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阿鳶,是我啊!

發佈時間: 2022-12-01 17:3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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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遲疑許久,終於偏過身子,將良嬪讓了進來。

“皇上,這太師餅是臣妾親手做的……”良嬪從小宮女的手中接過盒子打開,滿臉堆笑。

陸離面色陰沉,冷冷地審視着她:“你剛剛說‘有了太后的消息’是怎麼回事?有太后的什麼消息?”

良嬪將手中的點心擺到桌上,笑銀銀地道:“請皇上先品嚐點心,容臣妾慢慢回稟。”

“小路子。”陸離沉聲低喚。

小路子忙跪了下來:“奴才在。”

陸離瞥了良嬪一眼,隨手將桌上的點心拂落在地:“將這見婢拖出去,杖斃。”

小路子立刻高聲應了,招呼了兩個侍衛進來。

眼看着侍衛衝到了面前,良嬪終於意識到“見婢”指的是自己,立刻軟癱在地:“臣妾知錯了,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直到良嬪被拖出門口,陸離才改了主意:“杖責三十,帶過來回話。”

小路子高聲應了,看着侍衛們將良嬪拖出去,結結實實地打了三十板子。

帶回來的時候,人已只剩了半條命,潑了一盆冷水纔沒昏過去的。

陸離坐在軟榻上,看着地上那溼淋淋的一團人形,冷聲開口:“說吧,點心裡面有什麼鬼?‘太后的消息’是怎麼回事?你若有一字虛言,朕會將你凌遲處死,順便滅了岳家滿門——你要考慮清楚了。”

良嬪癱在地上,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卻不得不咬着牙拼命磕頭:“臣妾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說。”陸離的耐心已經耗盡。

良嬪伏地哭道:“臣妾不敢傷皇上的身子,太師餅裡面只放了一點點藥……真的只有一點點!”

小路子跺着腳罵道:“要死,要死!宮裡是什麼地方,哪裡容得你這樣亂來!給皇上下藥,這不是反了嗎?還不快說清楚,藥是哪裡來的?!”

良嬪叩頭大哭:“不是毒藥,是彩珠給的……臣妾也不明白,彩珠說皇上只要吃了,就會疼愛臣妾的……臣妾只是仰慕皇上,想早些服侍皇上,並沒有惡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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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說。”陸離面無表情。

良嬪抽泣了一陣,繼續道:“臣妾原本也不敢的,是彩珠反覆發誓說不會傷到皇上的身子……臣妾怕皇上不肯召見,彩珠便教臣妾說‘有太后的消息’,還說皇上聽了這句話一定會見臣妾的……”

陸離攥緊了手邊的一隻茶碗,冷聲追問:“那個彩珠有沒有教給你,若是朕執意追問太后的消息,你該如何回答?”

良嬪哭道:“彩珠教臣妾萬萬不可說,一定要勸皇上先吃一塊太師餅……”

“若是朕執意要你先說,否則便要砍你的頭呢?”陸離繼續追問。

良嬪擦了擦眼角,擡起頭來:“彩珠教臣妾說‘前日有人在將軍府見到過太后’——再也沒有旁的了。”

陸離悠悠地道:“這見婢說話不盡不實,小路子,拖出去再打三十大板!”

小路子高聲應了。

良嬪立刻大聲哭叫起來:“臣妾不敢說慌,真的只有這些,皇上饒了臣妾吧……”

陸離擺擺手止住小路子,冷聲追問:“她教你說那樣奇怪的話,難道你便沒有問一問,太后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時良嬪已經疼得快要昏死過去了,卻還是咬牙硬撐着,哭道:“奴婢問了,可是彩珠說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不許奴婢問……”“是麼?”陸離仍有些將信將疑。

良嬪待要回答,卻忽然脖子一歪,昏了過去。

陸離盯着她看了半晌,向小路子沉聲道:“叫人把良嬪送回去,順便把她宮裡的彩珠帶過來。”

小路子慌忙應下,忙不迭地去了。

陸離靠坐在軟榻上,心裡空落落的,愈發不是滋味。

從從希望到失望,不過是短短几句話的距離。

又是一場空歡喜。

那個彩珠顯然知道一些內情,多半是念姑姑的人。

可是那又怎樣呢?念姑姑的人,是審不出什麼來的;就算僥倖審出了什麼,多半也是不能信的。

他唯一的收穫,不過是捉到了一個爲念姑姑效力的走狗罷了。可是這宮裡,念姑姑的擁躉何其之多,捉到一個又能怎麼樣?

