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要麼陪我睡,要麼給我滾

發佈時間: 2022-12-01 17:2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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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官道上。

一片火光的海洋。

如果說禁軍的隊伍是一條火龍,那麼山下的這一片,就是海洋、是天空、是漫天漫地的一整個世界。

那是蘇翊麾下的鐵甲勇士。

鐵甲將士總數超過二十萬人,平時駐紮在城外,並不輕易調動。

陸離事先探知的消息是,今日蘇翊會調動五萬人圍攻皇陵,而剩下的十五萬將士極有可能已在城門口待命,一旦皇陵這邊得手,那邊就會即刻佔領宮城。

如今看來,這個消息只怕未必準確。

從火把的數量來看,山下的鐵甲將士遠遠不止五萬!

當然,這也未必意味着城門口的人就少了。

更大的可能是,鐵甲將士的總數目,遠遠超過二十萬!

蘇家以武傳家、以兵傳家,赫赫揚揚數百年,私養十萬八萬的兵將並非不可能!

整個南越皇朝的士兵總共有多少人?

雖然兩國交兵的時候動不動就說什麼“百萬雄師”,可是事實上,整個南越皇朝在冊的將士,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六十餘萬而已。

除去二十萬鐵甲將士,還剩四十萬。

這四十萬兵將,分散在各處邊關、分散在許許多多的將領手裡,真正能調得動的有幾成,可想而知。

蘇輕鳶隔着轎簾看着外面那一片漫無邊際的火光,心中發寒。

禁軍的隊伍護送着皇室宗親和文武百官,從鐵甲將士的海洋之中穿行過去,每個人的手心裡都捏着兩把汗。

任你身經百戰筋骨成鋼,似這般走進狼羣之中的時候,也是難免要雙腿發軟、頭皮發麻的。

前方,鐵甲將士忽然齊齊向兩邊分開。

卻不是爲了給禁軍隊伍讓路,而是將一騎快馬讓了進來。

馬背上,蘇翊昂首挺胸,意氣風發:“老臣率麾下鐵甲衛士,護送皇上移駕行館!”

後面的隊伍緩緩地停了下來,最前頭跟着儀仗的太監掉頭往回跑,好一會兒纔到了陸離的馬前,將蘇翊的這句話傳到了。

陸離靜默許久,沉聲道:“那就有勞蘇將軍了。”

那太監又“吭哧吭哧”地跑到儀仗前面,把陸離的話傳達給了蘇翊。

一來一回之間,隊伍已被耽擱了許久。

蘇翊“哈哈”一笑,緩緩地撥轉了馬頭:“走吧!”

蘇輕鳶坐在轎中,一次次攥緊雙拳,卻什麼都做不了。

到達行館的時候,已是午夜時分了。

蘇翊並沒有搞什麼小動作,禁軍將士和文武百官卻已精疲力竭。

這一路提心吊膽,好像把心繃在一根細絲上吊着。箇中滋味,只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才會懂。

蘇翊意氣風發,跟身邊的參將大聲說笑着,全無倦色。

蘇輕鳶被落霞攙扶着下轎的時候,忍不住向那匹高頭大馬狠狠地剜了一眼。

她知道那隻老狐狸打的是什麼主意。

隊伍有禁軍護送,本來已經萬無一失,完全用不着那老東西多此一舉。

蘇翊之所以這般勞師動衆,不是爲了表忠心,當然更不是爲了隊伍的安全。他是爲了震懾人心、爲了誇耀軍威、爲了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纔是掌控全局的那個人!

下馬之後,陸離首先護送蘇輕鳶到暖閣,然後才帶着小路子回了自己的住處。

這行館建在四野開闊之處,旁邊便是幾個不小的市鎮,不會再有被伏擊之虞。

可以說,進了行館,就算是真正安全了。

可是陸離的心裡仍是煩躁不堪,怎麼也沒辦法安心躺下來。

輾轉了足有半個多更次,他終於還是沒能忍住,起身穿過長廊,溜進了隔壁那座院子。

暖閣之中還亮着燈,他心裡念着的那道身影坐在窗前,正跟人說着什麼。

陸離略一遲疑,掀簾子走了進去。

正在說話的那個人愣了一下,慌忙跪地:“皇上。”

陸離心頭一緊,臉色微變:“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阿鳶怎麼了?”

