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一點都不滿意

發佈時間: 2023-07-26 14: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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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被黑暗中那股強有力的力道禁錮住,他的呼吸像小蟲子似的在我臉上爬着,雖然難受,但我還是可以感受到,他在壓着我的時候,已經儘量把身子側朝一邊,以防壓着我的肚子。

 可是,他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可悲。

 我覺得自己就是他的玩偶似的,不要的時候恨不得丟進糞坑裏,怎麼噁心怎麼來,什麼間夫銀婦什麼孽種,都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的。

 現在呢,他出現在我面前,問我孩子是不是動了,是幾個意思?

 既然他認定這孩子是孽種,那麼孩子動不動,跟他有什麼關係?

 思及此,我不由得冷笑:“怎麼,來看看這個孽種是不是動了,是想弄死他,還是想殺了我這個銀婦?”

 蓋聶聞所未聞似的,還是那個姿勢,還是那隻手放在我小腹上,那是那句話:“聽說他動了?”

 一種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襲上心頭,我僵着聲音:“是啊,他動了,當鄭懷遠把手放上去的時候,他感應到,於是就動了。你,還滿意麼?”

 不知爲何,胸中涌動着的,翻來覆去全是委屈。

 眼睛溼溼的熱熱的脹脹的。

 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定定鎖住我,我心裏越發難過了,以前我們最親密的時候,我總是愛去摸他的眼睛。就想着將來我們有了孩子,一定會有一雙像他一樣的桃花眼。

 可是現在呢,可是現在呢?

 往事不可追,往事不可追。

 “滿意?”蓋聶的手在我小腹上慢慢打圈,“江別憶,我怎麼會滿意呢?我一點都不滿意,真的。”

 我有點煩躁:“是嗎?你是對新婚妻子不滿意?”

 他愣了愣,不疼不癢笑了一聲:“對男人來說,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做妻子,所以沒區別。”

 就因爲這樣的想法,他才肆無忌憚在我們還沒有離婚的時候就跟那些女的亂來是嗎?

 就因爲這個想法,所以在他的眼中。我也是“任何女人”中的一個,沒有區別是嗎?

 “蓋公子,你大婚在即,我也找到人生伴侶,你現在這麼對我,是不是不太合適?”

 他翻個身躺在我身邊,堅定有力的手臂像是鐵鏈一樣鎖着我:“有什麼不合適的?”

 突然發現跟他談論這個問題一點都不划算,他無賴起來,我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請你出去,不要打擾我睡覺。”

 他八風不動,甚至惡作劇地對着我的耳朵吹氣:“江別憶,從你醒過來的狀態來看。你還沒有適應離開我的日子。既然如此,當初爲何那麼犟,非得提離婚呢?”

 我真是忍無可忍,揚起巴掌穩準狠甩在他臉上:“無賴,你給我滾,不然我叫人了。”

 他還真的無賴起來:“你叫啊,你叫一個看看,有沒有人理你?”

 我猶豫了一下,他敢這麼明目張膽的進來,一定是有十足把握,沒有人聽得到我的聲音。

 昨晚鄭龍和鄭懷遠喝得比我還多,如果蓋聶早在鄭家滲透了人。那麼在他們的酒裏下點料,也並不是什麼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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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他們沒事,聽到了我的呼救聲,趕過來跟蓋聶碰上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隱約中,我竟然擔心,鄭龍會爲難蓋聶。

 我嘆息了一聲,逼着自己翻個身,語氣冷冷的:“你愛怎樣就怎樣,我可是要睡了。”

 說完我就閉上眼睛,可是安靜了還不到十秒,那雙手又伸過來,保住了我的腰。

 我強忍着,掙扎了幾下,發現掙扎不開,乾脆不去理他。

 心想,等他過了那一陣的氣,自然就會離開。

 誰知道,他抱了幾分鐘,竟然睡着了。

 聽着身後傳來的沉穩的呼吸聲,想起在一起的時候他最喜歡用這個姿勢從後面抱着我睡覺,眼眶又一次漲漲的。

 我動了一下,這時候身後的他呢喃了一句:“寶貝……”

 這一次,再也沒忍住眼淚。

 許是我的眼淚掉得太過分,身後的人動了一下,然後放在我小腹上的手很快輾轉到了臉上,摸了一把後問我:“哭什麼?”

