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
蘇翊似乎是病了,又或者是在重整旗鼓調動士氣;朝廷這一邊樂得拖延時間等待各地的援軍。於是雙方誰也沒有再招惹誰,相安無事。
段然得了陸離的命令,往宮裡跑得更勤了,一天到晚拉着和靖公主吃喝玩樂,幾乎把京城逛了個遍,偏不肯放她回驛館去。
如此過了四五天,和靖公主始終覺得心裡不安,好說歹說求着段然同去走一趟,於是二人甩開陸離派來的侍衛,悄悄地回了北燕驛館。
這一回去,不得了了。
原來,秦皎的房間裡空無一人,議事廳裡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灰塵,看上去至少有幾天沒人來過了。
段然拉着和靖公主闖進使臣們的房間找了一圈,連一個說得上話的人都沒找到。
驛館之中只有丫鬟、小廝,以及負責路上保衛安全的那兩千武士。
“三皇子呢?”和靖公主抓住一個小廝的肩膀,厲聲喝問。
小廝連連搖頭,一問三不知,只知道三皇子殿下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過了。
丫鬟和武士們就更加不知道了。
段然再也顧不得理會和靖公主,忙跑到各偏院裡去問那些屬國來的使臣,得到的回答仍然是毫無新意的“不知道”。
於是,段然只好火急火燎地衝進朝堂,把消息報給了正在同羣臣議事的陸離。
北燕三皇子失蹤,滿朝譁然。就連躲在屏風後面補眠的蘇輕鳶也驚詫地坐了起來。
陸離沉銀片刻,咬牙道:“照你這麼說,恐怕人已經走了幾天了。”
竟是他疏忽了。他一直以爲驛館的守衛還算森嚴,何況對方有兩千武士,這麼大的陣容絕不可能無聲無息地消失。
誰知對方竟會玩一招“金蟬脫殼”,不但丟下了兩千武士,就連親妹妹也丟在南越不管了!
“去把和靖公主帶過來!”陸離沉聲道。
話音剛落,和靖公主已闖到了殿上:“皇上不必派人去抓,我已經來了!”
段然回過頭來看着她,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的好。
和靖公主端端正正地跪了下來:“使團離京之事,和靖並不知情。但和靖既然是北燕公主,自然要爲北燕使團負責。使團不告而別,失禮之甚,和靖願擔刑責,絕無怨言。”
“你不要亂說話……”段然跺着腳斥道。
和靖公主仰起頭來看着他,微微一笑。
程昱站了出來,急道:“使團離京事小,背後的隱情卻事關重大!如今反賊圍城,水泄不通,各大城門早已多日不放人進出,使團到底如何出城?即使丟下了隨從和武士,他們一行也總有一二十人,絕不可能無聲無息地潛出去!”
定國公立刻接道:“即便使團之中有奇人異士能夠潛逃出城,也斷不可能逃得過老賊手下的將士,除非——”
“除非使團早已與老賊勾結,裡應外合潛逃出城!若是那樣,等使團回國,南越的處境恐怕就危險了!”羣臣陸續想明白了這一點,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至此,和靖公主終於意識到事情比她原本想象的更加嚴重,一時嚇得呆了。
陸離擡頭向段然道:“你先陪公主出去散散心吧。和靖公主乍離了親人,心裡必定傷感,你多照料她些,不要只顧自己瞎鬧。”
段然忙答應着,拉着和靖公主退了下去。
薛厲站出來,黑着臉道:“北燕使團在此時脫身離京,絕不可能安着什麼好心!他們既然留了一個公主在這裡,咱們就該殺了那女人,何必還要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段然剛走到門口,聽見這動靜又退了回來,梗着脖子道:“又沒吃你的沒喝你的,更沒讓你陪吃陪喝陪玩,你這麼急着炸毛幹什麼?”
陸離擺了擺手:“咱們自己沒本事留住客人,殺女人出氣算什麼本事?薛卿與其盯着和靖公主不放,倒不如先想法子查查是哪座城門出了問題!”
