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你的暴烈太溫柔(三)

發佈時間: 2023-12-05 05:2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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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縣的四月,西府海棠開得最好,司空閣老府的內院到處一叢叢地盛放著,紅粉相間的花、油綠色的葉,抄手遊廊裏蕭晨走在裴知身邊,滿目鮮花扶疏古宅院落,美得像是個夢境,尤其是–側目看他,從小花園裏出來,他還沒說過一句話。

 說話夢會醒嗎?蕭晨决定試一試。

 "哎。"她恍若平常地喊他,"你知道西府海棠–"裴知一眼看過來,蕭大師轟然紅了臉,想好了的搭訕閒聊的話一下子斷了。

 "什麼?"裴知問她。

 怎麼又這樣臉紅,太可愛了,他百爪撓心地想,要不別去找唐志堯他們了、直接帶她走?

 "中午曲師父在這裡辦開工酒,"裴知不由自主地壓低聲音:"我陪他們喝一杯,下午就能走了。"他伸手牽她,將她整只手包在手裡,他拇指恰好落在她手腕上,輕輕摩挲著她那處細膩皮膚,"你呢?"

 你呢是誰……你呢什麼……蕭晨三魂六魄都聚在手腕那處,被他摩挲地不知今夕是何年。好久她才打起精神,磕磕巴巴地答:"要、要回去,山上在做紅豆鎏金漆的專利……小雪和律師他們都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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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正事兒,裴知惋惜地暗自歎氣,手裡牽著她不想放,最好是立刻拉過來抱進懷裡狠狠親昵,但她紅著臉垂著眸那麼害羞的樣子–這才第一天,剛開始的戀情,他做太多、會讓她覺得不尊重吧?

 "剛才說西府海棠怎麼了?"裴知問她,他也必須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則總盯著她看。

 蕭晨被他牽著手帶到遊廊朱欄旁,兩人並肩看著院內花木,不看彼此,雙雙暗中松了口氣。蕭晨也想起來剛才閒聊的話題了:"西府海棠的花語是什麼,你知道嗎?"

 裴知哪知道什麼花語,他生平只給陳教授一個女人買過花。"是什麼?"他假裝很感興趣地問她。

 "單、戀。"蕭晨說。

 裴知聽了,微微挑眉,"你編的吧?"是不是在故意諷刺他之前的單相思?

 蕭晨笑了,轉頭笑他:"我騙你幹什麼?我在山上種了很多年的西府海棠。"

 "哦,"裴知迅速會意,"單戀誰很多年?"

 "嗯。"蕭晨故作惆悵地看著欄杆下一叢西府海棠,"某人。"

 居然有過前任男友?裴知有些不爽,但想想她連接吻時換氣都不懂,可能真的只是單戀過一場而已。况且誰還沒有過從前呢。

 可是他這樣寬容地沉默不再追問,蕭晨手裡捏著口袋裏的雕漆首飾盒不好拿出來啊!"不問了嗎?"她暗示催促。

 裴知揉揉她微微歪著更顯可愛的臉,"有什麼好問的,誰沒有過去呢。"

 "哦……"蕭晨微微笑起來,垂著的手、手指微動,"意思是你不問我的、我也不能問你的,對吧?"

 裴知笑了,微低著頭,垂眸一笑,側顏殺得蕭大師手指間的殺氣化為了繞指柔。她垂著指尖發麻的手,聲音裏也帶著無法控制的酥:"你好煩……"

 女孩子情濃時自然而然就會嬌嗔**,裴知靠近她的那條胳膊暫態全都酥了,心猿意馬,他轉頭看她,低聲問她:"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伸手撐住她身後的廊柱,將她困住,他俯身逼近–這不怪我**熏心,怪你膽敢嫌我煩,必須懲罰一下才行。

 "說啊,"他手指按上她唇,暗示意味濃重地揉按,"說我好–什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蕭晨的心臟和臉都要充血炸成煙花啦!她飛快地雙手捂住臉,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我沒說!什麼都沒說!"

