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劣徒

發佈時間: 2023-07-26 21:56:50
A+ A- 關燈 聽書

 隔日,勤國夫人墓地。

 在這個見證歷史的重要時刻,龍奕真、陰無邪、姜淶等人很是激動的一大早就到了,且很是靈活的躲過了守陵人的巡察,然後一直便在墓前或躺、或坐、或蹲的守了大半天,只無聊的看着天上的太陽升起直至正空又從正空往西而去。

 「午時都過了。」

 「可那個小胖子怎麼還沒有來?」

 「不會是耍我們的罷。」

 就在眾人你一句、我一語的功夫,遠處放哨的李小卓似猴般的一跳一蹦的跑來,道:「來了,來了。」

 於是乎,所有或蹲、或卧、或坐的紈絝們都急速起身,看向遠方。只見李小卓快速蹦到一眾人面前,很是興奮的又道:「方圓十里我都打探好了,守陵的都喝了酒睡得不能再熟。而且那個小胖子確實是獨自一人前來,沒帶幫手,便是她的那個小丫頭俏俏她都沒有帶來。」

 在李小卓言詞間,一抹小小的身影緩緩的往墓地方向移動,看情形確實只有一個人。遠遠看着,頗有點風簫簫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味道。

 「小卓,真的沒有幫手?」

 「我以項上人頭擔保。」

 將銜在口中的枯草『呸』的一聲吐出,龍奕真不得不佩服的嘆道:「人肥也就算了,膽子也夠肥的啊。」

 說話間,武念亭已來至一眾人面前,她拍了拍斜挎在背上的小書包,道:「再等我一會子,等我將這事忙完再說。」語畢,從小書包抽出一大摞紙張來。

 頓時,龍奕真、陰無邪等人只覺得手有些抽筋。那一大摞的紙其實都是他們的傑作啊。

 在他們心痛自己的手這段時日因了抄寫祭文而磨出繭的時候,武念亭已是跪在了林老夫人的墓前,她又從小書包內抓出打火石、香燭等物一一點燃,然後道:「外婆,天珠來看您了。您現在在那邊過得可好?可有想念天珠?若想天珠了就拖夢天珠,若想吃什麼、喝什麼就在夢中告訴天珠,天珠保證一個不漏的為外婆準備好。」

 聞言,龍奕真等人不僅撇了撇嘴。接着,便見武念亭開始一張張的燒祭文,只聽她又道:「外婆,這些祭文雖然不是天珠親手抄寫的,但天珠將外婆是祭在心中的。所以,外婆懂天珠的,不會怪天珠的,是吧。」

 像她這樣一張張的燒得燒到什麼時候,月上中天只怕都燒不完。他們已等半天了,中餐沒着落,有些餓了。若真捱到月上中天的話他們的晚餐也將沒有着落了,如此一來哪有什麼力氣將這個小胖子揍得鼻青臉腫。

 李小卓拐了拐龍奕真,讓龍奕真說出大家的心聲,「小胖子,你能不能夠快一點。」

 武念亭默默的回頭,道:「那你們來幫個忙唄。」

 又幫忙?

 雖然覺得眼睛有些抽搐,但龍奕真這段時日最大的收穫便是『忍』,正所謂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如今他不就忍到武念亭簽下生死狀的一天了嗎?他覺得,在和武念亭書信來往的過程中,他早已不再是那個專愛惹是生非的無知少年了。再說,也不差這一點小忙了。

 念及此,龍奕真擺了擺手。

 於是乎,所有的狐朋狗友蜂湧而上,抓起武念亭堆在墓前的祭文。點火后,有的隨手一扔,有的還抓着燃燒的祭文沿着墓地跑,有的還在追。

 看着他們將燒祭文當遊戲,武念亭有些不滿道:「跪下。」

 這一聲清喝,令龍奕真等人都愣了神,只聽武念亭又道:「死者為大,尊敬死者,這是我們身為東傲人所應該掌握的最基本的常識。瞧瞧你們現在的樣子,你們還是東傲人嗎?」

 他們當然是東傲人,而且是絕對正宗的東傲人。

 雖然不滿武念亭的喝斥,但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武念亭。於是,那些跑着的、追着的都靜了下來。

 龍奕真這段時日是真心體會到了什麼是『忍』。雖然額頭不停的跳動着,但他仍舊擺了擺手,意思是『不要和這個小胖子一般見識』,然後他領先跪在了林老夫人的墓前,非常虔誠的燒着祭文。

 見狀,陰無邪、李小卓、姜淶等人也都安靜的跪在了墓前,有樣學樣。但仍舊時不時的你拐拐我、我拐拐你的嘻哈著。

 只聽武念亭又道:「外婆,你瞧瞧,這些哥哥們都非常的尊敬您。這些祭文有些就是出自他們之手。所以以後啊,外婆的在天之靈也要佑着他們,保佑他們成為東傲真正的棟樑之材。然後將再也沒有人懷疑他們是不是東傲人了。」

 其實人分三六九等,東傲人中亦有好有壞,但這群紈絝的心中仍舊以身為東傲人而自豪。可以說,武念亭一語說中他們的心事,也拿住了他們的死穴,更說得他們均是一怔,便那般直直的看着武念亭,有的紈絝直到祭文燒到了手才猛地驚醒。

 然後,紈絝們似乎都有點因那聲『哥哥們』三字心中起了異樣的感覺,臉上的神情都有點動容。分不清此時心中的感受,他們再也不嘻嘻哈哈了,而是全付心神的默默焚香、燒紙、拜祭,遠遠看去一派肅穆之景。

 直到祭文全部燒完,武念亭並不起身,仍舊跪着,很是從容的拍了拍手,閉上眼睛,道:「來吧。」

 說句實在話,看着從容跪着準備接受處罰的武念亭,龍奕真一時間居然還真下不了手。

 其實,從挑戰書升級到

 其實,從挑戰書升級到生死狀……龍奕真並不是真想將武念亭整死,他雖然渾但還沒渾到那個地步,頂多他只想替他如今在佛堂念經的母親出口惡氣。

 這要是放在原來,早就一言不和拳腳相加。但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吵吵鬧鬧、糾糾纏纏,不但是他,便是陰無邪、姜淶、李小卓等人亦對武念亭也生出一種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感情。

