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瞞不住了

發佈時間: 2022-12-01 17:4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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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之中足有數百人,所有的目光齊齊落到了蘇輕鳶的身上。

如芒刺在背。

念姑姑的脣角微微上翹,諷意十足:“莫非你打算一直在這裡坐着?恕我提醒一句——你的巫術練得不到家,強行破解我的控魂**無異於自尋死路!這會兒你恐怕已經動了胎氣吧?再不抓緊時間想辦法,你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陸離臉色大變,下意識地向這邊快步走了過來。

小路子忙扯住他的衣袖,急道:“皇上,不行啊!”

陸離當然知道“不行”,可是他怎麼能做到坐視不理?

蘇輕鳶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立刻睜開眼睛,艱難地向他搖了搖頭。

陸離站定,咬着牙轉過身,快步向戲臺的方向走了過去。

除了已經沒有還手之力的蘇輕鳶,在場所有人中,只有他可以完全不受巫術的影響。

一些意志比較堅韌的侍衛和太監們也漸漸地醒過神來,開始艱難地向戲臺的方向移動。

念姑姑發出一聲大笑:“陸離,你有時間來抓我,不如多看一眼你的女人吧,今日說不定會一屍兩命哦——”

陸離本能地停住腳步,轉身向蘇輕鳶奔了過去。

念姑姑向驚呆了的衆人掃視一眼,大聲笑道:“現在,你們都看明白了吧?”

說罷,沒等侍衛們圍上來,她已從後門衝出去,消失不見了。

陸離衝到蘇輕鳶的面前,攥住了她的手,回頭向落霞怒吼:“還不去傳太醫,你們都是死的嗎?!”

落霞忙轉身跑了出去。

周圍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覷,樑、燕兩國的使臣在旁瞧着熱鬧,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盤。

“皇上,不好了——”一個小太監嘶吼着,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

陸離仍然看着蘇輕鳶,連頭也沒擡。

那小太監衝到面前,啞聲急道:“皇上,金吾衛!金吾衛反了!”

“怎麼回事?”陸離終於擡起了頭。

那小太監跪撲在地上,叩首道:“金吾衛投靠了蘇將軍,這會兒正向這邊衝過來!皇上,您快躲一躲……”

“你要朕在亂臣賊子的面前不戰而逃?”陸離冷笑着,站直了身子。

那小太監遲疑着,磕磕巴巴地道:“奴才聽見有人說,外頭大街小巷已經貼滿了討伐皇上的檄文,各大茶樓酒肆和街頭巷尾都有人列數皇上的罪狀,諸如‘鴆殺君父’、‘烝銀嫡母’、‘豪奢放誕’、‘大興土木’……對方是亂臣賊子不假,可您若是不明不白地在他們手裡吃了虧,這些惡名恐怕就再也洗脫不乾淨了啊!”

陸離攥緊雙拳,咬牙道:“那也得他們有本事殺了朕再說!金甲衛何在?”

“在!”水榭之外,應聲轟然。

陸離深吸一口氣,朗聲下令:“預備迎戰!”

“是!”整齊嘹亮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

陸離低下頭,重新攥緊了蘇輕鳶的手:“阿鳶……”

這時候,水榭之中的各國使臣們已經顧不上看熱鬧了,正氣凜然的文武百官們也顧不上痛心疾首了。

大多數人心裡開始暗暗盤算,估量着能不能搶先抓了這個德行不端的皇帝,到時候交給蘇將軍,謀一個大富大貴。

蘇輕鳶敏銳地察覺到了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

她堅定地推開陸離的手,站了起來。

“阿鳶!”陸離的心裡忽然有些慌。

蘇輕鳶向他一笑,低聲道:“待會兒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要反駁。先保住你自己,我有辦法自保!”

陸離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卻直覺不妥,忙又伸手攔她:“不行!”

