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相信你只是怕傷害我(三)

發佈時間: 2023-12-05 05:4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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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知一直擔憂著這樣的場景,葉懷遠得知賀小滿的死訊、第一個質問的一定是蕭晨。

 "起來,懷遠,"裴知將搖搖欲墜靠著牆的人扶起來,"我們進去說。"

 葉懷遠被裴知扯得踉蹌,跌跌撞撞中不顧自己身體平衡、一把拉住蕭晨胳膊,裴知反感皺眉,蕭晨卻反手抓住葉懷遠的手腕。

 "誰帶你去的,靜山陵園?"蕭晨很冷靜地問。

 "你先回答我!"葉懷遠臉色慘白如厲鬼一般,"小滿怎麼了?你他媽回答我!蕭晨!"

 "你喊什麼?早幹嘛去了?!"蕭晨突然發飆,"你跟她分手的時候不是說這輩子都不見她了嗎?!不是說寧願沒認識過她嗎?!"心中積攢了兩年的怨氣終於宣之於口,腦袋裏"嗡嗡嗡"的聲音連片響著,蕭晨連吼帶叫:"葉懷遠你這個王八蛋!啊!"

 葉懷遠伸手就去抓她,也是毫無理智的瘋狂樣子。裴知死死抱住他,冰球場上葉懷遠一向不是他對手,此時卻像瘋子一樣力大無窮,裴知險些就要控不住他。

 蕭晨站在那裡看著葉懷遠發瘋,她不住地冷笑和流淚。

 "她跟你在一起七年,七年啊!"蕭晨終於能够當面這樣問他了:"你居然相信她會墮胎?!你居然相信她會嫁什麼歐洲富商……你居然真的能忘了她、娶別人!"一邊落淚,蕭晨一邊哈哈哈地笑:"小滿沒有看錯你啊,你就是溫室裏的花朵,你不配跟她同生共死!"

 "啊–"一不留神,葉懷遠一拳從裴知嘴角擦過,他紅著眼睛、怒吼著撲向蕭晨。

 媽的!裴知眉眼間一片暴戾陰霾,一手按住葉懷遠肩膀,用上格鬥技巧在他膝蓋後側輕巧一踹,葉懷遠"噗通"跪地。

 "晨晨!"裴知按住了葉懷遠,抬頭提醒蕭晨,"你冷靜一點!"

 蕭晨正用手用力地擦拭臉上的淚,她倔强地瞪著葉懷遠。

 她也知道不該對葉懷遠發脾氣,小滿的遺願就是那樣,而她是一意孤行的執行者,葉懷遠則是什麼都不知道。

 她曾設想過無數次與葉懷遠攤牌的這一天,準備了傷感的、溫暖的、遺憾的話,可是今天事到臨頭,她卻滿腦子都是責怪他的念頭!好恨啊……即便一切都是小滿的設計、他毫不知情,即便蕭晨也祝福他如今妻兒和睦,可還是好恨啊!怨念像是要炸掉她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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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都這樣的意難平,小滿當初是如何的心痛?!

 "行了……"蕭晨又抹了一把臉,情緒稍稍平復了一些,"是小滿說不想連累你,更不想考驗你們之間的感情,所以才那樣騙你。你沒有錯,是小滿求仁得仁。"

 "小滿……在哪裡?!"葉懷遠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地問。

 "靜山陵園,裂帛之墓。"蕭晨强行咽下一聲哽咽,迎著他的目光,她既痛且解脫,"這個月底是她兩周年祭日。"

 葉懷遠像是被卸了所有力道,從裴知手裡萎靡下去、整個人跪坐在了地上,裴知又用力把他扶起來。

 "小滿留了一封信給你,"蕭晨雙手用力搓臉,平靜下來,她疲憊地眼睛裏的光亮都黯淡了,"進來吧,我拿給你。"

 **

 葉懷遠大概是在靜山陵園裏摔了跤,一身都是泥土,手肘那裡還擦傷了一大片,裴知拿了酒精給他沖洗,那麼大的傷口按理來說蟄得一定很疼,可葉懷遠神色恍惚、毫無痛覺似的。

 "漱漱口吧,你嘴裡面全是血。"裴知遞給他漱口水,低聲勸。

 葉懷遠茫然地搖頭,"裴知,"他聲音發飄,"你告訴我實話,小滿到底怎麼了?!"

