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前往塢城

發佈時間: 2023-07-26 13:4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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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珍一看老太太心意已決,突然把矛頭指向我:“你明明可以救我的,昨晚你不是跟蓋聶上牀了嗎,你不是他的女人麼?”

 我沒想到她會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也不管她是不是從報紙上看來的這個消息,趕忙打斷她:“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她冷哼一聲:“誰胡說了,報紙上都刊登了,你們倆昨晚就是上牀了。你以爲你有多高尚,還不是爲了錢出賣自己,你以爲……”

 話還沒說完她就尖叫起來,一個水杯擦着她的眼角飛過去,在地上摔得粉碎,奶奶恨鐵不成鋼大喊:“胡說八道,你再說一句,我打死你。我們小江……不是那種人,不許你污衊她。”

 小珍感覺自己抓住了我的七寸,她咄咄逼人質問我:“你敢保證你跟蓋聶什麼也沒有嗎,你敢保證你們沒上牀嗎,我瞎了看不見,全康城的娛樂報紙沒瞎吧?”

 奶奶抓着我,哽咽着:“小江啊,你告訴奶奶,那些都不是真的,都是那些人胡說八道。你告訴奶奶啊……”

 我忍不住落下淚來,卻還是告訴她,我跟蓋聶之間什麼也沒有。

 奶奶自然是相信我的,不過她更知道我爲什麼會跟蓋聶有牽扯,她哭着搖頭:“小江,是奶奶沒本事,才讓你受苦。”

 我安撫着奶奶的情緒。病房門突然被人踹開,幾個黑衣人衝進來。

 小珍看來是認識他們,嚇得爬起來就衝到奶奶旁邊,抓住奶奶的手大哭起來:“老太太,您要救我啊,他們會打死您孫子的。”

 那些黑衣人是奉命行事,直接衝過來像拎小雞一樣拎起小珍,二話不說就往外走。

 小珍死死拽着老太太的手,哭得聲淚俱下的,求我們救她。

 爲首的黑衣人看了我一眼。還算客氣:“這位小姐,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這女人拿了我們老爺的錢,又挑撥老爺和少爺的關係,還公然在外面偷人,我們奉命抓她回去,希望你別讓我們爲難。”

 言下之意就是,我要是爲難了他們,他們自然也會爲難我。

 小珍大喊着我的名字,要我不要答應,我左右爲難。只好看着奶奶。

 奶奶把臉別朝一邊,掙脫開小珍的手。

 小珍徒勞地抓着被子,掙扎着大喊救命,黑衣人直接掏出手帕捂住她的嘴,也就是三五秒的時間,小珍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被人扛着出去的瞬間,我看見奶奶回過頭來,徒勞地伸出手,又徒勞地縮回來。

 我喊了她一聲。她落下淚來:“小江,我們撒手不管,你小叔會不會怪我們?”

 我嘆口氣:“他自然會怪我們,但是奶奶您得知道,就算我們管了,鬥得過那些人嗎?你知不知道那些人說的老爺是誰?”

 其實我也是上次江岸來找我之後,我特意叫姜東打聽過的。

 在康城,說起刀爺,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統治康城黑道三十年的傳奇人物。這幾年慢慢洗白,開起了公司做起了正經生意,但是威望還在,江岸給人家戴那麼大一定綠帽子,簡直就是找死。據說刀爺有兩個兒子,都是特別厲害的人物,頗有點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意思在裏面。就在去年,一門三父子同時登臺,領取“年度經濟領袖人物”大獎還受到接待呢。

 聽我說完,奶奶着急起來:“你小叔惹了這樣的人,那不是死定了?”

