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還想說什麼,看見我的樣子,隱約猜到了什麼,點點頭幫我找酒去了。
我坐在門口,看着鄉下的夜空,小時候老江總是抱着我坐在院子裏,他說只有在鄉下,才能見到那麼純粹的星空,他說城裏的天空早就被污染了。
其實被污染的不是天空,而是人心。
他要是不去康城,就不會認識碧堯,也就不會有後來那些事了吧?
他後悔嗎?
他一定知道她在哪裏,他一定很想她很想她,想的抓心撓肺的,可是他知道她忘記他了。
只要她好好的,不管她在哪個男人身邊,其實都是一樣。
對不起,我對你全部的愛和溫柔,從今以後,都只能是奢望了。
對不起,從今以後,我只能在茫茫人海中望着你的容顏。
我不敢再想下去,他們之間當年到底經歷了什麼,是桂耀明把他們分開的嗎,還是別的人和事?
這二十多年來,她真的忘記我們父女了嗎?
老江,老江……
我終於找到你心心念念的女人了,可是你告訴我,爲什麼一切都不是我想象中的樣子?
爲什麼她會是我的媽媽?
老江,老江……
淚眼朦朧中,我看着冰冷的墓碑上那張照片,我親愛的爸爸啊,我該怎麼告訴你,我該怎麼告訴你?
你躺在這冰冷的地下的時候,你終身未娶爲了他守身如玉的時候,哪怕你被冤入獄慘死的時候,你用一輩子去愛的女人,她在哪裏,她在做什麼?
她在另一個男人身邊。她在一雙兒女身邊,卻偏偏不在我們身邊。
老江,你很孤獨是嗎?
我慢慢挪過去,張開雙臂抱住墓碑,眼淚滾落在上面,轉瞬變爲冰涼。
哭了一會兒,我突然想到什麼,趕忙鬆開手,擡起袖子仔仔細細擦墓碑。
老江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他要是感應到我的眼淚,一定會難過。
我不要他難過,我不要他爲了我難過。
擦着擦着又哭起來,書上總說情深不壽。當年我問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是怎麼解釋的?
老江,你說,感情太過於純粹太過於深厚,上天就會嫉妒,就會收回這份感情。
你還告誡我,千萬不要爲了愛情失去了自我,不管如何,愛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老江,你和她,算是情深不壽嗎?
不算,你對她很純粹,可是她對你呢。她早就把你忘記了。
現在你都不在了,她才想起來,還有意義麼?
酒勁兒上頭,我迷迷糊糊靠在墓碑上,沉沉睡去。
很冷很難受,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把我身體裏面的熱氣吸走了似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溫熱的東西把我包起來,有溫熱的東西貼在我額頭上。
朦朧中我睜開眼,蓋聶的臉模糊又清晰的,我環住他的脖子,委委屈屈哭起來,隱約覺得像是做夢,又像是現實。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關機的,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蓋聶,我……”
他緊緊圈着我,抵着我的額頭:“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應該早一點告訴你的。我總以爲,你遲知道一天,就會好一天。寶貝,對不起,對不起……”
我越發哭起來:“我沒辦法接受,老江好可憐……他不該,不該在盛世太平的時候,一個人孤零零躺在這裏。”
蓋聶什麼都沒說,只是用大衣包裹住我,任由我哭個夠。
從墓地出來,天已經微微亮了,我扭過頭去,看那一片蒼茫的墓園,心裏一陣一陣的哀慼。
商如瑜和鄭夫人站在門口,看見她們的時候我着實吃驚,再一看見她們懷抱裏的小瓶蓋,我突然清醒過來:是我太大意了,怎麼可以一聲不吭關機就跑掉,小瓶蓋找不到媽媽,該多着急啊。
蓋聶攬着我走過去,商如瑜把小瓶蓋遞給我,絲毫沒有責備的意思,反而心疼地看着我:“你這孩子,受了委屈你可以跟我說啊,以後可不許這樣了,我看着可心疼死了。”
我抱着小瓶蓋,把臉貼在他身上:“對不起,對不起,再也不會了。”
鄭夫人也哭起來:“說什麼對不起啊,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和你外公,是我們沒有照顧好你。”
她輕輕抱住我:“丫頭,丫頭,外婆真是想你。每時每刻都在想你,你別生氣了好嗎?”
我該生氣嗎,生誰的氣,碧堯還是桂耀明,還是谷英傑?