宮裡這潭水已經夠渾的了。他要想徹底肅清念姑姑的黨羽,恐怕只能把這宮裡的宮女和太監全部換掉!

那樣一來,對這座數百年來屹立不倒的宮城,恐怕又是一場傷筋動骨的劫難!

小英子送了今日的奏章過來,正要退下,陸離忽然叫住了他:“你去找段然,叫他悄悄地帶一位術士進宮。”

小英子沒有多問,答應着下去了。

陸離站了起來,用力揉着額角,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這個彩珠似乎是想通過良嬪,把他的注意力引到蘇翊的身上。由此可以推斷,彩珠恐怕是知道一些內情的,絕非尋常粗使奴婢可比。

既然念姑姑的奴才都嘴硬,他爲什麼不能換一種方式來“審問”?

看着門口的布簾搖搖晃晃,最終靜了下來,陸離的心中卻是久久難以平靜。

天知道他多想直接把念姑姑拉出來斬了——可是他不敢。

投鼠忌器,這滋味實在該死的難受!

***

念姑姑推開門,回到了那間精緻的囚室——現在應該叫“曾經”精緻的囚室了。

看到滿地狼藉,她原本便陰沉着的臉更加難看了。

再回頭看看不知被什麼東西砸得坑坑窪窪的門,她更是怒不可遏,擡起巴掌照着蘇輕鳶的臉上狠狠地招呼了過去。

沒有打中。

小李子擋在兩人中間,替蘇輕鳶捱了這一巴掌。

念姑姑沉着臉看了他許久,第二巴掌怎麼也打不下去。

因爲實在已經沒有地方下手了。

小李子的頭上、臉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腫一塊破一塊,像是打翻了調色盤,沒有一處完好的。

反觀蘇輕鳶卻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雙手抱胸得意洋洋地坐在供桌上。身上只鬆鬆垮垮地披了一件中衣,她似乎也不覺得冷。

“姑姑請息怒,太后她只是病了,並非有意惹您生氣。”小李子低下頭,啞聲道。

念姑姑嘲諷地冷笑了一聲:“真是一條好狗!”

蘇輕鳶立刻笑了起來:“原來小李子是一條狗嗎?好奇怪啊,既然是狗,爲什麼不會汪汪叫?”

小李子不願回答這個問題,只好垂首不語。

蘇輕鳶隨手將桌上最後一隻碟子扔了過去,準確地砸到了他的額角:“我在問你話,你爲什麼不回答!”

“夠了!”念姑姑怒吼,“這一地的飯菜是怎麼回事?”

蘇輕鳶“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念姑姑冷冷地看着她:“不肯吃?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這一頓不吃,可再也沒有下一頓了!”

小李子忙擡起頭來,替蘇輕鳶辯解:“太后吃過的,只是胃口不好,每樣菜只吃了一小半……”

他的話未說完,蘇輕鳶已從供桌上跳了下來:“那麼難吃,怎麼咽得下去?我要吃酒釀圓子!我要吃八寶野鴨!還有糟燴鞭筍!”

“你死心吧,什麼都沒得吃!”念姑姑的心情非常不好。

蘇輕鳶也很生氣。

念姑姑冷笑着,向地上瞥了一眼:“除非,你們兩個人把地上這些髒東西都吃掉!”