 我躲開一些,吸了吸鼻子:“沒什麼,有東西掉眼鏡裏了。”

 身後的人沉?了幾秒,就在我以爲他會挖苦諷刺我或者嫌我煩然後離開的時候,他翻過我的身子,然後啪一聲,檯燈亮起來。

 我下意識就擡手矇住眼鏡,不想被他看見。

 他拉掉我的手,然後就撞進一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睛裏。

 我像是被無底洞吸住了似的,呆呆地看着他,忘記了反應。

 耳畔傳來他的冷笑聲:“不是不要我一分錢麼,不是這輩子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麼,此刻哭什麼,裝什麼可憐?”

 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我一把推開他。

 不知道是我力氣太大,還是他本就睡在邊緣,我就這麼推了一下,他竟然就摔了下去。

 隨着嘭的一聲響,隨着他那聲“江別憶你是不是想死”,我心裏那些怨氣和委屈,終於消散了一些,哼哼兩聲:“摔死你活該。”

 拉着輩子躺下去,很久都沒聽見身後有什麼反應。

 就在我以爲他是不是摔死了的時候,身後的牀一沉,很快那雙手就纏過來,那張臉就緊緊貼在我後脖頸上。

 我沒說話,也沒動,就那麼躺着。

 又過了一會兒,一隻手覆在我小腹上,慢慢打圈,又輕輕拍着。

 我本來挺煩躁的,奇怪的是他的這兩個動作彷彿帶着魔力似的,還不到五分鐘,我就覺得睡意襲來。

 模模糊糊閉上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被肚子裏那家夥踢了一腳似的。

 因爲有了先前的經驗,我倒不怎麼吃驚。

 可是身後那人就跟瘋了似的,一下子坐起來跪在牀上,搖晃着我的肩膀:“江別憶,江別憶,他動了,他動了,你感受到了嗎?”

 我迷迷糊糊翻白眼:“你瞎激動什麼,又不是你的孩子。”

 本來想用這句話來膈應他的,誰知道他好像沒聽到似的,彎腰把頭湊過來,把耳朵貼在我小腹上,語氣裏全是歡喜:“你說,他是不是感應到我在跟他交流,所以才迴應我?”

 他現在看起來就跟個孩子似的,我一陣一陣的心酸,揉了揉眼睛:“煩不煩,別吵我睡覺。”

 看我有點不耐煩了,蓋聶小心翼翼躺下來,拽着我翻個身,把我抱在他懷裏。

 “別動。”他的聲音沙啞着,像是極力隱忍着什麼,“別動,江別憶,我就是抱一抱你。”

 這麼一掙扎,我的睡衣領口不知何時往下滑下去,裏面的部分露出來。

 而自從懷孕後,除了腹部長了一些肉,最明顯的,就屬胸部了。

 所以當我看到蓋聶的目光聚集在那裏,而那目光裏明顯有着什麼東西的時候,我嚇得拉過被子護住自己:“臭流氓,看什麼看?”

 他目光深邃起來,一把掀開被子,語氣還真的像個流氓:“江別憶,你身上我哪裏沒看過沒摸過,裝什麼純情。不知道的,還以爲你爲了鄭懷遠守身如玉呢?”

 沒想到他又說出這種話來,我氣得渾身顫抖着,上下牙齒快要咬碎了,才冷笑:“是啊,我就是要爲了他守身如玉。蓋聶,你不是說我和他是間夫銀婦麼,你不是說這孩子是孽種麼?既然如此,我更得跟鄭懷遠好好過,不然豈不是叫你失望?”

 我們倆像是各據一端的敵手,抓着被子,誰也不鬆手。

 然後他的目光往我衣服裏面看了看,脣角勾了勾:“嗯,鄭家把你養得不錯,確實是大了,手感應該不錯。”

 話是這麼說,可是隨着話音落下,他的手就毫無預兆伸進來,準確無誤地握住一個點。

 我悶哼一聲,一巴掌打在他手上:“你滾!”

 他摁着我,我們倆一起倒在枕頭上。

 他一隻手撐着頭,另一只手還在我衣服裏面,然後他笑起來:“江別憶。你很清楚,對我,你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除此之外你什麼也做不了。”

 是嗎,我真的什麼都做不了嗎?

 以前老江老是說我牙口不錯,沒想到還真能派上用場。

 很久很久之後,蓋聶終於鬆開我,他握住那只被我咬得血肉模糊的手,惡狠狠瞪着我:“江別憶,鄭家是不是把你當狗養來着,怎麼逮誰咬誰?”

