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兵臨城下

發佈時間: 2022-12-01 17:4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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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輕鳶睡醒的時候,窗外晨光微明,風很大。

淡月在外頭聽見動靜,一臉歡喜地跑了進來:“娘娘,您醒了!”

蘇輕鳶皺了皺眉:“我怎麼回來了?父親退兵了?”

淡月冷笑道:“他又不傻,幾萬金吾衛將士幾乎死了個乾乾淨淨,他不退兵,難道留下來等死嗎?”

“怎麼會?”蘇輕鳶有些疑惑。

父親是帶了一輩子兵的老將,就算倉促之間沒本事攻進水榭,也不至於損失那樣慘重啊!陸離到底用了什麼手段?

“陸離呢?”她忙撐着身子坐了起來。

頭疼得好像要炸開一樣,肚子裡也是火燒火燎的,十分難受。

萬幸的是,孩子還在。

淡月平靜地道:“他這幾天不是在朝乾殿就是在御書房,這個時辰多半是在朝乾殿。”

“這幾天?”蘇輕鳶糊塗了。

淡月皺了皺眉:“原來你不知道?今兒是初四了。”

蘇輕鳶呆了:“初四?這麼說……”

“嗯,你睡了兩天三夜。要不是餘太醫拍着胸脯說你不會有事,我們差不多都要吩咐內廷司準備素衣白幡了。”淡月板着面孔,一本正經地道。

蘇輕鳶“嗤”地一笑,心情好了許多。

淡月有心思開她的玩笑,說明外面的局勢還控制得住。

可是,過去了這麼久,她終究還是不放心。

落霞帶了幾個小宮女端着蔘湯和各式清粥小菜,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然後連桌子給她擡到了牀前。

蘇輕鳶哭笑不得:“你們這是做什麼?一桌子擺十幾種粥,炫手藝嗎?”

落霞垂下頭,低聲道:“太醫說,娘娘連着幾天不曾進食,醒來之後肚裡一定難受,但胃口未必好。所以奴婢們就想着多做幾樣,總有一種是您愛吃的。”

“可是你們怎麼知道我今早會醒?”蘇輕鳶疑惑地問。

落霞抿了一下脣角,臉上微紅。

淡月拍手笑道:“我們又不能未卜先知,誰知道你什麼時候醒?落霞她們幾個得空便去廚房熬粥,涼了就放在爐子上溫着,溫半天不見你醒就倒了重做——這幾天也不知浪費了多少好東西呢!”

蘇輕鳶拉過落霞的手,重重地握了一下:“我自己任xin,倒連累你們操心受累的,讓我怎麼過意得去?”

落霞挑了一碗銀耳蓮子羹,用小匙送到了蘇輕鳶的嘴邊:“娘娘可千萬別說自己任xin。那晚您以一己之力破了那個妖婦的局、挽回了整個局面,奴婢們眼睛裡都看着呢!您爲了皇上殫精竭慮,奴婢們便是爲您累死了也情願的。”

蘇輕鳶喝了兩口粥,擡起頭來翻了個白眼:“我跟你客氣兩句,你倒矯情起來了!熬個粥而已,怎麼就累死你了?”

落霞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蘇輕鳶好容易喝下了小半碗粥,肚子裡難受得厲害,便不再吃了。

落霞忙着叫人去請餘太醫來,蘇輕鳶卻拉住了她的手:“先跟我說說,這兩天發生了什麼事?陸離現在的處境怎麼樣?”

落霞叫人撤了桌子,在牀邊坐了下來:“那天夜裡,反賊沒能攻進水榭,天亮的時候就撤了。皇上早在宮外埋伏下了人馬,薛大人帶着金甲衛將士圍追堵截,把反賊的親兵和金吾衛殺了個七七八八……”

“薛大人?薛厲?”蘇輕鳶皺眉追問。

落霞點了點頭:“其實,薛大人他們只在獄中關了一兩天就放出來了。皇上秘密安排他們在外面帶兵,防備的就是蘇翊謀反的這一天!”

