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潭死水

發佈時間: 2023-07-26 14:4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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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家,我不由自主又把鄭碧堯發給我那條短信拿出來看,突然發現有點不一樣。

 最後一句話結尾的標點是逗號,而不是句號。

 而據我所知,她是完美主義者,就算當時她再忙再慌亂,也不可能犯這個錯誤。

 是不是她後面還想說什麼,覺得不合適,又刪除了,因此發給我的,就是這樣略帶殘缺的版本。

 如果是這樣,她刪掉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是不是要告訴我,我應該小心的身邊人是誰?

 我們幾個人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他們自然不會害我。

 那麼,是鄭懷遠嗎?

 因爲找不到鄭碧堯,我只好暫時把這件事放一放,着手準備蓋氏一年一度的股東大會。

 只是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蓋氏這幾年發展越來越好,每年的財富增長都是兩位數的百分比,也難怪我爸和商如瑩不死心。

 但是,我暫時不會去找他們。

 我猜測,股東大會那天,他們會主動來找我。

 沒想到我高估了他們的耐心,股東大會的前一天,他們就找了來。

 一起來的,還有桂臣熙和周寫意。

 這幾年我是知道的,桂臣熙在周氏幹得如魚得水的,他負責的好幾個項目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而且他現在沉穩了許多,尤其是自從周寫意生了孩子後,他爲什麼會過來?

 莫非,他也想來分一杯羹?

 一見面我爸就開門見山:“蓋四,今天我把律師帶來了,咱們好好說道說道,這蓋氏到底姓什麼?”

 我一目瞭然,心中萬分怒火,卻隱忍着:“何必那麼麻煩,浪費彼此時間,說吧,你要什麼?”

 他沒說話,儼然是沒想好,倒是商如瑩道:“你爸要他以前的股份,要回蓋氏上班。”

 我冷笑:“做夢。蓋氏既然到了我手裏,就沒有再還回去的道理。”

 商如瑩一下子變了臉色:“蓋四,大家都是自己人,你真的要鬧得那麼僵麼?”

 我眼神掃過去。桂臣熙一臉無奈看着我,他想說什麼,最後是周寫意起身,有點怯懦地看着我:“小舅舅,借一步說話,好嗎?”

 看得出來他們沒有惡意,我點點頭,示意她跟我到另外的小客廳。

 她萬分歉意:“小舅舅,對不起,我跟臣熙勸不住他們二老,還請你見諒。以前呢,我也做過一些錯事,但是我這幾年真的都……”

 我擺擺手:“我知道,你不用說,我相信你。”

 她鬆口氣的樣子:“其實這幾年,周氏發展挺不錯的。我爸他也願意給臣熙機會。就今天吧,我爸還給我打電話,舀起勸着外公外婆一點,別鬧得不愉快。可是他們就是不聽,也不知道是被誰關了**湯。”

 還能是誰,他們和鄭碧堯,互相灌**湯唄。

 “他們缺錢麼?”

 周寫意搖頭:“沒聽說啊,他們常年在意大利的小島上,我和臣熙每個月固定打零花錢給他們。而且,外公投資了股票,賺了不少,不可能缺錢。我和臣熙猜想,應該是咽不下那口氣。畢竟,當年蓋氏……”

 她沒有再說下去,小心翼翼看了看我:“小舅舅,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他們要是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我代他們跟你道歉。”

 我會心一笑:“寫意,說實話,看到你和臣熙現在這樣,我覺得很安慰。這件事和你們無關,我會酌情處理的。”

 正說話間,關鍵很着急在外面敲門:“公子,老太太和二爺來了。”

 我媽要是來了,那倒也不賴,至少我可以看好戲。

 不知道是不是江別憶離開我的緣故,我覺得這幾年來,我的心變得越來越硬,不再那麼容易動容。

 所以當我看見我媽一把搶過律師手裏的什麼文件二話不說撕得粉碎,然後再狠狠砸在我爸和商如瑩臉上的時候,我竟然覺得很解氣。

 商如瑩一把扯開我爸,她揚起手要打我媽。

 可是她大約是忘記了,這幾年。成長的心硬的憤怒的人,不只有我,還有我媽。

 我媽一把抓住她的手,狠狠摜開:“哪裏來的粗野村婦,給我滾出去。”

