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聖旨已下,封妃勢在必行

發佈時間: 2022-12-01 17:2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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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早朝,格外漫長。

長到蘇輕鳶雖然揣着一肚子心事,最後卻還是在軟榻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色已經過午。

淡月、疏星兩個丫頭躲在屏風外面竊竊私語;妹妹蘇青鸞靠在窗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見蘇輕鳶醒來,兩個丫頭立刻趕過來伺候着,蘇青鸞卻“咚”地一聲跪了下去。

“怎麼了?!”蘇輕鳶臉色大變。

蘇青鸞跪地哭道:“我是進宮來照顧姐姐的,不是來服侍皇上的!請姐姐勸勸皇上,收回成命吧!”

蘇輕鳶慌忙跳下牀來扶她,蘇青鸞卻死命地賴在地上,說什麼也不肯起身。

蘇輕鳶只好也跪了下來,急得嗓子都啞了:“到底出什麼事了!”

蘇青鸞“嚶嚶”地哭着,把臉埋在蘇輕鳶的肩膀上,哭得渾身發顫,已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疏星只得跪地替她解釋道:“皇上要封五小姐爲淑妃,三日後便是冊封禮。如今聖旨已下,禮部也已經發了文,事成定局了!”

蘇輕鳶只覺得心頭突地跳了一下,隨後眼前一陣發黑,竟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四姐姐!”

“太后!”

耳邊傳來幾聲尖叫。

蘇輕鳶用指甲狠狠地掐着掌心,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十分艱難地扯了扯脣角。

蘇青鸞放聲大哭:“我不願意的!姐姐,我真的不願意的!你去求求皇上好不好?青鸞此生不願被宮牆所誤,何況……姐姐的心事,做妹妹的豈有不知道的!”

蘇輕鳶擡了擡手,示意要起身,淡月忙過來扶她。

誰知剛剛撐起一條腿,她忽然胸口一痛,禁不住又伏在地上乾嘔起來。

“四姐姐?!”蘇青鸞嚇得呆了。

蘇輕鳶努力掙扎着想爬起來,無奈渾身上下使不出一絲力氣,身子似有千斤之重,只想癱到地上去。

蘇青鸞慢慢地跪直了身子,咬牙道:“姐姐,你不要生氣,青鸞是死也不會進宮的!姐姐若是不信,青鸞現在便碰死在這裡,以明心志!”

說罷,她踉蹌了一下,飛快地站了起來。

“給我攔住她!”蘇輕鳶厲聲嘶吼。

疏星慌忙搶到蘇青鸞的面前,死死抱住她的身子,急得滿臉淚痕:“太后這裡已經夠煩的了,五小姐就不要添亂了好不好!”

蘇青鸞掙扎了幾下,簌簌地落下淚來:“青鸞沒用,幫不到姐姐,只會添亂……”

蘇輕鳶已說不出話來,只覺胸口一陣一陣地絞痛不止,身子更是早已動彈不得,眼睜睜地向着那無邊的黑暗之中沉了下去。

“四姐姐——”蘇青鸞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白眼一翻,也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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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華宮中立時亂成了一團:有尖叫的、有哭喊的、有跑着去傳太醫的、也有趕去報知陸離的……

蘇青鸞很快就醒了過來,伏在軟榻上“嚶嚶”地哭個不住。

蘇輕鳶卻遲遲沒有醒。

太醫已經來了,卻被落霞攔在了門外,不敢放進門。

直到,陸離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怎麼回事?”他衝到蘇輕鳶的牀邊,看着她全無血色的臉,抑制不住地渾身發顫。

淡月擡起頭來,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如你所願,聽到五小姐封妃的消息以後,就這樣了!”

蘇青鸞依舊伏在軟榻上,哭得更厲害了。

陸離緊緊地攥住了蘇輕鳶的手,卻發現那隻手的溫度,冷得嚇人。

他驚恐地將那隻手舉到眼前,心顫不已。

只見蘇輕鳶的手掌呈現出異樣的青紫色,被他攥住過的地方有明顯的白色痕跡,久久不退。

“阿鳶……”陸離的心裡徹底慌了。

落霞在旁邊低聲請問:“要不要叫太醫過來看看?”

一句“快傳”差一點衝口而出。陸離勉力忍住,緩緩地站起身來。

門外來了五六個太醫,全都擠在門口,緊張地向內張望着。

陸離咬了咬牙:“餘慎,進來!”

