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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裴知!喝口水!";
";裴知裴知!給你冰袋!";
";裴知你要吃速食麵嗎?";
裴知不要吃速食麵,裴知胃和膝蓋都很痛,裴知想把蕭晨捆起來打一頓。裴知面無表情看著一刻不停繞著他打轉的蕭晨:";滾到那邊去,坐下。";
";我不累!";
";你壓到我輸液管了!";
啊……蕭晨抬起雙手、尷尬地笑,";對不起。";
裴知抬了抬下巴,蕭晨慫慫地過去坐好,那是張小板凳,矮得她都無法翹起二郎腿,只能將手搭在並著的雙腿上,看他時還得抬著臉仰望。
而裴知高坐在輸液椅中,居高臨下看著她,眼裡怒火叢叢:";你,大半夜的在墓地找死啊?!";
蕭晨心虛地撓撓頭,好聲好氣地解釋:";我真不是故意嚇唬你的,我七點多就過去了,一直在上面幹活……";
";幹什麼活?";裴知不耐煩地打斷她,";盜墓?!";
他生氣的時候說話真是噎人,蕭晨不伺候了,强行在小板凳上翹起二郎腿、昂起下巴斜眼看著他:";你不也大半夜的在墓地嘛,你幹嘛的,找死啊還是盜墓啊?";
還敢頂嘴,裴知眼神更冷。
老街上開大排檔那家的小女兒坐在裴知身旁的位置上輸液,看裴知的手機鏈墜在褲子口袋外面,棕色皮質上金屬的扣子閃閃的,小女孩好奇地拿手撩了一下。裴知轉頭,用瞪蕭晨的眼神看了小女孩一眼,小姑娘嚇得飛快縮回手、扁著嘴幾乎要哭出聲。
蕭晨心想這是用四十米大刀殺雞給猴看啊,那本猴還是早點認錯吧:";好了好了,對不起!我誠懇道歉,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行了吧?";
這什麼狗屁道歉態度,裴知眼神依舊惱怒,冷冷問她:";幫司空良買墓地的同學,就是你?";
蕭晨點點頭,自以為體貼地謙虛笑著,";舉手之勞,不用謝我。";
裴知的神色很複雜,並不像是感激她。";明天司空良約了你在墓園碰面是嗎?";他問,蕭晨點頭說是,他語氣淡淡地說:";我也會來,今晚見到我的事,明天別提起。";
";噢。";蕭晨答應,想想又不明白,";剛才你去看的那個墓地是誰的啊?";
裴知已經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聽到她問也沒有睜開,冷冷地說:";管好你自己,少多管閒事。";
他語氣之嫌弃,拒人千里之外。輸液室白熾燈的光很冷淡,而他蒼白著臉高高地坐在那裡,與蕭晨不過一米多的距離、卻像是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座結滿了冰的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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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裴知讓蕭晨迷茫。
十二年前雖然只相處過那一夜,但是為她徒手接刀刃的裴知、豁出xin命保護她的裴知、黑暗雜物間裏對她說著身世和遺言的裴知……蕭晨自認為是最靠近他靈魂的人,十二年裏她一直堅信這一點。
可十二年再見,裴知就像是某種雪域高山上的神物,美則美矣、生人勿近。
是她一廂情願、執念太深了吧,蕭晨迷茫地想,對裴知來說她不過是個陌生人啊。
邱醫生這時拿著裴知的化驗報告進來,她是賀海的主治醫生之一、跟蕭晨很熟悉,一進來就對她說:";不關你的事兒,他是胃痙攣、疼暈過去的,不是你嚇的。";
";小夥子,";邱醫生疑惑地看著裴知,";你幾頓沒吃飯了?血糖這麼低。";
裴知應酬地對邱醫生笑笑,";今天有點忙,午飯和晚飯沒吃而已。";
";我把速食麵給你泡上!";蕭晨立刻站起來。邱醫生";哎哎哎";地封锁她,";他的胃現在可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這瓶葡萄糖輸完了你帶他去老街上喝點粥。";
粥?蕭晨眼睛一亮,粥立刻就能有!";裴知你等我!很快回來!";
裴知皺眉說不用了,可是她話音未落、人已出門。那天弃他和燙傷手的司空良不顧時、她也是這麼跑的,裴知心裡想。
";喲,";大排檔店主古嫂推門走進來,她剛去給女兒買零食了,";剛才跑出去那是蕭大師吧?怎麼了,是不是賀老又進ICU了?";
";今天可不是因為賀老。";邱醫生向裴知方向努了努嘴。
";噢喲!";古嫂把零食隨手塞給女兒,她上上下下地打量閉目養神的裴知,露出贊許笑容:";蕭大師終於談男朋友了!";
誰?我?!閉著眼睛的裴知心裡一凜,我瘋了不成?