跪着的那人,是太醫餘慎。

他擡起頭來,遲疑着:“沒什麼大礙,只是勞累了些……今後用心調養也就是了。”

陸離有些不信,擡頭看向蘇輕鳶。

後者卻別過頭去,淡淡地道:“行館人多眼雜,皇帝不該來。”

“阿鳶,我放心不下。”陸離走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蘇輕鳶向餘太醫使了個眼色,後者便無聲地退了下去。

陸離見了,心下更加狐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餘太醫是你的人,我若是有事瞞你,又豈能同他商量?”蘇輕鳶反問。

陸離皺眉想了許久,無奈地嘆了口氣:“你不想說,那也罷了……阿鳶,今日你受累了。”

蘇輕鳶低下頭,眼睛只盯着桌角:“今日所有人都很辛苦,不獨我一個。你若當真心疼我受累,就早些離了這裡,讓我也得空合一閤眼。”

陸離拉過一隻小凳在蘇輕鳶的身旁坐下,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摸她的肚子。

蘇輕鳶隨手拍了一把,將他擋了回去。

陸離滿心失落,許久才嘆息着站了起來:“我不煩你了。天快亮了,我扶你到牀上躺一會兒。”

蘇輕鳶再次推開他伸過來的手,一臉不耐:“我自己會走,身邊也不缺人伺候。你若是不想再鬧出什麼無法收拾的事來,還是快些離了這裡的好。”

陸離尷尬地伸着手站在原地,有些無措。

這時落霞端着藥碗進來,皺了皺眉頭:“皇上怎麼來了?這會兒娘娘心裡正生氣,您還是避一避的好。”

“這是怎麼說的?阿鳶生氣的時候會咬人嗎?”陸離有些哭笑不得。

落霞把藥碗送到蘇輕鳶手中,淡淡道:“咬人倒是不會。只不過娘娘心裡惱的正是您,這會兒您偏在她面前晃,分明是往火上澆油來了!”

蘇輕鳶一口氣把藥喝了,空藥碗扔給落霞:“你如今也學會多嘴了!”

落霞縮了縮脖子,忙退了下去。

陸離彎腰將蘇輕鳶抱了起來,送回牀上,微微笑了:“還以爲你會耍脾氣不讓抱。”

“有免費的轎子爲什麼不坐。”蘇輕鳶縮回了手,依舊面無表情。

陸離趁機在她腰上摸了兩把,皺了皺眉:“你現在……腰身寬了好多。”

“怎麼,這就開始嫌棄了?”蘇輕鳶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

陸離見她還肯吵架,便放了心,笑道:“不嫌棄。你胖一點,咱娃住着寬敞。”

蘇輕鳶一時沒忍住,拎起枕頭砸到了他的臉上。

“別動氣,別動氣!”陸離大急。

蘇輕鳶無力地躺了回去:“不鬧了,今日累也累死了。”

陸離在牀邊坐下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蘇輕鳶煩躁地推開他:“你在這裡,我睡不着!”

“不用擔心,這幾個院子附近都是咱們的人。”陸離低聲勸道。

蘇輕鳶嘆了口氣:“陸離,你若不是皇帝,多半要打一輩子光棍——這麼蠢,哪個女人會喜歡你啊?”

“不是已經有個比我更蠢的女人喜歡我了嗎?娃都有了。”陸離笑着替她將髮絲捋到耳後,指尖停留在她的腮邊,捨不得移開。

蘇輕鳶閉上眼睛,往被子裡縮了縮。

陸離知道她累,只是捨不得走。

蘇輕鳶忍無可忍地在他手上拍了一把:“鬧死了!東戳一下西摸一把的,你是要在我身上找奶喝還是怎麼的?要麼陪我睡,要麼給我滾……”

話未說完,陸離已經踢掉靴子爬上了牀:“原來還有‘陪你睡’這個選項,難怪剛纔說我蠢……”

“手老實點!”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

“哦……”陸離有些委屈,到底還是死皮賴臉地把手放在了某個比較軟的地方。

軟玉溫香在懷,心裡立時就安定了下來。

雖然其他地方仍然難免有些“不安定”,今日今時也只好暫且忍耐了。

“阿鳶。”嗅着熟悉的髮香,陸離忽然嘆息了一聲。

“嗯。”蘇輕鳶也沒有睡着。

陸離小心地往前蹭了蹭,在她耳邊嘆道:“今日這個結果,已經很好了。延德殿上,咱們雖然佔了上風,可是蘇翊的手下兵精糧多,若是貿然將他拿下治罪,鐵甲軍必然會反。你也看到了,山下的鐵甲將士遠遠不止五萬,咱們在宮城又沒有太多可用的人手……真把他給逼反了,咱們仍然沒有勝算。”

蘇輕鳶沉默良久,終於嘆道:“道理我都懂,可是他分明已經反了,你卻只能忍氣吞聲息事寧人……朝堂上那幫老狐狸都不瞎,長此以往,你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陸離嘆息不語。

蘇輕鳶想了許久,又嘆道:“這一次咱們拼盡了全力,非但沒能收拾了他,反倒讓他耀武揚威了一番……朝中那些軟骨頭只怕更要倒向他了。下次交鋒,咱們還有勝算嗎?”