薛厲聞言,臉色更黑了。
北燕使者能偷偷出城,必定是因爲守城將士之中出了內鬼。
蘇翊先前在兵部,守城將領也來自兵部,所以應該從哪裡查起不言而喻。
兵部的人那麼多,崇政院與兵部又互不統屬,陸離偏偏讓他一個崇政使去插手兵部的事,這不是故意給人找麻煩嗎?
薛厲仰頭看着陸離,心中哀怨。
他不就是找過太后幾次麻煩嘛,犯的着每次都給他安排費力不討好的差事?當皇帝的人,心胸怎麼可以如此狹窄!
等薛厲領命退下,陸離便沉聲道:“適才衆卿所言,甚有道理。待北燕揮師南下,我南越必定腹背受敵,處境堪憂,故而——”
“皇上放心,北燕南下之前,臣等必定破賊!”大司馬昂然出列,一句豪言擲地有聲。
“既如此,時間緊迫,衆卿該練兵的練兵,該巡城的巡城,該查案的查案——都散了吧!”陸離站了起來。
於是,上到一半的早朝就這麼散了。
離開朝乾殿以後,蘇輕鳶忍不住問:“要不要再見一見百里昂駒?萬一秦皎真的跟我爹勾結……”
陸離冷笑:“百里昂駒更加不是個好東西,我豈能讓他趁火打劫?”
“可是他自己不會安分的。”蘇輕鳶憂心忡忡。
陸離想了一陣,嘆道:“既然如此,過幾天你再找個藉口,把百里雲雁召進宮來吧。”
“燈節?”蘇輕鳶問。
陸離點了點頭:“那就燈節。”
蘇輕鳶心裡有數了。
燈節前後,落雲城的援軍應該就能到了。
到時候,少不得又是一番惡戰,也不知要打多久。
這幾日,朝中百官議論得最多的是民心——京城百姓已經漸漸地有些躁動不安,若是再這樣持續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出現舉家逃難衝擊城門的事了。
到那時候,護城軍裡外不是人,處境就會更加被動。
這些都是需要操心的事,然而蘇輕鳶的心裡其實想不出什麼法子來,每日裡只聽着陸離同朝臣們吵吵嚷嚷說來說去,倒也漲了不少見識。
回宮之後才知道,段然已經陪着和靖公主在芳華宮等着了。
陸離正要回避,段然已經笑呵呵地道:“你不用裝了!你們兩個那點偷偷摸摸的事,我早就跟和靖說了,你們打量能瞞得過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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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的臉色沉了一沉,忽然冷笑道:“偷偷摸摸的事,朕只做過一件;倒是你自己……”
“別別別,皇上,您老人家嘴下留情——嘴下留情!”段然立刻就慌了。
蘇輕鳶在軟榻上坐了下來,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幕,調皮地向和靖公主眨了眨眼睛。
和靖公主勉強一笑,眼圈忽然紅了。
蘇輕鳶向她招了招手,拉她在身旁坐下,笑問:“眼睛怎麼腫了?段然那小子欺負你了?你跟我說,我幫你出氣!”
和靖公主搖頭,擦淚道:“若是我早幾天回去,哥哥就不會丟下我了。”
段然聽見這句話,立刻奔了過來:“若是你早幾天回去,你就要永遠丟下我了!”
和靖公主勉強一笑,眼淚“吧嗒”一下掉了下來。
陸離沉聲道:“你不過是秦皎留在這裡掩人耳目的幌子罷了,你如何知道他一定不會丟下你?”
和靖公主無言以對。
蘇輕鳶嘆道:“今後若是兩國交好也罷了,就當三皇子是一時糊塗,我南越也不會放在心上。只是——”
和靖公主哭着接道:“若是兩國當真起了戰事,和靖自知必死……”
“死什麼死!”蘇輕鳶在她手上拍了一把,“戰端又不是你挑起來的,我們殺你做什麼?”
和靖公主擡起頭來,怔怔地看着她。
陸離想了一想,沉聲道:“三皇子雖已離京,公主和隨行武士卻還在。如今說‘北燕使團擅自離京’,怕還爲時尚早。”
和靖公主擦擦眼角,低聲道:“使團不告而別,是兩國邦交之大忌。此事是北燕理虧,按照慣例,南越可以殺人質、可以興兵討伐——和靖都明白的。”
蘇輕鳶擡頭與陸離對視一眼,笑道:“所以,這一次的事,不是‘使團不告而別’,而是‘北燕三皇子脫離使團叛逃離京’。”
和靖公主聽得有些迷糊。
段然用力拍了一下巴掌:“好主意!小鳶兒,你真夠意思!”