 商如瑩一聽這還了得:“你別欺人太甚,我們今天就是要來拿回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拿不到我們是不會走的。”

 我媽懶得跟她廢話:“不走是吧,你們這叫私闖民宅,管家,報警。”

 商如瑩一聽,竟然大搖大擺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胸:“你報警啊,讓大家都來評評理,誰對誰錯。商如瑜,我忍了你這麼多年,早就受夠了。今天,咱們就新賬舊賬一起算。”

 我媽氣得咬牙切齒的:“新賬舊賬一起算是不是?那好,我就好好跟你說道說道,你自己都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還有你,蓋寅伯,你就沒覺得,自己愧對蓋家列祖列宗麼?”

 我爸低下頭,可是還不到三秒鐘,他就理直氣壯起來:“愧不愧對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反正,蓋四必須把我的股份還給我,否則就只能對簿公堂。”

 我媽冷笑起來:“對簿公堂,你就不怕,我告你們僞造親子鑑定,害得鄭碧堯和江別憶……”

 我爸突然打斷:“商如瑜,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胡說八道,蓋寅伯,咱就別演戲了。我手裏要是沒證據,會亂說嗎?鄭碧堯做親子鑑定那家醫院,尤其是那個醫生,收了你們不少好處吧?我這裏只要隨便動一動手指,你們那大侄子,醫師資格證會被吊銷吧?我要是再狠心一點,要他坐牢也是可以的。”

 我爸沒說話,反而是商如瑩叉着腰桿:“商如瑜,你編故事的本事還真是見長啊。你有證據就拿出來啊,別來這裏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是,我是有一個大侄子當醫生,但是人家是……”

 “是什麼,是美國名牌大學醫學院的高材生是不是?商如瑩,你非得要我把你那點老底兜出來麼?你要證據是不是,剛好我隨身帶着。”我媽從司機手裏接過一個文件袋,打開拿出一些照片和幾卷錄音,“這是鄭碧堯給我的,她早就知道你們不安好心,所以提前準備了這些。裏面有你們見面的照片,還有錄音,還有你們慫恿她去跟鄭龍要股份,以及……還記得監獄裏面那兩位背景深厚的主麼,你們做了什麼?還有,小江離開這幾年,你們背後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蓋家老二在北京,你們又做了什麼?這幾年,你們多少次在蓋四背後捅刀子,真以爲我不知道?我不跟你們計較,是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你們要是再喋喋不休,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商如瑩有點底氣不足,聲調都變弱了:“商如瑜,你少血口噴人,你以爲誰會信?”

 “信不信無所謂,警察看的是證據。你以爲我手裏只有這些麼,那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豈是那麼衝動的人。沒有十足十的把我,我怎敢在你面前賣弄。但是商如瑩你給我聽好了,我們蓋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欺負了去的。”

 商如瑩冷哼兩聲:“是是是,任何人都不敢欺負你們,你隨便動一動手指,駱家老夫人和關家老夫人,還有雍家老爺子,包括雷凌龍玦的奶奶,全都跑來威脅我。”

 “那是你活該,人作孽不可活,怨得了誰?”

 “我自作孽,我哪裏自作孽?你倒是說說。你們要是無堅不摧,我做的那些小動作,傷得了你們麼?”

 我媽嘆口氣:“商如瑩,你知道爲什麼我一直睜只眼閉只眼,現在才告訴你我有證據嗎?你的那些小動作自然傷不了我們,可是你背後說江別憶和小瓶蓋的那些,你覺得合適嗎?你是長輩,他們是晚輩。再說,他們已經夠可憐了,你怎麼可以到處亂說呢?同理心,要是我在外面亂說寫意的孩子是被詛咒,說寫意被很多男人……你心裏什麼感受?”