 如今,一眾紈絝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居然都啞口無言。

 等了半晌,沒有動靜,武念亭睜開眼睛,詫異問道:「怎麼了?」

 很想說『不打了,成不』的話,但龍奕真說不出口。只很是彆扭的找著借口道:「你……你這個小胖子最是惡毒,肯定是想趁我們動手之際又祭出那個什麼暴雨梨花針的暗器。」

 一聞暴雨梨花針,一眾紈絝不自覺的便摸向了各自的膝蓋,想當初那裏被那暗器傷得血漬斑斑,回家不敢說實情不說,便是傷也不敢讓家人知道,只是背着家人咬着牙自己塗了些藥水。

 可能是記起在武念亭手上曾經吃過的虧,方才那不好意思下手似乎也就淡了許多。一眾人又都有些怒視着武念亭了。

 「放心,那個暴雨梨花針我今兒個沒有帶。」

 聞言,龍奕真瞪大眼睛,這一瞪之下倒頗有點龍世懷的味道,只聽他道:「真的,你沒唬我們?」

 「真的。」

 「我們要搜身。」

 眼睛軲轆一轉,武念亭道:「東傲有規定:男女授受不清。」

 一時間,龍奕真等人都咳嗽起來。陰無邪道:「你個小屁孩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清?是心虛了吧,果然藏着暴雨梨花針。」

 所謂知已知彼百戰不殆。龍奕真將武念亭的行情打聽了個一清二楚,那武念亭自然也將他們的行情打聽了個一清二楚。是以她一手指向李小卓的方向,道:「不信,讓他試試就知道了。」

 按照龍奕真等人的計劃,首先便是安排身手靈活的李小卓盜走武念亭身上的暗器,然後再開始圍毆。這也是當初李小卓為何不願意多抄十篇祭文以防手抽筋的原因。

 可武念亭居然點名讓李小卓為所欲為,這無異於魚肉往砧板上送啊。

 事已至此,龍奕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道:「小卓,你去看看。」

 李小卓的身手很靈活,只輕輕在武念亭前胸後背似摸非摸的轉了個圈后,便跳了回來,驚聲道:「她果然沒有帶任何暗器。」

 那就圍毆!

 拳頭捏得『咯咯』的響,可龍奕真等人還是下不了手。

 又等了會子,見龍奕真等人仍舊不動手,武念亭倒有些急了,道:「你們怎麼還不動手?」

 紈絝們傻了眼。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啊。」武念亭再度提醒,道:「別忘了,生死狀簽的是今日之期,若今日你們不報仇,它日便沒機會了。」

 紈絝們再度傻了眼。

 「還有啊,便是以後你們再下戰書我也不應了。」武念亭說完,再度閉上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

 上?

 不上?

 紈絝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完全無了主意。

 『哧』了一聲,武念亭閉着眼睛道:「有仇不報枉君子。雖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諸位想一想,也許過不了多久后我就是一朝的公主,你們想挑戰公主簡直就是在太歲頭上動土。所以,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否則過期不侯。」

 似乎是故意激怒龍奕真等人,武念亭又道:「如果是我的母親因我受罰入了佛堂,如果有人傷了我,我定不放過。我一個小女子都做到了睚眥必報,你們一眾堂堂男子居然如此的畏手畏腳,連我這個小女子都不如。」

 這些話,明明簡直就是激怒對手且找揍的節奏。

 「原來是個專愛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小傻胖子。」

 「而且是個膽子肥的小傻胖子。」

 「更是一個欠揍的膽子肥的小傻胖子。」

 「那還等什麼?」

 於是乎,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群起而圍之。

 遠遠的看去,莊嚴肅穆的墓地前,一群少年正圍着一個胖乎乎的身影拳打腳踢。而那個胖乎乎的身子似乎也越來越低、越來越矮,低矮得最後縮成了一團。

 武念亭仍舊是咬着唇一聲也不吭。

 見武念亭徹底的蜷曲在了地上,龍奕真等人嚇了一跳,急忙齊齊住手的住手、住腳的住腳,龍奕真更是擔心蹲下,推了推武念亭的小身子,道:「喂,小胖子,怎麼樣?」

 武念亭很艱難的動了動。

 「喂,你到底怎麼樣了。」龍奕真開始後悔方才怎麼就沒『忍』住。怎麼又變成原來那個愛衝動的少年了。

 武念亭咳嗽了兩聲,卻是『嘿嘿』的笑了起來,有氣無力道:「放心,我還活着。」

 她是泡藥水浴長大的,早泡得一身銅皮鐵骨。雖然龍奕真等人的拳腳似疾風暴雨,但相對於她的銅皮鐵骨而言根本無傷大礙,更何況他們的拳腳真的是雷聲大、雨點小。看似兇狠,其實落在她身上根本就沒什麼力道。

 由此看來,龍奕真等人根本沒有真打她。

 果然是一批心地善良的紈絝。武念亭在心中已默默下了決定和他們做朋友。

 聞得武念亭之聲,龍奕真等人皆長吁了一口氣,只

 一口氣,只是氣還沒吁完,乍見武念亭抬起的頭,一時間他們有嚇得癱坐在了地上的,也有嚇得倒退幾步的。

 豬頭!

 嘿嘿,武念亭心中甚是得意。此番狀況早在她的料想之中。為了造成此番狀況,她不惜故意露出自己的臉好讓他們下手。

 她的臉上事先塗了葯,那些葯的作用便是促進臉面的鼻青臉腫狀況。便是再輕的拳頭落在臉上,在那些葯的作用下,傷便會顯得似入骨三分般的可怕。

 可惜的是,這些人不知怎麼回事,就沒一個人來打她的臉的。

 情急下,不想浪費自己臉上事先塗的葯,於是她便一點點的故意裝作被踹得難受的不得不彎腰,不得不一點點的趴在了地上,然後悄悄伸手揪了揪自己的臉七、八下之多。

 當然,武念亭的自虐是有原因的。稍後再提。

 再說龍奕真,一看武念亭變成了豬頭,一時間便怒了,怒視着一眾紈絝道:「誰下的手,這麼狠?」

 聰明的紈絝急忙倒退,獨留不懂行情的陰無邪未動,看着就覺得他是走出來承認是他打了她的臉般。

 龍奕真怒了,站起身,一腳踹向陰無邪,道:「你還真下得去手。」

 白捱了一腳,陰無邪有些委屈,左右一看之下便明白自己為何會捱了這一腳的原因。他有些委屈的解釋道:「方才那麼亂,誰知道是誰下的手,既然都捱了一腳了,我便承認是我罷。」