蘇輕鳶遲疑了一下,竟果真蹲了下來。

小李子怔怔地看着她,神色複雜。

蘇輕鳶從摔碎的瓷碗裡面抓了一把白飯,緩緩地站起身來,苦着臉將手送到了嘴邊。

念姑姑冷眼看着她,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誰知就在這時,蘇輕鳶忽然向前竄出兩步,準確地把那一把白飯送到了念姑姑的嘴邊。

念姑姑慌忙閉緊嘴巴,卻還是遲了一步,有一部分沾了灰塵的米粒已被塞進了嘴裡,剩下的一部分黏糊糊地沾了滿臉。

蘇輕鳶飛快地跳開,拍着巴掌大笑起來。

念姑姑怒不可遏,待要衝過來,卻被滿地亂七八糟的東西絆住了腳。

她氣惱地盯着蘇輕鳶,心裡卻不由得暗暗驚異。

要知道,看着這滿地的歪桌子、倒凳子、碎瓷片子,連她的心裡都發憷,生怕一個不留神摔倒了——蘇輕鳶對肚子裡的小東西一向緊張得很,如今又怎會變得這樣冒失?

難道,她真的全忘了?連孩子也不放在心上了?

這個變化不知道是吉是兇,倒是成功地讓念姑姑胸中的怒氣消散了幾分。

她沒有再爲難蘇輕鳶,只是陰沉着臉叫來幾個小太監,讓他們把地上打掃乾淨了。

於是,一間原本裝飾得極其精緻的屋子,如今只剩牀上還有被褥帷帳,其餘地方全都成了光禿禿的一片,倒是敞亮了許多。

幸好夜明珠是半鑲嵌在牆上的,否則多半也要被蘇輕鳶拿下來砸了。

屋子收拾乾淨之後,念姑姑又叫了兩個小太監進來服侍洗面梳妝。

蘇輕鳶極其不配合,足足耗了小半個時辰才收拾利落,其間還抓傷了一個小太監的臉。

念姑姑自己倒是沒什麼的,只需要把半張臉上的米飯洗乾淨,就清清爽爽了。

至於小李子,念姑姑實在看他不順眼,便把他攆了下去。蘇輕鳶沒能看到他滿臉塗滿藥膏、渾身顫滿紗布的樣子,算是一個小小的遺憾。

礙事的小太監們退下去之後,蘇輕鳶同念姑姑兩個人四目相對,氣氛莫名地緊張了起來。

蘇輕鳶看着眼前這個女人,只覺得怎麼看怎麼討厭。

念姑姑盯着蘇輕鳶看了許久,終於沉聲開口:“過來,坐下。”

蘇輕鳶有些害怕,不敢不遵從。

屁股一沾到椅子,念姑姑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蘇輕鳶“嗷——”地一聲跳了起來,如臨大敵。

念姑姑黑着臉,硬拽着她坐下,用手蘸了碗裡的清水,在她的額頭上寫寫畫畫。

蘇輕鳶覺得有趣,就不鬧了。

念姑姑一邊寫畫,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着些什麼,蘇輕鳶連一個字都沒有聽懂。

如此折騰了足有大半個時辰,念姑姑已累得臉色都有些發白了,蘇輕鳶仍舊一臉懵懂地看着她。

念姑姑嘆了口氣,似乎有些失落似的。

隨後,她又攥緊了蘇輕鳶的手腕,溫言道:“鳶兒,如今你病了,所以不記得以前的事。我是你的母親,你不用怕我。”

“母親?”蘇輕鳶擰緊眉頭看着她,依然不太信。

念姑姑嘆了一口氣:“是,千真萬確。”

“可是你會打我!”蘇輕鳶仍然在糾結這件事。

念姑姑的笑容慢慢地僵住了,許久才道:“你不聽話我纔打你。你若是乖乖的,我打你做什麼?”

蘇輕鳶低下頭,扁了扁嘴,心裡很不高興。

念姑姑握着她的手,儘量放軟了語氣:“鳶兒,現在不是你鬧脾氣的時候!陸離想殺咱們,你若是再不振作,你和我,還有你肚子裡的孩子,都要死在他的手裡!”