“嗯哼!”陸離重重地咳了一聲。
段然立刻狗腿地跑了過去,“嘿嘿”地笑着:“當然了,夫唱婦隨,小鳶兒那麼夠意思,肯定是皇上授意的嘛!長離兄,今後我段某人替你當牛做馬,上刀山下火海絕無怨言!”
陸離斜着眼角瞅了他一眼:“哦?那好極了。朕正打算修書一封送給北燕國主去,不如你當這個信使如何?”
“不是……長離,這城牆外面圍得跟鐵桶似的,你讓我去北燕送信,不如直接讓我去送死啊!”段然嚇得臉都白了。
蘇輕鳶撇了撇嘴:“剛剛還說‘上刀山下火海絕無怨言’呢!原來段公子的膽識也不過如此——程耀之一個書生都敢做的事,你卻不敢。”
此話一出,兩個男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蘇輕鳶轉了轉眼珠,避開陸離憤怒的目光,有些心虛。
段然發現了巧處,忙在旁煽風點火:“是啊是啊,程耀之那是真的劍膽琴心,天上少有地下無雙的一個風流人物,也難怪小鳶兒對他另眼相看……”
蘇輕鳶左手握拳,右手推過去用力一握,骨節發出“啪、啪”兩聲清響。
段然打了個哆嗦,藏到了陸離的身後:“太可怕了,你家母老虎要打人!”
陸離立時心情大好,隨手把段然拎了出來丟到蘇輕鳶的面前:“打,使勁打!打扁他!”
段然轉了轉眼珠,“哧溜”一聲躲到了和靖公主的身後。
蘇輕鳶攤開雙手,無奈地道:“完了,打不到了,人家現在也是有人罩着的了!”
段然得意地晃了晃肩,冷不防和靖公主伸手往後一拍,不偏不倚地招呼在了他的腦袋上。
“喂,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啊?”段然委屈得都快哭了。
和靖公主眨眨眼睛,向蘇輕鳶笑道:“我替娘娘打過了。”
蘇輕鳶和陸離相視一笑,心情大好。
段然捂着腦袋,一臉哀怨。
直到小路子來報說是毓秀宮貴妃有請,陸離才皺了皺眉頭,回到了正題:“既然段兄不肯去送信,朕只好坐等北燕揮師南下了!”
和靖公主忙道:“北燕使團可以用白雕傳信,比信鴿還好用!今早我看見驛館裡還有兩隻白雕,想來應當不必派人往北邊去的!”
“哦?那就好辦了。”陸離若有所思。
“你真的要寫信給北燕國主?”蘇輕鳶問。
陸離點點頭:“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北燕三皇子貪玩獨自出城狩獵未歸,總比北燕使團背信棄義不辭而別失禮於友邦的好。”
蘇輕鳶點了點頭:“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你最好順便向北燕國主討個寶貝來,兩國之間以後還能好說話一些。”
陸離向和靖公主看了一眼,笑道:“那是自然的。”
段然警惕地張開雙臂,把和靖公主遮到了身後:“喂,公主的事,我自己寫信求我岳父,不用你幫這個忙!”
“噗哈哈——”蘇輕鳶沒形象地大笑起來。
和靖公主的臉紅得都要滴血了。
陸離誇張地嘆了一口氣:“兩國之間隔着千山萬水,一輩子也見不到兩次面,北燕國主如何敢把女兒嫁給你這樣一個不靠譜的東西?我看吶,我還是在京城的才俊之中替和靖公主另擇佳偶吧!”
“長離——”段然跑過去扯着陸離的衣袖,小腔調那叫一個哀怨。
蘇輕鳶一邊揉肚子一邊笑得不可自抑,就連和靖公主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段然終於醒過神來,這才知道陸離是在耍他。
不過,只要能討到媳婦兒,被耍一兩回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算了,他心情好,他忍!