餘太醫領命,快步趨上前來,一言不發地將手指搭在了蘇輕鳶的腕上。

片刻之後,他的手指竟微微顫抖起來。

陸離把無關的人都攆了出去,沉聲道:“你直說吧:人有沒有事?孩子能不能保得住?”

餘太醫聽他問到“孩子”,心知躲不過了,只得硬着頭皮道:“微臣……願盡力而爲。”

淡月在旁哭道:“你只保住大人就好,誰要你保那個小孽障……”

“住口!”疏星揚起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

陸離卻竟然沒有發怒。

他只是盯着蘇輕鳶的臉,沉聲道:“都給我保住!”

餘太醫擦了擦汗,從藥箱中取出藥丸給蘇輕鳶服下,施了針,又開了藥方。

這一切做完之後,他才重新跪到地上,小心地道:“太后應當不久之後就會醒來,喝下湯藥就無礙了,只是……煩請服侍的姑娘們看看,是不是已經見紅了?”

陸離踉蹌着退到屏風處,後背重重地撞了一下,眼中竟而落下淚來。

疏星掀開被子看了一眼,哭道:“只一點點……太醫,請您務必盡全力……”

餘太醫忙道:“若只一點,或許還有希望。只是這一胎原本便有些不安穩,此時胎氣已傷,醒來後萬萬不可再有大怒大悲!”

淡月擦着眼淚,大聲冷笑:“有人偏想讓她大怒大悲,我們能有什麼法子?不如干脆別叫她醒了,讓她睡到孩子落地好了!”

餘太醫想了一想,眼睛一亮:“此計大妙!”

淡月氣得差一點吐血。

餘太醫忙解釋道:“兇險只在這幾日,微臣可以用藥讓太后多睡一陣子,等胎兒保住,再……”

“再怎麼樣?”牀中躺着的蘇輕鳶忽然發出了一聲極虛弱的冷笑。

餘太醫呆了一呆,竟沒能接上話。

蘇輕鳶掙扎着要起身,餘太醫忙搶上前來拔了銀針,惶急地道:“太后萬萬不可起身,此胎大爲兇險啊!”

蘇輕鳶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隨手將他提起來甩到一旁,跳下牀去一頭撞在了陸離的身上:“你來得正好——我的孩子快沒了,你快去叫人來看啊!等它不存在了,你的計謀就泡湯了!你還在等什麼?難道你甘心浪費這兩個多月的苦苦籌謀,甘心浪費掉這幾年的虛情假意?”

“阿鳶,你不要亂動,快回去躺着!”陸離終於從怔忡中醒過神來,看見蘇輕鳶狀若癲狂的樣子,立時慌了。

蘇輕鳶揪住他的衣領,嘶聲大笑:“我要讓你失望了,陸離!這孩子沒得太早,還沒成形呢,算不上‘鐵證’吧?我只要抵死不認,你這一計就不算成功!”

陸離越聽越糊塗,有些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但此時此刻,他並沒有心思去深究她的瘋言瘋語。

他努力從蘇輕鳶的撕扯之中掙扎出來,試圖安撫她,卻幾次被她抓傷了臉。

蘇輕鳶的癲狂有增無減。

她不顧一切地在陸離的身上撕扯、捶打,嘶聲哭喊:“你快去叫人來啊!叫你的朝中棟樑、你的文武百官,叫他們都過來!我親口告訴他們!我親自跟他們說:當朝太后與人私通、珠胎暗結,願受一切責罰!你快去啊!再晚一點等孩子沒了就來不及了!”

“阿鳶,你冷靜一點,太醫說了孩子還有救!”陸離死死地攥住她的手,厲聲嘶吼。

“有救?哈哈,有救……”蘇輕鳶呆了一呆,稍稍安靜了一些。

陸離忙彎腰將她抱起,準備送她回牀上去。

蘇輕鳶卻又拼命掙扎起來,雙手再一次死死地揪住了陸離的衣領:“既然有救,你爲什麼又要害青鸞?我還有用啊!你只要留着我、留着這個孽種,蘇家可以任你揉圓搓扁,你爲什麼還不放過青鸞!你明明答應放過她的……你說過只要我乖乖的,你就不會動她!我哪裡做得不好,你告訴我,我一定改,一定讓你滿意!你放過她,放過她啊……你讓我做豬做狗我也肯的,你爲什麼一定要折磨她……”

