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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夜色深又濃，天上沒有一絲月光。
兩邊是一排望不到盡頭的高大的樹木，昏暗明滅的影子鋪了一地，喬晚汀走在路中央，因為路燈的照耀，明明滅滅的光影裏像惡鬼張開了幽暗的獠牙朝她張牙舞爪。
她走啊走，但是無論如何都走不到盡頭。
可就在這個時候，她的媽媽突然出現在了她面前，那是一張極其慘白的臉，沒有平日裏的和藹與慈祥，看著她的時候，那兩雙無神的瞳孔裏流出了潺潺的眼淚，沒有聲音，神態躊躇的看著她。
她倏然張了張嘴，喬晚汀只聽到了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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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晚汀就在這個瞬間清醒了過來，她睜著眼看著天花板，腦子一瞬間清明得無以復加。
那一聲對不起就像敲擊在她心頭一樣，發出悶的一聲鈍痛。
她甚至理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何感覺。
她應當是理解她的母親的，她不想在自己最愛的女兒面前壞了自己慈母的形象所以才會隱瞞著她，也不想讓她深究這段過往。
是她沒有聽他們的話，是她執意要去查。
可是真相查出來之後，卻是比之前更加難受了。
不該是這樣，不該是這樣的……
為什麼會是這樣呢？
她這十多年來堅持的一切，到最後原來只是一個笑話而已嗎？
喬晚汀緊緊的咬著後槽牙，絲毫不敢有一絲鬆懈。
她不敢哭出聲。
黑夜容易使人感到孤獨。
她的身邊是她想要抓住的浮木，可是在這一刻，她還是很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沉入水底。
司瀝南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麼，一下子睜開了眼睛，他手摸到床頭正要打開床頭燈，女人飄渺的聲音在黑暗裏突兀的響起，“不要開燈！”
“晚汀。”
他喚她的名字，語氣難掩擔憂。
“不要開燈。”
她輕輕的重複了一次，窩進了他懷裡。
鼻息間都是他的味道，喬晚汀的心慢慢鬆懈了下來。
不安心的感覺，還有黑暗中使人害怕的感覺都在這一刻退居其次。
司瀝南動作輕柔的順著她的背脊，男人狹長的眼眸在黑暗中看了她一眼便閉了起來，嗓音三分低柔三分心疼四分寵溺，說道，“好，不開，不用怕，我陪著你。”
“嗯。”
“餓不餓？”
他又問。
喬晚汀搖了搖頭，隨即反應過來他看不到，抿了下，菱唇微微一動，“不餓。”
“在想什麼？”
看不到牆上的鐘，不過看外面的天色，現在也是深夜了。
“我夢到我媽媽了。”
喬晚汀囁嚅了一下，開口道，“不算好的夢，於是我便醒了。”
司瀝南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人容易產生依賴，他知道即使他不問，她也會說的。
果然，喬晚汀頓了一下，便低聲說道。“她跟我說對不起。”
“……”
司瀝南舌尖抵了下嘴角，將她擁得更緊了些，“愛你的人都希望你過的好，你媽媽也是如此，晚汀，你要知道，身為子女，她生你養你，她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過往的那些事也不該讓你來承擔，哪怕這些事即使是到了現在也和你沒有什麼關係，你無需介懷，也無需在意。”
“可，我有些失望。”
司瀝南拍了拍她的背，“學著諒解她好嗎？”
她不過是怕她最重要的人對她失望，所以才想瞞下來。
有些事，總是要到最後才知道後悔。
喬晚汀手指揪著他的睡袍，睜開眼，只不過眼前也只有除了一片茫茫的黑暗。
她此時此刻有些脆弱，喃喃的道，“我不知道要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