好像誰都不該怪,因爲有些因素不是人爲可以控制的,我只是爲老江可惜,他都沒來得及看一眼。
吃了點東西我就抱着小瓶蓋上樓睡覺,看得出來有人打掃過衛生,我的臥室窗臺上,還有新鮮的百合花。
蓋聶推門進來,道:“我跟她們商量過了,明天一早司機會送她們回康城,我們留下來陪陪爸爸,還有爺爺。”
我睜眼看他,他也看着我,眼角眉梢全是笑意:“怎麼這麼看我?”
其實剛纔吃東西的時候商如瑜就問我打算什麼時候回去,當時我不好開口,其實我想說的是,我暫時不想回去,我想留下來陪陪老江。
沒想到,沒想到,蓋聶竟然全都知道。
我朝他伸出手,他甩掉鞋子爬上來,小心翼翼不吵到熟睡的小瓶蓋。
我鑽進他懷裏,嗅着讓人安心的味道,緩緩問:“康城那邊……你不在,沒關係嗎?”
他抱緊我:“康城的事哪有老婆孩子重要?”
“對不起。這次是我太任xin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他略微鬆開我一些,凝視着我:“這次是我疏忽了,沒考慮到你的感受。其實鄭家人第一次找你的時候,我就該告訴你的。”
“你那個時候就知道了?”
“其實我一開始只知道你和碧堯……抱歉,現在不能再喊碧堯姐,應該喊媽媽了。知道以後奶奶私下裏找過我,她給我分析了利弊關係,我們都認爲你不應該和赤羽門扯上關係,所以就一直瞞着。鞏音殊出現的時候,我們都挺慶幸的,她既然愛慕虛榮,那麼就由她代替去承受那些。”
“那你是怎麼知道我和鄭家的關係的?”
“我並不知情啊,直到鄭家老太爺找我,我才知道。這不是後來赤羽門就出事了麼,我就將計就計,暫時由鄭家來保護你的安全,只要不把你捲進赤羽門的腥風血雨裏,只要你好孩子好好的,我願意做任何事情。老婆,我知道你一時間沒辦法接受……你要是覺得不願意承認和她的母女關係,哪怕你不願意承認你和鄭家的關係,我都隨你,只要你高興,只要你別離開我。”
我嘆口氣:“血緣關係,是不承認就可以不承認的麼?我找了她那麼多年,奶奶一直遮遮掩掩,我在家裏都找不到她的照片,好不容易找到一張,卻發黃模糊到認不出樣子。還有老江,他一定心知肚明她在哪裏,卻不去找她也不告訴我她的存在,他們就一直說媽媽生下我不久就因病去世了。這二十多年,我已經習慣自己是沒有媽媽的了,現在突然跳出來一個鮮活的人,我……要是有可能,我希望什麼都沒變,我的生命裏,有你,有奶奶,還有小瓶蓋就夠了……但是我知道,這都是奢望。”
“你說得對,我猜想老江也是一直都知道碧堯的存在,可是因爲種種原因,他不能和她相認,也不能告訴你她的存在。他不能打破這份平衡,也許這就是是深沉的愛了吧。”
我閉上眼,努力不去想在我很小的還不懂事的時候,老江每次看我,是不是都看到了她?
可是其實我們長得一點都不像,我像老江更多一些。
他是不是無數次在我問他要媽媽的時候欲言又止,想要告訴我媽媽在哪裏,最後又沉默的?
他知道,那時候表面上盛世太平,其實水深火熱。
他給了我一個家,就要有另一個家支離破碎;他給了我一個媽媽,就要有兩個孩子失去媽媽;他給了自己一個最愛的女人,就要有另外一個男人失去最愛的女人……
老江啊老江,你怎麼那麼傻?
第二天商如瑜和鄭夫人就回去了,臨走依依不捨抱着小瓶蓋不鬆手,鄭夫人深深看我,那樣子就好像要永別了似的,最後抱着我,一個勁喊我的名字。
我本來不想哭的,可是還是沒忍住。
她們沒錯。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錯,上天待我已經很公平了,好歹最後我還有媽媽,還有這麼多人在我身邊。
況且,她也一直在找我,不是嗎?