 “死不死的誰說的準呢,反正日子橫豎是不好過了,我們也幫不上忙。”

 奶奶這會子又心軟了:“小江啊,你可不可以去跟小聶說一說,幫一幫你小叔啊。”

 我就知道她一直放不下自己的小兒子,哪怕他做了再十惡不赦的事情,我當然不能告訴她爸爸的死和小叔有關,只好勉強答應下來會去找蓋聶。

 她從來不愛在我面前表露她真實的情緒,這一刻卻告訴我她很矛盾。

 “小江,你爸是我兒子,沒有一個母親不希望還兒子清白的。可是你小叔也是我兒子……但是你是你爸的女兒,也沒有一個父親不希望他的女兒幸福,他要是還在,一定不希望你去冒險的。說到底啊,是我沒本事。”

 “奶奶您已經很好了,爸爸也很好,他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對,他是英雄,是我們拖累了他。尤其是你小叔,那個不成器的混賬東西……”

 我怕她情緒波動影響病情,趕忙轉移話題,跟她說回到鄉下去要把以前那片菜園開闢出來種菜。

 奶奶點點頭:“回到鄉下,我們把鍼灸館捯飭起來,討生活總是不成問題的。”

 我趴在她懷裏:“挺好的,就是讓奶孃跟着我受苦。”

 “小江,我不苦,一點也不苦。”

 我們倆誰也沒有說話,快要睡着的時候,奶奶喊了我一聲:“小江,我總是夢見你爸,他說那邊太冷了。現在是冬天,零下二十多度,?子都凍掉了。我脫下我的棉衣給他,可是我夠不到他……小江,你爸爸最怕冷,怎麼辦?”

 我再也忍不住哭起來,奶奶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爲什麼我從來沒有夢見爸爸呢?

 他不好,爲什麼不託夢給我呢?

 顧良書知道我們要去塢城,又不放心別人照顧奶奶,就跟院長商量,暫時把奶奶接去農家樂照顧。

 我跟姜東一大早就前往塢城,到了那邊有一個挺年輕的小夥子來接我們,見了姜東就喊東哥,又喊我姐姐,說一切都安排好了。

 車子開到一個挺隱蔽的茶館,姜東就問那年輕人:“杜南,安全嗎?”

 喚作杜南的年輕人點頭:“放心吧,東哥,絕對安全。”

 進了包間就看見有一個穿着制服的男人被綁在椅子上,他嘴裏塞了布條,看見我們他驚恐地睜大眼睛,扭動着身子,像是在呼喊什麼。

 我就覺得他面熟,看了幾眼之後突然想起來,爸爸出事的時候,護送爸爸去醫院的人裏面,就有他。

 看守着他的那個跟杜南一樣年紀的小夥子打了他一巴掌,罵罵咧咧要他安靜。

 姜東帶着我坐下來,示意杜南把人嘴裏的布條拿開。

 布條拿開之後那人就大喊大爺饒命,姜東就問:“認識我嗎?”

 那人搖頭,姜東立馬起身走過去,對着他的肚子就是兩拳,惡狠狠道:“你肯定不認識我,但是你一定認識江山。”

 一聽見我爸的名字那人臉色都變了,搖頭掙扎着:“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別找我。”

 姜東冷笑一聲:“不知道?看來是我對你太仁慈了。”

 他使個眼色,杜南會意,掏出電話點開什麼湊到那人面前:“你可想好了再說,是不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們給他看了什麼,明明剛纔還說不知道的人,這一刻立馬改了口:“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求你們別傷害我的家人。”

 原來姜東他們綁了人家的家人,我知道這是犯法的,可是來都來了,總不能什麼都沒拿到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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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如果這邊的看守所真的跟商曉翾他們勾結了,一定會通風報信。下一次我們再想知道什麼,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姜東一把揪着那人的頭髮,厲聲問:“說,商曉翾和李牧子是不是找過你們,說了什麼?”

 那人嚇得哭出聲來:“大爺饒命,大爺饒命,我說。求你們,別再打我了,我只是小嘍囉,我們老大才是主謀。”

 姜東自然不會上當:“你說我就相信嗎,你以爲我不知道,你跟商曉翾是遠房表親,是你從中穿針引線,那兩個壞女人才能跟你們老大見面的。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們見面到底說了什麼,是不是關於江山?”