 呵呵,這個陰無邪倒是個講義氣的,也不枉將他收進紈絝黨且奉為軍師,只是這個軍師的智商,咳咳……其他的紈絝們相互覷了眼后,露出心知肚明的笑。

 看着小胖子的豬頭,龍奕真鬱悶了,他這是頭次報仇卻不爽快。他記得他打得很小心,且收了力。拳腳間看似狠毒,其實不過是為了在陰無邪、姜淶、李小卓等人面前裝個樣子、顧個面子而已。

 龍奕真哪知,其實那陰無邪、姜淶、李小卓等人和他所思所慮一般無二,看着拳腳厲害,其實暗中都收了勁,都是裝樣子顧面子之徒。

 但如今武念亭重傷是擺在明面上的事,所以紈絝們恁誰也不敢承認他自己方才根本就是演戲,根本就沒有打的事實。所以,都彼此認定是他人所為。

 龍奕真扶著武念亭坐定,急聲問:「怎麼樣了?要不要敷藥?我帶你去醫局。走。」語畢,竟是蹲在了武念亭面前,打算背她回城。

 「不了,臉上火辣辣的痛,你們先去找點水我來洗個臉。」不洗臉回城的話,師傅那麼精明,臉上的葯會浮事的。

 龍奕真瞪向陰無邪,陰無邪這個『罪魁禍首』急忙領命跑向遠處的小溪,撕了自己的袍子下擺沾了些水,然後又一路的跑回來。

 武念亭將豬頭般的臉一遍一遍的擦,陰無邪一遍一遍的來回沾水。終於,武念亭覺得臉上不再痛了便明白葯都被洗掉了,這才嘆道:「終於不痛了。可以回城了。回城后,醫局的診金你出啊。」

 「我出就是。」了不起佘帳,到時候大哥回來都會替他還的。龍奕真後面的話不好意思說出口。

 於是,龍奕真、陰無邪、姜淶、李小卓等人輪流的背着武念亭往東傲城方向走去。

 為什麼他們都沒有騎馬呢,原來他們一大早便集體出動擔心引起他人的注意,是以均收了心,沒有騎馬。至於武念亭呢,為了做到沒有人能夠發現,是以也是偷偷出府,那越發不能騎馬了,再加上她本就是個小短腿,是以走到午時過後才到了墓地。

 就在一眾人輪流背着武念亭回東傲城的途中,途經城隍廟后,發生了一件事。

 當事時,正輪到龍奕真背着武念亭,而武念亭正樂得享受的昏昏欲睡。不想卻傳來馬蹄『嗒嗒』的聲音,從聲音聽得出馬匹不少且速度極快。

 這麼荒僻的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多馬,惹得龍奕真等人皆抬頭觀望。

 只見漫天灰塵飛揚處,數十騎鐵騎迎面而來,而那鐵騎之後還有一輛馬車,馬車之後又有數騎鐵騎。遠看的話,感覺是鐵騎護擁著馬車在急馳。

 龍奕真不覺皺眉注目。武念亭也因了這過大的動靜,瞌睡蟲早跑了個一乾二淨,亦看着鐵騎馳來的方向。

 轉眼間,打頭的鐵騎已至面前。那鐵騎上的人均一一掃過龍奕真等人的面孔,然後仍舊無視的打馬經過。

 倒是那居中的那輛馬車在經過龍奕真的時候,車簾卻是隨風鼓了起來,緊接着馬車內現出一個婦人驚慌失措的臉,她的視線恰巧和龍奕真的視線相交。婦人大呼起來,「奕真,救我,救我。」

 龍奕真喃喃的道了聲「梅姨娘!」

 那馬車中的人正是西寧王府側妃梅藝菲。

 原來,今日梅藝菲前往相國寺進香,想求個母子平安。萬不想她的排場過大、衣飾華麗,從而引起了一方下山打尖的山賊的注意,趁王府一眾下人不注意的功夫用藥迷暈了她,打劫。

 誰曾想梅藝菲清醒后喝斥他們放了她,因為她是龍銀風的女人。

 一聽龍銀風之名,山賊們覺得今天倒了血霉,萬不想劫了龍銀風的女人。龍銀風在東傲有戰神之稱,得罪龍銀風無異於自尋死路。於是,這群山賊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決定將梅藝菲劫回山中。之所以不殺梅藝菲是想着萬一被龍銀風追察出來了也好有個人質求得個活路。

 不說相國寺中為

 相國寺中為走失了西寧王側妃一事亂成一團。只說如今龍奕真認出是梅姨娘,一時間嚇得將背着的武念亭一松。

 武念亭一個不妨,一屁股跌在了地上,痛得她齜牙咧嘴起來。正待問他『發什麼瘋』時,便見龍奕真身手敏捷的飛身而起,將馬車後面方方經過的最後一騎上的山賊一腳踹飛,然後穩落馬背上,緊緊的抓着韁繩策馬往前奔去,一邊大聲喝道:「大膽賊子,放了我姨娘,快放了我姨娘。」

 知道龍奕真追上來了,梅藝菲急忙轉了個身,又揭起后簾,道:「奕真,快救我,救我。」雖然因了陰麗華的陰險梅藝菲從來不怎麼喜歡龍奕勛、龍奕真,但如今見個活人便似見了棵救命稻草,她也只得死死的抓住了。

 那領頭的山賊聽出後面的動靜,急忙回頭細看。見一白衣少年搶了手下的馬正在追趕馬車,而馬車中的女人正在求救。依他們二人的稱呼來看,這個白衣少年應該是龍銀風的兒子。

 倒了血霉的山賊只覺得若逃得過今日之劫,回去后定不再干搶劫婦人之事。

 但眼前如何逃過這一劫才是迫在眉睫之事。

 唯一的法子便是一不做、二不休。押了這白衣少年回山寨,權當又多一個人質。

 好歹山寨能夠養得活一、二個閑人。

 念及此,領頭的山賊『吁』了一聲令座騎停了下來。接着,他的手下均紛紛喝令座騎停下,紛紛問道:「大哥,怎麼回事?」

 山賊頭領指了指最後追上的龍奕真,大手一揮,「圍上。」

 見山賊們都不跑了,他硬闖的話肯定人仰馬翻。龍奕真急忙勒了馬。

 轉眼間,龍奕真便被十餘騎圍了個水泄不通。

 龍奕真倒是一點也不懼那群山賊,只是看向馬車方向,問:「姨娘,你還好嗎?」

 完全忘掉了龍奕真也不過一個孩子,只當那些劫她之人怕了龍奕真,梅藝菲急忙揭起車簾,道:「奕真,快,姨娘要下車。」馬車太顛簸,她的肚子中還有一個小的,受不住,如今只覺得肚子痛。

 陰無邪、姜淶、李小卓等人本來被龍奕真的行為嚇傻了眼,但猛然見龍奕真被圍了,於是立馬蜂湧著往龍奕真的方向跑去。武念亭見勢不對,亦是一邊揉着屁股一邊一步一挪的往龍奕真方向跑去。

 今天選的什麼黃道吉日啊,原來諸事不吉。

 看着猛然湧現的十餘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還有一個小不點的小胖子,山賊首領想着是不是捅了西寧王府龍銀風那尊大神的馬蜂窩了,難不成這些孩子都是龍銀風的娃子?