她並沒有放棄我,是嗎?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老江說的:“憶憶,你媽媽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你不是孤單一個人。”
那時候小,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現在終於明白了。
他知道,我們母女,總有跨越萬水千山見面的一天。
蓋聶說現在碧堯的精神狀況還不是太好,因此她自己並不清楚和我的關係,大家商量過,要等她身體好一些了,再告訴她。
另外爲了防備着刀爺和烏卡利用她,所以必須這樣。
這樣也好,給我一個緩衝期,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在鄉下過了幾天無憂無慮的日子,樂不思蜀的時候,小良和妞妞就在小七的陪同下找了過來。
我跟蓋聶帶着小瓶蓋去看老江,摘了些野花回來,還沒到家,就看到兩道身影跑過來。
妞妞抱着我就哭,把小瓶蓋嚇得不成樣子。
她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唐突了,立馬鬆開我,抹一把淚,可憐巴巴看着我:“小江舅媽……你……”
身後小良紅着眼睛糾正:“呸呸呸,什麼舅媽,那是咱姐,咱親姐。”
妞妞噗嗤笑起來:“姐,你真是我姐,你真是我姐?我就說,第一次見你我就莫名親切,我就特希望你是我姐,沒想到還真是。姐,姐……”
我手足無措的,雖然從第一次見面就喜歡這兩個孩子,但是他們真的成了我的弟弟妹妹,我還真是不習慣。
從舅媽變成姐,真是彆扭。
蓋聶哄着小瓶蓋:“好了好了,嚇到孩子了,先回家,回家再說。”
妞妞挽着我的手臂朝前走:“姐,我們倆長得其實挺像的,我怎麼沒發現呢。哎,我要早知道你是我姐,我高興死了。”
她角色轉換倒是快,一口一個姐叫的順其自然,根本不管我有沒有反應,又道:“要不是外公來找我們。我都不敢相信,你竟然真的是我姐。以前我覺得老天爺對我一點都不好,現在我發現它對我太好了,竟然讓你成了我姐。不行不行,等回到康城,我要去寺廟燒香。”
後面情緒還算穩定的小良嗤之以?:“你怎麼不說你要出家當尼姑?”
“呸呸呸,會不會說話?我要是當了尼姑,誰陪姐和小瓶蓋?靠你麼,你會什麼?”
小良擺擺手認輸:“好好好,就只是你一個人的姐姐。你可別忘記外公說了什麼?”
我看着他們:“他說什麼了?”
小良笑了笑:“外公說,我們要是能把你勸回去,就去跟爺爺奶奶商量,讓我們移民過來,到康城跟姐你在一起。還有媽媽的,以後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
我看着蓋聶,他一臉“我一點不知情,我可以對天發誓”的表情。
鄭懷仁還真是執拗啊,這xin子,跟我還真是有點像呢。
回到家妞妞就拿出他們帶過來的東西,有我愛吃的零食還有小瓶蓋的奶粉紙尿片,還有小良和小七合力組裝起來的變形金剛和小汽車,最後小丫頭拿着一對價值不菲的袖口遞給蓋聶,竟然還有點臉紅,咳嗽了一聲:“那個……姐夫,這是我跟小良送你的禮物,你不要嫌棄啊。”
蓋聶愣了愣接過去:“怎麼突然送我禮物了?”
妞妞笑得跟朵花似的:“因爲以前我們沒有關係啊,雖然我們喊你舅舅,但是總覺得不親。現在不一樣了,你是我們姐夫親親的姐夫,不送你送誰。你以後一定要對我姐好啊,不許欺負她。”
蓋聶看了看我,笑起來:“我敢不對她好嗎?”
一邊沉默不語的小七突然吃味:“搞了半天,你們都有血緣關係,就我一個外人,沒趣。”
小良笑得賊兮兮的,亂點鴛鴦譜:“這還不簡單,你娶了妞妞,不就跟我們扯上關係了?”
妞妞臉紅起來,嬌嗔地踹了小良一腳:“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小七若有所思地看我兩眼:“哎。你們相親相愛,乾脆我出家當和尚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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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人笑起來,妞妞又湊過來,定定地看着我:“姐,真是恍如隔世,像是做夢。”
她像個孩子似的靠在我身上:“真好,真好,我太心滿意足了。”
那幾天真的挺開心的,每天早上小七和小良就跟着蓋聶出去撿菌子釣魚,中午我們一起做飯,下午做點餅乾蛋糕之類送去給三叔公家,下午要麼出去吃要麼自己做,晚上窩在一起看電視。要多愜意有多愜意。
令懷易被執行槍決那天,我們從電視新聞上看到報道,堂堂赤羽門大公子,呼風喚雨的人物,淪落到如此地步,不能不讓人唏噓。
好在他和妞妞還有小良交集不深,兩個孩子對這個“舅舅”並沒有多少感情,因此也沒有過多的反應。
只是小良突然指着圍觀人羣裏的一個身影:“那不是外公嗎?”