“當然有。”陸離微笑着安撫道。

蘇輕鳶慢慢地轉過身來。

陸離重新將她拉進懷裡,笑道:“你不要忘了,爲了今日這場仗,咱們才準備了一個月,他已經準備了幾十年。你細算一算這筆賬,到底是誰的本領比較大些?”

“我以爲你至少已經準備了十幾年。”蘇輕鳶涼涼地道。

陸離的臉上僵了一下,隨手在蘇輕鳶的額頭上戳了一指頭:“你到底向着誰說話?”

蘇輕鳶揉了揉額頭,憤怒地瞪了他一眼。

陸離見狀,笑得很愉快。

轉眼已是四更天了,陸離仍然捨不得睡。

可是蘇輕鳶已經不肯再同他閒聊,自顧自地會周公去了。

陸離戀戀不捨地磨蹭了很久,最終還是悄悄地起身下了牀。

天快亮了。

行館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該收斂的時候還是要收斂一些的。

東方的天色已經泛白,再過一會兒就該啓程回宮了。

陸離乾脆便不回自己的房間,沿着迴廊緩緩地走了出去。

禁軍都守衛在行館之外,文武百官住在前面的院落,後面東北角的幾座院子裡住的是女眷們……

昨日大家都太累了,所以在這個本該屬於勤奮者的時間裡,行館之中仍是寂無人聲。

只有每處院落門口守着的內侍們聽見腳步聲,有氣無力地擡一擡眼皮。

陸離不由得想起昨夜看到的鐵甲軍來。

那時已經是半夜了,鐵甲勇士經歷了一整天的長途跋涉、又在山下站了半夜,卻始終精神抖擻,不見一絲倦色。

這一點,就連那些訓練有素的禁軍都比不上。

更可怕的是,年近五旬的蘇翊本人也同樣意氣風發,全然看不出屬於老年人特有的衰敗疲憊之相。

所以,要想擊敗那隻老狐狸,確實任重而道遠啊!

陸離信步走到一處小園,忽然看到山石後面有人影晃動。

走近了纔看清,是一個人背對着他,跪着。

周圍並沒有見其他人,也不知那人已跪了多久。

陸離好奇心起,便放輕了腳步,悄悄地走了過去。

這時,對面忽然響起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卻是定國公走到了那人的面前。

陸離終於認了出來——跪着的那一個正是定國公的世子,程昱。

只聽定國公重重地“哼”了一聲:“逆子!你如今可知錯了?”

“孩兒不知。”程昱挺直了脊樑,硬邦邦地回道。

話音未落,定國公手中的柺杖已砸到了他的背上:“不知?你在這裡跪了一夜,都想了些什麼?”

程昱昂起頭來,平靜地道:“我只恨自己當初錯信了你……那藥是通過我的手傳給鳶兒的,如果她出了事……”

“如果她出了事,你能怎樣?給她殉葬嗎?!”定國公氣得暴跳如雷。

程昱咬着牙,一字一頓地反問道:“難道不應該嗎?”

“你……逆子!”定國公手中的柺杖又落了下來。

程昱沒有躲,脊背依然挺直。

在定國公的怒罵聲中,程昱咬牙道:“你明明知道她沒有做過任何壞事,只因爲她是老賊的女兒,你就要置她於死地,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君子之風’嗎?用虎狼之藥毒害一個有身孕的女人,你的‘仁德’又體現在何處?你明知道她腹中孩子的父親是誰,卻還是執意毒害,你的‘忠心’又在哪裡?”

定國公氣得渾身發顫,柺杖脫手,重重地落在了程昱的背上:“執迷不悟!鬼迷心竅!我看,你這麼多年的書都是白讀了!”

程昱接住柺杖,雙手捧着舉到了定國公的面前,沒有說話。

但神情顯然還是不服氣的。

定國公接過柺杖,餘怒未消,又在程昱的肩上抽打了兩下:“你說那個女人無罪?她的存在就是罪!一個魅惑君心的妖孽,難道還需要親自動手殺人放火嗎?君王爲她迷了本xin、做了錯事,這難道不是她的罪孽?”

程昱梗着脖子,不服氣地辯解:“長離並沒有迷失本xin!他登基數月以來,選賢任能、勤政愛民,你都看在眼裡……”

定國公重重地將柺杖跺在地上,壓低了聲音切齒道:“毒害君親,悖倫烝母,這難道還不算迷失!他選賢任能勤政愛民都不假,可那些只能算‘小德’,他犯下的,是鬼神不佑天地不容的大罪啊!”

“可是鳶兒她……”程昱本能地還想辯解,在父親的疾言厲色之下,卻又有些膽怯。

定國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自幼同皇上交好,爲父知道;你一向跟蘇家女兒親厚,爲父也知道……可是昱兒,你不能被情分矇蔽了雙眼!皇上心裡糊塗,你若是跟着他一起糊塗,就只能做一輩子隨波逐流的佞臣了!咱們定國公府世代忠良,靠的是什麼?是‘清醒’!如今的局勢,你應該明白——皇上是可以做個明君的,前提是蘇家女兒必須死,那個悖倫所生的孽種更加不能留!”