 他決定回了山寨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那會看天像的狗頭軍師給斬了:什麼他娘的黃道吉日。

 山賊首領騎虎難下間,只見龍奕真一指馬鞭,指向梅藝菲方向,說道:「放了我姨娘,今日之事便全當沒發生過。」

 聞言,山賊首領覺得這條路可行,可為了保險起見他問道:「若你父王追蹤不放呢?」

 「你們是山賊嗎?若果然是山賊,那你們是東傲城外的還是其它州來的?如果是東傲城外的,那有名氣的山賊便有好幾窩,你們是哪一窩呢?」語及此,龍奕真又笑道:「你瞧瞧,連你們的行情我們都不清楚,又如何追查你們呢?倒是你們如果不放了我姨娘的話,也許我父王會追查到底,那個時候便是你們躲在天涯海角只怕也逃不出我父王的追查。」

 是啊,他們到底是不是山賊,龍奕真這個目睹的都不知,那其他的人只怕就更不知了。再說相國寺中為了保險起見,他們劫走梅藝菲的時候是人不知、鬼不覺,越發沒有人發現他們的行蹤。這個時候放了這個梅藝菲的話,以後也許還有條活路。如果不放的話,一如龍奕真所言,那個龍銀風可是個不見血不收刀的主。

 思及此,山賊首領大手一擺,正準備來聲『放人』的時候。萬不想這些年在西寧王府被龍銀風嬌生慣養的梅藝菲卻非常大義凜然道:「奕真,你怎麼能這樣呢?怎麼能夠這麼輕易的便放了這些賊子呢?你應該將他們都拿去見官,然後讓你父王將他們一一定罪。敢劫我,看你父王不揭了他們一層皮。」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龍奕真現在非常體會說出這句話的朋友,甚至想抓着這位朋友的手痛哭流涕。於是一撫額頭,不再看向梅藝菲的方向。

 他方才也不過一賭,只想先脫身再說,便算這幫山賊反悔,只要他領着姜淶、李小卓等人退守着方才路過的城隍廟,守着門窗守個一天一夜應該不會有問題。到時候不說西寧王府的人,只說武府失了武念亭的蹤影定會搞得御林軍大肆搜城,不出十二個時辰,一定會搜到這城隍廟來,然後他們便能得救。

 可如今,因了這梅藝菲的一句話,一切都枉然了。

 果然,山賊首領揮出的手停在了半空,那句『放人』硬生生沒有說出口,且硬生生變成了『來人,全部拿下。抓活的』。正所謂事不做絕好留後路,都先抓了再說。山寨養十個、二十個閑人也不成問題。

 於是乎,龍奕真和後來趕上來的姜淶、陰無邪、李小卓等人開始了和一眾山賊拳拳到肉的肉博狀態。

 梅藝菲一時間傻了眼,不明白這些山賊為何要反抗西寧王府。她更吃驚的發覺,龍奕真等人似乎在打鬥中落了下風,因為龍奕真那幫紈絝和人高馬

 絝和人高馬大的山賊比起來,身材上吃虧不說,力氣上亦是吃虧不小。

 紈絝黨中有個最能打的,名喚『胡楊』,便是那個木蘭馬場的胡將軍的兒子。在這群紈絝中,他的身手最好,倒是打倒了兩個山賊。其餘的山賊一看便知胡楊是個練家子,於是那群山賊們將胡楊當重點對象給圍了起來。

 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是敵眾我寡、敵強我弱、敵大我小,一時間,胡楊被生擒了。

 少了胡楊,很快,一群毛頭小子們便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只有挨打的份。唯有那個神偷妙手李小卓還算機靈,雖然他沒怎麼捱著打,但亦不能拿山賊如何。

 梅藝菲這才再度害怕起來,身子亦抖了起來,只覺得肚子中一陣痛襲來,她尖叫一聲,捂住了肚子。

 「梅姨娘,快,隨我來。」

 原來武念亭趁著龍奕真等人和山賊們一通亂戰的功夫,她卻是偷偷的避開所有的人,鬼鬼祟祟的摸到了梅藝菲所坐的馬車旁邊,見馬車夫也加入到肉搏中去了,她才悄悄的上了車。

 乍見武念亭,一見那豬頭,只當是從哪個阿鼻地獄竄出來的小惡鬼,梅藝菲嚇得再度尖叫一聲,往馬車內一逕退去一逕道:「不,我不去,我不去。我還不想死,我還有個孩子沒生出來。」

 見梅藝菲嚇得只剩下尖叫的份,猛然想起是不是自己那鼻青臉腫的樣子嚇著了梅藝菲。武念亭急忙解釋道:「梅姨娘,我是武念亭。我姥爺是當朝刑部尚書武必,我老爹是東傲歷史上最年青的太尉武長亭,我老媽……呃……」後面的還是不說了吧,事情緊急。

 武念亭,是她,武老爺子天賜的孫女?

