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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靜山陵園裏母子倆提起的人正在賀家山上工棚裏專注雕刻,呂洞賓的眉眼當然不可能真的雕成裴知的,雕刻刀在手時蕭大師是全天下最正經的人。
戚鶴堯依舊守在門外,這些年山上人越來越多,不像以前那麼安靜了,蕭晨做雕刻的時候太入神,如果被打擾很可能刀會傷到她手,他得親自守著門才放心。
賀小雪派了三個人過來請蕭晨,都被戚鶴堯嚇回去了,她不得不親自過來。說起來戚鶴堯和蕭晨相處多久、就跟她也相處了多久,比起蕭晨,賀小雪給他的笑臉更多,但這傢伙怎麼就對蕭晨死心塌地成這樣呢?
";蕭工!";賀小雪直接站在門外大聲喊:";出來一下!";
戚鶴堯眼睛裏";嗖嗖嗖";地向賀小雪射刀子,可背後工棚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他回身一眼、立刻藏獒變金毛,敏捷地轉身拿起他的黑色保溫杯擰開,把養氣凝神的人參茶喂到走出來的人嘴邊。
除了黑色保溫杯,一旁還擺著黑色保溫桶,戚鶴堯快速地打開,旋得保溫桶蓋子都飛起來了,他從裡面拿出一個熱騰騰的奶香窩窩頭遞到蕭晨嘴邊。
";給,";他聽食堂師傅說這一陣蕭晨特別愛吃這個,";我讓食堂新鮮發麵,蒸了幾籠。";
";謝謝啊。";蕭晨有氣無力地接過窩窩頭,一隻手揉著眼睛,一個上午的聚精會神之後她非常的疲憊。";小雪什麼事啊?";她看向場上遠處站著的賀小雪。
";律師來了,你要的公關團隊也請來了,等你開會呢。";賀小雪看著這對師徒愛的供養的畫面,紮心又扎眼,不耐煩地說。
咬了一口窩窩頭的蕭晨點點頭,";馬上就來。";打發走了賀小雪,她從工作時戴在腰間的腰包裏拿出一隻軟布包著的鋼筆長短盒子,遞給一旁戚鶴堯,";對了,這給你的。";
戚鶴堯看看盒子,並不接,眸色深深地抬眼看向蕭晨。
";拿著啊!";蕭晨把剩下的窩窩頭塞進嘴裡,催他。
戚鶴堯只得接過,揭開軟布,裡頭包著的剔紅漆盒、盒面雕著大鵬展翅圖,鵬鳥眼神犀利、翅膀線條蓄滿力量,是蕭晨的一貫刀鋒。
";這……什麼時候做的?";男孩子佈滿薄繭的修長手指帶著柔情撫摸著栩栩如生的鵬鳥圖,";你早準備我要走了?";
嗯,從他不肯拜師起,就知道不是傳承賀家山的人,所以這些年雖然毫無保留地教他手藝,但也一直備著他隨時會走的禮。這個大鵬展翅圖蕭晨自己也覺得是得意之作了,不過她的禮物是在盒子裡面,她食指輕輕敲敲他手中漆盒,";打開。";
這漆盒做成鋼筆盒子大小,裡頭裝的是什麼戚鶴堯心中有數,所以一開始才不敢接過。果然,打開價值連城的剔紅漆盒,裡頭紅色重磅天鵝絨鄭重地墊著,一把半舊的剌刀被紅線縛在上頭,刀把上纏的紅絲絨線已經舊得發暗,刀鋒尖韌卻雪亮–這是蕭晨日常用的刀具之一。
雕刻刀也屬於雕漆技藝的一部分,雕漆這一行有點來頭的雕刻師們都自己做刀具,一把經過多年磨合、適合自己手法和手藝特點的刀,對雕刻師來說就像俠客行走江湖佩戴的兵器,是一生絕學的凝聚之物,只傳給最心愛的徒弟。
";我都說了……";戚鶴堯有點惱火,但感動和心痛更多,所以抱怨了半句就停下,抬眼怨念又不舍地瞪她。
";你自己留著吧,這剌刀你一共就只有兩把。";他把打開的盒子捧到蕭晨面前,她這番心意對他來說已是無價之寶,他苦笑著說:";我回家繼承公司,以後不一定用得到這個。";
也是,蕭晨點點頭,";那你就留著當個紀念品吧。";她眼睛費了一上午實在很累,眯著眼睛看向院門口樹冠葱鬱的梧桐,";你是我教過天分最好也最努力的,我在你這裡留一份念想,以後如果我真的來不及傳承南國雕漆,至少還能有你這麼個指望。";
";蕭晨!";戚鶴堯變了臉色,";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她一定會堅持到力竭,但畢竟人有旦夕禍福嘛。蕭晨沒有爭辯,拍拍他肩膀,";有空常回來玩。";
";我到下個月月底才走!";得守著她做完這個屏風的雕刻啊–怎麼她好像一點都沒有捨不得他走?戚鶴堯心情很不爽,鬱悶地瞪著她,委屈巴巴。
蕭晨點點頭說行啊,從戚鶴堯身後椅子上拿了她的手機,一邊劃開看一邊向遠處會議室走去。
裴知給她打過電話耶!蕭大師雀躍地回撥,接通時身後卻恰好又傳來戚鶴堯一聲";蕭晨";,她回答著裴知低低沉沉一聲";喂?";,一邊轉頭去看戚鶴堯。