 裴知的手都已經將她下巴抬起到正適合接吻的角度了,箭在弦上,可欣賞她這樣捂著臉害羞,另一種愉悅珍惜的感受亦令他心滿意足。

 克制、克制……暴君暗自深呼吸,幾次三番,才終於收回了手、放開她。

 "好了,不逗你。"他頗為可惜地歎氣,又情不自禁地微笑,"走吧,再不過去他們都要懷疑我們失踪了。"

 他向蕭晨伸出手,廊下透過樹枝照進來的陽光斑駁落在他手心的刀疤上,蕭晨紅著臉低著頭、顫巍巍地將她最珍視的一雙手交過去。

 "走吧。"她雙手握住他的手,甜蜜地說。

 **

 某些人不務正業遊花園的時候,蕭大軍很敬業地轉了一遍整個宅子,對照著老曲列的木料單子逐一查看。

 他家晨晨說要省錢,老木匠這張老臉豁出去了–櫸木的進深大樑不腐不蛀、不用整根換;軒頂拆下來的楠木可以用作花窗的修補;什麼藻井的雕刻要花一百多萬請個師傅?我給你做就好了、不要錢!

 "別別別!"老曲快哭了,"哪能勞動您呢蕭師父!"

 "不要緊的,我還沒到手抖的年紀呢!這點活我一個月就能雕完–戲檯子那個榫卯條我也能做,你把這塊也劃了。"蕭大軍認真地指著報表說,"這裡。"

 這特麼你們蕭家的宅子吧?老曲顫著手劃掉,心中淚流滿面。

 司空良小可愛一直在旁邊認真聽著,這裡面的門道他越聽越感興趣。而蕭大軍見"准女婿"這麼好學,當然非常樂意教他,裴知和蕭晨來的時候,一老一少已經講到了抱肩榫的工藝精髓,樂高狂粉司空良一聽即懂、舉一反三。

 "小夥子真不錯啊!"蕭大軍臨走時紅光滿面地對蕭晨誇,"你眼光果然很好,我和你媽媽還經常擔心你眼看要三十歲了……哈哈!"

 裴知和司空良都在身後,蕭晨並不知道她爹老人家看錯了女婿,她喜滋滋地笑,得意極了。

 "那我……這就回去啦?"蕭大軍小心翼翼地看女兒臉色,"你忙嗎?不忙的話一起回家啊?你媽媽今天早上都沒來得及跟你說上話。"

 "哦……"蕭晨臉上的幸福光彩淡了下去,但還是對爸爸笑笑,"你回去跟她說,我剛買了房,暫時沒錢了,年底分紅了我再給她轉帳。"

 老木匠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常年的無交流,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萬一惹得她不高興–孩子在外面工作那麼累,心情再不好可不行。

 "好。"送他的車開了過來,那個高高冷冷的裴總親自過來給他開車門,蕭大軍戀戀不捨看著女兒:"那,晨晨,爸爸走了。"

 聽他稱自己爸爸,蕭晨心上莫名一酸,她暗暗笑話自己,面上灑脫對蕭大軍揮揮手。

 車開走,大門前泥地上一行煙塵滾起,蕭晨目光淡淡看著,像是留戀又像是別的。裴知在一旁靜靜看著她。

 "怎麼了?"蕭晨在意到他的目光,笑笑地問他。

 裴知是想起了明弋說過蕭晨與家人關係不好,可是看今天她爸爸的樣子,不像是家裡人對她不好。"你爸爸人很好。"他試探地對蕭晨說。

 可蕭晨臉上的笑容更淡了。她跟家裡人有心結,裴知猜測,所以她才與那位"裂帛"如此感情深厚吧?這些年裏,賀家山上,晨晨是不是一直這麼孤單?