 原來天賜的孫女長這個樣子,也太嚇人了些。呃,搞不好那些神神叨叨的人都長這個樣子。如此想着,梅藝菲便停止了尖叫,只是瞪着武念亭沒有說話。

 只當梅藝菲不懂她的話,武念亭只好再度直接了當的解釋。「我是奕真的朋友。」

 突地,梅藝菲想起龍奕真在大街上差點撞了林璇最後被一個名喚武念亭的孩子喝斥得狼狽而逃的事。據她所知,龍奕真這段時日心心念念想的是如何報仇。念及此,她道:「如果你真是武念亭,又如何和奕真是朋友,你不要哄我。我不和你走,我只在這裏等奕真。」

 這種時候倒聰明了一回,那方才幹什麼去了?如果不是她拿威風的那一句要拿山賊們見官的話惹得山賊們改了主意,她早和龍奕真等人脫離苦海了。

 武念亭心中不僅暗哧。

 看梅藝菲神情堅定,又見她一逕的護著肚子。想着就算梅藝菲和她一起溜下馬車,只怕也逃不過這幫山賊的追蹤。如此想着,武念亭轉眼再次看向戰場,龍奕真、陰無邪等人似乎堅持不下去了。於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她快速坐在了馬車駕駛室,一抖韁繩,『駕』的一聲,直往那肉搏現場衝去。

 「喂,你做什麼,停下來。停下來。原來是你,是你這個小鬼頭要害我。因為奕真和你做對所以你便聯合著山賊們來害我。」一邊說着,梅藝菲止不住馬車的顛簸,在馬車內七倒八歪。卻仍舊是聲嘶力竭的喊著『停下,快停下』之話。

 聞言,武念亭只覺得眼角有些抽搐,她很難想像,這樣的女人是如何被那個所謂的戰神龍銀風選為側妃的。而且傳言似乎這個沒有腦子的側妃很得龍銀風的寵愛。

 一邊覺得那梅藝菲沒有腦子也便罷了,想像力倒也豐富,武念亭一邊駕着馬車衝到了岌岌可危的龍奕真的身邊。

 「奕真,上車。」

 當事時,龍奕真、陰無邪等人正都落於下風,眼見着就要被山賊們五花大綁的危急關頭,不想卻衝來一輛馬車。

 一眾山賊不知出了什麼事。一時間,都有些愣神。

 就在山賊愣神的功夫,龍奕真卻是咧開了嘴角,笑道:「小胖子,好樣的。」說話間,他快速的跳上馬車。然後抓過武念亭手中的韁繩『駕』的一聲,朝着已經被控制住的陰無邪、姜淶、胡楊等人方向衝去。同時道:「無邪、姜淶、胡楊,我來了。」

 眼見馬車衝過來,眼見自己要被撞成肉餅,那擒住陰無邪、姜淶、胡楊的一眾山賊嚇了一跳,害怕下只得鬆了手,一個個飛身躍起撲到了它處以躲避馬車。

 千鈞一髮之際,『吁』的一聲,馬車在陰無邪、姜淶、胡楊三人面前轉了個彎停下,龍奕真伸出手,將他們三人一一拽了起來扔上了馬車,武念亭急忙從翻毛鹿皮靴中抽出上官三少予她的冰月刀,一刀便斬斷了綁着他們三人的繩子。

https://www.dragon1983.com/ 半糖言情

 在武念亭忙活間,龍奕真又駕着馬車在其它地方橫衝亂闖一氣,直將山賊和李小卓等人闖得不得不分開,這才說道:「小卓,你們快去搶馬。前面城隍廟。我墊后。」

 這群紈絝平時多有聚會,乾的就是偷雞摸狗專尋刺激的事,如今真來了刺激他們倒也合作有序,並沒什麼慌亂之神。眼見着龍奕真駕車又沖向了山賊,李小卓率著其他的幾個紈絝急忙匆匆的搶著離自己身邊最近的馬匹,然後飛身而上,『駕』的一聲往城隍廟方向馳去。

 眼見着李小卓等人都脫了險,龍奕真這才將馬車再度轉了個方向,亦往城隍廟方向飛馳而去。

 直到此時,被龍奕真駕車撞得暈頭轉向的山賊才醒了神,一個個從地上爬起來看向龍奕真

 看向龍奕真等人逃跑的方向。

 山賊首領怒道:「上馬,追。」

 這些孩子們都見了他們的真相了,如果官府依據孩子們的描述畫出他們的圖像,他們躲在哪裏都躲不了了。事到如今,必須將這群人都綁回山寨。

 他們的馬被龍奕真的人搶走不少,所以,有些山賊只好跟在他們首領的坐騎後面一路飛奔追人。

 本就是一匹馬拉的馬車,又載了六個人,馬車的速度便可想而知。

 很快,山賊首領的馬離馬車越來越近了。

 武念亭快速的從另一隻翻毛鹿皮靴中抽出暴雨梨花針,然後委身進車廂,瞅了眼臉色發白已不再叫喊的梅藝菲一眼后,她快速的揭起馬車後窗窗帘,將暴雨梨花針對着那山賊首領的座騎啟動了開關。

 中了銀針,那座騎痛得嘶叫一聲於急馳中跪地不起,那山賊首領一個不妨硬生生被慣xin力甩下馬去,飛了數丈才『撲通』一聲落地。趴着一動不動。

 那些緊隨其後的山賊們在愣神后徹底的慌了,下馬的下馬,喊著『老大、大哥』之話的同時急忙往他們首領的方向跑去。

 因了這一出,武念亭等人的馬車和山賊間的距離拉得就有些遠了。

 『耶』的一聲,武念亭露出勝利的喜悅。

 很是秀美的姜淶看到了武念亭一切所作所為,很是詫異道:「小胖子,你不是說沒帶暴雨梨花針?」

 武念亭小嘴一嘟,道:「你以為我真會恁你們群毆?」

 原來這個小胖子將暴雨梨花針轉移了陣地,李小卓這個盜寶的高手居然也栽在了這個小胖子的手上。畢竟,李小卓只摸了這個小胖子的前胸後背。看來,小胖子機靈得狠,她穿的這翻毛鹿皮靴的作用可真大,一邊藏着短刀,一邊還藏着暗器。

 小胖子,真陰損。

 姜淶心中不免懊惱了一句。但接着,他又覺得似乎冤枉了武念亭,畢竟小胖子並沒有用暴雨梨花針陰損的對付他們。看着武念亭那傷痕纍纍的臉,他喏喏道:「可你的臉,你的臉……那個時候,你為什麼沒有還手?」

 『嘻嘻』一笑,武念亭道:「不可說,不可說也。」

 陰無邪一直關注著山賊們的狀況,此時聽武念亭只說『不可說也』的話,他急了,道:「什麼不可說不可說,他們又追上來了。奕真,快,快些。」

 原來那山賊首領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虧,而且是虧在一群半大不小的毛孩子身上,這一口氣他如何也吞不下。再加上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這群小孩子們走掉,否則他們只能搬家了。有個穩定的山寨不容易。於是他在爬起來后又重新率着手下直追而來。務必要將這些孩子們生擒。