 我吐一口唾沫,把口腔裏的血腥味全吐出來,這才緩緩道:“沒咬死你,算你命大。識相點的話就趕快滾,我的耐心快用完了。”

 他從鼻腔裏哼出輕蔑加諷刺的一聲,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刺激到了,他乾脆鬆開手,像獵人看獵物似的看着我:“江別憶,你以爲你贏了麼?我說過的,我要看你如何生不如死。”

 我想起那天在醫院的話,他好像是這麼說過的,說不會放過我,說要看我生不如死。

 我撇撇嘴:“蓋聶,你我心知肚明我跟鄭懷遠、我跟鄭家是怎麼回事?那天鄭懷遠說我活該,聽起來不好聽,其實有道理。從一開始,我就不該抱有幻想自己對你來說是特別的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怎麼能長久呢?不過真是難爲你了,在我身邊裝了那麼久,裝你愛我在乎我,裝你特別特別想要當爸爸。要不是那天在立春看見那一幕,我都不敢相信,原來你是那樣的人。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反思,我們的婚姻走到這一步,其實我也有錯。我錯就錯在,不該愛上你。不過你放心,很快我就不愛你了。雖然我還是很難過,但是衷心恭喜你跟鞏音殊,你們挺配的。”

 我都沒想到再見面的時候,我可以這麼淡定地說出這一番話來。

 就好像一度我以爲離開他我就會死,其實也沒有。

 蓋聶的眉眼閃爍着,目光鎖着我:“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話,祝福我?”

 我點點頭:“是啊,祝福你,放過彼此。”

 他突然發怒,一拳打在牀上,力氣太大。震得我感覺自己跳起來老高。

 “誰他媽需要你的祝福。”

 我越發坦然:“蓋聶,不管你需不需要,我們之間,都是過去式了。說實話我真的不想跟你有任何牽扯,因爲一旦想起來那些過往,總是提醒着我,我犯了多麼愚蠢的一個錯誤。不過還好,這一切總會過去。”

 他突然湊過來,我根本來不及躲閃,只感覺他像吸血鬼似的撲過來,在我脖子上重重咬一口。

 我疼得叫起來,作勢要掀開他。

 他卻有先見之明,率先跳下牀,指着我,嘴脣囁嚅了幾下,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是轉身走了。

 我呆呆地坐在牀邊,像是身體被掏空了似的,有很大很大的風從外面灌進來,整個人都好冷。

 我拉被子裹住自己,過了很久很久,才倒在牀上,任由眼淚橫流。

 第二天鄭龍就帶我回鄉下去看奶奶,我們先坐飛機到康城,稍作停留,就起程回鄉下。

 鄭懷遠因爲有事情要處理,答應三天後到鄉下跟我們會和。

 回去的路上,每隔半小時鄭龍就叫司機停車一次,然後讓我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越靠近老家這邊,空氣質量就越好,我想起小時候那些肆無忌憚的日子,那時候,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在鄉下開一家診所,然後安安穩穩過一生。

 我絕對沒想過,自己會來到康城,會認識蓋聶。會走上這麼一條人生之路。

 休息了幾次之後我就有些困了,正想眯一會兒,就接到妞妞的電話。

 她現在還是喊我小舅媽,喊出這一聲之後她的聲音就哽咽着:“小舅媽,你還好嗎,孩子還好嗎?”

 聽我說挺好,她又道:“小舅媽,我會幫你報仇的。”

 報仇,什麼意思?

 正想再問,那邊已經掛了。

 再打過去是關機,我想了想,實在想不到報仇是什麼意思。乾脆作罷。

 到了鄉下,奶奶帶着三叔公來迎接我們,我的身世是需要絕對保密的,因此奶奶介紹鄭龍的時候,都說是爸爸以前的朋友。

 好在鄉下的人都沒有那麼多疑,這一點倒是不需要我們擔心。

 長途奔波,我的雙腿有些浮腫,奶奶心疼死了,幫我按摩了好大一會兒,才緩緩問我離婚的事情。

 看來這段時間她和鄭龍一直揹着我有聯繫,要不然她怎麼可能知道我離婚的事。

 我一五一十說出事情經過,奶奶聽完良久沉?。過了一會兒,她嘆息了一聲:“離了就離了吧,好男人多的是。奶奶身體一天天好起來,幫你帶孩子還是沒問題的。”

 我直起身子,窩在她懷裏,眼淚有點止不住:“我想離開康城,換一個地方生活。”

 奶奶頓了頓,點頭道:“這主意不錯,我看塢城就挺好的,離家也近。”