蘇輕鳶向小路子使了個眼色。

小路子遲疑了一下,夥同兩個小太監一起攔住了陸離。

蘇輕鳶扶着肚子,慢慢地走到了衆人的面前。

她今日的衣裳原本是費了不少心思的,雍容而繁複,完美地遮掩了她臃腫的腰身。

只是,這會兒衆人帶着審視的目光重新來看她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那鳳袍太過繁複,究竟是在遮掩什麼?大家心裡都有數了。

看到蘇輕鳶扶着肚子走路的姿態,衆人心中再無半分懷疑——這個女人,果然有問題!

得到這個結論之後,衆人的眼光立時就變了:嘲諷的、鄙夷的、憎恨的、尾瑣的……

那些目光如同利刃,毫不留情地刺了過來,彷彿要將蘇輕鳶身上的鳳袍寸寸切碎,讓她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地展示在大庭廣衆之下!

是啊,面對一個銀蕩無恥的女人,誰不想剝光她所有的僞裝、誰不想看看她用來引佑男人的那副身軀是什麼模樣、誰不想知道她腹中那個亂倫所生的孽種是什麼樣的怪胎?

這樣的目光本身就是可以殺人的。話本故事中間情敗露的女主角往往選擇觸柱而亡,一大部分都是這個原因。

可是蘇輕鳶跟別人不一樣。

她昂然站着,神色平淡:“都看明白了?”

禮部尚書忽然跪下來,痛哭失聲:“南越立國數百年,從未出過如此荒唐之事——陸氏皇朝之恥,何嘗不是我等臣民之恥啊!皇上!先帝!!太祖爺!!!”

他這一哭,禮部的一衆官員終於回過神來,也跟着跪下開始哭。

再然後,水榭之中大多數文臣都跪下了。

蘇輕鳶“嗤”地笑了一聲,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我有幾句話,你們等我說完再哭,可好?”

禮部尚書擡起頭,憤恨地瞪着她。

蘇輕鳶靠着一扇琉璃屏站穩,脣角仍然維持着笑容:“你們大概都看出來了,方纔那個叫‘妍兒’的宮女,還有那個用巫術控制了你們所有人、反而倒打一耙說我懂巫術的念姑姑,都是我父親蘇翊的同夥。她們今夜出現在這裡,就是來擾亂你們的視線,替蘇將軍爭取時間、順便詆譭皇帝的。這樣居心不良的兩個女人,她們的話有幾分可信?你們就這樣想也不想地全盤接受了?難道在你們的心裡,你們的皇帝居然還不如兩個宮女值得你們信任?”

她的聲音刻意放緩了,柔柔的,十分動聽。

羣臣各自擰緊了眉頭,暗暗思忖。

武將之中,有人大聲冷笑:“任你巧舌如簧,也敵不過鐵證如山!你說那兩個宮女冤枉了你,不如當場讓我們驗證一下,看你這會兒到底是纖腰一握,還是大腹便便?”

“小英子。”蘇輕鳶向陸離身邊招了招手。

小英子站了出來:“太后請吩咐。”

蘇輕鳶勾起脣角:“哀家現在還是太后吧?”

小英子垂首躬身:“先帝未曾廢后,皇上更加不敢造次,太后自然仍是太后。”

“那就好,”蘇輕鳶冷笑,“有人當面以污言穢語羞辱哀家,該當何罪?”

小英子朗聲答道:“羞辱太后,更甚於羞辱皇上。大不敬,當斬。”

“那就斬了吧。”蘇輕鳶輕描淡寫地道。

小英子應了聲“是”,外面的金甲衛立時衝了進來,將那武將捉了拖到門口,手起刀落,立刻便解決了。

蘇輕鳶讚許地看了小英子一眼,臉上恢復了笑容。

文武百官齊齊露出了憤慨之色,有的怨恨地瞪着蘇輕鳶,有的失望地瞪着陸離。

蘇輕鳶實在沒有力氣站着了,乾脆便叫小丫頭攙扶了一下,在戲臺角上坐了下來:“你們不用嘀咕,我今日會給你們一個交代。我殺剛纔那廝,不是因爲他質疑我的話,而是因爲他言語粗鄙,失了體面。”