“阿鳶,不是你想的那樣!”陸離一邊躲閃着,一邊還要防止她亂踢亂打傷着了自己,一時鬧了個手忙腳亂。

只一會兒工夫,蘇輕鳶便喊啞了嗓子。喉嚨裡幾乎已發不出聲音,她猶自不甘心地拼盡全力嘶吼着,抓住陸離的衣衫拼命撕扯。

“餘慎!”陸離終於想起向餘太醫求救。

可是後者卻跪伏在地上,只管磕頭,連一個字也不敢說。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輕鳶漸漸地安靜下來,卻不是因爲放棄,而是因爲實在累了。

累到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喉嚨早已完全發不出聲音,只有意識還殘忍地清醒着。

她死死地盯着陸離,視線卻是模糊不清的。

她知道他在看着她,卻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只是絕望地流着淚,痛恨着自己的無能爲力。

她太沒用了。

沒有力量、沒有智計、也沒有可以用來與他抗衡的勢力。

她就像是他圈養在籠子裡的畫眉鳥,任他玩弄、任他凌虐,雖然可以在他高興的時候耍耍脾氣,卻也不過是他給自己找的一點兒樂趣而已。

真遇上事情的時候,除了哭鬧撒潑,她什麼辦法也沒有。

蘇輕鳶自嘲地苦笑着,劇烈地咳嗽起來。

陸離終於等到她安靜了,自己也已累得精疲力盡。

重新將她放回牀中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狼狽不堪。

尤其是陸離,衣衫凌亂破碎不說,就連臉上、手上、脖子上,也多了不少血痕,看上去有些可笑。

蘇輕鳶閉上眼睛,眼淚如同開了閘的河水,不住地從眼角流下來,怎麼也止不住。

這時小宮女已把藥熬好送了過來。

蘇輕鳶緊閉雙脣,說什麼也不肯喝。

餘太醫在旁邊急得直擦汗。

陸離跪坐在牀邊,緊緊地攥着蘇輕鳶的手:“阿鳶,我答應過你的事,必定不會食言!青鸞是你一直寵着的妹妹,也就如同我的妹妹一般,我必定不會傷害她!我封她爲妃,不是爲了羞辱你,當然更不是爲了折磨她……”

蘇輕鳶偏過頭去用後腦勺對着他,表示不願意聽他說話。

陸離依然攥着她的手:“阿鳶,你仔細想想!昨晚的事,宮裡已經傳開了,我能怎麼辦?我不能受沈氏威脅,更不能讓你暴露於人前,我只能說昨晚我寵幸的是青鸞……”

蘇輕鳶猛地回過頭來,睜開眼睛,怨恨地瞪着他。

陸離從小宮女的手中接過藥碗,沉聲道:“你便是想打我、想罵我,也得養好了身子才行——來,把藥喝了!”

蘇輕鳶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伸出手來,重重地拍在那隻藥碗上。

藥碗打翻了。陸離躲閃不及,半邊肩膀上全是黑乎乎的藥汁。

蘇輕鳶微微扯了扯脣角。

落霞不聲不響地退了出去,一轉眼又端了一隻小碗走了過來:“這藥熬了整整一鍋呢,太后要打只管打,總有一碗會喝進您的肚子裡去的!”

蘇輕鳶頭一次見這丫頭這樣伶俐,一時倒有些無措了。

這碗藥,打還是不打?

陸離用小湯匙把藥送到蘇輕鳶的嘴邊:“丫頭們熬藥很辛苦,別辜負她們了。”

蘇輕鳶感覺到下腹墜痛不止,估摸着應該差不多了,這才恨恨地向落霞瞪了一眼,不甘不願地張開了嘴。

陸離喜形於色,忙把藥吹涼了,一點點地餵給她。

等到一碗藥喝完,陸離已累得滿身是汗,蘇輕鳶卻覺得嗓子疼得輕了些。

她冷冷地盯着陸離,艱難地開了口:“你拿話哄我,以爲我是傻的……你故意讓小路子送朝服過來,故意惹得宮中上下議論紛紛、流言四起——這分明是你自己的手段,你卻硬說是迫不得已……”

陸離抓住她的手,無奈道:“沈氏有備而來,我一旦表現出半點慌亂,她必定會揪住不放,到時候你我二人就只能任她揉捏,你知不知道?”

“好有道理。”蘇輕鳶勾脣冷笑。

“阿鳶!”陸離面露苦色。

蘇輕鳶咳了兩聲,冷笑道:“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想騙我……青鸞昨日剛剛到宮裡來,今日立時就出了這樣的事,難不成這都是巧合?你知道我不是生病而是有孕在身,若非另有陰謀,你怎麼會忽然想起讓青鸞一個姑娘家來照顧我!”

