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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陳私那邊出來，林薇本來想回四中門口蹲江宿的，結果沒有蹲來江宿，反而蹲來了這個點本來應該上班的林岑。
林岑沒發現她，站在學校門口不遠處的垃圾桶旁邊，一直都在抽菸。
短短的十來分鐘，垃圾桶上面的菸灰缸已經堆滿了長短不一的菸頭。
放學鈴響起，不少學生從學校裡一涌而出。
等到門口都沒什麼人往外走了，江宿才慢悠悠的從裡面晃了出來。
他沒穿校服，口罩掛在下巴上，一手抄兜裡，一手擺弄着手機。
他一出門口，站在不遠處的林岑就喊住了他。
他轉頭，看到是林岑，停頓了兩秒，把手機塞進兜裡，衝着他走了過去。
江宿背對着林薇，不知道對着林岑說了點什麼，林岑把嘴裡的煙猛吸了兩口，摁滅在旁邊的菸灰缸裡，擡起腳往街對面走來。
江宿在原地站了會兒，轉身跟上林岑。
他們進了學校對面超市旁邊的那個廢棄的小巷子裡。
那小巷子，林薇跟江宿也進去過一次，就江永識打江宿那回，她拉他去的，在那個小巷子裡，江宿還抱了她。
女生的直覺告訴林薇，林岑應該是不會打江宿的，最起碼被她揍成那樣的林岑，這會兒也應該打不動江宿了。
但她還是有點不怎麼放心，在遠處站了會兒，就悄悄摸摸的也跟了過去。
小巷子很深，但盡頭是封死的，還停了兩輛廢棄的車輛，地面上到處丟滿了礦泉水瓶易拉罐和一些零食袋子，大多數都是從旁邊二樓的黑網吧裡丟出來。
林薇躲在一輛長滿鏽的車後面，往裡面探了下腦袋，看到了稍微更往裡的兩個少年。
江宿低着頭看着林岑。
林岑蹲在地上，低着頭又點了一根菸。
兩個人誰都沒說話。
在林岑手裡那根菸抽到一半的時候，江宿問：“你怎麼過來了？”
林岑捏着煙的手輕顫了一下，菸灰夾雜着火星簌簌飄落在地上。
林岑就跟沒聽到江宿的話一樣，一聲不吭的擡起手，猛抽了一口煙，他抽的有點費勁，不小心嗆到了自己，咳嗽了兩聲。
煙很快燒到盡頭，林岑把煙壓在地上，看着火星一點一點的熄滅，然後從兜裡掏出煙盒，他捏了半天，發現裡面是空的，罵了聲“操”，帶着點煩躁的把煙盒往對面的牆上一砸，就起身看向了江宿：“手。”
江宿擡了下眼皮，“嗯？”
林岑說：“把手給我。”
江宿本能的伸出右手。
他消瘦冷白的手腕上，帶着一條很簡單的黑色皮筋。
手腕內側的青筋很明顯，在中間的地方，有三個字母，是用黑色的筆描上去的。
林岑逆着方向，辨認了一會兒，認出那是“SUV”。
江宿看林岑半天不說話，問：“怎麼了？”
林岑回神，“另一隻手。”
江宿愣了下，插在兜裡的左手始終沒有伸出來。
林岑也不跟他廢話，抓了他的胳膊，往外一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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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應挺出其不意的，江宿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就把他手腕上戴着的手錶給拆了下來。
手腕內側大動脈上，一道蜿蜒扭曲的傷疤，突兀的、猝不及防的撞進了林岑的眼底。
他就像是被人當頭砸了一棒似的，大腦嗡嗡作響。
他站在江宿面前好半天沒動，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他腦子裡有點亂，被各種東西塞的滿滿當當的，有憤怒，有茫然，有恨意，還有不知所措。
他在來的路上，有在想，也許那個叫林薇的女孩子是在騙他的，是在故意激起他的同情心。
他也希望那個女孩子是在騙他的，甚至在他站在四中門口的那一剎那，他還有過轉身逃走的念頭。
他是恨江宿的，就真的挺恨的，可現在算什麼事。
林岑覺得自己那會兒已經消化掉這種衝擊了，可真的看到傷疤，他發現他還是有點接受不了，他能感覺到就連自己握着江宿的手指都在抖。
畫面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樣，江宿和林岑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不知道多久，江宿微閃了閃眼皮，回過神來，他慢慢的擡起手，掰開了林岑的手指，從他的手裡拿走了手錶，戴在手腕上，不緊不慢的扣好。
在他動作做完的最後那一刻，林岑擡起頭來，他眼睛紅的厲害，瞪着江宿的表情充滿了憤怒。
他動了好幾次脣，話都沒說出口，就突然擡手，衝着江宿砸了過去。
林薇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想要走過去。
林岑的拳頭擦過江宿的耳邊，砸在了他身後的牆壁上。
有血珠從林岑的手骨節上滲了出來，他像是看不到一樣，側頭望着江宿，咬牙切齒的罵了句：“江宿，你他媽真慫。”
真他媽的慫。
簡直是慫死了。
爲了這點破事，玩自殺。
他沒見過比他更慫的人了。
“你覺得你玩個自殺，我就會原諒你了是不是？你想的可真美，我他媽不可能原諒你的，你他媽就算是真死了，老子也不可能原諒你，絕對不可能原諒你的……”
林岑越說情緒越激動，他抵着牆壁的胳膊最先開始抖的，然後連帶着他整個人都開始發抖。
抖到最後，他像是站不住一樣，往後踉蹌的退了兩步，靠在了對面的牆壁上。
“我不可能原諒你的，絕對不可能……”
林岑嘴裡反覆的念着這句話。
不知道他具體念了多少遍，江宿嘆了口氣，出聲：“林岑。”
“你別喊我！”林岑擡頭，紅着眼睛打斷了他的話：“你他媽別喊我。”
“別喊我，別喊我……”林岑說着說着，就划着牆壁慢慢的蹲下身，他擡起手捂着臉呆了好一會兒，然後手往下一抹，仰着頭看向了江宿：“江宿，我他媽是真的很恨你。”
江宿抿了下脣，沒說話。
“恨死你了。”林岑每說一個字就停頓一下，“恨到恨不得弄死你。”
“恨到……”
林岑沉默了下來，過了好幾秒鐘，他把臉埋在胳膊上，就跟個無助的孩子一樣，聲音帶了哽咽：“你以爲我是因爲你沒找律師幫我才恨你的嗎？”
“我恨的是，這兩年多的時間裡，你一次都沒來看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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