樣的處境,如何同心?怎能同心!

她背叛了親人、拋棄了自我,不顧一切地追隨他——這樣孤注一擲,是極其危險的。

一旦他選擇放手,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蘇輕鳶黯然許久,忽然擡頭向落霞笑問:“你有親人嗎?”

“已經沒了。”落霞答得很平靜。

蘇輕鳶嘆息良久,忽然又笑了:“沒有也好。沒了親人,也就沒了牽掛,生死窮通都是一個人的事,再不必瞻前顧後了。”

“娘娘這是怎麼了?”落霞失笑,“奴婢是沒有親人的,可是娘娘您自己有啊!您有皇上全心全意地疼愛着您,有定安王承歡膝下,腹中還有一位小皇子……”

蘇輕鳶站了起來,苦笑:“哪一個是靠得住的?”

“這……娘娘何出此言呢?”落霞有些被嚇到了。

蘇輕鳶笨拙地繫上了鈕釦,將衣裳穿戴整齊,又回頭去找她的斗篷。

落霞忙替她拿了過來,小心地問:“娘娘要去哪兒?”

蘇輕鳶怔了片刻,笑道:“我去瞧瞧鈞兒。這幾天他師傅只顧追在北燕公主屁股後面跑,恐怕早把他的功課給忘了。”

落霞見狀便放下了心,忙過來扶着她:“去瞧瞧也好,這一陣子小王爺正嫌悶呢,娘娘過去瞧他,他一定高興!”

話音未落,卻見陸鈞諾穿得毛茸茸的,像只大雪球一樣滾了進來:“母后!”

蘇輕鳶被他這一嗓子喊得耳朵疼,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陸鈞諾衝過來抱住她的腿,仰起頭來:“母后,鈞兒好久沒見着您了!”

落霞笑道:“果真是母子連心,娘娘剛要到東偏殿去,王爺就自己過來了!”

蘇輕鳶拉着陸鈞諾坐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陸鈞諾很興奮,抱着她的胳膊興沖沖地說這說那,一時半會並沒有打住的意思。

蘇輕鳶乾脆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靠在榻上,靜靜地看着這個神采飛揚的小娃娃。

倒也有趣。

小孩子長得快,不久之前還是個連話都說不利索、行動都要人抱着的小肉包,一轉眼居然學起大人來也有模有樣了。

若是長姐在天有靈,應當也會欣慰吧?

陸鈞諾說得累了,一頭扎進蘇輕鳶的懷裡:“母后,你怎麼不高興?”

蘇輕鳶擡手擦了擦眼角,露出笑容:“母后沒有不高興。”

“你騙人!”小傢伙毫不客氣地揭穿了她。

蘇輕鳶有些臉紅。幸好陸鈞諾也沒有嘲笑她。

小傢伙咬了咬脣角,漸漸地隱去了笑容:“其實,鈞兒有時候也不高興。母妃不在了,父皇也不在了,鈞兒身邊只有幾個嬤嬤陪着,可她們是奴才,處處都要守着規矩,從來不肯好好陪鈞兒說話……”

蘇輕鳶聽得傷感,一時無言。

陸鈞諾窩在她的懷裡,卻小心地向外偏着身子,生怕擠到了她:“這宮裡的人太少了,好人就更少。旁人都說鈞兒是災星,見了都要躲着走。只有母后對鈞兒好,可是母后又太忙了——如果有了弟弟就好了,鈞兒可以陪着弟弟玩,再也不怕孤單了!”

“誰說你是災星?”蘇輕鳶瞪圓了眼睛。

陸鈞諾扁了扁嘴巴:“好多人都這麼說啊!鈞兒有過好幾位哥哥姐姐,最後卻都死了,後來母妃也死了、父皇也死了……大家都說是鈞兒的命太硬;現在外公起兵造反,旁人都說是爲了鈞兒!他們說鈞兒已經剋死了父皇母妃,今後恐怕還要剋死母后和皇兄,還有……還有母后肚子裡的弟弟!”

“是麼?”蘇輕鳶冷笑。

落霞忙在旁勸道:“娘娘犯不着跟那起子閒人生氣——奴婢即刻叫人去查,再聽見有人這樣嚼舌根子,一定嚴懲不貸!”

蘇輕鳶攥着陸鈞諾的小手,冷聲道:“今後你若再聽到這樣的話,直接把人抓起來打死就是,不必手軟!”

陸鈞諾重重地點了點頭,遲疑片刻,又道:“鈞兒一點都不喜歡外公!他很兇!”

“我也不喜歡他。”蘇輕鳶誠實地道。

陸鈞諾得到了認同,立刻咧開嘴笑了:“所以,母后和皇兄一定要快點打敗他!聽說現在京城裡人心惶惶呢,百姓們都很害怕!百姓們本來過得好好的,外公因爲一己私利,驅策着南越的將士來禍害南越的百姓,這是逆天而行、鬼神不佑,他一定不會成功的!”

蘇輕鳶越聽越詫異,眉頭很快擰成了疙瘩:“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是定國公啊!”陸鈞諾昂着頭驕傲地道。

“定國公?你怎麼會見到他?”蘇輕鳶更糊塗了。

陸鈞諾笑得眯起了眼睛:“是皇兄安排的嘛!皇兄說我師傅太不成器,怕他把我教壞了,所以才安排了定國公閒暇時候來教我念書!定國公雖然兇巴巴的,可是他講的書很明白,鈞兒現在已經懂得很多道理啦!”

“原來……”蘇輕鳶猜不透此事主何吉凶,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陸鈞諾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抱着她的胳膊笑道:“其實母后不用那麼害怕皇兄的,皇兄是個好人!”

