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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還固執守在醫院的凌華清，莊穆玄沒在外逗留太久，從趙家出來便驅車回了醫院。
夜已經深了，腳步聲在悠長走廊顯得越發清晰。
甫一開門，莊穆玄便見小小一團蜷縮在沙發一角。即使是在睡夢中，凌華清也依舊還是蹙著眉頭，如果病房里燈光再明顯些，甚至能看到臉頰隱約未干的淚痕。
她這幅樣子令莊穆玄像是被打了一記悶棍，在原地停了好一會兒才上前去，動作輕柔地將人抱上了床。
懷里的人察覺到什麼似的無意識扭動了一下，不多時便睜開了眼楮，睡眼朦朧地望向他，聲音顯得有些喑啞，“你回來了……”
莊穆玄低頭在她額上吻了一下，指腹輕擦過凌華清微紅的眼角，“嗯，怎麼不去床上睡？”
凌華清搖搖頭，一手撐著床單坐了起來，抿了抿唇聲音極輕地說道︰“醫生本來說睿寧今晚會醒過來的，可我一直守著，他卻還是沒有睜開眼楮。”
她說著說著卻再繼續不下去，搭在膝上的手早已經攥緊成拳頭，眼淚也大滴地往下砸。
莊穆玄心中驚駭，面上愣是半點都未曾表露。
他今晚被趙家那父女倆給氣得夠嗆，拿到視頻就直接找上了門，居然都忘了今晚便是醫生所說的期限。
那天的手術雖然很成功，但由于莊睿寧在摔下樓梯時撞擊到後腦產生了淤血。
這導致他醒來的時間變成了未知數，醫生也早就提過，說是如果過了今晚人還不醒，情況可能就會變得嚴峻許多，讓他們盡早做好準備。
如果不是這樣，凌華清也不會一直執著要守在醫院。
看了一眼病床上依舊還是只能依靠機器輔助呼吸的莊睿寧，莊穆玄心下一痛，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松開，再開口時卻又听不出來異樣。
“別擔心，睿寧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他將人緊緊擁入懷里，“明天我就讓他們做一個深度檢查，這里治不了我們就帶孩子出國。現在醫學這麼發達，肯定沒事的，沒事的。”
第二天天一亮，原本空曠的病房便擠了不少過來做檢查的醫生和護士。
除了昨晚眯的那幾個小時，凌華清再睡不著，臉色蒼白得可怕。她實際上擔心得要命，但為了不打擾檢查，只好焦急地等在了外面。
一系列繁瑣的檢查過後，出結果已經是下午的事了。
為了親耳從醫生那里听到結果，這麼幾天下來，凌華清總算離開了病房的區域範圍。
辦公室里的氣氛有些凝滯，凌華清的衣擺早被攥出了褶皺，緊張不已地詢問道︰“醫、醫生，檢查結果怎麼樣？人為什麼一直到現在還不醒啊？”
醫生的表情看著著實不怎麼輕松，頓了一瞬才輕嘆道︰“根據檢查的結果來看，孩子顱腦里的淤血有擴大的趨勢，要是再繼續拖延下去，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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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下去，意思卻已經相當明顯。
凌華清幾乎要把嘴唇給咬出血來，用盡了最大的力氣也沒能克制住自己，終于崩潰地哭出聲來。
見狀，莊穆玄只好朝醫生做了個打住的手勢。
不等他說話，凌華清忽然站了起來，紅著眼楮哽咽著問︰“如果做手術的話，孩子會沒事的對嗎？”
醫生看了眼明顯是在隱忍不發的莊穆玄，最後還是選擇說了實話，“我無法百分百保證，而且孩子顱腦出血的位置十分特殊，成功率算下來……只有六成。”
凌華清頓時僵在了原地，像是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一般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外跑，“不、不會的，睿寧不會有事的，你們都是騙子！”
“你們都是騙子！”
見她嘶喊著沖了出去，莊穆玄眉心狠狠一跳，急忙追出去，卻見距離自己幾步之遙的凌華清身形猛地一顫，整個人直直向後倒去。
“華清！”他驚叫一聲，幾步上前將人牢牢扶住。
失去意識的最後，凌華清隱約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她真的好累，好想睡一覺，睡醒的話這個噩夢就會結束了吧？
等凌華清再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房間里熟悉的布景令她很快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家里。
在床上呆坐了片刻，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渾身一震，連鞋子都沒穿就赤著腳下了床，推開門便與正好上樓查看情況的佣人撞了個正著。
“哎呀，太太你都睡了一天了，這身體本來就不舒服可不能再赤著腳踩在地上了。”
佣人說著，一邊進屋去給凌華清取鞋子。
凌華清對她的話語恍若未聞，徑直下了樓就要往門口方向沖。莊睿寧如今的情況還不明朗，這讓她怎麼能安心地待在家里。
“華清，坐下跟爺爺聊聊怎麼樣？”
行至門口，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響在身後，凌華清的焦急都寫在了臉上，听到這話還是依言折了回來，輕聲喚道︰“爺爺……”
莊老點點頭應下，示意她坐下，“你剛醒過來，身體還很虛，可經不起折騰了。”
像是為了調節氣氛，他沖凌華清有些調皮地眨了眨眼楮，“我可是答應了穆玄那小子好好照顧你的，你要有個萬一，他要找我算賬的。”
只是凌華清這時候實在笑不出來。
不等她說話，莊老再度開口道︰“爺爺知道你擔心小家伙，但你現在的身體實在不允許，你最算是過去守著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凌華清抿了抿蒼白的唇，“可是……”
盡管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凌華清卻還是不願意說服自己去接受事實，她頭一次痛恨自己的無能，為什麼會什麼忙都幫不上？
莊老站起身來，伸手在她肩上輕拍幾下以示安慰，輕嘆道︰“那邊有穆玄看著，你總得把自己的身體給養好了才能照顧孩子不是？”
不知過了多久，凌華清抱著腦袋的雙臂終于慢慢放了下來。
唇瓣微動，干澀的字詞從喉間擠出，“您、說得對，我會好好休息的。”只有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才能去醫院守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