 小孩子肯定是鬥不過大人的,就算武念亭手中有暴雨梨花針,但其數量有限,只能用一時不能用一世。龍奕真明白其中的道理,更是加快了馬速。

 好在城隍廟已近在眼前,他一抖韁繩,駕着馬車直直衝進城隍廟院內。

 李小卓等人早就在城隍廟等候,也早訓練有素般的將廟中該關的窗戶都關上了,又找了些重物將那破爛的地方都堵上了,如今僅留院子的大門待龍奕真等人進來。

 眼見龍奕真駕馬車衝進了廟院,李小卓率先迎上去,陰無邪、姜淶、胡楊、武念亭等人紛紛跳下馬車。

 龍奕真一揭馬車前簾,手一伸,道:「梅姨娘,快。」

 眼見山賊一路追隨,梅藝菲這才明白原來這是一群不懼西寧王府的山賊。越發的害怕了,她往車廂角落縮了縮,道:「奕真,為什麼不跑了,我們繼續跑,一口氣跑回城。」

 時間不等人啊。看着珠釵歪斜、神色慌張的梅藝菲,龍奕真沒好氣道:「我們這麼多人,哪跑得掉。你聽,他們來了。快些,要不然,不管你了。我進去躲了。」

 說話間,龍奕真真的跳下了馬車。

 梅藝菲嚇得一個激靈,急忙揭起車簾道:「不,奕真,等等我,等等。」

 龍奕真又哪是真的不管他姨娘,只是他知道這個姨娘特愛撒嬌,一撒起嬌來就沒有腦子,她卻不知她撒的這個嬌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也只有父王那樣的人能夠吃得消像她這樣的人。

 思緒間,龍奕真撇了撇嘴,伸手扶著梅藝菲下了馬車。

 早在龍奕真衝進來的時候,有幾個紈絝上前關好了那扇風吹即倒的院門,為保險起見,這院子可以當作第一道屏障,除非院子守不住,再退守廟中。

 等龍奕真扶著梅藝菲進了廟,又尋了塊乾淨的地方讓她坐下后,那群山賊也到了。

 看着緊閉的院門,一眾山賊看向了他們的首領。

 「把門砸了。」首領的話簡單直接。

 聞言,武念亭急忙衝到院中撲在院門上,看着將要走近的兩個山賊,對準他們的膝蓋,啟動暴雨梨花針。

 一時間,那兩個山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覺得膝蓋奇痛,痛得他們雙雙跪在地上。

 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又有兩個山賊上前,武念亭再度對着他們的膝蓋啟動了暴雨梨花針的開關。

 看着跪在城隍廟前的四個兄弟,首領的見識終究是大些,他突地想起那匹跪倒的座騎。一時間他大聲喝道:「小心,不要上前了,他們有暗器。」

 暗器!

 眾山賊吃了一驚。望着城隍廟的方向不知再是進、是退。

 是退。

 見山賊懼了她的暴雨梨花針,想來一時半會子不會再攻院門,武念亭急忙收手,將暴雨梨花針插在了翻毛鹿皮靴中。

 愣愣的看着武念亭,李小卓的眼睛直是抽搐,他萬沒想到她會將那暴雨梨花針轉移陣地。他覺得武念亭戲弄了他的手藝。『嗚』的一聲,他只想掩面痛哭。從未失手的他丟臉了,而且是當着這許多兄弟的面丟臉。

 紈絝的本質就是如此,便算此時他們xin命不保,但無論如何,他記得的永遠是他的面子。

 「小胖子,你你你……」

 知道李小卓痛心的是什麼,從他看她的靴就看出來了,武念亭只是『嘿嘿』一笑,沖着他眨了眨眼睛。

 若說在原來,武念亭這頑皮的神態倒也能夠惹人憐愛。只是如今她滿臉淤青,這番表情下來,簡直就一『慘不忍睹』來形容。

 李小卓打了個寒噤,轉了臉,不再看武念亭。

 早將廟子四外檢查了一番,覺得兄弟們的佈置相當不錯,這個廟足夠他們守一天一夜了。龍奕真來到了前院。正好也就見識了武念亭將暴雨梨花針插到翻毛鹿皮靴中的一幕。

 「小胖子,我們把你傷得那麼重,你為什麼不還手?」龍奕真知道,當時武念亭完全有還手的機會,別說他們幾個,就是再來十個,只怕都不是那暴雨梨花針的對手。

 「總要捱一回揍,你們才解氣,我們之間的恩怨也便了了。正所謂相逢一笑泯恩仇,一回生、二回熟,不打不相識,你看,我們這不就成朋友了。」

 「是,是朋友。」龍奕真即是感動又是愧疚,又道:「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

 龍奕真指著武念亭的臉。意思不言而喻。

 武念亭摸著臉『呵呵』一笑道:「無妨無妨,這不是你們傷的,是我自己傷的。」

 「呃」?

 再度『呵呵』一笑,武念亭道:「我自己揪的,還下了點藥水。這傷就顯得很是駭人了。」

 看來,真冤枉陰無邪了。

 而陰無邪呢,冤枉終於被洗清,感動得雙眼泛淚。

 龍奕真很是好奇的問:「你為何要傷你自己?」

 很是得意的沖着目瞪口呆的陰無邪、李小卓一笑,武念亭道:「我只是想混個病休。」

 龍奕真、陰無邪、李小卓三人異口同聲,「病休?」

 『嘿嘿』一笑,武念亭解釋道:「明天不是要開學了嘛,我想再多休息一段時日。」曾經發誓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但席方平比它們又要重要許多。她想渾著病休,然後趁著席方平還有休沐假好和他一起逛逛東傲城、游游山、玩玩水。

 原來是想搞病休!怪不得這個小胖子老是說些激怒他們的話使得他們不得不出手揍她。

 一時間,龍奕真、陰無邪、李小卓三人覺得有被武念亭集體謀害的感覺。都瞪着武念亭。只聽她很是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們可是朋友啊,可不能浮了我這事。否則,我跟你們沒完。」

 紈絝們可不是嚇大的。龍奕真正想反唇相譏,卻聽武念亭又道:「否則,我就將你們方才其實根本就沒打我的事浮出去。」

 沒打?