廊下,正匆匆向這邊走過來的某人微微一愣,放輕腳步快速走到了門口。

蘇輕鳶伸手揉揉陸鈞諾的小腦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怎麼又是個好人了?”

陸鈞諾認真地想了想,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只是覺得,皇兄其實也沒有他原本想象的那麼兇,至少他對母后還是很溫柔的嘛!

可是,母后爲什麼還是怕他呢?

難道,皇兄是個面慈心狠的大魔王?

陸鈞諾打了個寒顫,許久才怯生生地道:“我也不知道……其實,鈞兒的心裡也還是怕皇兄的。”

蘇輕鳶伸手捏捏小傢伙的鼻子,想笑他,又笑不出來。

陸離終於忍不住,掀開簾子快步走了進來:“朕到底怎麼你們了,就把你們嚇成這樣?”

蘇輕鳶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放開了手。

陸鈞諾更是誇張,“哧溜”一下子從蘇輕鳶的腿上滑下去,跪在了地上:“鈞兒該死,皇兄萬歲萬萬歲!”

陸離隨手將小傢伙拎起來,丟給了守在門口的朱嬤嬤:“帶出去!”

門口立時清靜了。

陸離在蘇輕鳶的面前蹲了下來,盯着她的眼睛:“這麼久了,你還是怕我?”

蘇輕鳶偏過頭去,避開他的目光:“嘁!臭美!誰怕你了?”

陸離抓住她的兩隻手,用力攥緊:“阿鳶,你不必怕我。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傷害鈞兒。”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內鬼的事有眉目了?”蘇輕鳶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陸離皺了皺眉,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你不信我?”

蘇輕鳶低下頭,依然不肯與他對視:“沒什麼信不信的。你餓了吧?我這就叫人傳膳。”

“阿鳶!”陸離有些急了。

蘇輕鳶彷彿全然注意不到他惶急的神情,她只想抽回她的手。

陸離無奈,只得用蠻力將她拉進懷裡,咬牙道:“我這樣費盡心思爲你們籌謀,你還是隻擔心我會害你們?先前我已經對你說過,如今天下動盪不安,我不敢保證將來不會出什麼意外,所以鈞兒必須儘早開始學習治國之策,以免將來事到臨頭措手不及——直到現在,你還是覺得我會害他?我若有害他之心,用什麼辦法不能下手?我何必要費那麼大的周章!”

“你如今當然沒有害他之心,”蘇輕鳶終於沉聲開口,“可是將來呢?如果將來天下平定、四海安寧,你已經不必擔心再出什麼意外的時候,鈞兒卻已經學成文韜武略,成爲天下景仰的賢王——你敢說那時候你仍然不會有害他之心嗎?”

陸離的神色漸漸黯淡下來,沉默許久。

蘇輕鳶咬住脣角,終於抽回了手。

“原來你一直是這樣看我的?”陸離啞聲質問。

蘇輕鳶背轉身去,不肯與他目光對視。

陸離用力抓住她的雙肩,氣得雙手發顫:“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完完全全地相信我?當初我毒害先帝,一是爲了父母之仇,二是爲了你——你只因爲那一件事就把我歸作陰狠歹毒、目無孝悌人倫的那一類,是不是有些太武斷了?”

“你跟我講‘孝悌人倫’?”蘇輕鳶輕聲反問。

陸離用力拍了拍額頭,愁得心臟都揪了起來:“阿鳶,這件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過去?”

“我不想跟你翻舊賬,”蘇輕鳶緩緩地轉了過來,“我只問你,燒死你父母的那場大火未必與先帝無關,先帝之死更是你親手所爲——你和鈞兒之間的殺父之仇是抹不掉的,你真的可以完全心無芥蒂?你真的可以一直相信鈞兒不會對你有不臣之心?”

陸離黯然良久,無言以對。

蘇輕鳶苦笑:“空口說白話誰不會?可是人心裡的事,是管不住的!我知道你此刻對鈞兒沒有惡意,但我保不定他將來不會恨你怨你,更加不知道多年以後會發生什麼。我寧可鈞兒無才無能,做一個安享富貴的閒人——只要他成不了你的威脅,你們兩個人就可以一直相安無事下去……”

話未說完,陸離忽然用力將她拉回了懷裡:“阿鳶,你怕我忌憚他,也怕他將來威脅到我,是不是?”

蘇輕鳶閉目不語。

陸離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一直以爲,你煞費苦心地選了最不成器的段然來教鈞兒讀書,只是因爲怕我忌憚他……誰知道你竟要算計得那麼周全,一邊顧着他,一邊又顧着我……你不累嗎?我和鈞兒的事,等他長大了,我自會跟他擺到桌面上來談,哪裡用得着你費這麼多心思!”

“這麼說,是我多管閒事了?”蘇輕鳶悶悶地問。

陸離勾起脣角,笑了一笑:“你若不嫌累,管一管其實也挺好的。不過,你偏心鈞兒太多了,我有點不高興。”

“我哪裡偏心鈞兒了?”蘇輕鳶不服氣。

陸離收緊雙臂把她摟得緊緊的:“還說不偏心!鈞兒來了,你就把他抱在懷裡,可是我呢?每次都是我主動抱你,你還推三阻四的!你有心事寧可跟鈞兒說,在我的面前卻一個字也不提!今日若不是我回來撞見,你是不是還要繼續裝糊塗?”

蘇輕鳶無言以對。

陸離強迫她靠在他的肩上,苦笑:“你究竟還藏了多少心事不肯對我說?咱們的孩子都快要生下來了,你還是沒把我當成自己人?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把心掏出來給你看看成不成?”

“別隻說嘴,你倒是掏啊!”蘇輕鳶眯起眼睛,挑釁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