 我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些我不曾想到的東西,我沒想到害死我爸的人,又多了兩個。

 我衝過去,揪着那人的衣領,顫抖着問:“說,是不是真的?”

 他渾身顫抖着:“她們是來見我們老大了,但是就他們三人密談,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我哭起來,我爸犯什麼錯了,他們要這麼心狠手辣?

 姜東把人遞給杜南,然後攬着我,安撫我的情緒,我哭得什麼都顧不了了,不管不顧就要去打那個人。

 不管我爸身上那些傷口有沒有他的份,我都要打回來,幫我爸打回來。

 姜東攔腰抱着我:“憶憶你冷靜,咱們從長計議,你相信我,江叔不會白死的。”

 杜南和另外一人收到姜東的指示,又用布條塞住那人的嘴,把他拖到地上,一頓毒打,只是避開了他的臉。

 要是在以前,看到這一幕我一定覺得打人的人太殘暴了。可是現在,看着這一幕。我彷彿看見了老江在看守所裏被很多人毒打致死的場景。

 他是寧死不屈的人,一定是悶不吭聲任人毒打……

 打了不知道多久,杜南把那人拖起來,拿掉他嘴裏的布條,又問了一遍之前的問題。

 那人早氣若游絲了,斷斷續續開口:“我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她們走後……老大就把我們叫去開會……說江山是重大貪污犯還畏罪潛逃,叫我們不要客氣……他給了我們每人五十萬……”

 我死死拽着姜東才沒有暈過去,每個人五十萬,看來商曉翾她們還真是下足了血本。

 杜南又問了一句還有沒有,那人大口大口喘氣,想了很久道:“他們給江山吃……一種致幻劑,讓他在不清醒的條件下籤了認罪書……然後讓號子裏的黑老大故意找他的茬……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各位大爺明察……”

 姜東點點頭,杜南就和另外一人把半死不活的那人拖出去。

 姜東扶着我坐下,給我倒了一杯水,看我喝下去,他緩緩道:“這一趟也不算白來,現在已經基本確定是商曉翾和李牧子……以及你小叔搞鬼,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尋找證據。”

 我絕望地閉眼:“我想去看看我爸。”

 他點點頭:“可以,吃點東西我帶你去,蓋公子的人守着,沒有人再敢打你爸的主意。”

 “我爸的遺物呢?”

 姜東愣了愣才明白過來:“我問過了,說你爸被抓的時候什麼也沒有。”

 我叫起來:“不可能,我爸不可能什麼都沒有。他們不是說他貪污八千萬嗎,錢呢,去哪裏了?”

 看我又激動,姜東趕忙摁住我:“冷靜冷靜,我會想辦法。”

 我沒辦法冷靜:“東哥,我爸沒貪污。我爸是好人,他是好人。”

 他抱着我,拍着我的背,哽咽着:“我知道,我知道,憶憶……”

 吃了點東西後姜東就帶着我前往殯儀館,最後一次見到老江是在醫院,那時候他的手還有餘溫,可是現在,他被冰凍在這裏。我只看得到他的臉。

 他的臉上全是冰,眉毛上的特別厚,他的嘴脣是青紫色,上面也糊着一層冰。

 怪不得奶奶說夢見爸爸喊冷,在這樣的地方,能不冷嗎?

 工作人員解釋說,爸爸是解剖過的,所以脖子以下就不給我看了。

 我說了謝謝,他嘆息一聲:“不用謝,你爸真可憐。被人打成那樣。看守所那邊每年死好多人,黑呀……”

 我喃喃地重複着:“我爸是好人,我爸是好人……”

 他滿是同情地看着我:“姑娘,你聽我一句勸,人死如燈滅,就當倒了血黴,別再追究了。”

 我搖頭:“不行,我爸是無辜的,我要還他清白。”

 “清白哪有那麼好還啊,弄不好把自己搭進去。三年前有一個跟你爸情況差不多的。也是被活活打死了,家屬不服,不斷上訴不斷上訴,去北京上訪,結果出了車禍,一家人全死了。會有那麼巧嗎,其他時候不死,偏偏上訪的路上死了。所以啊,你聽大爺一句勸,把人火化了帶回去,好好安葬……死去的人死了,而活着的人,還得好好地活。”