這倒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蘇輕鳶點了點頭。

落霞見狀便繼續道:“反賊逃出城外,與親信的鐵甲將士會合——那時候大司馬已經帶數萬人馬偷襲過鐵甲軍大營,大概殺了有四五萬人。蘇翊大發雷霆,立時就率軍反攻了回來。幸好大司馬帶的騎兵跑得快,回到城裡來關上了門,說什麼也不出戰了,這會兒城門那裡還在耗着呢!”

蘇輕鳶聽得驚心動魄,許久才又問道:“城裡有多少兵馬?”

落霞遲疑了一下,黯然道:“連原來的護城軍在內,加起來大約有七八萬人吧。”

蘇輕鳶攥緊被角,黯然道:“可是,鐵甲軍即使損失慘重,如今怕也還是遠遠超過二十萬!這還不算父親拉攏的其他勢力……”

“皇上會有辦法的,娘娘就不要費神了。”落霞低聲勸道。

蘇輕鳶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如今的局勢實在算不上樂觀。

想來也是。兵臨城下,力量又如此懸殊,誰能樂觀得起來呢?落霞見蘇輕鳶似乎有些低落,忙又勸慰道:“皇上的底牌還沒有拿出來,咱們一定還有辦法的。如今西樑和北燕的使臣都在京城,兩國國主絕不會坐視京城陷落……”

蘇輕鳶的臉色立時難看起來:“怕的就是那兩國從中作梗!鐵甲軍都是咱們南越的將士,縱然是反叛也不至於太過濫殺無辜,若是處理得好甚至還有招降的可能;可若是西樑和北燕的軍隊進來,南越就徹底完蛋了!”

落霞聞言臉色大變。

蘇輕鳶忽覺心頭“怦怦”亂跳,耳邊也忽然轟響起來。

她忙用力扶住頭,倒在了枕上。

“娘娘——”丫頭們嚇壞了。

蘇輕鳶聽見動靜,艱難地搖了搖頭:“我沒事。”

落霞忙在牀邊蹲下來,急道:“奴婢這就叫人去提醒皇上,娘娘您千萬別再費神……”

蘇輕鳶點點頭,又勉強笑道:“陸離一定早想到了。這幾個月局勢這麼亂,他不可能不留心邊關的守將……他若是連這點都想不到,這個皇帝也就不用當了!”

落霞忙笑道:“正是呢,昨日皇上還特地召見了良嬪,一定是因爲嶽將軍在鎮守西北的緣故。只要守將們能頂住一兩個月不放外人進來,咱們就能自己穩住局勢!”

“良嬪……”蘇輕鳶低聲喃喃着,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落霞知道自己多嘴了,忙又岔開話題道:“落雲城那邊的護城軍足有七八萬,再過十多天應當便能調過來。除此之外咱們還有屬國,那些國主各自有皇子公主在京中,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明月公主有消息嗎?”蘇輕鳶打斷了她的話。

落霞遲疑了一下,不太確定地道:“應該還在養傷。”

蘇輕鳶又坐了起來,急問:“念姑姑抓到了沒有?她知道宮城地下的秘密,若是任她逍遙在外,後果不堪設想!還有靜敏郡主——靜敏的心不壞,可她如今是念姑姑控制着的,誰知道她又會做出什麼來……”

她越說臉色越白,額頭上又滲出汗來。

落霞忙按住她的手,急道:“皇上都想到了的,您就別費神了!如今已經是這個樣子,若是再累着了,您讓皇上怎麼辦?”

蘇輕鳶怔怔地坐了許久,終於啞聲嘆道:“我不問了。”

落霞連連點頭,又安慰道:“如今朝中百官對皇上都十分恭敬,每天朝堂上都爭相獻策;京城裡的百姓也大多信了娘娘的那番話,所以皇上的處境其實已經好了很多。現下咱們所缺的只是時間——鐵甲軍晚一天攻進來,咱們的勝算就多一分!”