“父親,就算他們有錯,那也不是咱們該管的事……”程昱的底氣已經弱了。

定國公搖搖頭,恨鐵不成鋼地道:“看來你還真是糊塗……譬如父母身上生了毒瘤,你既已看見,豈有不管的道理?即便父母恨你怨你,你也該盡你的本分把那毒瘤割了去,如此方是真正忠孝!”

程昱沒有接話,挺直的脊背已經垮了下去。

定國公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頂,頹然嘆道:“爲父知道你重情義,可是……你要知道,在‘情義’之上,還有‘大義’!”

山石之後,陸離不知何時已攥緊了雙拳。

定國公的那番話,句句都是忠義之言,不愧世代忠良之名。

可是……

如此大義之士,一定不會懂得他的心思——即使懂得,也不會贊同的。

那個女人、那個孩子,他們不是什麼“毒瘤”,而是他的骨、他的血,他的生命。

若是可以刮骨療毒斷臂重生,他自己就可以做到了,哪裡還用得着這些忠義之士三番兩次地逼迫?

毒已入心,不能治的了。

那一邊,程昱低下了頭:“父親,我恐怕……不能再幫你了。”

定國公先是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後面又無奈地嘆了口氣:“罷了,我也逼不動你。今後蘇氏有了提防,再下手也不容易……過一陣子再說吧。”

陸離的心尖驟然一寒。

過一陣子?

過多久?

春節的時候?燈節的時候?還是……孩子落地的時候?

想到背後始終有人盯着蘇輕鳶和孩子伺機而動,他便覺得毛骨悚然。

如果可以,他真想永絕後患。

可是,定國公府世代忠良,他該如何下手?

那邊,定國公拄着柺杖站了起來:“昨晚爲父問你的話,還不肯說嗎?”

“父親已經知道了。”程昱平靜地道。

定國公重又惱怒起來:“我自然知道是你替蘇氏收買了那幾個大夫!由此也可見那女人心xin不定,絕不是什麼好貨色!她既已經跟了皇上,背地裡卻又吊着你替她賣命,你居然還當她是個寶……”

程昱“呼”地站了起來:“父親請慎言!鳶兒從未找過我,是我自己覺得有愧於她,爲她做一點小事也只是圖我自己心安罷了!你可以惡意揣測你的兒子,但請不要對鳶兒出言不遜——她不是你以爲的那種人!”

定國公被他的舉動嚇得趔趄了一下,好一會兒才用柺杖敲着地面,憤怒地道:“爲了一個女人,你竟敢頂撞你的父親!”

“孩兒不敢。”程昱低下了頭。

定國公重重地“哼”了一聲:“那兩個大夫都不是尋常之輩,你是如何收買他們的?”

程昱遲疑許久,心虛地道:“不過是給了些錢財罷了。”

“這話可哄不了我,”定國公冷笑道,“那個閆大夫也就罷了,沈衝可是蘇老狐狸的半個心腹,豈是錢財能收買的?你趁早自己說出來,別等我揭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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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緩緩地跪了下去。

“不敢說?”定國公氣得臉都青了。

程昱深吸一口氣,咬牙道:“沈大夫的獨子身患奇疾,需要的藥材裡頭有一味是千年老參……我想着咱們庫房裡恰好有一支,放着也無用,就拿給他了。”

“萬金難求的東西,你拿去替旁人做人情?”定國公氣得渾身亂顫。

程昱擡起頭來,急道:“孩兒也不全是爲了做人情,畢竟當時的局勢……若是當真診出了鳶兒的身孕,蘇將軍一定會把罪責全部推給皇上!父親難道願意眼看着皇上出事、看着天下落入蘇將軍之手嗎?”

定國公重重地將柺杖敲在地上:“你倒還算會說話!要不是看在你間接幫了皇上的份上,你以爲我還能容你活到現在?你自己數數,在這件事裡頭你犯了多少錯——你偷盜家中寶物向人行賄、唆使醫者妄語隱瞞真相、對爲父多方欺瞞頂撞、在朝中上下其手不安正業……程家世代忠義、詩禮傳家,何曾出過你這樣不義不孝的逆子!”

程昱老老實實地跪着,一聲也不敢言語。

定國公罵得夠了,便氣沖沖地轉過身去:“回去之後,你到祠堂老老實實地跪上兩個月,每日把程氏家訓讀上三百遍去!”

“父親!”程昱直起身子,急急地喚道。

定國公頓住腳步:“怎麼,三百遍不夠?”

程昱咬牙:“父親,鳶兒是南越的皇太后,您處處與她爲難,算不算……不忠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