 原來她背後是這麼說江別憶和小瓶蓋的,我蹭地一下子站起來:“什麼,你說小瓶蓋被詛咒,說江別憶……”

 我有點說不出口,那一段經歷,我至今都不敢回想,我怕我會殺人。

 桂臣熙趕忙跳出來:“小舅舅,你聽我說,我外婆她是糊塗了,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我代她向你還有江別憶道歉。你放心,我已經跟寫意商量過了,等蓋氏股東大會過了,我們就會登報道歉的。”

 誰知道商如瑩嘴硬:“爲什麼要登報道歉,我說錯什麼了要我道歉?我說的都是實話,蓋氏本來就是我們的。”

 我媽撇撇嘴:“你說錯了,蓋氏是我和蓋寅伯聯手打造的,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雖然現在我和他離婚了,你才是他的合法妻子。但是你可別忘了,當初蓋氏是怎麼到蓋四手裏的。而且,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當初你們可是拿走了一大筆錢,承諾放棄股份的。怎麼現在看蓋氏勢頭猛,又反悔呢?”

 “我就是反悔了,我就是要股份,我們就是要回蓋氏上班。”

 我媽點頭:“好,明天股東大會,看看股東們怎麼說。他二叔,按照規章制度,他們怎麼才能拿回股份。”

 蓋寅仲看了看我,微微笑起來:“大嫂您忘記了,要得到超過百分之六十的股東的同意,還要用同等價格的錢,才能拿回股份。臣熙,周氏也是這樣嗎?”

 桂臣熙愣了愣:“是的,是這樣。”

 商如瑩一下子叫起來:“什麼,同等價格的錢,蓋氏現在股票這麼值錢,叫我們一下子去哪裏拿那麼多錢。”

 蓋寅仲聳聳肩:“要是拿不出來,那就只有等明年的股東大會。但是,按照蓋氏現在的勢頭發展下去,保不?明年的股價,會是現在的兩倍。按我說,大哥,你還是失算了。以前我提醒過你的,江山和沒人豈能兩全呢,是你義無反顧選擇了女人的,現在還鬧什麼鬧。這幾年蓋四有多苦你難道不知道,他是好孩子,你要是不鬧這麼一出,他可能會給你一筆贍養費。你這麼一鬧,那一點僅存的情分,也被你鬧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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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嘆口氣,這麼多年,他的腦子一直是商如瑩掌控着。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來對我指手畫腳,你不過是商如瑜和蓋四養的一條狗。”

 這話說的很難聽,連周寫意都變了臉色:“外婆,請您別這麼說……”

 蓋寅仲倒是挺淡定的,撇撇嘴:“如果狗也能在蓋氏擁有股份,那你是不是連狗都不如?”

 這完全是一場鬧劇,商如瑩咄咄逼人喋喋不休,就是要拿回股份。

 到最後她已經有點瘋狂,放出話來,要讓我們一無所有,最後是被桂臣熙強行帶走。

 我爸走在最後,他好像是要說點什麼,但是最後搖搖頭,嘆息着走了。

 我媽放鬆下來,把東西交給司機。叮囑蓋寅仲:“之前叫你密切關注其他股東的動向,有沒有什麼異常?可別被那女人鑽了空子。”

 蓋寅仲點頭:“一切正常,你放心,咱蓋氏的股東思想覺悟挺高,不會自己砸飯碗的。”

 我走過去,無限唏噓:“媽,這些事情,您之前怎麼從沒告訴過我?”