“真的嗎?”蘇輕鳶的眼睛亮了起來。

落霞笑着,又重重地點了點頭。

蘇輕鳶坐了這一會兒,又有些倦了,便扶着牀沿又躺了回去。

落霞忙道:“娘娘再歇一會兒吧,奴婢下去叫人準備糕點。”

蘇輕鳶閉着眼睛道:“多叫人跟着陸離。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如今他手頭的事情千頭萬緒,只怕難免有疏漏的時候,你們凡事多幫他提着些總是好的。”

落霞連連答應着,帶着小丫頭們退了下去。

蘇輕鳶睏倦得厲害,這會兒卻睡不着。腦殼裡面像是裝了什麼尖銳的東西,鑽心徹骨的疼。

她知道這是那夜心力耗損太過的緣故。這也相當於受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傷,只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

如今是陸離最需要人的時候,她卻不能再幫他什麼了。

那些雜七雜八的事,裡面一定隱藏了許多有用的信息,可是她卻不能幫他一一理出來……

這種無能爲力的滋味,實在難受!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蘇輕鳶覺得腦殼裡似乎鬆快了許多,便撐着身子坐了起來。

這一次,餘太醫居然在。

見蘇輕鳶醒來,餘太醫便笑道:“娘娘果真福澤深厚,受了那麼重的損傷,居然三天便醒過來了。”

“三天還少嗎?”蘇輕鳶賞他一記白眼。

餘太醫笑了:“娘娘的xin子就是太好強了。若是旁人,這會兒是斷然不肯坐起來的。”

蘇輕鳶嘆道:“躺得久了也要命——你這會兒還在我這裡做什麼?”

餘太醫笑道:“微臣給娘娘送藥過來,順便有幾句話要說給娘娘聽。若是託旁人轉達,只怕娘娘又當成了耳旁風。”

蘇輕鳶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你如今是越來越過分了,連我都要受你管?”

餘太醫昂首挺胸,一點也不惶恐:“這是皇上的吩咐,娘娘心裡若不服氣,不如找皇上說理去!”

蘇輕鳶沒轍了。

她就知道是陸離在背後搞的鬼!

彤雲在旁邊看着熱鬧,笑道:“這一次在水榭,餘太醫立了大功,皇上賞他還來不及呢!娘娘要找皇上告餘太醫的狀,只怕是告不倒的!”

蘇輕鳶不樂意了:“餘太醫立了大功,難道我就沒有立功嗎?”

彤雲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好在一旁傻笑。

落霞進來笑道:“娘娘當然更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勞。只是您跟皇上是一家人,皇上當然要先賞餘太醫。”

“先賞餘太醫,然後就忘了賞我!”蘇輕鳶氣呼呼地道。

落霞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好在旁笑着。

餘太醫搖了搖頭,笑嘆道:“看來是微臣多慮了。娘娘自己心裡有數,想必不會再冒那樣的風險。”

蘇輕鳶正了正臉色,垂眸道:“你放心,我自己的命還是要的,不會輕易砸了你的招牌。”

餘太醫聞言一笑,起身告辭。

蘇輕鳶忽然叫住他:“那天陸離的掌心好像流血了,你給他上藥了沒有?”

餘太醫茫然地搖了搖頭。

落霞忙笑道:“皇上那裡有藥,得閒的時候奴才們就幫他塗了。”

蘇輕鳶聞言便不再多說。

好容易喝了藥、進了些飲食,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陸離還沒有來。

蘇輕鳶想問,卻又不太敢開口。

倒是落霞自己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動向她解釋道:“這兩日皇上實在太忙,都是到了夜裡才得空過來看您一眼的,娘娘先睡吧。”

蘇輕鳶只好躺了下去,卻睡不着。

落霞只得又向她解釋道:“今日一早,奴婢們便把您的話都說給皇上聽了。皇上知道您醒了,很高興。那些事情他心裡都有數,您不必多慮。”

蘇輕鳶點點頭,強笑道:“你們也都下去歇着吧。我大概是這兩日睡多了,你們不必管我。”

彤雲在旁笑道:“小王爺這兩日一直鬧着要跟娘娘睡呢,娘娘若是睡不着,不如叫他來作伴?”