事情已經解決,皆大歡喜,段然也就興沖沖地拉着和靖公主告辭了。
等兩人走遠,蘇輕鳶立刻板起了面孔:“剛纔小路子說什麼?毓秀宮?”
陸離扯了扯脣角:“靜敏她……她這一病折騰得不輕,好容易醒了,於情於理我都該過去看看。”
“喲,那您就去啊!臉紅什麼吶?磕巴什麼吶?”蘇輕鳶陰陽怪氣地嘲諷道。
陸離無奈地牽起了她的手:“念姑姑多半在毓秀宮,咱們總不能坐視不理。你陪朕一起去,看看她在搞什麼花樣!”
蘇輕鳶點點頭,順便甩開了他的手。
到了毓秀宮,照例是小宮女們熱情地迎着,將二人帶到了靜敏郡主的寢殿。
這一次蘇輕鳶倒是沒有被忽略掉,小宮女們圍着她殷勤地端茶倒水,侍奉得十分周到。
靜敏郡主似乎確實病了,臉瘦了一圈,瞧上去楚楚可憐的。
蘇輕鳶同她說了幾句話就倦了,開始漫無目的地四處亂看。
陸離一時卻走不了,因爲靜敏郡主抱着他的胳膊,說什麼也不肯放。
一個伶俐的小宮女走了過來,屈膝行禮:“太后可是累了?這屋子裡藥氣重,請太后到偏殿稍事休息。”
這是極不合規矩的,但那小宮女說出來極其自然,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放肆的話。
蘇輕鳶點了點頭:“那就走吧。”
陸離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
蘇輕鳶勾起脣角,冷冷一笑。
偏殿之中,果然有人在等着她。
蘇輕鳶打發走了小宮女們,緩步走了進去:“你果然在這裡,還要故意害靜敏生病,不怕他叫人來抓你?”
念姑姑不屑地冷笑了一聲:“他不敢的。他若是抓了我,那個丫頭必死無疑。”
“好好的,你又折磨靜敏幹什麼呢?”蘇輕鳶漫不經心地問。
念姑姑撥弄着爐子裡的火,淡淡道:“一方面是要提醒你,我一直在;另一方面嘛,近來閒得發悶,練一練手,免得生疏了。”
“原來你也挺無聊的。”蘇輕鳶一面冷笑,一面偷偷地觀察着念姑姑的臉色。
嗯,瞧上去似乎沒有太大變化,臉上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白可惜了那副精緻的五官和那張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個老女人的白淨臉皮——咦?今日這張臉皮瞧上去怎麼有點兒老?
“你看什麼?”念姑姑擡起手來摸了摸臉,警惕地問。
蘇輕鳶攤了攤手:“看看又怎樣?又沒我漂亮,還怕我妒忌你還是怎麼的?”
“行了!”念姑姑打斷她的話,心情似乎有些不悅。
蘇輕鳶果然住了口,笑銀銀地看着她,心中暗暗讚歎:“能把一個老妖婆罵成這個樣子,想必御書房的那位齊編修文采是不錯的!”
念姑姑乾咳了一聲,眯起眼睛盯着蘇輕鳶:“你這幾日一直跟着那小畜生,寸步不離?”
蘇輕鳶點點頭,委屈地瞪大了眼睛。
念姑姑勾了勾脣角,拉過她的手,把她腕上的鐲子摘了下來。
蘇輕鳶瞪大了眼睛,一臉驚詫。
念姑姑微微一笑,拿着鐲子在手中把玩着:“這幾天都見了些什麼人?”
蘇輕鳶撇了撇嘴:“不外乎是朝堂裡那幫煩人的老頭子罷了!我又睡不醒,每日裡也就是換個地方去補眠,哪裡會記得見了誰!”
念姑姑皺了皺眉,又問:“北燕三皇子見着了沒?”
蘇輕鳶翻了個白眼:“自然見着了!那個可惡的娘娘腔!”
“可惡?你倒說說,他怎麼可惡了?”念姑姑笑得意味深長。
蘇輕鳶翻了個白眼:“可惡就是可惡,能用語言來形容的可惡那都不是真的可惡!”