“陸離?他那麼壞嗎?”蘇輕鳶緊張起來。

念姑姑重重地點了點頭:“所以,你要聽孃的話,好好修習術法,不要偷懶。”

蘇輕鳶苦着臉,開始跟她講條件:“我不偷懶,但是……但是你總要讓我吃飽。”

念姑姑失笑:“只要你把今日的口訣都背熟,我就叫人做八寶烤鴨給你吃。”

“我一定能背下來的!”蘇輕鳶立刻來了精神。

念姑姑滿意地笑了。

接下來的時間,蘇輕鳶十分乖巧,再也沒有胡攪蠻纏。

那些術法咒語,昨日原本已背了一大半的,今日再稍稍提一下,居然也就想了起來。

未時剛過,念姑姑驚訝地發現,蘇輕鳶已經把她原本以爲至少要教一整天的內容都背了下來。

念姑姑大喜過望,又許了蘇輕鳶幾道菜,哄着她開始着手練習運用術法控制人心。

要掌控人心,首先要了解人心。只有讀出一個人心中深藏的秘密,才能一擊即中。

念姑姑本以爲蘇輕鳶此時糊里糊塗的,學這項本領必定難上加難,不料她竟異常聰慧,一點就透。

這真是一個意外之喜。

當然,大喜的背後,也有一點隱憂。

念姑姑有些擔心,學成了術法之後的蘇輕鳶,還能受她控制嗎?

出於這樣的考慮,她暗暗盤算了一番,最終決定只教蘇輕鳶御人之術,至於那些更神秘的內容,她便不肯傾囊相授了。

如此一來,蘇輕鳶的“功課”便輕鬆了許多。

晚間,美美地吃了一頓大餐之後,蘇輕鳶神清氣爽,跳到牀上樂得直打滾。

念姑姑離開之後,小李子立刻便過來了。

蘇輕鳶看見他,笑容瞬間消失不見,換上了一張冷臉。

小李子黯然地垂下頭,緩緩走了過來:“奴才服侍太后安歇。”

蘇輕鳶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那你就在牀底下跪着吧!”

小李子遲疑了一下,果真在牀腳下跪了下來。

見他這樣順從,蘇輕鳶非但不喜,反倒愈發憤怒,胸中的悶氣一陣一陣地涌了上來。

她忽然從枕下摸出一支髮簪,沒頭沒腦地往小李子的身上刺了過去。

小李子依舊不躲閃,只是深深地埋着頭,任由尖銳的髮簪刺進他的肩膀,隨後又拔出來,再刺向他的後背……

血的顏色和腥氣刺激了蘇輕鳶,她興奮地笑着,用簪子將小李子的後背畫得血肉模糊。

小李子漸漸地有些發顫,終於緩緩地擡起了頭。

蘇輕鳶非但不害怕,反而大笑着,從他的背上蘸了血,一道一道地畫在了小李子的臉上,拍手笑道:“這個樣子,才更像地獄裡的惡鬼了!”

“太后……”小李子啞聲開口。

蘇輕鳶嚇得打了個哆嗦,隨後又拍手笑了起來:“了不得,了不得!惡鬼說話了!”

小李子緊抿着雙脣,神色複雜地看了她許久,嘆了口氣:“太后今晚的飯菜裡面只怕還有藥……請太后按照昨日的吐納之法用心調息,否則只怕於鳳體大有損傷。”

“損傷你個大頭鬼!我看你的‘瘋體’才大有損傷!”蘇輕鳶一點也不想買他的賬。

小李子看着她的臉色漸漸地紅了起來,知道藥xin已經開始發作了,卻只能束手無策。

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可是,他不敢了。

他害怕看到蘇輕鳶那雙懵懂的眼睛,更害怕那雙眼睛因爲他(或者說因爲藥物)的緣故而漸漸變得迷離而嫵妹——他不是好人,如今卻開始爲自己所做的事而感到罪惡。

小李子忽然想起了師傅曾經說過的一番話:“‘作品’只能是‘作品’,你若把她看作了‘人’,被調教的那一方就換成了你自己;你若對‘作品’動了情,你就完了。”