陸離固執地攥着她的手,沉默許久之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這麼說也沒有錯。我確實……”

“爲什麼!你已經毀了我,爲什麼還要扯上青鸞!”蘇輕鳶用盡所有的力氣發出嘶吼。

陸離只得伸出手來幫她拍着胸口,低聲嘆道:“你爲什麼就不肯相信,我絕不會傷害她!”

“怎麼,這天底下的野狼都改吃素了?貓和耗子也開始把酒言歡了?”蘇輕鳶嘲諷地冷笑着。

這時,蘇青鸞擦乾了眼淚,從屏外的軟榻上爬起來,怯生生地走到了牀前:“四姐姐,我沒事的,你不要爲了我跟皇上吵架……”

陸離嘆了口氣,指指旁邊的錦凳示意蘇青鸞坐下:“我本來想過幾日再細細地向你們解釋,沒想到你的xin子……唉,也是我考慮不周。青鸞,我封你爲妃,是想拜託你做一件事。”

蘇青鸞緩緩地搖了搖頭:“四姐姐不喜歡我做你的妃子,我便死也不會入宮的。”

陸離只好依舊轉向蘇輕鳶:“阿鳶,你有沒有想過:咱們的孩子,是見不得光的!你把他生了下來,卻不能養在身邊,我宮裡又沒有嬪妃……咱們難道要把他送到宮外去養嗎?縱然你我能忍得下分離之苦,他將來的身份又怎麼辦?”

蘇輕鳶眯起眼睛,定定地看了他許久:“除掉蘇家之後,這孩子也就沒有用了。難爲你還肯替他謀劃將來——只是這跟青鸞入宮又有什麼關係?”

“誰說我要除掉蘇家?”陸離大惑不解。

蘇輕鳶涼涼地笑着:“等孩子落了地,你只要咬定他與你無關,就可以把所有的惡名都推到我的身上。到時候給蘇家定一個‘教女無方’的罪名,隨便查抄一下……”

“你偷聽了段然那個混蛋的話?!”陸離終於明白了。

蘇輕鳶冷笑:“如此妙計,應該是你的得意之筆吧?若不分享給我共賞,那多遺憾啊!”

陸離的臉色漸漸地青了:“你聽牆角,倒還挺理直氣壯?我問你:你聽到的那些話,都是段然說的不是?你可聽到我有一個字贊同了沒有!”

蘇輕鳶見他氣得額頭上青筋都鼓起來了,不免有些害怕。再細細回想昨日聽到的那些話,她忽然有一點點心虛。

陸離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又是一個該死的誤會。

他攥着蘇輕鳶的手,咬牙切齒。

說不出是氣惱多一點,還是愛憐多一點。

最終,他還是隻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該怎麼說你纔好?那不過是段然的胡言亂語!我怎麼可能利用咱們的孩子來算計你的父親?若是真的用了那一計,你和咱們的孩子還有活路嗎?阿鳶,在你心裡,我當真已經喪心病狂到了那樣的地步?”

蘇輕鳶想了一想,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陸離的臉色不免又黑了幾分。

兩人互相瞪着,各自都有一肚子委屈,誰也不願意再開口說話。

蘇青鸞在旁邊怯生生地插言道:“皇上封我爲妃,是爲了給孩子一個身份——等姐姐生下了孩子,可以對外宣稱是我生的,對不對?”

蘇輕鳶詫異地看向陸離。

後者鬱郁地點了點頭:“不錯。你二人是親姐妹,即使將來孩子容貌像母親,也不會有人疑心;青鸞xin子又好,必定可以對他視如己出……他是我的孩子,名正言順。將來我便是要傳江山給他,也不會有任何阻礙!阿鳶,你細想想,還有比這更周全的辦法沒有?”

蘇輕鳶怔怔地看着他。

如果他此刻的話都是真的,這確實是一個四角俱全的好辦法了。

可是——

她緩緩地搖了搖頭,苦笑:“如此一來,豈不是委屈了青鸞?她何其無辜,爲什麼要爲你我的荒唐事,搭上她的一輩子!”

