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思下意識想要挽留，話到嘴邊卻還是咽了回去。
隨著「咔嚓」一聲，病房門再度被關上，她眼睛紅了一圈，怔怔地看著門口方向，忽地抓起身後的枕頭直直朝程昱砸去。
「只是一句道歉而已，對你程大少爺來說真的就這麼難，你難道就不覺得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陳思思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向冷靜的程昱這次會將事情怪在凌華清身上，甚至控制不住想要動手打人。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庄穆玄沒有及時趕到會發生什麼事情。
病房裡靜了許久，程昱忽地俯身抱住了陳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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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思不知道他這是何意，但她現在急需程昱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正想將人推開，肩上卻忽地感受到幾點灼熱的熱度。
她怔住了片刻，推拒的動作也隨之停下。帶著熱度的液體浸透一層衣料滲進皮膚，陳思思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是眼淚。
程昱哭了。
兩人認識這麼長時間她都極少見程昱哭，他這眼淚一掉，陳思思方才的火氣一下消了大半，猶豫著開口道：「程昱……你怎麼了？有話我們好好說，行嗎？」
「我很害怕，我怕我再一次沒有保護好你，我怕我會失去你。」
得知陳思思出事的消息后，巨大的驚懼將程昱整個籠罩，這令他幾乎無法思考。他必須得找到一個出口發泄，否則他怕自己在陳思思醒來之前便會崩潰。
他心裡其實明白，這事不能怪凌華清，只是那時候她恰好撞在了槍口，才會無端受了那一腔怒火。
程昱的聲音很輕，一字一句卻像直直打在了陳思思心坎上，壓得她連呼吸都困難。
她陡然意識到，他們其實都一樣。
一樣還沒從當初那件事情里走出來，都害怕當初的悲劇再重演。所以程昱才會如此緊張，才會在知道自己出事後險些失去理智。
陳思思眼睛紅了一圈，堅定地回抱住程昱，輕聲跟他道歉，「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那麼說你的。」
縱使程昱這事的確做得不對，她卻是唯一一個沒有權利指責他的人。
回來拿自己落下包包的凌華清透過房門上的玻璃看著房內靜靜相擁的兩人，心裡那口氣總算是順了一些，隨之如潮水般漫上來的卻是深深的自責。
真要深究起來，這事的確跟她脫不開干係。
如果不是自己讓陳思思跟著一起去片場，如果不是自己沒有守諾陪在她身邊，如果不是為了保護自己，陳思思壓根就不會遭這些罪。
換位思考一下，同樣的事情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或許會比程昱更加失控。
就算退一步講，那一拳頭最後也的確沒有真的打下來。
凌華清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壓根沒有意識到病房裡兩個人已經訴完衷腸，剛一回神就跟開門出來的程昱撞了個正著。
兩人不免都覺得有些尷尬，凌華清抿了抿唇，抬手指指沙發上的包，「我忘了拿包。」
說著，她便準備往裡走，程昱卻在這時候出聲將凌華清叫住。
頓了幾秒，程昱輕咳了一聲，面色僵硬地吐出幾個字，「剛才的事是我衝動了，對不起……」
凌華清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從他嘴裡聽到這三個字，愣了一瞬怔怔點頭，乾巴巴地答：「沒、沒事事，反正也沒真的傷到哪裡。」
這話顯然是假的，她當時肩膀被程昱掐得死死的，估計等到了明天就是一片青紫。
不過凌華清情商還沒低到這種程度，在這時候捅出這事來。
程昱悶悶「嗯」了一聲，也沒再多說，下樓去給陳思思買飯去了。
凌華清長出一口氣，進屋拿起包包，「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等我有空再過來看你。」
為了不影響到拍攝，劇組那邊封鎖了消息暫時停了工，可她絕不可能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總要一報還一報才是。
陳思思適時將人拉住，「別急著走嘛，起碼等程昱回來好不好？我一個人好無聊啊。」
這話從病號嘴裡說出來，凌華清就更加沒辦法拒絕了，搬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你這一看就是有話要說啊，說吧，我聽著呢。」
不等陳思思說話，她又笑笑補充道：「道歉什麼的就免了啊，咱倆關係這麼鐵，說這個多見外。」
話雖如此，聊了沒一會兒，話題還是不可避免地落到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上。
陳思思拉著凌華清的那隻手緊了緊，面帶歉意道：「不管怎麼樣，我覺得我都應該給你道個歉，今天這事跟你其實沒有關係。」
她嘆了口氣，接著道：「你跟明明我說過讓我在化妝間等，是我沒有聽話才會跟那個男人起了衝突。」
凌華清看了她一會兒，反手將她那隻手給握住，故作輕鬆道：「應該道歉的其實是我才對，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你沒事就好，不然我道多少歉都沒辦法謝罪。」
陳思思臉上終於有了笑容，抬手輕輕覆在小腹上，「醫生說了不會有問題的，你就放心好了。」
直到這時，凌華清才有一種肩上擔子終於被卸下去的感覺。
她抬手隔著一層衣料點了點陳思思的小腹，低聲打招呼，「小寶寶，我是乾媽。雖然第一次見面說這些話很奇怪，但你務必答應我，接下來的九個月要在你媽咪肚子里健健康康地長大好嗎？」
「到時候我給你準備好多禮物，還有大寶和小寶都陪你玩好不好？」
陳思思對此忍俊不禁，不由笑道：「你這難道是被程昱給傳染了嗎？寶寶現在還這麼小，不可能聽得到你說話的。」
凌華清雖然被忽然冒傻氣的自己給逗笑，嘴上卻還是不肯承認，「那可不一定。」
陳思思無奈地笑笑，毫無靈魂地附和道：「是是是，說不定我肚子里這個是神童，真就聽到了。」
她這話音落下，兩人就皆被這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給逗笑，氣氛也總算是回到了之前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