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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斬草要除根
“聖上說，樂家三代之內的子弟不得再入仕，聖旨一下，所有樂家人都退出來了，可偏偏這位小神童不甘心呐，他撇開了家裡人，枉想用別人的名，參加開春的科舉，結果，被查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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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行商將這一段說得迭宕起伏，重點卻不過是這一句。
樂知萌皺了眉。
那個樂蘇木才十四歲，還是個孩子，竟有這樣重的權欲心？
“聽完了，快喝吧。”君韶華卻毫無意外，甚至頭也沒回一下，只淺笑著望著她，將面前晾得溫熱的茶水推到了她面前。
樂知萌收回目光，落在他臉上，停頓片刻，她忽然頓悟，愕然的問：“你讓人做的？”
“嗯。”君韶華沒有否認，坦然點頭，“留著他，樂家人是不會死心的。”
再說了，那是水氏的兒子，現在還小，等長大些，知道水氏的死與她有關，就是個禍害。
“他……會有什麼下場？”樂知萌張了張嘴，還是問道。
她知道斬草要除根，但，真除了根，這心裡又有些不舒服。
“企圖舞弊科場，斬立决。”君韶華說得雲淡風輕。
“……”樂知萌愕然，說不出話來。
人命如草菅的世界……樂蘇木總歸沒有惹到她啊。
“別想多了。”君韶華望著她，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低聲解釋，“他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無辜，若不是他有心想藉此入仕，為他母親報仇，我也不會現在就動他。”
“他想報仇？”樂知萌愣住。
她剛還想著人家只有十四呢。
“嗯，我安排了人，他有異動，便不留他，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君韶華點頭。
這也是他剛剛聽到說樂蘇木出事時驚訝的原因。
他還以為，樂蘇木至少要到翻過了年，春闈時才會鬧出事來，沒想到，現在就出事了。
什麼小神童，他還真是高看樂蘇木了。
瞧瞧他家小萌，只比人大一歲，行事卻有大將之風。
不過，這樣也好，早些解决早了事。
“呼~”樂知萌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不再問這些細節，心裡僅有的那點兒愧疚也煙消雲散。
十四歲的神童要是對她心存仇恨，可不是什麼好事，解决了也好。
茶寮裏的消息，只是一個小插曲。
從這兒到雁城不過兩個時辰的路，樂知萌乾脆也不投宿，直接回白鹿。
天黑下的時候，白鹿村口已出現在視線中。
“讓人通知樂家。”君韶華沖著身後的侍從示意，伸手拉住了樂知萌的馬韁繩，同時放緩了速度。
“我們可以自己回去呀，又不是不認得路。”樂知萌驚訝的看向他，有些沒反應過來。
“若只是我們，直接回去便是，可是，你還帶著你母親呢。”君韶華搖頭，耐心的解釋，“她離去後，村中多有詬言，加上水氏的推波助瀾，村人對你母親也有誤會，你想為她正名，必要時，該有的姿態還是要做的。”
樂知萌恍然，點了點頭，將掛在馬背上的黑袋子提了起來，抱在了懷裡。
君韶華見她會意，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勒住了馬，與她並肩等待。
樂家的人來得很快。
侍從去報信沒一會兒，村子裏便傳來了銅鑼敲響的聲音。
不稍會兒，路那頭迅速出現了一行人。
走在最前面的端著兩個瓦盆，擱在了路的左右，接著有人往裡面燒起了竹節。
“劈哩啪啦”的聲音撕破了村子的寧靜。
“啪~~”一聲瓦罐摔破的聲音，一大群披著孝服的人走了出來。
“恭迎大夫人回府~~”那些人齊齊跪下。
樂知萌愣了一下，看向君韶華。
樂家竟能做到這種地步？
“這是樂府大夫人該受的。”君韶華翻身下馬，溫柔的沖著她伸出手，“別怕，我陪著你。”
“嗯。”樂知萌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抱著懷裡的黑袋子在他的迎接下跳下了馬。
前世今生，她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要不是他在身邊，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應付。
她的藥典裏，可沒有這些。
“知秋……”對面的人群裏，樂白及脚步不穩的往這邊快走了幾步，到了樂知萌十步遠的地方，他的脚步又嘎然而止，落在骨灰盒上的目光，悲痛欲絕。
當年，她送他離開時，初初有孕。
他百般不舍，卻架不住她溫柔期待的目光，帶著萬分牽掛離開。
卻不想，那竟是永別。
這十五年來，他想去找她回來，多次去過牛角山，卻不得入門，他壓根不知道，她母女葬在哪兒。
今天，她終於回來了……變成了一壇骨灰回來了。
樂知萌站定，一抬頭就看到了那雙悲凉的眸，不由愣了一下。
孤寂，悲凉，濃得如同漆黑的冬夜。
“秋兒……”樂白及站在原地，癡癡的看著黑袋包著的罎子，有些搖搖欲墜。
君韶華瞧在眼裡，無聲歎息，抬手輕拍了拍樂知萌的背，給了個鼓勵的眼神。
他派人查過他這位岳父，一應事蹟都已清楚，但，很多事，並不是外人能插手的，他們父女之間，還得靠他們自己解决。
樂知萌側頭看了他一眼，略點了點頭，將黑袋解開，抱出了裡面裹了紅布的骨灰罎子。
君韶華體貼的接了黑袋遞給了身後的侍從。
樂知萌抱著骨灰壇緩步走向了樂白及。
樂白及緊緊看著那罎子，手輕顫著抬起，剛要觸及又如觸電般收了回去。
樂知萌沒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將手裡的骨灰壇直直的遞了出去。
“秋兒……”樂白及退後一步，整個人痛苦的佝僂了起來，低低的呼喚綣缋纏綿。
“怎麼？不敢接？”樂知萌抿唇，盯著他看。
樂白及的悲傷，濃得讓人感同身受，她也相信，他對葉氏的感情很傷。
但僅僅只是如此，還不足以洗去他渣爹的嫌疑。
“秋……噗……”樂白及聞言，整個人一震，手再次抬了起來，他想接，可話剛剛出口，便覺喉間一甜，一口血直接噴了出來，濺在了葉氏的骨灰壇上。
紅色的布染了血，紅得更加妖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