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也許放弃(一)

發佈時間: 2023-12-05 05: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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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也許放弃

 1、

 小病失寵了。

 據說是因為他在蕭晨製作"紅豆鎏金漆"時貼著門縫偷看,被蕭大魔王本人發現後差點用電鋸把他手給鋸下來。一夜之間,小病失去了蕭大魔王第一愛徒的寶座,還失去了這次八仙過海圖剔紅屏風的雕刻下手位置!

 早晨賀家山食堂裏,大家耳語紛紛地都在說這件事。

 "小病是誰啊?"昨天剛上山的新學徒之一李坪打聽,"蕭工教的最好的徒弟不是叫戚鶴堯嗎?"

 "戚鶴堯就是小病!在山上我們都叫他小病。"阿金給新來的科普:"他剛來的時候生漆過敏太嚴重了,動不動病倒半個月,那個時候我們師父照顧他可費心了,那時候山上人手本來就不够……師父特地給他取了這個小名,小病小病地叫著,就不生大病了。"

 後來小病真的就好了,生漆過敏那一關熬了過去,他既有天賦又肯刻苦,居然一躍成為最像蕭晨的那個徒弟。雖然他還是不肯拜師,但他從此對蕭晨忠心耿耿、獨一無二。

 想起以前過苦日子的時候,阿金現在都覺得心疼蕭晨,歎著氣感慨說:"你們別看師父年紀輕輕,她這十多年來每一天都當兩天用、從來不休息的,她出的活是這個–"阿金比了個大拇指,"對待徒弟們的心也是這個!你們啊,只要肯學,絕對是掏心掏肺教你們。"

 新來的五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李坪小聲地問:"不是剛才說、戚鶴堯是因為偷師被罰了嗎?"

 "哦,紅豆鎏金漆……這裡面有原因的,這漆的專利還沒落定,現在保密是為了保證這漆只用在賀家山,"阿金信心滿滿地說,"等到專利握在我們師父手裡,她就會把配方教我們一起做的。"

 "新來的五個人吃好了沒有啊?"依彤急匆匆跑進食堂,"哎呀怎麼還在聊天,賀總催呢!"

 "依彤!來來來,"阿金虛聲叫胖美人兒過來,向她打聽八卦:"你們家小病什麼情况?"

 依彤迷戀小病,賀家山人盡皆知,小病的事情她最上心,瞧了瞧左右、她壓低聲音對阿金唉聲歎氣:"昨晚回來的時候本來師父臉色就很不好,誰知道師父還沒說什麼、小病倒發起瘋了,在工棚裏一頓摔東西……"

 阿金倒吸一口涼氣,依彤也是不敢置信又困惑的表情:"你說他是不是故意找死?誰敢在工棚裡面還撒野啊?當時要不是賀總攔著,師父立刻就要趕他下山。"

 "啊喲……"阿金光是想想就害怕地拍拍心口,她趕緊催新來的:"快快快,別吃了!趕緊過去!"

 李坪他們也都是在外面漆廠幹過幾年的,蕭晨的名號誰沒聽過,關於她脾氣酷虐的傳聞更多,一聽她等著,全都放下飯碗就跑過去。

 **

 工棚前面的空地上撤開了雜物,平時放在展廳撐場面的那張剔紅條案被搬了過來,賀小雪做事總是把排場弄得很好看,祭祖的香爐和果品一應俱全,賀家山十多個徒弟分兩隊站兩邊,正正經經是個大場面。

 蕭晨今天也難得地換下了她的運動服,鄭重地穿著一件大襟右衽交領寬袍,黑色雲錦底、大紅流雲紋,這是賀家山南國雕漆傳承人出席正式場合的服飾。她人矮,穿這種傳統服飾更顯得年紀小,好在蕭大魔王氣勢足,昂著頭站在人群最前方領頭香、受李坪等人的拜師禮,毫無怯場之意。

 賀娟和賀小雪這兩個真正的賀家人只能站在邊上,甚至得排在蕭晨的一干大弟子之後。賀小雪還好,賀娟臉色一早起就是黑的,蕭晨在那裡拜山、拜祖、訓徒,她挨著賀小雪不住地叨叨:"來了五個,一個都不分給我,這太不像話了吧?你再這樣縱著她,早晚咱們兩個都被她掃地出門!"