 "我要回賀家山了。"蕭晨看了看手腕上某人送她的手錶,"今天可能會忙到很晚……你呢?"

 裴知語氣格外地溫柔:"多晚都行,忙完了給我發個資訊。"

 "嗯……"蕭晨將指尖都發酥的手插進口袋裏,磨磨唧唧地掏出那個剔紅小首飾盒,"給。"

 "什麼東西?"裴知一邊接過一邊問。

 "我單戀很多年的人送我的。"蕭晨歪著頭笑,故意很深情的語氣。

 裴知頓時不想打開了,挑眉看她,語氣不善:"那你給我幹嘛?"想測試我使用電鋸的熟練程度嗎?

 "你待會自己打開看就知道了!"蕭晨忍著笑,一邊說一邊往後退,在裴知既不舍又不善的眼神裏跳進了她的跑車,轟隆隆開走了。

 唐志堯和司空良這時跑出來,恰好看到蕭晨的跑車在路的盡頭甩尾漂移,唐志堯神往已久、今天第一次見蕭大師真人,全程他都沒有好意思上前搭話,這時候才出聲感慨:"百聞不如一見啊!"

 "什麼?"司空良好奇地問,"蕭晨嗎?"

 "嗯,漆藝圈的傳說大神,據說是那種幾百年才能橫空出世一個的天才。"唐志堯眼神眷戀地看著空蕩蕩的路盡頭,"真人看起來一點架子都沒有嘛,很漂亮的小姑娘啊……"都沒有暴君的氣場來的嚇人,甜甜蜜蜜地笑著,真可愛啊!

 嘿嘿,司空良聽到自己的老同學被這樣誇獎,與有榮焉地笑,再看看他哥–哎?!

 司空良捅了捅唐志堯,使眼色示意他快看裴知!

 唐志堯一眼看去,驚出一身雞皮疙瘩!暴君正看著手裡一個雕漆盒子,也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珍奇異寶,暴君的神情……唐志堯從未見過裴知這樣的神情!那堪稱溫柔的眼神,像是含了蜂蜜那樣的甜絲絲,又像是落進了夜空裏的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

 什麼情况?!唐志堯和司空良都小碎步挪過去,看那盒子裝了什麼。

 "耶?!"司空良叫起來,"哥!這不是你爸留給你那個骰子嗎?不是好多年前就弄丟了嗎?"

 滿綠翡翠嵌極品鴿血紅寶石做的骰子,是裴知親爸的遺物,據說八零年代花了五十萬買的。裴知爸爸去世後傳給了他,他請人做了個瓜子扣在上面,配上紅繩、貼身佩戴了很多年。

 後來好像就是那年手受傷之後,說是裴知不小心弄丟了。

 小可愛小時候就可喜歡這個骰子了,時隔多年失而復得,他開心地說著就伸手想去拿,他哥卻毫不遲疑地"啪"一下合上首飾盒,差點把他手指頭都給夾進去!

 "啊!"小可愛嚇了一跳,"嚇著我了!"

 "活該。"他哥冷酷無情地說,可眼裡的溫柔笑意卻快要滿溢出來,轉身走向宅子,脚步輕快地彷彿年輕了十歲。

 司空良懷疑地瞪著他哥背影,卻看到他哥突然停在唐志堯身側。

 "蕭晨,很漂亮嗎?"裴知面無表情地問。

 "……"唐志堯一臉懵,"啊–嗯!"是漂亮啊,白皮膚、大眼睛、瓜子臉,低頭一笑的時候像府裏盛開的海棠花。

 可暴君的臉色不對!唐志堯身為永盛的軍機大臣多年,熟知上意,這絕不是暴君贊同他看法的表情和神色!

 "不、不漂亮–嗎?"唐志堯試探地問。

 當然漂亮!不過:"漂不漂亮,都跟你沒關係。"

 說完還要瞪一眼警告,才握著他失而復得的珍寶、脚步輕快地往府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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