小李子知道自己已經完了。

在他大仇未報之前,在他已經不能算是一個男人之後,他卻如此輕易地敗在了一件“作品”的手裡。

他滿心惶愧,卻又隱隱地有些歡喜。

蘇輕鳶注意到了小李子的眼神,心中一陣惡寒。

她下意識地攥緊手中的簪子,對着小李子的眼睛刺了過去。

這一次,那太監終於本能地躲閃了一下,沒有傷到眼睛,隻眼角留下了一道寸許長的血痕。

蘇輕鳶有些惱,想要跳下牀來打他,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搖搖晃晃地栽了下去。

小李子慌忙跳起來扶住了她。

這時他才發覺蘇輕鳶早已渾身滾燙,身子軟得好像沒有骨頭,剛剛被他抱起來,就像爐邊烤化了的蠟燭一樣癱了下去。

小李子的心裡忽然生出了幾分怨恨——竟然對自己的女兒下這樣重的藥,那個念姑姑,還算是人嗎?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他立刻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立刻便看不清東西了。

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她怎麼辦?

蘇輕鳶很快醒了過來,只覺得頭昏腦漲,心裡煩躁得厲害。

看見小李子趴在牀沿上,她毫不客氣地拎起他的一條胳膊,重重地將他甩了出去。

隨後,她自己又是一陣頭暈眼花,只得老老實實地躺了下去。

奇怪,明明是冬天,她的身子卻越來越燙,好像有一團火在順着她的四肢百骸不住地遊走——那是什麼東西?

蘇輕鳶百思不解,更加不知道該怎麼做,只好咬住被角,努力將那些異樣的感覺忍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地有些迷糊,彷彿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夢境。

夢裡是一片荒野,四面俱有火焰,齊齊向她撲了過來。火焰之中還有一些形貌奇特的猛獸,咆哮着、奔騰着,張開着血盆大口,露着尖銳的牙齒。

蘇輕鳶驚駭欲絕,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不知道的是,不知何時,她已將自己擺成了靜息吐納的姿勢——側臥,一手置於頭側、一手放於肚臍……

體內四處亂竄的熱氣像是找到了渠溝的洪水,有了約束,便漸漸地安分了下來。

蘇輕鳶沒有醒。

夢裡,火焰依然在熊熊地燃燒着,那些猛獸倒是漸漸地消失不見了。

她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阿鳶,阿鳶……”

蘇輕鳶四下尋找,卻見不到人。目之所及唯有四面火海。

“阿鳶——”那聲音還在繼續。

蘇輕鳶聽着那一聲聲越來越惶急的呼喚,心裡緊緊地揪了起來。

莫名地,有些想哭。

她想回應那個聲音,卻發現自己張不開口。

喉嚨裡乾澀得厲害,像是在荒漠之中曝曬了多日的一般。

後來她又有些疑惑:那人到底是誰呢?她若能開口,又該以什麼來回應他呢?

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這時,火焰漸漸地向中間聚攏,蘇輕鳶所在的這塊空地只剩了丈許見方,熾熱的火舌毫不留情地向她猛撲了過來。

蘇輕鳶驚恐地尖叫出聲。

“阿鳶!!”身後忽然響起了一聲嘶喊。

蘇輕鳶猛然回過頭,看見一個人穿過火海,瘋狂地向她衝了過來。

那個人的身上,火焰竄起足有數丈,比四面環繞着她的火牆還要高。

這人是妖怪吧?

蘇輕鳶大驚失色,慌忙退避:“你不要過來!”

“阿鳶,是我啊!”那人面露痛苦之色,腳下絲毫不停,仍是直直地向她奔來。

蘇輕鳶腳下連連後退,一不留神便跌進了火海。

劇烈的灼痛霎時襲遍全身,身上的衣服已經着了火。

蘇輕鳶絕望地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