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話之後，林如風低低的笑了起來。那笑聲里透出的是一種听到笑話的感覺，似乎覺得凌華清的話十分可笑。
等他笑夠了之後才說道，“華清，你怎麼總是這麼天真？你覺得對我這種人來說，在監獄里度過之後的人生，意味著什麼？”
對上她的眼楮，他慢慢的說道，“生不如死。”
四目相對，凌華清突然看到了他眼神中包含了太多太多。可是偏偏她又不能清晰的看清楚，想說什麼，卻又張了張嘴什麼都不說不出。
“華清，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愛你是真的。只可惜，老天沒有給我機會，你也沒有給我機會。”
“如風……”
她剛剛喊出他的名字，整個人突然狠狠地被往前一推。然後她不自覺的往前踉蹌邁步，然後整個人被莊穆玄接了個結實。
不等她站穩身形，就听到身後發出“砰”的一聲。
好似鞭炮聲，但是明顯的更響，緊接著就是重物摔落在地的聲音。
凌華清一張臉都發白了，雖然什麼都沒有看到，但是她已經腦補出了那樣的畫面。她下意識的扭頭想去看，卻被莊穆玄將腦袋按在了懷里，“沒事的，別怕。”
凌華清抿了抿唇，幾秒之後輕聲說道，“我想看他最後一眼。”
抬頭對上莊穆玄的眼楮，她的面色蒼白，眼神卻很是冷靜，顯示出她現在的情緒很是冷靜，也是真的想看他最後一眼。
回頭看過去，就看到林如風趴在地上，右手里握著一把槍，手臂還維持著彎曲的姿勢。太陽穴上有個明顯的血窟窿，地上更是汨汨的流著紅色的血液。
而他，整個人已經沒有任何的反應。
似乎很難接受，剛才還活生生的人，這時候就變成了一具尸體，再也不會說話，也不會有任何的反應了。
不過也不算很難理解，畢竟如他所言，像他那樣的人，怎麼可以接受無盡的牢獄之災？那于他而言，真的是生不如死。
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凌華清轉身看向莊穆玄，“我們走吧。”
莊穆玄點點頭，給了葉錦嚴一個眼神示意，然後就將凌華清抱起，邁著大步走了出去。
等到車子行駛了一段時間之後，凌華清才漸漸回過神來，“你們早就知道他在走私了？”
“不是很確定，”莊穆玄扭頭看了她一眼，輕聲說道，“只是各方面的證據都證明了這一點。”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有嘗試跟你說過，但是你並不相信。”
似乎確實是這樣，這段時間她一直沉浸在林如風救了莊睿寧的情況里，根本不相信林如風會走私，並且是槍支！
直到現在，她都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
微微抿唇，抬手輕輕地揉按著眉心，她覺得大腦里是一片混亂，“睿寧不肯跟他道謝，也是因為睿寧知道他有問題？”
莊穆玄點頭說道，“嗯，睿寧在被綁架的一段時間里，曾經听到過林如風的聲音。不過現在林如風已經不在了，具體的情況究竟如何，也說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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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華清心里明白，莊穆玄這麼說不是因為真的說不清楚了，而是不想她難過。
不管林如風做了什麼，他跟她都算是一起長大的小伙伴，一起度過了青蔥歲月，彼此也算是很好的朋友。
很多事情即使是真的，讓她相信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事到如今，人已經沒有了，不去再追求真相也算是給死者一個安寧。而凌華清滿腦子都是林如風最後的表白，深情而絕望。
如果她早一點發現，或者說早一點勸說他，是不是最後林如風就不會走上這樣的不歸路？
可是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如果。
凌華清再度醒來的時候，由于是遮陽窗簾，屋子里依然是一片黑暗。昨晚的一切好似都是一場夢似的。不過她心里明白，那不是夢，而是真的發生了。
掀開被子，起身下地，她拉開窗簾之後，發現外面竟然下雨了。不大，淅淅瀝瀝的，透著說不出的哀怨，好似他最後的眼神。
凌華清推開窗子，然後轉身去浴室洗漱。
等她換了衣服下樓之後，頗為奇怪的發現莊穆玄竟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你怎麼沒有去上班？”
莊穆玄放下手里的報紙，起身向她走過來，自然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我想你這時候需要我陪著你。”
凌華清看了他一眼，然後伸手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胸前，聞著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氣息。
確實，只要他在身邊，總是讓凌華清覺得無比的安心。
一分鐘之後，她才抬起頭，看著他說道，“吃了飯，陪我去趟林家吧。”
“嗯？”
“如風出了這樣的事情，林老怕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雖說他對我的態度一直不怎樣，但是他畢竟是如風的爺爺，我想去看看。”凌華清解釋道。
莊穆玄點點頭，然後說道，“先去吃飯吧。”
吃了飯，由莊穆玄開車，凌華清坐在副駕駛上，一起去林家看林老。
可是走著走著，凌華清就發現了不對勁，“這不是去林家的路，難道林老搬家了？”
男人微抿薄唇，淡淡的說道，“警方已經通知了林老林如風的事情，林老受到打擊，住院了。”
林如風父母去世的早，林如風是林老一手帶大的。說是帶大的，其實也是一種相依為命，現在林如風出了事情，林老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
凌華清嘆了一口氣，突然有些躊躇了，“現在林老住院了，我還應該去看他嗎？是不是現在去看，不像是安慰，更像是刺激他？”
不等莊穆玄說什麼，凌華清的手機響了起來。
電話沒有備注，是個陌生號碼。
猶豫了幾秒鐘，她將電話接了起來，“你好，哪位？”
對面靜了幾秒之後，響起了無比蒼老的聲音，“想不到我會給你打電話吧？華清，我想見你一面。你肯過來一趟嗎？這一面，大概是我們的最後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