陸離歉然地看着蘇青鸞:“確實,此事十分對不住青鸞。我沒有別的法子,只能向你保證今後必定善待青鸞,許她一世富貴安寧。”

“可是,青鸞想要的從來不是這些!”蘇輕鳶長長地嘆息着,不敢去看妹妹的臉色。

蘇青鸞緩緩起身,在牀前跪了下來:“如果是爲了姐姐,青鸞願意入宮。”

“五丫頭!”蘇輕鳶急了。

蘇青鸞擡起頭,正色道:“青鸞自幼受姐姐庇護,常自恨不能報答,今後——就換青鸞來保護姐姐吧!”

“不要胡鬧,你要保護我,不是這種保護法!”蘇輕鳶急切地想坐起來。

陸離卻按住了她,笑着安撫道:“青鸞已經答應了。”

蘇輕鳶急道:“不能答應的!青鸞!”

蘇青鸞抿了抿脣角,笑容雖然淺淡,卻十分堅定:“青鸞知道姐姐和皇上情深義重,容不得旁人分寵。請姐姐放心:青鸞可以不見皇上,入宮以後一心照料‘咱們的’孩子,絕不惹是生非!”

“糊塗丫頭!世上哪有這樣的事!”蘇輕鳶又急又氣,又覺得心裡發酸。

陸離按着她,笑道:“青鸞有這份心,你就答應了吧!”

蘇輕鳶還待搖頭,陸離又補充道:“箭已在弦上,不及收回了。聖旨已下,青鸞和將軍府都接了旨,禮部也已經着手準備冊封儀典——如今還是在國喪期間,你一定不知道,朕爲了這個儀典,跟禮部的人磨了多少嘴皮子!”

“可是……”蘇輕鳶依然覺得不妥。

陸離正色道:“沒有‘可是’,事情已經定了!你如今執意反對,難道要朕自食其言,撤回聖旨不成?南越皇朝立國數百年來,可從未有過食言而肥的皇帝!”

疏星在旁勸道:“目前看來,這確實是最周全的辦法,想必皇上定然已經深思熟慮,太后就不必多心了。如今皇上夜宿芳華宮的事已經人盡皆知,便是皇上此時收回成命,五小姐也嫁不得人了——太后那麼心疼五小姐,怎麼捨得她受委屈呢?”

“可是,青鸞已經受委屈了啊!”蘇輕鳶的鼻尖又酸了。

蘇青鸞擦擦眼角,柔軟地笑着:“四姐姐,我真的沒事——這點委屈不算什麼的。”

“陸離,你混蛋!”蘇輕鳶越想越氣,忍不住抓過陸離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陸離忍着疼不敢握拳,生怕硌着她的牙。

蘇輕鳶自己覺得沒趣,鬆開了口,嫌棄地把那隻手甩了出去。

疏星見狀,又繼續勸道:“太后腹中的這個孩子,若沒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便不該來到這世上。可是太后,捫心自問,您真的忍心讓他無聲無息地消失嗎……”

“不要說了!”蘇輕鳶煩躁地喝住她,閉上了眼睛。

陸離抓住蘇輕鳶的手,目光沉了沉:“疏星的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想要這個孩子?”

“他不該來的,他是孽種!”蘇輕鳶依舊緊閉着眼睛,啞聲說道。

“阿鳶!”陸離的臉色沉了下來:“他是咱們的孩子!任何人都可以罵他,唯獨你不能!你是他的母親啊!”

蘇輕鳶試圖甩脫他的手,卻沒有成功,急得臉都紅了。

淡月在一旁怒聲道:“任何人都可以指責我家小姐,唯獨你不能!要不是你混賬,我家小姐哪裡會受這麼多苦!”

陸離手上的力道鬆了。

蘇青鸞膝行向前,扯了扯蘇輕鳶的被角:“四姐姐,我不知道你和皇上之間有多少恩怨,但是……你的心那麼好,對我、對姨娘、對鈞兒……你一直拼盡全力想保護我們,怎麼可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今後青鸞和你一起保護他,姐姐從現在開始只管安心養胎,好不好?”

蘇輕鳶閉目良久,低低地嘆了一聲:“可是,孩子……還在嗎?