“不錯。”念姑姑笑着把鐲子遞給她。
蘇輕鳶驚恐地把手藏到了身後:“我可不可以不戴?”
“不可以。”念姑姑抓過她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把鐲子套了上去。
蘇輕鳶一臉委屈。
念姑姑拍拍她的手背,笑了:“傻孩子,你覺得那個人可惡,是不是因爲他常常糾纏你?你成日對人家橫眉豎眼的,倒不怕傷了他的心?”
蘇輕鳶心中冷笑,面上只裝作氣惱的樣子:“我管他傷心不傷心!我是南越太后,又懷着孩子,他一個番子憑什麼糾纏我!”
“你若是真生氣,偷偷派幾個人殺了他就是了。”念姑姑掩口笑道。
蘇輕鳶一驚,連連搖頭:“我若殺了他,北燕豈能幹休……”
“你捨不得殺他,那就是對他有意了。”念姑姑的笑容愈發神秘。
蘇輕鳶打了個寒顫。
念姑姑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壓低了聲音:“你還記得小李子嗎?他多日未曾服侍你了,你有沒有覺得——有些想他?”
蘇輕鳶拼命搖頭。
念姑姑卻按着不許她起身,又低聲道:“小李子的師兄在秦皎身邊隨侍,這些天應當已經教了他不少手段了,你真的沒有興趣嚐嚐滋味?似你這等花容月貌,一輩子只跟過那小畜生一個男人,你真不覺得虧得慌?”
蘇輕鳶推開她的手,忍着噁心強笑道:“娘,你別鬧,我都這麼大個肚子了……”
念姑姑“嗤”地一笑:“這麼說,你是動過這個念頭了。”
“我沒有!”蘇輕鳶慌忙搖頭否認。
念姑姑戳戳她的額頭:“在娘跟前,有什麼好害羞的?你這大肚子,不耽誤跟陸離那小畜生的事,當然也就不耽誤跟旁人的事!改天我幫你引開陸離,你想做什麼只管大膽去做,事後好好謝謝我就是了!”
“什麼時候?”蘇輕鳶趴在她腿上追問。
念姑姑的笑意加深了:“你這麼急?那就明天如何?”
蘇輕鳶轉了轉眼珠:“明天不好。後天吧——宮裡人多眼雜,後天我勸陸離陪我去北燕驛館,到時候……”
念姑姑立刻笑着接道:“到時候我也會去,一定替你保駕護航,幫你成其好事——事成之後你怎麼謝我?”
蘇輕鳶斜着眼角,向她一笑:“我爲什麼要謝你?你若不是有事求我,怎麼會給我搞這些把戲?”
“你倒不傻,”念姑姑捏着她的臉頰笑道,“以後好好聽孃的話,少不了你的好處!”
“那要看你的‘好處’佑人不佑人了!”蘇輕鳶眨眨眼睛,笑得很奸詐。
與此同時,已經逃出千里之外的秦皎,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顫,雙腿有些發虛。
身旁的隨從擔憂地跟了上來:“殿下,您……還撐得住嗎?”
秦皎往馬背上重重地抽了一鞭,咬牙切齒:“孃的,我好像是中邪了!”
隨從臉色微變:“夜裡又做那個夢……”
秦皎的臉色發白,額上都是冷汗:“豈止夜裡,就連……見鬼,那個大肚婆一定會妖法!”
“巫術,是巫術!”隨從臉色大變。
秦皎想起新年夜宴時的所見所聞,深以爲然:“確實……那個該死的妖女!我當時就該剝下她的美人皮,看看她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
“殿下,大事爲重!”隨從忙勸。
秦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兩隻掌心裡都是汗。
他幾乎不敢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活着回到北燕去了。
這些日子,南越的那個女人夜夜入夢,害得他每日起牀時都精疲力盡,恨不能睡他個昏天黑地。
從昨日起,竟連白天也不能倖免了。
這是什麼妖術?
這妖術的目的是什麼?是要害死他,還是……
秦皎狠狠地嚥了口唾沫:“那女人是蘇老頭子的女兒,等我幫他滅了南越,他自然會把女兒乖乖奉上,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