 我媽嘆口氣:“蓋四啊,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媽老了,再也幫不了你了,但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們蓋家人的。好在有你二叔幫襯着你,我也放心。”

 蓋寅仲笑了笑:“大嫂你客氣了,這都是我該做的。咱們是一家人,本就該和和睦睦才對。”

 第二天的股東大會,我爸和商如瑩果然如期而至,我昨晚才知道私下裏他們一直在解除蓋氏股東,妄圖做點什麼,可是在我看來,效果甚微。

 至少,我進門的時候,那些股東還是像往常一樣客客氣氣的:“蓋四你來了啊,等你好久了,今年分紅比去年多了一倍啊,跟着你,賺錢,我們就服你。”

 我點點頭,走過去坐下,掃視了一眼在場的人,大家正襟危坐,像往年一樣,顯得特別重視此次股東大會。

 商如瑩喪着一張臉,我爸則面無表情。

 我打開文件夾,示意樑鷗宣讀今年的第四季度的財務報表,然後是公司的一些新舉措和即將開工的新項目。

 有兩個老股東問了兩句新項目的事情,其他人都沒有意見。

 蓋氏的股東會,向來不會超過兩個小時。

 最後,就是我爸和商如瑩要回股份的事情。

 蓋寅仲才一開口,一個老股東就拍案而起:“當初拿着錢就走,現在看蓋氏發展好,就要要回股份,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就是,這成何體統,咱們蓋氏可是大公司。”

 “對,咱們堅決不同意。”

 “就是,咱們正本清源,堅決不能被歪風邪道帶壞了。蓋四,你可得把好關,可要對得起我們所有的股東。”

 最後,是蓋氏一位一直跟着我爸混的老股東說了一句:“其實他本就是蓋家人,要回股份也情有可原,蓋氏現在那麼有錢,給他點股份會怎樣?”

 立馬有人反對:“給他點股份會怎樣?說得輕巧,你來給啊,把你的給他們啊,你別當股東了別要分紅了,全給他們,你願意嗎?”

 那人立馬弱了氣勢:“我就是隨口一說,你何必那麼認真?”

 那老股東可是每週末都約我一起喝茶打高爾夫的,他的心,自然是向着我的:“何必那麼認真?要是不認真的話,蓋四還沒接手蓋氏的時候,咱們這些老家夥。早就餓死了,哪裏還有那麼多錢去環遊世界去打高爾夫去滑雪,哪裏有那麼多錢去看十八歲的美女喲。”

 他話音剛落,其他股東就笑起來,其中兩位上了年紀的起身:“是喲是喲,咱這幾個老不死的現在也就窮得只剩錢了。對了,蓋四,這個週末的高爾夫,你可別忘了。上次我帶來那小美女還不錯吧?”

 他們幾個也就是愛貧嘴,其實哪有那花花腸子,也就是看着現在氣氛不對,唱雙簧罷了。

 “來來來,老規矩,舉手表決。別耽擱時間,今天是我孫子生日,我還要去給那大寶貝買禮物呢。”

 在兩位老股東的提議下,大家紛紛投票,不出我所料,只有三三兩兩的小股東贊同把股份還給商如瑩。

 蓋寅仲拍板決定,然後宣佈散會。

 一分鐘時間不到,偌大的會議室,只剩我們幾個自己人。

 商如瑩氣??的,自然是不服,她諷刺我不知用什麼狐妹手段收買了那些股東,說得好像我是迷惑男人的狐狸精似的。

 好在這一次我爸比較明智,他一邊勸服商如瑩,一邊使眼色要我先走。

 我還真沒時間陪他們耗着,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別憶離開的這幾年,我見到小良的次數一巴掌都數的過來,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新加坡,偶爾去荷蘭陪伴鄭龍,再有就是到塢城和鄭家人吃飯。

 不得不說,他和鄭懷遠的關係真是好到爆,鄭懷遠喝醉了,他連夜就從新加坡趕過來,弄得吃瓜羣衆一度懷疑,這兩人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小良也挺厲害,早已走入死衚衕的谷靈集團在他的帶領下竟然起死回生,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連駱三都說,這小子算是半個商業奇才。

 妞妞一起來的,我進去的時候小姑娘熱情地跑過來,拉着我的手臂晃盪:“聶舅舅,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啊。”

 我笑着摸摸她的頭:“上個星期不是還在德國,小七呢?”