蘇輕鳶眯起眼睛,笑得有點兒賊:“這不好吧?你是他媳婦,他要睡也是陪你睡,哪有陪我睡的道理?”

彤雲鬧了個大紅臉,跺腳道:“王爺是小孩子信口亂說,娘娘您怎麼也——”

蘇輕鳶看着她既尷尬又慌亂的模樣,忍不住拍着枕頭大笑起來。

陸離快步走進來,聽見笑聲,臉上立時也綻開了笑容。

蘇輕鳶看見他,愣了一下:“丫頭不是說你很忙嗎?”

“再忙也要來看你。”陸離在牀邊坐下來,攥住了她的手。

落霞忙向小丫頭們招招手,齊齊退了下去。

蘇輕鳶支起身子,往陸離的臂彎裡蹭了蹭:“我以爲你已經顧不上我了。”

陸離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笑道:“沒那麼嚴重。現在的局勢,甚至比我原先設想的還要好很多。”

蘇輕鳶將信將疑。

陸離脫掉靴子在牀沿上躺了下來:“阿鳶,你什麼都不要想。剩下的這段日子,你只需要安心養胎——朕向你保證,咱們的孩子落地的時候,看到的一定是一個安定祥和的南越。”

“三個月內,你有把握搞定這個局面?”蘇輕鳶有些詫異。

陸離伸手在她的肚子上揉了揉,微微一笑:“十拿九穩吧。”

蘇輕鳶眯起眼睛看了他一陣,笑了:“你一向很少吹牛。”

陸離的笑容僵了一下。

蘇輕鳶卻咧開了嘴:“所以我就信你一次咯!”

“調皮!”陸離又笑了。

蘇輕鳶趁勢往他懷裡蹭了蹭,又問:“你到我這裡來,不會耽誤正事嗎?”

“來你這裡,就是最大的正事。”陸離毫不遲疑地道。

蘇輕鳶隨手在他胸膛上拍了一巴掌。

陸離只得攬住她,笑道:“我自然是處理完正事纔來的。朝廷養着的那些人也不是傻子,這會兒他們辦差不敢不盡心盡力,所以我也用不着事事親力親爲。”

蘇輕鳶點點頭:“所以你如今每天陪着他們,就是爲了讓他們相信,你先前荒銀放誕不理朝政都是假的!”

“阿鳶最聰明。”陸離讚許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蘇輕鳶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心裡卻樂滋滋的。

“快睡吧。”陸離幫蘇輕鳶掖好了被角,柔聲道。

蘇輕鳶順從地閉上了眼睛,緊接着又睜開了:“你爲什麼不脫衣裳?你還要走?”

陸離將她連同被子一起摟住,溫言道:“我等你睡了再走。”

“你還有什麼事?”蘇輕鳶覺得自己更加睡不着了。

陸離見她似要起身,忙按住她的肩,急道:“沒有什麼事了,只是明日一早要上朝,我怕吵到你,所以要回養居殿去睡。”

蘇輕鳶聽了,擰着眉頭細細地想了很久。

腦仁又疼了起來。

陸離忙摟緊了她,急道:“你別亂想了——你若是希望我留下來,我就留下!”

“你走吧。”蘇輕鳶勉強擠出了笑容。

陸離皺了皺眉,坐起身來開始解衣裳:“算了,我在這裡陪着你。”

蘇輕鳶跟着坐起來,按住了他的手:“你不必遷就我。你選擇回去,一定有你的理由……如今我月份大了,夜裡睡得不安,只怕反而吵到了你。你去吧。”

陸離遲疑着,不肯就走。

蘇輕鳶向他擠出一個笑容:“快走吧!你若是不走,我心裡老想着你要走,就睡不着了。”