 我當然知道她的意思,她現在是極力撮合我和鄭家的關係,可是我有我的考慮。於是搖搖頭:“不是康城,也不是塢城,我想出去走一走。”

 “你這身體,受得了嗎?孩子受得了嗎?小江,我知道你難過,你那麼愛蓋聶,他卻那麼對你。可是……”

 我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你不用擔心我,鄭懷遠會陪我一起去。下星期他要去雲南出差,大約一個月,我想跟他一起去。”

 奶奶點點頭:“那也好,就當是出去散心。有他在,我也放心。”

 這就算是達成共識了,我心裏鬆口氣,抱住她的肩膀,安慰她:“放心吧,我會沒事的。”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院子裏鄭龍正在教奶奶和三叔公還有幾個老人耍太極,一羣人相處愉快,氣氛融洽。

 我站在窗口,突然萌生了給鄭懷遠打電話的念頭。

 那天他告訴我要去雲南,我的心就飛起來了,纏着要跟他去。

 他被我纏得沒辦法,加之鄭龍又在一邊添油加醋,他只好答應。

 電話很快被接通。他的聲音傳過來,帶着笑意:“小外孫女,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我笑起來,摸了摸肚子:“你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過來?奶奶準備了好多野味,可好吃了。”

 他嗯了一聲:“快了,約莫明天下午到。”

 我心情大好:“我現在都幻想着要是去了雲南,該去哪些地方,你對那邊熟悉嗎?”

 “雲南可去的地方太多了,我們一個一個去,你要是喜歡,就多停留些時日。”

 “真的可以嗎?”

 “我說可以就可以,隨你高興。”

 下午奶奶帶着鄭龍去山上看爺爺和爸爸,我留在家裏,想着無聊,就習慣xin地看娛樂新聞。

 冷不丁就看到赤羽門新聞發言人出來說,蓋聶和鞏音殊的訂婚儀式定在下星期。

 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那天,也是我和鄭懷遠要去雲南的日子。

 雖然早就知道他們要訂婚,但真的看到這樣的“官方新聞”,還是被震撼到了。

 在沙發上呆坐到傍晚,直坐到手腳發?,才想起來肚子餓,該去做飯了。

 切菜的時候被刀劃了一下。炒肉的時候又被油濺了一手,煎的雞蛋糊了,煮的飯是半生的,一切都沒辦法下嚥。

 廚房裏亂糟糟的,像是我此刻的心情。

 奶奶他們還沒有回到,我覺得悶熱難當,拿了蒲扇坐在院子裏乘涼。

 電話響了好久我才反應過來,是一個陌生號碼,歸屬地是康城。

 我接起來,就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聶,我們就要訂婚了,你高興嗎?”

 鞏音殊!

 拳頭不自覺捏緊。明知道這是她的戲碼,但我還是成功地憤怒了。

 蓋聶的聲音傳過來,好像是喝了酒,他喝了酒講話就是這樣顛顛倒倒的:“訂婚……嗯,高興……”

 “聶你知道嗎,從第一眼看見你,我就愛上你了。我就發誓,這輩子一定要成爲你名正言順的妻子,要跟你白頭偕老。還好天公作美,兜兜轉轉,我們還是要在一起。我愛你,聶。你愛我嗎?”

 “我愛你,寶貝,我愛你……”

 緊接着是女人欲拒還迎的聲音:“聶……別這樣,我……我還想把第一次留在我們新婚的時候……嗯,聶,我愛你……”

 “寶貝,我愛你,我愛你……”

 桌子旁邊是水缸,裏面種滿了睡蓮,我想也沒想,就把丟了進去,然後拍拍手。進廚房,打算重新給自己做一頓好吃的。

 因爲報廢了,所以鄭懷遠到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那時候我正陪着三叔公在院子裏摘桂花,給奶奶做桂花包。

 有人在後面喊我,我回過頭,就看見鄭懷遠風塵僕僕的站在那裏,頭髮上還沾着水汽。

 他對着我笑,那一瞬間,我不由得想起“漂洋過海來看你”這句歌詞。

 我放下竹筐,快步走過去。抓住他的手:“你來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我可以去接你啊。”

 他無奈地揉了揉我的劉海:“傻瓜,你電話不是壞了麼?”

 我一拍腦門,對對對,電話被我丟水裏去了。

 他牽着我走到一邊,低聲道:“在康城遇見一個警察朋友,聽說令懷易被祕密逮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