 "的確是去世了。"裴知簡短地說。

 一種神魂出了竅的樣子在葉懷遠身上出現,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精神,他整個人瞬間萎靡地縮小了一圈。其他的疑問他都問不出來了,無力地用手撐著額頭,無盡地茫然,空白一片的神情。

 裴知不習慣軟語安慰別人,只能在一旁默默陪著他,難免想到如果此情此景是他與晨晨……一陣尖銳的心痛,裴知不敢再想地長長吸氣,伸手在葉懷遠肩膀上拍拍。

 蕭晨從主臥她的一個隨身放資料的包裏拿出信,那是三年前小滿去美國動手術之前就寫好的,交由蕭晨保管,約定了等到葉懷遠發現真相時拿給他,厚厚十頁的紙,寫盡了小滿隱瞞病情執意分手的心路歷程。

 "這個……我什麼時候拿給他?"蕭晨從她手裡接過信的時候曾經問。

 當時小滿坐在賀家山大門口樹下、默默了許久,"如果他一直沒有找我,一直不知道,你就不用給了。"小滿牽起蕭晨的手,抱歉地看著她,"如果他知道了,第一個找的人一定是你,那你就拿給他,他看了信裏我的解釋,就會明白一切。"

 如今這一天終於到來,葉懷遠捧著那薄薄十頁紙翻來覆去地看,他曾經熟悉至極的纏綿筆跡啊,卻寫著"我沒有懷孕,我只是想,如果你能接受沒有子宮的我,也許我能有勇氣告訴你我的病。"

 葉懷遠緊咬的牙關溢出鮮血,嘴角滲得猩紅一片,襯得他慘白臉色越發可怕。

 這屋子裏的沉默氣氛像是盛夏最熱天氣時的氣壓,連永盛的暴君都覺得喘不上氣,他一直關注著蕭晨,蕭晨倒是格外的冷靜,眼神清明。

 "對不起,"蕭晨平靜地看著葉懷遠,"懷遠哥。"

 葉懷遠抬起狼狽不堪的俊秀臉龐,血紅的眼睛盯著蕭晨,嘴唇動了好幾下,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蕭晨就這樣迎著他雙目血紅的眼說:"小滿得了子宮癌,但她一直在積極地治療。前年的冬天,我陪著她在美國治療,突然知道賀小雪把紅豆鎏金漆拿給岑南柳家了,我很生氣,打車去機場準備回國,小滿開車追我……"一鼓作氣說到這裡,蕭晨像是身上哪處有傷口似的嘶嘶吸著氣,她臉色已經不比葉懷遠的好看多少了:"她是因為車禍去世的,是因為我……是我害死小滿的。"

 裴知口鼻之間彌漫著一種生西瓜的氣味,那是人體緊張時腎上腺素飆升帶來的特殊氣息,他一動不動地看著蕭晨,不敢想像他的女孩經歷了如此殘酷的事。

 難怪她不願告訴他,難怪她寧願背第三者的名聲、寧願放弃紅豆鎏金漆的專利。

 裴知強迫自己分出心神去看向葉懷遠,他怕葉懷遠會一時衝動攻擊蕭晨–可是葉懷遠,他只是呆呆坐著,呆呆看著蕭晨,像是聽不懂蕭晨說的話一樣。

 "你怪我吧,罵我打我都行,"蕭晨在葉懷遠面前蹲下,她誠懇看著他,認真地說:"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我不能對我師父說實話,我又答應了小滿不再追究小雪,只剩下你了……懷遠哥,我害死了小滿!"

 請你責怪我、怨恨我,就像我恨你那樣。請你攻擊我,讓我受傷,使得我痛不欲生。請你、請你代替小滿懲罰我,請你代替她重重地懲罰我之後……能不能說一句原諒我。

 蕭晨跪坐在地,垂著頭哭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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