陸離細想想,覺得她說得似乎有理。

但是再一想,他又覺得她似乎是在賭氣。

他一時拿不定主意,越發不敢走,乾脆又躺了下來。

蘇輕鳶擰着眉頭盯着陸離看了一會兒,沉銀道:“你的顧慮是對的。如今宮裡奴才們所中的巫術已經解了,又恢復了先前人多眼雜的狀態;再加上如今局勢瞬息萬變,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會被傳得很厲害……在這個風口浪尖上,你不能再被人抓住把柄,所以避嫌是最好的選擇。以後你不要再趁夜來看我了,夜路走多了,難保不撞鬼。”

“阿鳶,你這是打算賭氣不見我了?”陸離苦惱地問。

蘇輕鳶搖頭:“你想見我,就在白天光明正大地來。這樣偷偷摸摸的事,近期還是少做爲好。”

陸離遲疑片刻,點了點頭:“你所慮的也有道理。經過了念姑姑的事,如今這些所謂的‘心腹’也未必完全可信了,咱們還是小心些的好。”

蘇輕鳶向他笑道:“所以,快走吧!”

陸離還在遲疑,蘇輕鳶便板起了面孔:“要走的是你,賴着不肯走的也是你,你這麼大個人了,不會連自己要不要走都不知道吧?”

陸離思忖許久,終於又撿起衣裳穿了起來:“我明日再來看你。”

蘇輕鳶沒說話。

陸離扶着她躺下,替她蓋好了被子,又囑咐道:“若是不舒服,記得隨時叫人傳太醫。你如今不能傷腦筋,更不能傷心動氣,所以……”

蘇輕鳶立刻替他接道:“所以我什麼都不聽、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想,保證連門口也不出一步——你放心吧!”

陸離低頭在她的額上吻了一下,轉身走了出去。

蘇輕鳶目送着他離開,聽着腳步聲走遠,終於垮了下來。

很顯然,陸離有事瞞着她。

而且不會是小事。

打仗一般都是白天打的,就算有夜襲,也有守城的將軍隨機應變,不至於連一點風吹草動都要報給陸離知道。

至於別的事就更加不可能出在深夜,不可能讓一個身爲帝王的人,連一個安穩覺都不能睡!

到底是什麼事呢?

莫非今夜有變?是宮裡的奴才們預備作亂嗎?

又或者是預知了城門那裡有夜襲,他打算親臨城樓?

再或者,是有什麼重要的人物必須深夜來見他?

陸離明知道她已經起了疑心,若是尋常小事,他又怎麼可能刻意瞞着她、任由她胡思亂想?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是蘇輕鳶連想也不願意想的。

在宮裡,靜敏郡主是西樑百里家的人,程若水是定國公的女兒,良嬪是京兆尹的女兒、嶽將軍的侄女,還有沈貴嬪……

每一個女人的背後,都是一大家子的勢力。

如今對陸離而言,來自世家的助力,是他迫切需要的。而西樑、北燕的平靜,更是他順利度過此難的關鍵所在。

所以,在這樣關鍵的時候,他有沒有可能爲自己選擇一條捷徑?

耳中又轟響起來。

蘇輕鳶用力按住兩遍太陽穴,咬牙忍着。

心裡卻不期然地冒出一句自怨:宮裡的每一個女人都有顯赫的背景,只有她不一樣。

她是反賊之女。

如今局勢尚不明朗,一切都好辦。

可是將來呢?

一個反賊之女,在宮中能有多少立足之地?

蘇輕鳶越想越覺得焦躁,偏偏又不能不想。

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不斷地在腦海中閃現出來,像戰場上的箭矢一樣飛來飛去。

她想抓住點什麼,卻未能如願。只有破空之聲和尖銳的刺痛,從四面八方向她侵襲過來。

“能不能不要想了……”蘇輕鳶咬着牙,低聲咒罵着這個沒出息的自己。

這時,房門“呀——”地一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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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輕鳶以爲進來的是落霞她們,卻聽到屏外響起了一聲冷笑:“獨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吧?想不想知道他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