這時,陸離終於想起了被遺忘在角落裡的餘太醫。

接受到陸離的示意,餘太醫慌忙戰戰兢兢地跪了過來,重新幫蘇輕鳶診脈驗看,過了好一會兒才叩首道:“太后體質溫厚,如今雖有所損傷,萬幸根基尚好,腹中龍胎……尚有希望。”

說罷,他又提筆在先前的藥方之中增減了一些分量,遞給了疏星:“這藥再去熬上,每隔兩個時辰服一碗,明早之前若無意外,應當便無妨了。”

疏星忙小心地接了過來,趕着去熬藥了。

蘇輕鳶怔怔地看着,竟忽然覺得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也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來在她的心裡,對這孩子的不捨,竟已經有那麼深、那麼深了。

陸離替她將一縷髮絲拂到耳後,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蘇青鸞得空牽住了蘇輕鳶的手,抿嘴笑着:“我就知道,孩子一定也是捨不得姐姐的。青鸞進宮已經成定局了,這孩子可是我後半生的依靠,就算是爲了我,姐姐也要讓他好好的,不要再做傻事了!”

蘇輕鳶知道這個妹妹是在變着法子安慰她,便努力地擠出笑容,作出輕鬆的樣子:“這話說得奇怪!我做什麼傻事了?”

陸離的眉心微微動了一下,心裡有些疑惑。

蘇青鸞低下頭擦了擦眼角,許久才道:“姐姐方纔爲青鸞的事傷心費神、大哭大鬧,這還不算是‘傻事’嗎?”

蘇輕鳶放下心來,微微笑了:“好,我聽你們的。”

陸離扶着牀沿,緩緩地站起身來——原來他在牀邊跪坐了這許久,雙腿早已麻了。

餘太醫“噗通”一聲撲倒在地上:“微臣萬萬不敢多口,請皇上放心!”

“這話說得奇怪,朕有什麼不放心的?”陸離挑了挑眉稍。

餘太醫忙道:“是,芳華宮一切正常,皇上沒什麼不放心的。太后只是因爲先前傷懷過度,以致飲食失調,身子有些虛,並無大礙;微臣今日是來替淑妃娘娘調理身子的,想必不久之後淑妃娘娘夢熊有兆,微臣或可有幸奉詔替娘娘安胎……”

陸離在牀邊坐了下來,淡淡道:“餘太醫智慧過人,你的醫術,朕自然是信得過的。將來淑妃母子二人還要靠你照料,你可不要行差步錯,辜負了朕的信任。”

“是,微臣萬萬不敢。”餘太醫躬着身子,慢慢地退了出去。

陸離握着蘇輕鳶的手,向她解釋道:“餘慎是朕的心腹,你們不必擔心。”

蘇輕鳶仰起頭來,定定地看着他:“你當真不會傷害青鸞、也不會傷害孩子?陸離,我還可以信你嗎?”

陸離認真地迎上她的目光:“你先告訴我,你爲什麼會覺得我不可信?”

蘇輕鳶掙扎着要坐起來:“你……”

蘇青鸞忙過來按住了她:“四姐姐,如今先別說那些舊事了,若是觸動了心腸,對你和孩子都不好!你先歇一歇,養養精神,好不好?”

蘇輕鳶看着她那一臉憂色,心下早已軟了。

蘇青鸞見她不再堅持,便回頭向陸離道:“皇上今日來得匆忙,想必尚有要事未完。姐姐這裡有青鸞照顧,皇上放心就是。”

陸離聞言便站了起來,又戀戀不捨地看向蘇輕鳶:“確實還有一點雜事。阿鳶,你先歇一歇,等朕把外面的事情處理乾淨了,立刻便回來陪你。”

“外面,出了什麼事?”蘇輕鳶有些擔心,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陸離想了一想,笑道:“本來不想提這些煩心事,可是我若不跟你說,又怕你亂想:是西偏殿那一位的事。如今你可以安心休息,因爲她恐怕沒有機會出去胡言亂語了——她自己惹了官司,在劫難逃。”

“小林子的哥哥……真的是她害死的?”蘇輕鳶立刻想到了這一點。

陸離的笑意加深了:“阿鳶,你如今確實比生病前聰明瞭許多!”

蘇輕鳶胸中怒氣上涌,忍不住衝他吼道:“我再說一遍:我沒有瘋!我也不傻!”

“是是是,朕的阿鳶沒有瘋,也不傻!”陸離慌忙表態,生怕蘇輕鳶不信似的。

只是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卻低下頭去瞅了瞅自己身上破損髒污的衣衫,神色那叫一個無奈。

蘇輕鳶擰緊了眉頭。

她剛纔……真的很像一個瘋婆子吧?

她先前費了那麼多心思才勉強讓人相信她瘋了,難道今後還得想方設法證明自己沒有瘋?

夢中說夢 說:

依舊八千字,快誇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