 "賀工,"賀小雪望著蕭晨、嘴裡冷冷地對姑媽說著話,"人一上山我就問過了,沒有一個肯拜你。"

 賀娟一愣、臉色更難看,賀小雪卻毫不留情面的繼續說:"說到底,賀家山的招牌是蕭晨。你沒能力打敗她,就乖乖順著她。最重要的永遠是南國雕漆,個人情緒自己管理好。"

 在紅豆鎏金漆的配方沒有到手之前,賀家山存亡都在蕭晨的一念之間。這個道理、賀小雪在姐姐死後就已經想明白了。

 "咳……"賀娟開始給自己找臺階下,指著那邊遞電鋸的依彤說,"哎?戚鶴堯還真的被罰了?"

 罰個鬼!賀小雪冷笑,別人以訛傳訛、她心裡清楚得很,戚鶴堯是蕭晨最喜歡也最像她的徒弟,要不是他不肯、蕭晨早把傳承人給他了,怎麼可能是因為偷師懲罰他,昨晚那兩個人回來時的動靜,分明是戚鶴堯在跟蕭晨賭氣。

 賀家姑侄兩人在這裡嘀咕的同時,蕭晨那邊祭祖拜師已經完成了。蕭晨不喜歡形式化太重,基本禮儀到位就讓李坪他們站起來聽她訓話。

 "你們上山來都是為了學手藝,除了李坪是髹漆工,其他人以前都是雕刻的下手是吧?在這裡,之前學的手藝都得忘記。第一年你們把每道工序都學一遍,第二年的時候可以選自己感興趣的著重學。"蕭晨指著每道工序上的師兄師姐們給新人認識,"他們都會帶你們,但主要時間還是我教你們。你們的檔案我都看過了,年紀都跟我差不多–你們兩位還比我大兩歲。以後私下相處、大家隨意。"

 "但是,進了工棚、一定要繃緊了弦。在工棚裏、我絕不跟任何人談面子和交情。"蕭晨說規矩的時候非常認真,甚至是真摯的,一句一句慢慢地跟他們說得清楚:"你們或多或少都有過從業經驗,專業上的事,今後我慢慢教你們。今天只說一件事–"

 裴知和司空良到的時候,就聽到這裡,聽到人群之中蕭晨的聲音清晰地一字一句說著:"賀家山上除了賀工和她兩個徒弟所在的五號工棚,一到四號工棚內沒有任何機器,連蔭房裏也沒有溫度控制機,天氣幹就多刷一遍漆、潮濕就多等幾天,推磨、燙蠟這些也全部是手工完成。我們賀家山沒有外包合作廠,製作木胎的木材、進山自己砍–用斧頭,七月份割漆、自己去–我領頭。"

 李坪弱弱地舉起手,"師父,請問……"

 "沒關係,你說。"蕭晨鼓勵地對他點點頭。

 "什麼都自己手工做嗎?那像熟桐油呢?"熟桐油是配罩漆用的,要用明火熬制,非常麻煩也非常髒臭,一般都是向專業的廠家購買。

 可賀家山顯然不是。蕭晨微微一笑,沒有責怪李坪,她語氣平靜地說:"在賀家山上,要學會制胎就先學會木匠,要學會配漆就先做漆農。不要害怕慢,雕漆、本來就是沉澱時間的藝術品。"

 靜靜站著的人群裏,瘦弱矮小的女孩子高高舉起手,裴知看到她手指上垂下來一枚剔紅印章,經過歷史沉澱的紅奪人心魄,在她白淨的手掌心裡耀眼醒目。那印章一現身、蕭晨的聲音都高亮了幾分:"這是我們賀家山南國雕漆的印,三百三十五年前它印在賀家山為皇家做的雕漆物件上,三百三十五年之後,也只有不遜於禦用貢品級別手藝的南國雕漆,才能印上這個印、堂堂正正從賀家山交付出去!否則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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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晨從依彤手裡接過她的電鋸、同樣高高舉起:"這是一到四號工棚裏唯一的機器,沒有資格印南國雕漆印的作品、全都從它手下過。"

 蕭晨手指輕撥,電鋸"日……"地啟動,齒輪在升起的朝陽下瘋狂咆哮轉動。

 裴知身旁的司空良咽了口口水,有些想回家、改日再來,他偷眼看向他哥–咦?哥哥你為什麼在笑?而且為什麼要用這麼欣賞的目光看著一把電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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