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文摟着她，將她凌亂的頭髮捋到耳後，柔聲說：“是我，燕子，你別怕，我們去醫院，我們去把病治好。”
歐陽燕子看着顧瑾文搖頭，她無力說話，疲倦地閉上眼睛。
葉昊在一旁再也忍不住，擡手擦拭眼淚，他環顧房間，對顧瑾文說：“你看看她的房間吧。”
顧瑾文進來就只顧着看歐陽燕子，還沒有注意房間的擺設，他擡眼驚詫地看到，歐陽家無處不是他的海報照片！他輕輕把燕子放下，站起來從房間到客廳，一張一張看那些照片。
從他和她第一次登臺，到最近最後一次登臺，每一場秀，她竟然都保存了，錯落有致地擺放着，屋子裡隨處都是他的笑臉。
很顯然，歐陽不是追星，也不是花癡……她只是在暗戀着他！
他的心不由有些震撼，緩緩轉身，望向她的臥室。
“瑾文，這個時候，我不能再替她隱瞞你了，歐陽小姐腦瘤晚期，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而她早已立下遺囑，要將心臟捐獻給伯母，而且，配型也已經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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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葉昊的話，顧瑾文驚愕地盯着他，頭陣陣暈眩，身子晃了晃。
燕子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她還要捐贈心臟？
“瑾文，歐陽小姐時日不多了，她對你情深入骨，在她最後的日子裡，你多陪陪她吧。”葉昊取下眼鏡，擦了擦鏡片上的水霧。
“燕子！”顧瑾文顫聲，大步走回臥室去，坐在牀沿，怔怔看着昏睡的歐陽燕子。
這個面容清冷，寵辱不驚的女人，她內心的愛戀竟然如此熾熱嗎？而他卻從來沒有感覺到過半點！她埋藏得到底有多深？而她的內心，又承受了多少煎熬？
葉昊跟隨進來，再一次爲歐陽燕子做了檢查，詢問顧瑾文說：“也許是你的到來，讓她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她現在只是太疲倦睡着了，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勸她去醫院接受治療吧，她原來一直不同意住院，也不同意接受任何治療。”
“好。”顧瑾文啞聲點頭。他伏在歐陽燕子的耳邊，輕聲呼喚她：“燕子，燕子，我們去醫院好嗎？去醫院治病好嗎？”
歐陽燕子睜開一線眼光，微微搖頭，虛弱地說：“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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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顧瑾文皺眉。
“瑾文，你新公司明天不是要開張嗎？快回去休息吧，我沒事。”歐陽燕子掙扎着要坐起來。
顧瑾文忙扶着她坐起，讓她靠在自己懷裡，輕輕摟着她。
歐陽燕子轉頭看着他，有些羞澀地一笑，蒼白的臉頰飛起一絲紅暈，原本毫無血色的嘴脣，也變得滋潤有了顏色。
顧瑾文從未見過她如此羞怯美麗，小女孩兒一般的笑容，他心一動，想到了他的品牌“暗戀”。
形象代言舍她其誰？
可是她如此虛弱，上臺肯定是不可能了。
“我聽說，你公司品牌名是‘anlian’？”燕子看着他，原本枯槁的眼波此刻盈盈如水。
顧瑾文點頭，柔聲說：“是啊，可惜你現在身子弱，不然你該是最能詮釋‘暗戀’的那個人。”
歐陽燕子低下頭，嘴角的笑容羞澀中帶着甜蜜。生命最後的時刻，竟然還能擁在他的懷裡，也許不該帶着遺憾離去，要鼓起勇氣和他說出心裡默唸無數次的幾個字。
她脣瓣蠕動，終於輕聲說出：“瑾文，我愛你。”
葉昊悄悄退出房間，再次取下鏡片擦淚。
顧瑾文眼眶發紅，將她輕輕抱住。
“瑾文，我明天要上臺，我明天要穿上你設計的服裝，我要做暗戀的代言人！”歐陽燕子展顏一笑，原本黯淡的眸子裡也有了亮晶晶的光彩，她坐直身子，鄭重地說。
愛情的力量，就如枯竭的花草突然注入了清泉，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
“好！”顧瑾文看着她，重重點頭。
他讓燕子躺下，然後出去房間，低聲問葉昊：“她說明天要上臺，能行嗎？”
葉昊想了想，點頭說：“行吧，不上以後可能就是遺憾了。”他看着顧瑾文笑笑，繼續說，“愛情的力量是神奇的，她今晚見到你，整個精氣神都提上來了，我想她明天一定能以最美的姿態站在臺上。”
“嗯，那我就不阻攔她的，不過明天你幫我安排一下，請幾位醫護到現場，萬一有什麼事，也不至於太慌張。”顧瑾文說。
“沒問題，”葉昊答應，拍拍顧瑾文的肩膀，小聲說，“你多陪陪她吧，她的身邊已經不適合沒有人陪護，隨時都有走的可能。”
“我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有什麼事馬上聯繫我。”葉昊微笑，轉身出去。
顧瑾文回到臥室，歐陽燕子正帶着幾分羞澀等着他，看他進來，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瞼，像是個新婚的小妻子，看到自己的丈夫進來。
顧瑾文看着她，無限憐惜，他走過去，握着她的手，柔聲說：“睡吧，不然明天沒精神哦。”
歐陽燕子乖巧地點頭，閉上眼睛。
她很快安詳地睡着了，顧瑾文爲她蓋上被子，在牀沿的椅子坐下，默默注視着她。
兩年多的時光，也不知同臺多少次，一幕幕浮現腦海，他突然感覺到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不覺鼻子酸澀，淚盈滿眶，手指輕輕爲歐陽燕子梳理落在臉頰的頭髮。
“瑾文，”歐陽燕子抓住他的手，閉着眼睛呢喃，“你能陪我走過最後的時光嗎？”
顧瑾文柔聲低語：“好，我陪你。”
歐陽燕子甜蜜地笑了，她抓着顧瑾文的大手，安然睡去。
顧瑾文直到她睡熟之後，才輕輕拿開她的手，站起來悄悄走到外面客廳的沙發躺下。
……
秦曦在鞦韆上坐着坐着，不知不覺便睡着了。
尉遲駿推着輪椅，悄無聲息地到了她的身邊。他靜靜看了她一會，伸手本想拍拍她的臉頰，把她叫醒，讓她回屋睡，但秦曦卻在夢中笑了，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嬌聲叫了一聲“哥”。
尉遲駿愣住，他一直知道，秦曦平時就是這麼叫顧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