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烏山之衆_第357章 世上的佛與魔

發佈時間: 2023-12-07 17:4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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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胎。

 說來可笑,我對鬼胎一字,其實並不陌生。之前在死人棺材中,我就見到了尚在襁褓當中的鬼胎。

 它們會自行破掉羊水,睜開猙獰而血紅色的眼睛,異口同聲地叫我“媽媽”。

 還有在夢中醫院,我遇到了一隻已經成形並且具備攻擊力的鬼胎,也是因爲它才讓我和產鬼直面。

 但是腹中這個,與以上兩種皆不相同。棺材裏的鬼胎是因爲人有貪念問之鬼神,醫院的鬼胎乃是通過特殊的方式演變,受人蠱惑。

 我這情形特別,只因爲商榷是厲鬼,所以我和他所生的,也只能是鬼胎。

 爺爺曾經千叮萬囑,告訴我說冥婚可以,但是鬼胎不行。

 我那時並未有足夠的重視,以爲這樣的事情過於荒唐,定然不會在我的身上發生。但,偏偏的,我遇上了。

 衛蔚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先是非常禮貌地將巫醫請了出去,家醜不可外揚。

 雖然我並未將他當做家人。我也一貫信奉所謂的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衛蔚如此,他……也一樣吧。

 “秦越,我們出去說。”等把巫醫送走之後,衛蔚冷着聲音開口,他尤其不能容下鬼胎,當年若不是因爲鬼胎,爺爺不會借了他二十載的壽命,單單從這一條上看,他便不可能讓我生下它。

 我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我應該不應該生下。

 秦越關切地看了我一眼,讓我好好休息不要多想,叮囑完了這一句,才從房裏退了出去。

 病房一下子安靜下來。

 也不知道怎麼了,我雖然在病房當中,身體絲毫不能動彈,但是聽力卻是極佳,就好像是被突然灌入了某種力量,所以周遭的所有,都可以聽到了。

 我眨了眨眼睛。

 雖然可以聽到的聲音很多,但是卻十分嘈雜,似乎附近百米的各種聲音都在耳邊充斥。我皺着眉開始分辨,終於分辨出衛蔚和秦越的聲音。

 衛蔚同秦越說。“那個鬼胎留不得,我得想辦法

 讓阿遲滑胎,只要沒有這個孩子,一切都好辦。”

 但是秦越卻反駁了這個主意,“可是師傅,鬼胎向來生命力頑強,一旦進了人腹,除掉一同毀滅之外,萬沒有懷胎隕落一說,徒兒知道鬼胎不容於世,但是我想阿遲活着。”

 “難道就容許這世上有鬼胎嗎?”衛蔚的聲音變得顫抖起來,充滿仇恨和怒氣,當初如果不是因爲鬼胎,他不會平白無故地減壽二十載。

 “不行,等阿遲將孩子生下來,便把它給除了。”

 秦越並無反對。

 我扯了扯嘴角,有些艱難地笑了笑。可笑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耳畔邊的聲音又開始變得混雜了起來,我聽到的是之前那個巫醫蒼老的聲音,她念唸叨叨,似乎在做着某種儀式。

 我也想起,她剛纔是非常刻意地將棕櫚葉往我的耳朵旁一灑,我這突然聰慧的耳朵,怕是拜她所賜,不過她既然想讓我聽到什麼,那就聽吧。

 她似乎是在祭拜。

 口中喃喃的,不過是一句讖言。但在我聽來,似乎又有別的所指。因爲她說。

 “世上無魔便無佛,魔佛皆由心生,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世間本無善惡,我若爲佛,天下無魔,我若爲魔,佛奈我何。”

 翻來覆去,她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但是每一字都打在我的心上。

 這世上有爲善的魔,一如鍾馗,雖然爲了捉妖遁入魔道,但是並未失去本心,仍舊以捉鬼除妖爲己任,雖然無法以佛的模樣受人朝拜,但是世人早就將他奉爲神靈。

 這世上,也有惡佛。

 所以鬼胎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它往往都受到別有用心之人的趨勢派遣,而變得讓人畏懼。

 在往後,我聽到的是父親和夏夏的聲音。夏夏在墓穴的時候,就已經背棄了商榷,跟了衛蔚。那時候出來佐證,讓我更清楚了他的欺騙。

 夏夏同衛蔚說。“在我看來,你是故意放走商榷。”

 衛蔚略有停頓和遲疑,淺淺地嘆了口氣。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們衛家本就是歷代和攝青鬼作對,可倘若這世上沒有了攝青鬼,或只剩下些不成氣候的。你覺得,還會有人記得衛家嗎?”

 只爲自己的利益考慮,這纔是衛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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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卻微微皺眉,爲什麼在得知他有意放走商榷之後,我的心竟然會放鬆些?

 想想好笑,他那般傷害我,我還惦記他做什麼?

 那日在古墓之中的點滴都不斷得在我腦海之中回放,我妄圖找出一點兒蛛絲馬跡來證明商榷對我的愛。

 人,就是這麼可悲,明明結果已經擺在自己的眼前了,可終究不甘心。而這份不甘心便會生出許多的糾葛來。

 我並不想哭,約摸到了這個時候,哭泣便成爲了一種最無用的方式。眼淚不能洗刷任何傷痛。

 “阿遲……”你好些了麼?

 秦越坐在了我的牀頭,眉頭皺得厲害,他關切地看着我,但是我只想躲避他的眼睛,他之前一直同我說,讓我提防着商榷,只是可惜,我把這句話當作玩笑,也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秦越沒有說話,只是一雙眼睛死死停在我鎖骨上,那副模樣看得我其實挺難受的,只得是避開了他的眼睛。

 “我又沒有事情。”關於剛剛他和衛蔚兩個人商討的事情,其實我很想問問他,問問他是不是也打算按照衛蔚的想法殺了我肚子裏的鬼胎。

 話還沒有問出口,手就已經不自覺得撫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阿遲,你……”秦越這般叫了我一聲,臉上全然都是擔憂,而我卻恍然未覺,只輕輕得摩挲着自己的小腹。

 父親衛蔚和秦越不願意讓他生下來,而我呢?我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是我和商榷的最後一點羈絆,我要將這羈絆斬斷麼?

 一時間,我竟也不知道要如何反應。

 倒是秦越發現了我的不對勁,只伸手扯了扯我的袖子,“阿遲,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給你熬粥,這個時候最需要補一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