 龍奕真、陰無邪、李小卓三人相互瞪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他。

 難道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紈絝的心是相通的。

 三人同時摸著頭,各自找了塊角落,蹲著划圈圈去了。

 就在龍奕真、陰無邪、李小卓三人悶悶的划著圈圈的時候,姜淶從廟中沖了出來,道:「奕真,快,你姨娘似乎有些不對勁。」

 雖然不喜這個姨娘,但想着她肚子中有父王的孩子,龍奕真一驚,急忙撩袍跑進廟內。果見他姨娘捂著胸口正在叫『痛』。龍奕真急忙上前半抱着梅藝菲,道:「梅姨娘,你怎麼了?」

 在馬車上顛覆了一天,又驚慌恐懼了一天,梅藝菲只覺得心堵得慌,想吐又吐不出來。只是淚眼婆娑道:「奕真,姨娘覺得快不行了。你以後就替姨娘好生的帶大奕康,啊。」

 龍奕康是梅藝菲進王府十年後所生的唯一的孩子,也是王府最小的王子。

 唉,又來了,這個女人又撒嬌了。龍奕真只覺得一陣膽寒,怒道:「什麼行不行的,你還懷着父王的骨肉呢,若你不生下他,父王定不饒過你。便是去陰間也要懲罰你。還有,我比奕康大多少,憑什麼我要照顧他?」

 聞言,梅藝菲一個哆嗦,清醒了大半截,半是幽怨半是惱怒的看着龍奕真,道:「再怎麼說奕康也是你的兄弟,你怎麼就不能照顧他了。」

 龍奕真冷哼一聲,道:「大哥,二哥都是我的兄弟,他們又何曾照顧過我?」

 聞言,梅藝菲一怔:是啊,老大龍奕勛因了庶出的身份,心思皆在功名利祿、為王府錦上添花之上,對奕真的這份同胞兄弟之誼多是用錢幫奕真解決麻煩,建立在龍奕勛、龍奕真這對同胞兄弟身上的關係除了『錢』沒有別的。老二龍奕凡是嫡出,素來就有些冷眼瞧庶出的兄弟,又如何對龍奕真真心兄弟相待?

 如此一想,梅藝菲覺得龍奕真也挺可憐的。但又想他是陰麗華那個踐人的兒子,她又覺得他不怎麼可憐了。於是,使著xin子道:「好罷,那我還是活着的好,起碼可以照顧我的兒子。去,給我弄點吃的去,一天沒吃東西了,也

 東西了,也難怪心裏不舒服。」

 知道這個姨娘平時嬌生慣養慣了,龍奕真也不和她置氣,再說他們一天也確實沒吃什麼東西了。如今聽梅藝菲說餓了,他也覺得餓意襲來,於是道:「小卓、胡楊,去殺匹馬,烤來吃。」

 眾人早就飢腸轆轆了,聞言,立馬答了聲『好咧』後行動起來。

 「還可以喝馬血。」說話間,武念亭『嘿嘿』一笑湊近龍奕真身邊,又道:「有沒有茹毛飲血的意境。」

 隨着武念亭語落,梅藝菲『哇』的一聲全吐了。

 好在武念亭和龍奕真二人機靈,齊齊的避過了。看這處地方味道難聞,於是急忙又扶了梅藝菲至另外的地方休息。

 梅藝菲這一吐下,心不再覺得堵了,肚子倒是真餓了。卻只知一味指著武念亭道:「你,這麼噁心的話都說得出來?」

 聞言,武念亭很是委屈的看着梅藝菲道:「噁心?難道你沒吃過鴨血、豬血、雞血……」

 隨着武念亭一逕說,梅藝菲是一逕的吐。龍奕真急忙捂住武念亭的嘴道:「小祖宗,我梅姨娘忌血。」

 『哦』了一聲,武念亭示意龍奕真鬆手,道:「那就不喝馬血唄,本來想嘗嘗新鮮馬血到底是什麼味道,是不是一如別人所說是熱的……」

 又聞得梅藝菲嘔吐之聲,武念亭急忙再度『哦』了一聲,然後伸后捂住了自己的嘴。

 龍奕真知道武念亭是故意的,知道武念亭是為他抱不平,也不多說什麼,只是認命的將梅藝菲再度挪了位子。

 廟院內,胡楊、李小卓二人還沒對馬下殺手呢,卻傳來驚天動地的『轟』的一聲。

 眾人齊齊回頭看去,卻見整個院牆倒塌。殘磚斷壁外站着的不是山賊是誰。

 原來這群山賊也是狠角,知道龍奕真他們有暗器,於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尋着院牆薄弱處合著力將院牆給撞倒了。

 這樣一來,龍奕真他們的第一道防線便破了。

 而作為食物的馬在院牆倒塌的瞬間受了驚,撒開蹄子掙開一切束縛從院牆缺口處跑了。

 李小卓、胡楊快速回跑,迅速的關上了廟門。

 龍奕真急忙吩咐著一眾人二個一組分四個方向守好,以防山賊採取同樣的辦法將這廟推倒。這廟若真倒了,到時候不是他們壓死在這廟中便是被山賊活捉。

 兩兩一組倒也起了作用,但凡山賊靠近,武念亭便會急忙跑去,用暴雨梨花針擊退山賊。如此三番之後,那些山賊也不知武念亭他們手中到底有多少暗器,再也不敢冒然上前了。卻是在廟外架了火,燒烤著食物、喝着酒。

 看來,山賊們是想吃飽喝足、養精蓄銳后一鼓作氣拿下龍奕真等人。

 肚子餓得咕咕叫的一群紈絝聞着酒香、肉香只有吞口水的份。

 梅藝菲餓得也受不住了,道:「奕真,我餓了。我可是餓不得的,不要忘了,我肚子中還有一個。」

 龍奕真無語的瞪了梅藝菲一眼。倒是武念亭,笑嘻嘻的上前,將自己胖乎乎的小手伸到梅藝菲面前,道:「要不,吃這個。」

 梅藝菲又想吐,但實在沒東西吐了,肚子中的黃水都吐幹了。如今乾嘔之下,只覺得肚子又痛了起來。

 還不知能不能虎口逃生呢,龍奕真不再理會那個在這種危機時刻仍舊只知道撒嬌的姨娘,只是問道:「小胖子,你的暴雨梨花針還能堅持多久?」

 武念亭搖了搖頭,道:「已經是個空殼子了。」

 聞言,一眾紈絝的臉都白了,他們不但年少而且還餓了一天,外面的山賊不但個個人高馬大而且吃飽喝足了。

 也就是說,今晚很有可能是他們人生的最後一晚。

 念及此,一眾紈絝的臉上露出些許凄慘的神情:萬不想,人生第一次真正的冒險刺激變成了和家人的永別。

 「要不,我們寫遺言罷。」

 武念亭的話震蕩在一眾紈絝的耳中,紛紛收起凄慘的心,道:「遺言?」

 「就是人在臨死前最放不下的是誰,最想和他說些什麼話?」

 聞言,眾紈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個個都蹲在牆角處划圈圈去了。

 龍奕真覺得他沒遺言,唯一放心不下的親娘有大哥那個驕傲的兒子已足夠了,有沒有他無所謂,所以他沒有划圈圈,而是仔細的觀察著廟外那些喝酒吃肉的山賊。好歹,李小卓等人在這廟中還準備了一些碎石、長木之類的東西,應該還可以阻擋這些山賊的再一次進攻。

 阻擋一次后呢?