“那便請太后說清楚吧!”下面又有人冷哼了一聲。

蘇輕鳶深吸一口氣,緩緩送出一句話:“想必你們已經看出來了,我有身孕,六個月了。”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衆人還是齊齊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陸離一直站着,雙手緊握成拳,繃直了身子,隨時預備衝過去保護她。

蘇輕鳶卻再也沒有向陸離看一眼。

她仰起頭,盯着房樑上的雕花怔怔地看了許久,終於落下淚來。

“事到如今,太后就都說了吧!”禮部尚書沉聲道。

蘇輕鳶彷彿從夢中驚醒一般,微微一顫,低下頭來:“確實,是瞞不住了……”

燈光暗處傳來幾聲“嘿嘿”的陰笑。

蘇輕鳶攥緊了手裡的帕子,啞聲道:“諸位大人若是對京中晚輩的消息稍稍留心一些,應當便不會不曾聽說過,我自十二三歲結識臨川王之後便已立誓非他不嫁。此後數年,我與他兩心相印,彼此都從未動過別的心思……那時候,我是真的以爲這輩子已經圓滿了!”

臨川王,是陸離在繼位之前的身份。

那時蘇輕鳶xin子野,陸離又恰好需要營造紈絝疏闊的假象,於是二人常常一同混跡於市井之中,是各大酒樓、戲院的常客。

這些事情,朝中官員多少都有些耳聞。這也是當初他們肯輕易相信二人有私的原因之一。

此時聽蘇輕鳶用深情的語氣回憶着那些往事,衆人多少都有些惻然。

當然,更多的還是鄙夷。

禮部尚書喟然嘆道:“女兒家不遵父母之命,私自與男子往來,這本身便是大罪!何況你既然已嫁先帝爲後,卻又不守婦德……唉,縱有可憫之處,也難掩你罪惡滔天吶!”

這番話,分明是要讓蘇輕鳶揹負大部分罪責了。

蘇輕鳶非但不惱,反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禮部尚書一怔,忽然領會了蘇輕鳶的意思,臉上神色便愈加複雜起來。

蘇輕鳶低頭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忽然又擡起頭來,臉色轉厲:“你說我不守婦德,你們都罵我無恥,怨我給皇家惹羞……可是我何曾做錯過半點兒錯事!你們不問青紅皁白就把罪責推到我的身上,欺負我一個柔弱女子無處說理,聖人便是這樣教導你們的嗎?”

她先前一直娓娓而談,此刻忽然作出這副潑婦姿態,衆人一時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蘇輕鳶忽然轉過頭去,怒視着陸離:“你說,我做了壞事嗎?是我做錯了嗎?是我不守婦道勾飲了誰嗎?”

陸離立刻答道:“當然不是!你從未做錯過任何事……”

他想起了她初進宮時的那些時光——是他強迫她、欺辱她,然後纔有了後來的故事,她確實是沒有錯的。

蘇輕鳶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立刻擺了擺手,截斷他的話頭,阻止了他即將出口的自責。

陸離沒有說下去,旁人卻不樂意了。

秦皎打了個響指,笑銀銀地道:“這下子,我們可看不懂了!聽聞南越太后進宮當日便做了寡婦,連洞房都沒進吶!這會兒您挺着六個月的肚子,卻說自己沒有錯?”