 她臉一紅:“他呀,一回到康城就說要回老宅子陪講奶奶吃飯,還不許我跟着去。”

 我越發笑起來。這幾年小丫頭如何一步一步打動了小七,我是一清二楚的。

 由衷爲他們高興。

 小良正襟危坐,見了我也是淡淡的:“蓋公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自從江別憶離開後,他就再也不叫我聶舅舅了,也再不給我笑臉了。

 我知道他心存芥蒂,畢竟那是他姐,他說過,雖然他和江別憶同母異父,但是他把她看的比他的命還重要。

 他恨我怪我,都是應該的。

 坐下來之後,妞妞殷切地給我們倒茶:“聶舅舅,姑奶奶他們還好吧,我明天就去看她。”

 我知道她是在緩和氣氛,我笑了笑:“挺好的。她也好幾次提起你們,一直記得你們愛吃的東西。”

 小良輕輕哼一聲:“我趕時間,蓋公子你有什麼事快說。”

 妞妞對我使個眼色,我瞭然於心,道:“是這樣,你媽媽那邊,我需要瞭解一些事情,你看……”

 小良驀地變了臉色:“我早就說過了,我沒有那樣的媽媽,她也沒有我這樣的兒子。要不是答應過我姐,我早就……”

 他未再繼續說下去,端起茶抿一口,看着我:“聽說,那踐人死了?”

 我嗯了一聲,忘記了自己本來要說的話題。

 他驀地捏緊茶杯:“就這麼死了,太便宜她了。她死之前。有沒有說什麼?”

 我自嘲一笑:“她說知道江別憶在哪裏……”

 他驀地站起來,因爲力氣太大,茶水灑了一身,他抓住我的手,目光猩紅着,語氣顫抖着:“什麼,她……她知道我姐……我姐在哪裏?”

 對於他的激動我是很理解的,他跟江別憶的關係,真不是一般的姐弟趕得上的。

 “沒有,她騙我的,她的目的就是……”

 他擡起手打斷我,臉色已然激動:“不過也對,就那種踐人,她的話怎麼能信。除非,是她把姐藏起來了,但是怎麼可能呢?”

 我點點頭:“你說得對。那種人不能相信。”

 他突然捂着臉,語氣唏噓:“我知道,這幾年你不好過,我又何嘗不是?她對我那麼好,是全世界最懂我的人,是我沒本事,我答應過會保護好她的。這幾年來,我沒睡過一天安穩覺,一閉上眼,就彷彿看見她,站在茫茫人海中,問我,爲什麼不救她,爲什麼不救小瓶蓋?”

 妞妞一下子哭起來:“你別說了,你別說了……”

 我也是一下子難過得要死一樣:“你沒錯,小良,是我沒保護好她,都是我的錯。”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誰也沒有說話,但是總要有人打破僵局,於是過了很久,我開口:“聽說你媽媽在陪鞏音殊去美國留學期間,曾經悄悄回過一趟新加坡,跟你們爺爺奶奶密會好幾個小時。我想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妞妞眼睛一亮:“這個我知道,後來我奶奶告訴過我了。我媽去找他們,是希望他們幫忙鞏音殊移民到新加坡……也就是說,讓那踐人跟我們做真正的一家人。我爺爺奶奶肯定反對啊,還吵了一架,鬧得很不愉快。不得不承認,我媽對那踐人是真的好。”

 我心一涼,還以爲能問出點什麼來呢。妞妞肯定不會騙我。看來是我想多了。

 小良看了看錶:“既然沒事,那我就先走了,約了鄭懷遠打球呢。”

 我有點失落,點點頭:“我再跟妞妞坐一會兒,你先走。”

 他看了看妞妞,又看了看我,忽而嘆息了一聲:“有句話我一直想說,放過自己吧,蓋聶,江別憶她不會回來了。”

 我愣在那裏,過了很久很久,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

 反應過來之後我就很生氣,他憑什麼那麼說,他怎麼知道我們之間經歷了什麼,她怎麼捨得丟下我?