他裝睡不理人,古嫂和邱醫生自顧自地感慨著:";哎呀,時間過的是真快啊,我們蕭大師剛上賀家山的時候才幾歲?水靈靈一個小姑娘……";
";十六歲,";裴知聽到邱醫生說,";跟我女兒同年的嘛,她上山那年、我女兒高二,十六歲。";
古嫂的小女兒嘴裡含著棒棒糖、小手再次悄悄地伸過去撥裴知的手機鏈。可這次,裴知卻沒有看她,甚至沒有察覺。
十六歲……裴知慢慢睜開的眼睛裏、震怒驚痛之色皆有,那麼、就在那件事之後蕭晨退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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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家山上宵夜是在十一點,食堂裏燒柴火的土灶熬噴香的粥點,一人喝一碗再去睡,既不會太過飽腹、又填了工作到深夜的疲乏,這是賀家山上幾代人傳下來的習慣。蕭晨從小最討厭喝粥,賀海做掌門人時夜夜親自熬粥,她這個學徒夜夜吃速食麵,但是到了她捕手南國雕漆,賀家山上的學徒和工人們還是夜夜都有粥喝。
傳承人嘛,承你賀家的手藝、傳你賀家的門風,矢志不渝。
這時差不多十一點了,阿金、依彤那一撥蕭晨的徒弟從三號工棚走出來,他們最近在做蕭晨設計的一個剔紅八仙過海圖屏風,用的大漆正是蕭晨調配的紅豆鎏金漆,罩漆才刷到第八層,但顏色據說已經奪人心魄。
賀小雪夜跑歸來、站在門衛室旁的合歡樹下,看著蕭晨的人歡聲笑語地走向食堂,她眼裡神色變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雪!";賀娟路過,連忙過來搭話,";瞧瞧!一幫狗仗人勢的!";她看著依彤他們、恨恨地罵,";今天我讓依彤給我出個畫稿,她居然拿蕭晨的話頂撞我–他們可都是你的員工,一個個只聽蕭晨的算怎麼回事兒?";
";這些事我心裡有數,不要總是在我面前抱怨,聽的煩。";賀小雪神色未變,";你能把紅豆鎏金漆琢磨出來,我立刻把蕭晨趕下賀家山。";
賀娟討了個沒趣,訕訕地說:";這個紅豆鎏金漆,還是從蕭晨身上下功夫最快–她這次的八仙過海圖屏風,你能不能想辦法攔下來、直接送去參賽?";
";那是梁氏集團容二少定的貨,攔下來以後誰負責?";賀小雪冷冷地說,";蕭晨精著呢,這兩年她只接熟客的訂單,個個挑的都是我不敢得罪的大人物。";
蕭晨捏著紅豆鎏金漆的配方,她有多少活就配多少漆,一滴也不給其他人用,做出來的雕漆作品直接送到訂貨的人手上,市面上根本見不到用紅豆鎏金漆做的東西。
沒有參賽、沒有展覽,賀家山上復活了傳奇古方";紅豆鎏金漆";到底是不是真的、漆的顏色到底有多好,輿論已經將信將疑了,賀小雪快急瘋了、卻拿蕭晨一點辦法都沒有。
在賀小雪看來,她爸爸賀海可能老年癡呆後就魂穿在了蕭晨身上,否則一個二十八歲的青年女xin、怎麼會如此故步自封、頑固不化?!
";哎?!";賀娟突然叫起來,";蕭晨!";
還真是蕭晨回來了,提著一個漆盒從食堂急匆匆走出來。賀小雪捏著手中薄薄一封快遞,勢在必得地一笑、向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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