“我當然沒錯!”蘇輕鳶從戲臺上跳了下來,昂然站定,厲聲嘶吼。

“太后,您小心身子啊!”姍姍來遲的餘太醫快步跑過來,先將幾顆藥丸送到了蘇輕鳶的手裡。

蘇輕鳶接過來,看也不看,一揚脖子吞了下去,繼續吼道:“當初先帝忽然下了聖旨,要娶我爲繼皇后,我心裡念着臨川王,當然是抵死不從!我父親爲此把我鎖在柴房,命人日夜看守着我,不給吃飯、不許睡覺,想盡了辦法逼我就範……可我心有所屬,豈能嫁與旁人!那時我已打定了主意,若是進宮當日臨川王仍不來救我,我便在冊封大禮完成之後、登城樓接受百姓朝拜的時候假裝失足跳下去——君王看中的女人連自戕都是大罪,我能想到的不連累家人的死法,只有這一種……”

陸離扶着小路子的手,雙腿不受控制地微微發顫起來。

他知道,蘇輕鳶此時說的這些話,都是真的!

他曾經爲她當初順從地嫁進宮來而耿耿於懷,卻不知……若是沒有他那杯毒酒,若是先帝沒有死在朝乾殿,他的阿鳶——她就會當着全城百姓的面,從那座十餘丈高的城樓上摔下去!

“阿鳶……”他無聲地動了動嘴脣,淚溼衣襟。

蘇輕鳶擦了擦眼角,狀若瘋癲地大笑起來:“我念着父母家人,連死都要死得小心翼翼;可是我的父親,蘇翊那個老賊——他爲防節外生枝,竟在冊封大禮的兩天之前,趁我多日未曾進食、病餓衰弱之機,把我捆着送進了養居殿!現在你們明白了嗎?你們知道那個所謂的‘聖主賢君’是什麼嘴臉了嗎?他明知我與他的養子兩情相悅,卻偏要立我爲後;他口口聲聲說着仁義道德、說着祖宗家法,卻在冊封大典之前,就已經把我……”

她忽然扶着戲臺的邊緣,劇烈地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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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息怒,您現在不能激動啊……”餘太醫嚇得臉都白了。

蘇輕鳶用力捂着嘴,接連吐出了兩口鮮血,整個人立時癱了下去。

陸離快步走了過來,卻被小路子和程若水兩個人攔着,不能上前去抱她。

落霞哭着撲過去,抱住了蘇輕鳶的身子:“太后,您要寬心啊!”

餘太醫忙着去開藥箱,蘇輕鳶卻推開落霞,咬牙道:“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就讓我說完吧!”

落霞略一遲疑,忽略掉陸離警告的目光,艱難地扶着蘇輕鳶站了起來。

蘇輕鳶用力擦了擦嘴角的血痕,澀聲道:“我既已**,便是即刻就死,也已負了與臨川王的白首之約,生生世世都無顏再見他了……先帝知道我的心思,威脅我說,我若是死了,蘇家必然陪葬……我走投無路,只能進宮——誰知道蒼天有眼,那老賊竟然死在了冊封大典上!他是報應!我說他是報應,您們信不信!”

不管信不信,羣臣都不可能接她這句話的。

陸離靠着戲臺站穩,掌心都被自己的指甲刺得鮮血淋漓。

從蘇輕鳶開始說假話的時候起,他就知道她已經把自己豁了出去,只爲給他留一個清白名聲。

天知道他多想衝出去打斷她的話,告訴衆人那不是真的!

可是,他不能。

她說過不許他反駁,她已經有周全的安排。

他不能讓她功虧一簣!

不得不承認,她的這番解釋幾乎無懈可擊,再加上她聲情並茂的表演,至少能說服七成的人。

他驚訝於她的聰慧,卻更心痛於她的選擇。

明明是他的錯,最後所有的責難、所有的辛苦卻都壓在了她的肩上!

陸離希望自己可以堅強地忍住眼淚,卻失敗了。

淚光之中,他看到蘇輕鳶用力抓着落霞的肩,臉色慘白:“後來我進了宮,日日以淚洗面,活得如行屍走肉……我愛的人成了皇帝,我和他之間卻隔了輩分、隔了倫理,隔了千山萬水……我開始常常生病,每次生病我都盼着自己就這麼病死過去算了,可是偏偏又不死!過了一個多月,太醫院的正使袁老先生在給我診脈之後,忽然服毒自盡了。那時我沒有多想,直到後來我開始頻繁地嘔吐、眩暈,我才知道……袁太醫,他死得太冤了!他以爲我做了壞事,怕受我連累,竟殺死了他自己!是我逼死他的……可是,我自己又是誰逼死的呢?”