 可是,小良已經走了,我只能一個人生悶氣。

 鞏音殊死了以後,我的日子也恢復了平靜,或者說一潭死水。

 以前每天還有點期待,問一問她死了沒有,或者問一問江別憶有沒有消息。

 可是現在,好像連我也慢慢地有點承認,江別憶估計是真的不會回來了。

 臘八節那天,我到老宅子陪小江奶奶吃飯,老太太現在眼神不太好,小瓶蓋出事後她整天哭。

 江岸夫妻倆也在,氣氛有點沉悶,吃着吃着他家那小子突然指着電視:“爸,快看,好像是小江姐姐。”

 飯碗摔在地上粉碎的聲音,我們全部人?刷刷看着電視。

 可是沒有,只有主持人在播報一條新聞。說某個國家發生了地震,傷亡人數還在統計。

 江岸一巴掌甩過去:“瞎說什麼呢,臭小子。”

 那小子摸着頭,一臉委屈:“真的,我真的看見小將姐姐了,她走在盲人道上,牽着一條狗。倏地一下,就不見了。”

 奶奶捂着嘴哭起來:“是她就好是,是她就好,她回不回來都無所謂,只要她活着就好。”

 我眼眶漲得快要爆炸了似的,點頭附和:“就是,就是,只要她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飯是吃不下去了,我找了個藉口出來。飆車到海邊,哭了個痛快。

 當晚我就安排人去那個地方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可是找了整整十天,有人的都找了,能貼尋人啓事的地方都貼了,還是杳無音信。

 除夕那一晚,在蓋家老宅陪老太太他們吃了頓飯,我就開着車出門。

 不知道要去哪裏,但是,我不想讓大家替我擔心。

 還有,一看到蓋子衿和姜東的孩子,我就忍不住想哭。

 那一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喝醉的,也知道是怎麼回到別墅的,只隱約記得,半夜口渴起來喝水,我的電話震動了一下。

 好像是一條短信。

 好像是江別憶發給我的短信。要我不要找她,她不會回來了。

 驚坐而起,瞌睡全醒了,酒也全醒了,短信,江別憶……

 我幾乎是手忙腳亂找到,打開一看,一直看一直看,看了一千遍一萬遍,沒有,什麼也沒有。

 可是我明明記得,江別憶真的給我發短信了啊,怎麼會不在了了呢?

 我衣裳不整跑去移動公司,要人家幫我查我的通話記錄。

 長長的單子裏,真的沒有那個號碼。

 一切都是我的幻覺麼?

 我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麼?

 大年初二那天我破天荒發起了高燒,於是更是有了在家窩着不出門的機會。駱三他們來看我的時候,都調侃說我是新世紀宅男。

 我心裏憋屈着,想找個人發泄,可是千言萬語,不知道誰懂我的苦。

 龍玦給我炸了新鮮果汁,坐在牀邊看我:“四哥,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要不,你還是去相親吧?就當,就當……”

 我絕望地閉眼,他們幾個這幾年可是一如既往支持我找江別憶的。

 可是現在,連他們都改口了。

 雷凌緊接着道:“四哥,你就當四嫂從沒出現過,或者,就當她不在了。你再這麼等下去,會把自己逼瘋的。五年了。她真的不會回來了。”

 我點點頭:“我知道,是該放棄了。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反正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我無所謂。”

 一時無話,過了一會兒,駱三問我:“你覺得她還會回來麼?”

 我搖頭:“不知道,也許她已經開始了全新的生活,也許,她早就把我忘記了,也許,她真的已經不在這世界上了。”

 他笑起來:“蓋四,其實只要她一直活在你心裏,也不算有遺憾。不是說嗎,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小江在訣別信裏提過,要你開始新生活的。”

 “我真的做不到,你們別逼我。”

 他嘆口氣:“我們不逼你,就是老大讓我們來看看,怕你病死了沒人管。既然你還活着,那我們走了。”

 這一病就是起起伏伏一個月,有一天我媽火急火燎衝進來,哭得不成樣子。

 “蓋四,我找到小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