 我還是搖頭:“爸爸的事情一天不查清楚,我就永遠都是行屍走肉。”

 他搖搖着頭:“可是姑娘你想過沒有,就憑你一己之力,能改變什麼?你憑什麼去捅破那層關系網,憑你滿腔孤勇嗎,那只會碰的頭破血流。”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搖搖頭出去了。

 我咀嚼着他的話,突然覺得有道理。我不願意麻煩任何人,但是憑我滿腔孤勇,是不可能幫爸爸翻案的。而且,一旦那些人察覺到我有任何一點的風吹草動,一定會採取行動,到時候一樣會連累我身邊的親朋好友。

 可是我腦子亂糟糟的,我該去找誰幫忙,誰會幫我,誰會願意爲了我去得罪那些權貴?

 腦子裏第一個跳出來的就是蓋聶,可是他幫我的已經夠多了,我卻連爸爸留下來的東西也拿不到。

 姜東脫下風衣給我披上,安慰我:“憶憶,別哭,江叔要是知道你那麼勇敢,一定很欣慰。”

 我抹一把淚,奶奶說過的,不能哭,否則死者有留戀,一回頭就投不了胎了。

 我把手放在爸爸臉上,試圖溫暖他。我告訴他:“老江,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死的。你放心,我和奶奶會好好的。你放心走吧,別記掛我,來世我們再做父女。下輩子,你來當女兒吧,換我來照顧你。你再忍一忍,等事情調查清楚了,等這個世界還你清白了。我就來接你回家。”

 眼淚一滴滴滴落在他臉上,很快就消失不見,他在這冰冷的地方躺這麼久,一定很冷。

 哭了很久,姜東叫杜南進來扶着我出去,也不知道他在裏面跟我爸說了什麼,再出來的時候他就讓我回酒店休息,他先去見一見李牧隱,如果時機成熟,再帶我去。

 我早已經沒力氣了。交代他注意安全,就跟着杜南回酒店。

 小夥子很友好,一直在沙發上守着我,要我安心睡,又安慰我,他一定會幫我調查清楚我爸的事情。

 我根本睡不着,腦子裏全是老江那張臉,我問杜南爲什麼要幫我,我們非親非故的。

 他靦腆地笑了笑:“不爲什麼,東哥說你的事就是他的事。那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後來迷迷糊糊就睡過去,醒過來就看見姜東坐在牀邊看着我。

 我坐起來,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揉了揉我的頭髮,把外套遞給我:“走,帶你去見李牧隱。”

 他看起來很激動,我拽住他:“東哥,你可想好了,這條路每一步都有可能是萬丈深淵,我並不想拖你進來。”

 這句話我從未對他表達過。但是他明顯一直在調查爸爸的事情,連李牧隱都找好了,看來準備工作做的很充分。

 姜東白我一眼:“你這是什麼話,你爸就是我爸……怪只怪我沒本事,要不然你跟奶奶就不會吃苦受累。憶憶,以後不要再說這些話,你爸爸的事情,咱們搞不定,必須找厲害的人幫忙。而李牧隱,是最佳人選。”

 我脫口而出:“爲什麼不找蓋聶?”

 姜東別有深意看了我一眼,好像想問我什麼,最終笑了笑:“蓋聶的公司在國外,他也常年在國外,康城的很多關係錯綜複雜,他不合適。”

 我有點尷尬,怎麼就把那句話問出來了呢,姜東本就懷疑我跟蓋聶的關係,這一次一定越發懷疑了。

 頓了頓,我開口:“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蓋聶挺厲害的,而且他是好人,不會害我們。”

 姜東無奈道:“憶憶,你怎麼知道他是好人,你的評判標準是什麼?在我這裏,沒有好人壞人之分,只有能不能幫你爸洗清冤屈的人,你懂嗎?”

 我有點猶豫:“找李牧隱幫忙……這樣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