“太后,您不能再這樣胡思亂想了!”餘太醫又在旁苦勸起來。

落霞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哭道:“太后又糊塗了!您還活着呢,說什麼‘死’不‘死’的!”

蘇輕鳶怔怔地發了一會兒呆,苦笑起來:“是啊,我還活着……”

落霞重重地點了點頭。

蘇輕鳶咬牙:“當時芳華宮的奴才們也以爲我犯了大罪,趕着跑去告訴了皇帝……我想悄悄地把這個麻煩解決掉,皇帝卻念着先帝子嗣稀薄,勸我把孩子留下來——我若是知道後來會有那麼大的麻煩,當時就算拼着一死,我也該早早地送這個孽障歸西!”

說到此處,她愈發激動,再一次劇烈地咳嗽起來。

陸離終於忍不住,推開小路子衝了過來:“別再說了!你先回去服藥……”

“我服藥幹什麼?!”蘇輕鳶用力甩開他,厲聲嘶吼:“既然大家口口聲聲說這東西是個孽種,它就應該得到‘孽種’該有的待遇!那些該死的苦藥,我不會再喝了!今天我把話都說明白了,命也不要了,臉也不要了!你休想再用那些見鬼的仁義孝道來捆住我!”

陸離尚在發怔,禮部尚書等人已經再次跪了下來:“太后息怒,太后三思啊……”

蘇輕鳶瞪着他們看了一會兒,大笑起來:“息怒?我有什麼可‘怒’的?朝廷內外人言紛紛,也不知道是誰在興風作浪;顛倒黑白指鹿爲馬,也不知道是誰在撥弄乾坤……總之都是你們的本事吧?朝中文武官員的手段,我是見識過的!我剛剛進宮沒幾日,你們就藉着蝗災說我是妖孽,要殺我——樁樁件件,我都記得呢!”

“太后,別說了。”落霞勸道。

蘇輕鳶拍拍胸口,苦笑:“你倒是個好丫頭!你怕我記他們的仇?我的仇太多了,他們怕是還不夠資格讓我記仇!咱們朝中最有本事的人是誰啊?當然是我父親蘇將軍他老人家了!他明知我肚子裡的東西是怎麼來的,卻故意編造謠言說我與新帝私通,在皇陵延德殿險些逼死了我!當時我已經預先知道了他的陰謀,本想當衆把實情全都說出來,可是你們皇帝卻跪着求我,說是先帝屍骨未寒,天下萬民景仰聖德,若是說出了他用那種骯髒手段逼我就範的醜事,怕會損傷了聖名——陸離,我就問你,你如今後悔不後悔?”

陸離不知該如何迴應她,只得低下了頭。

蘇輕鳶苦笑一聲,悽然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不該問……你是不會後悔的。登基這半年,你背了多少罵名,要後悔早就該後悔了……那老賊自己被酒色淘空了身子,死得突然,卻害得你揹負了弒君奪位的惡名;我這裡不明不白地懷了個孩子,卻害得你被人詬病被人辱罵……你什麼黑鍋都自己背,連解釋都不肯解釋一句,你當你自己是王八嗎你就那麼缺個殼?你一天到晚維護這個維護那個,你看看事到臨頭,有誰肯站出來維護你?”

“阿鳶,是非曲直,天下自有公論,你不要再說了。”陸離低着頭,澀澀地嘆了一聲。

蘇輕鳶嗤笑:“天下自有公論?陸離,你還真是天真得可愛!今天蘇將軍要造你的反,你去問問天下百姓,順便問問在場的國之棟樑們,看他們願不願意給你一個‘公論’!”

陸離皺眉未答,外面已有金甲衛士兵闖了進來:“皇上,蘇將軍率領金吾衛——打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