";當心賀小雪,不要相信她。";工棚廊簷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挺拔站著,用一種複雜的眼神深深望著她說。
這傢伙,明明跟小雪也算青梅竹馬,怎麼總是把小雪當賊防。蕭晨心裡覺得好笑,但還是要給男孩子的關切以面子,她點點頭。
";他叫你當心什麼?";電話裏裴知聽到了,問。
";沒什麼,";蕭晨含糊地說,";你上午打電話找我啦?";
";嗯,";車駛進永盛集團地下停車場,光線頓時暗下來,裴知放鬆地往後靠在座位上,";上午我去陵園了,在你附近嘛。";
剛從分公司視察回來,車上還有兩個助理在,裴知儘量克制語氣不要太過溫柔,但還是嚇著了他們,兩個大男人、當著裴知的面眉來眼去地交換眼神。
幸好車這時在車位上停了下來,裴知揮揮手把兩個直男助理趕下車。
然後就可以很溫柔地對著手機問他的女朋友啦:";沒打擾到你工作吧?";
";沒有沒有,我手機一直是靜音的。";蕭大師聲音很灑脫地說。
這是什麼值得誇獎的好習慣嗎,說得這麼興高采烈。但自己頂著永盛第一號工作狂的頭銜,裴知也只好裝作很理解的語氣:";哦,這樣,那以後有事我給你微信留言。";
";嗯……那如果不是留言,只是未接來電,是不是說明沒什麼正經事、只是想我了?";某個當面一撩就羞紅臉的傢伙,仗著電話裏他够不到她、大膽地很。
";這個問題,";裴知空著的那只手、手指撫上嘴唇,輕緩揉著,聲音隨之低低沉沉地故意勾人:";要不晚上我過去找你,我們當面詳細地商量。";他將";詳細";和";商量";兩個字故意咬了重音。
電話那頭的人肯定是聽懂了他有言外之意,但也一定不瞭解他本人定義的";商量";程度會有多麼的";詳細";,只聽她居然還敢虛張聲勢:";我晚上有約啦,吃完飯再去找你的話,很晚哦,深夜……";
";哦,晚飯約了別人,";裴知放下揉著唇的手指,緩緩歎了口氣,";那,";他把聲音放得更低:";明早的早餐跟我一起?";
電話那端,疑似傳來一聲吞咽口水的聲音,吱聲是不敢再吱聲了,但估計也捨不得掛電話,想來此刻他家女朋友應該是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捂著羞紅滾燙的臉,也許還正做著他最受不了的那個咬唇動作……";說話啊,";裴知忍不住又抬手撫唇,一旁車位駛過來一輛車停下,車燈照亮了裴總唇邊蕩漾笑意,";約不約?";
";你、你好煩啊!";他家女朋友憋了半天、憋出來這麼一句,裴知手握成拳抵住額角,忍不住在這車內笑出了聲。";別笑了!";羞憤交加的蕭大師在電話裏大喊,";約就約!你給我在家洗乾淨等著!";
大概是拼盡暗戀他十二年的勇氣喊出了這句話,喊完就把電話給掐了,再見也不說一句–這可不禮貌,可以打過去說她兩句吧?裴知靜靜坐在車裏看著手機荧幕,舌頭緩緩抿過牙齒,像只蓄養了美味綿羊待吃的大型猛獸。
離下班還有三個多小時,裴總下車時看手錶、忍耐地歎氣,六點下班也太晚了,員工們的家庭生活時間那麼短,不幸福!
操心著員工幸福的裴總隨手鎖車,";滴";一聲,隔壁車位上剛停下來的那輛車裏傳出一句女聲驚呼:";裴知!";,裴知隔著自己的車抬眼望去,只見展曜背對著他站在駕駛室車門外,正撅著屁股伸著脖子吻駕駛室內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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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唬誰呢?";展曜上次在賀家山上過她一次當了,這次才不會被她騙,畢竟這種工作時間、工作狂裴知才不會出現在地下停車場耽誤他展大狀吹牛:";你以為我真怕裴知那小子?我是平時給他個面子!";
";那我謝謝你?";裴知站到展曜身後,冷靜地問。
車內明大美人已經笑得前仰後合了,展曜一邊控制不住地腿抖、一邊不敢置信地緩緩轉頭–";啊!";他看到實體的裴知,再也忍不住心中恐懼,大叫一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展大狀大叫著一路跑走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找不到比明美人更美的炮友,保住小命要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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