 就在龍奕真想着還有沒有別的辦法拖延時間的時候,卻發覺有個山賊從遠方跑來,接着似乎很是焦急的在那山賊頭領耳邊說了些什麼,那山賊首領似乎很吃驚,然後將手中的烤肉一丟,道了聲『撤』后,一眾山賊紛紛上馬,很快便消失無蹤了。

 龍奕真只當自己出現了幻覺,他擦了擦眼睛再細看,確信外面空無一人。唯余篝火還在燃燒。他大叫道:「你們快來看。」

 那些在牆角划圈圈的陰無邪、姜淶等人急忙湊近門縫一看,一時間都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空城計。」武念亭肯定道,接着又說:「定然是那群山賊知道我們餓了,於是故意留下這許多的食物佑惑我們上當,一旦我們出去的話,他們定會出現且抓我們一個現行。」

 覺得武念亭說得有道

 亭說得有道理,龍奕真道:「那我們再等等。」

 靜。

 靜極。

 靜得只聞彼此的心跳聲。

 果然,又有馬蹄聲響起。武念亭笑道:「瞧,敵不動我不動。我們長期不動,他們就奈不住了,又返回來了吧。」

 武念亭的話方方落地,卻見數騎人馬已是沖了過來,領頭的人是她再也熟悉不過的師傅上官瀾。

 原來武念亭瞞着所有的人偷溜出武府也不是什麼大事,平素這事她也干過。但今日出門這長時間還沒回府那就是大事了,武老爺子命人去林府、逍遙王府、皇宮都問了個遍也沒有小孫女的消息后便慌了。

 上官瀾初時也認為小徒弟是頑皮,玩去哪裏上了心忘了回家也說不定,但隨着夜幕降臨,小徒弟仍舊不見蹤影,一時間他也慌了,在慌亂的四處尋找過後他倒冷靜了下來,想着明天是開學的日子,小徒弟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做完,十有**是到林老夫人墓地來完成這最後一件事了。於是便示意武老爺子不要着急,他親自率著天猛、天玄等保鏢一路騎馬急馳而來。

 方才那個給山賊首領報信的小山賊就是個哨兵,放哨的他遠遠看到一群人來了,覺得這群人十有**和被困在這裏的一群孩子和那婦人有關,於是急忙的告訴了首領。那首領權衡利弊間,作出了撤兵的決定。

 上官瀾打馬經過城隍廟時,瞟眼間卻見那城隍廟的圍院倒塌了,院內生著幾叢篝火,篝火旁邊有酒、有肉卻獨獨沒有人。這番詭異現象使得他急急的拉住馬韁,指著裏面道:「天猛,進去看看。」

 隨着上官瀾話落,一聲熟悉的『師傅』的聲音清脆的傳來,接着廟門大開,一個胖乎乎的身影直撲而出。

 「天珠。」上官瀾心中的石頭落了地,急忙翻身下馬。

 因小徒弟是背着光,上官瀾根本沒有瞧見武念亭此時的模樣。只是一把將撲過來的小徒弟抱了起來,恁她的小腦袋擱在他的脖頸間,伸出另外的手安撫著小徒弟不停顫抖的背道:「天珠別怕,師傅來了。」

 上官瀾認定這廟外的情景詭異,小徒弟緊閉廟門十有**是躲避惡人的劫持。同時也認定小徒弟一人呆在這凄愴的城隍廟中受了驚嚇。更認定那幫欲劫持小徒弟的人應該是看到他來了便撤了。要不然,這些酒、肉、篝火便沒辦法解釋。

 武念亭的顫抖哪是因了怕啊,她是激動的、興奮的,於是嘰嘰喳喳道:「師傅,你知道不,今天徒兒我到外婆墓前應對奕真他們的挑戰,回程的途中居然撞到劫持了奕真姨娘的劫匪,我們……」

 武念亭的話還沒說完,上官瀾已是轉了個身,當她看清小徒弟的臉時不覺抽了口冷氣,耳中只聽到小徒弟說什麼『挑戰、龍奕真』之語便再也無其它了。當他看到龍奕真領着數個紈絝亦是從廟內走出的時候,想都不想的一腳便往領頭的龍奕真踹去。並道:「好大的膽子,欺負弱小也便罷了,圍毆也便罷了,也不看看天珠是誰的人?」

 這是上官瀾少有的一次不冷靜,他認定是龍奕真圍毆了自己的小徒弟。也認定這外面的一切應該是龍奕真所為。更認定小徒弟的傷亦是龍奕真所為。

 其實,當看到武念亭撲到上官瀾懷中的時候,龍奕真很羨慕上官瀾,雖說上官瀾比他也大不了幾歲,但上官瀾此時便像一個父親保護女兒般的保護著武念亭,這是尚且年少的他辦不到的。羨慕、遺憾過後,他知道危險已經解除了,於是領着一幫兄弟們出來,萬不想才出來便遭上官瀾的一記踹心窩。

 上官瀾是真生氣了,這一腳雖說未用內力卻也用足了力氣,那龍奕真如何受得住,不知不覺便飛了十丈遠有餘,這才『撲通』一聲落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接着便吐了一口血。

 「啊,奕真。」陰無邪、姜淶等人急忙跑向龍奕真。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扶起他,又問:「奕真,你如何了?」

 龍奕真摔得腦中暈乎乎的,只記得上官瀾那『誰的人』之句。半晌,在一幫狐朋狗友的猛搖下他總算是回了神,想着『不就是你上官瀾的徒弟,你上官瀾的人嗎』的話。思緒間,龍奕真恨恨的看了眼遠處仍舊抱着武念亭不許她動彈的上官瀾,他又抹了抹嘴角的血漬,用顫抖的聲音輕聲叮囑道:「今天的事,我們認栽。不要告訴上官瀾他有一個為了病休而不擇手段的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