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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是誰?!";蕭晨將手機放到離賀海眼睛很近的地方,";小雪,看到沒?她在北京領獎哦!我們南國雕漆得了國際一等獎哦!";
手機視頻裏是上午賀小雪在頒獎儀式現場被採訪,她穿著去之前特意準備的那套高定禮服,像個背水一戰打了勝仗的美麗女將軍,驕傲又不失得體地對著鏡頭侃侃而談。
蕭晨將聲音調到最大,讓賀海聽賀小雪最後那段致謝詞:";我的父親賀海先生,我們南國雕漆的第三十二代掌門人,他挺過了南國雕漆最艱難的時期,現在此刻,南國雕漆新的椿天到來的這一刻,我最想感激的人就是他……";
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老人家突然咧嘴無聲笑了。
蕭晨充滿希望地看著他,他卻定定看著手機荧幕上紅豆鎏金漆剔紅屏風。
";剔、紅,";賀海艱難地吐出字詞,";漂亮啊……";
蕭晨笑了,將屏風的畫面定格、凑近了給他看。";我做得,當然漂亮!";她響亮地說,";我師父教得好!";
賀海遲鈍地轉過目光看向她,像是認得又像是陌生,他嘴裡嘀咕著模糊詞句,蕭晨認真聽了半天也分辨不出內容,";晨、晨,";她一字一字教賀海,";我是晨晨,你的徒弟,蕭、晨。";
病床上的老人瘦得像張紙,蓋在身上的被子幾乎沒有起伏,他枯瘦如柴的手從被子裏艱難地伸出來,慢慢地豎起了大拇指。
";晨、晨……";已經忘記了塵世間所有人和事的老人家,模模糊糊卻堅定地說。
哈!蕭晨開心地握住他的手,";我超棒的,我知道!";她咧著嘴驕傲地笑給師父看,哪怕眼淚落得像雨。
學藝這些年,不是沒挨過師父的打罵,可蕭晨還是最最最喜歡師父了!因為只有在師父那裡她擁有著一份唯一,她是師父唯一的徒弟,傳承了他的至臻手藝,當然得為他帶去至高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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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回市區的路上,裴知聽她翻來覆去說了十幾遍賀海誇她,她興高采烈的樣子讓他覺得不忍,得獎的是南國漆藝工作室,領獎的人是賀小雪,蕭晨的名字壓根無人提起,她卻好像並不介意,只要賀海誇獎她就足够了。
";賀小雪是個生意人,而且很精明,紅豆鎏金漆專利的事兒,你放弃得太草率了。";裴知一直記掛著這件事,擔心他家晨晨吃虧,";這次得了這麼大的獎,恐怕會生出更多事情來。";
";嘿嘿,";蕭晨狡黠地笑出了聲,";你真當我傻?我手裡有公證過的承諾書,紅豆鎏金漆如果用在南國漆藝以外的公司,必須得到我的書面認可。";
裴知露出刮目相看的神情,蕭大師更得意了,搖頭晃腦地對他炫耀:";崇拜我吧?!";
";嗯,";裴知停好車,牽起身旁人的手,真誠地誇她:";我家蕭大師,堪稱大國工匠。";
哎呀,這傢伙認真說話的時候怎麼這麼厲害,誇得她從裏到外暖洋洋,都要不好意思了啦!
";裴知,";蕭大師牽著他手,扭扭捏捏、眼睛發光地對他說,";你知道你什麼時候讓我最崇拜嗎?";
";唔,";裴知想了想,";你**的時候?";
";啪";!蕭大師毫不留情地打了不正經的人一巴掌,裴知笑得靠在了座位上。
";是那次慶功宴啦!";蕭晨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宣佈答案:";你站在那裡,所有的人都在看你,永盛集團每個人都用那麼崇拜的眼神看著你,然後你舉杯敬他們、感謝他們,說–";蕭晨深吸一口氣,當時裴知意氣風發的帥氣場面彷彿就在眼前:";百尺竿頭、永盛第一!";
";我那時候看著你,第一次知道了我們兩個是同一類的人,";蕭晨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反手握住裴知牽著她的手指,她輕聲但是驕傲地說:";我們都有熱愛的事業,我們是行業裏面最努力的人,也是最頂尖的。";
這番話她想說了很久,但這麼肉麻,平時真的說不出口啊,直到今天才勇敢向他告白–蕭晨期待地抬起眼看向他。
哎?裴知為什麼絲毫沒有她想像中的激動神色,反而悵然若失地看著她?
";你怎麼了?";絲毫不知他放弃了永盛的蕭晨,疑惑地問。
裴知勾起嘴角,";沒什麼,突然被你誇獎,有些不知所措。";他牽起她手,放在唇邊親一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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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上樓回家,手一直牽著,電梯裏一路只有他們,從電梯出來時兩人已經依偎得抱成了一團……";誰?!";裴知突然止步,將蕭晨攔到身後護著,他皺眉看向蕭晨家門口一團黑影。
蕭晨從他身後伸出頭好奇地看過去,只見廊下聲控燈隨著裴知聲音亮起,那團黑影是個蹲著的男人,好像很痛苦的樣子、雙手十指深深插在頭髮裏。
男人緩緩抬起頭,淩亂的頭髮、血紅的眼睛,一身狼狽,絲毫沒有了平日裏水墨風景畫一般愜意瀟灑的名士氣質。
葉、懷、遠!
蕭晨從裴知身後走出來,下意識地叫他:";懷遠哥?";
葉懷遠扶著牆慢慢站起來,";蕭晨,";他一開口,裴知和蕭晨都看到他嘴裡牙齒間的血沫,";我去過靜山陵園了,";葉懷遠神色像是噩夢之中的人,痛苦卻遊魂一般無助,";裂帛之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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