我以爲他說的是鄭懷仁,可是下一秒我就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刀爺。
只可惜,鏡頭轉的太快,等我們擡頭去看,早已經是另外的新聞。
小良特別篤定:“就是他。我百分百確定。”
蓋聶沉思了一會兒,認爲有可能:“令懷易是他兒子,他出現在那裏,是說得通的。”
“他難道不知道這是全國直播,烏卡可能看得見?”
我以爲蓋聶會提出來回康城去,誰知道他就是打了幾個電話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後繼續若無其事陪我們待在鄉下。
但是我知道他心裏有事,半夜醒過來,看見他在陽臺上抽菸,我就知道他不放心。
他擔心烏卡會拿碧堯來威脅刀爺……
也許還有比那更慘烈的結局,他知道我是嘴硬心軟,他不想我將來後悔,我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他都幫我想到了。
過了幾天就是鞏音殊一案開庭審理,我猜測着她應該被判個十年十五年的,或者你那個還要長一些,誰知道一審下來,她竟然只被判了八年。
我一直擔心的那些事情都沒有出現,她沒有出示精神疾病鑑定書來躲避刑法,也沒有表明要提起上訴,更沒有喊冤,最後陳述的時候她認罪態度良好,說一定會好好改造。
審判結果她是被異地關押的,距離我們很遠很偏僻的女子監獄,據說管理嚴格。
蓋聶在廚房做飯,我走進去,從後面抱着他:“咱們回去吧。”
他渾身一震,扭過頭看我:“你確定自己能接受了?”
我笑起來:“你不是不希望我留遺憾麼?老江肯定也希望我們母女相認的。”
“怎麼突然開竅了。”
我仰起頭看他:“昨晚我夢見老江,他問我有沒有找到媽媽。他說媽媽命苦,要我好好保護她,還要我跟弟弟妹妹和諧相處,好好孝敬奶奶和外公外婆。你說,他是不是傻?人家這麼多年都不記得他,他就是自作多情。”
蓋聶跟我額頭相抵:“老婆,我們要相信,當年爸爸媽媽是真心相愛的。媽媽是失去了那一部分的記憶,才忘記爸爸的。”
我心裏酸溜溜的:“你倒是喊得順口,好像你才是她親兒子。”
他瞟了一眼門,確定是關着的。他一下子抱着我轉個身,把我抵在冰箱上,脣就重重壓下來。
第二天我們就起程回康城,妞妞和小良迫不及待要跟着鄭懷仁夫婦去看碧堯,問我要不要去。
我本能地搖頭:“不去了,你們去。”
兩個孩子懂事地點頭,妞妞抱着我:“姐,你不想去就不去。我知道這麼多年媽媽虧欠了你,你沒辦法接受也是應該的。不過她現在精神狀態不太好,也暫時不知道你的身份,我們也不會告訴她。”
小良看着蓋聶:“姐夫你去嗎?”
蓋聶看了看我:“你們先去,我找雷凌有點事。好好照顧媽媽。”
兩個孩子重重點頭:“放心,一定會的。”
他們走了以後蓋聶看着我:“我已經給李牧子打過電話,她一會兒過來陪你。我得去雷凌那邊,二哥三哥他們早就等着我了。”
我點點頭,他低下頭在我額頭上親一口:“不用想太多,順其自然。總之,不管你是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我有點想笑:“你都一口一個“媽媽”叫人家了,我做什麼決定管用嗎,你不是早就被她收買了?”
他想了想,笑起來:“她是我岳母娘,我不對她好點能行嗎?”
晚上妞妞和小良回來,兩個都紅腫着眼睛,鄭懷仁也是唉聲嘆氣的。
我心裏憋得慌,問他們出什麼事了。莫非是她不好?
妞妞抱着我就哭:“姐,媽媽好可憐。她一直拿着一張照片,要我們幫她找她失散多年的女兒。她終於想起那個男人了……”
我一下子提高了音量:“什麼男人?”
當妞妞白白的手心裏躺着那張我熟悉到閉着眼睛都可以描摹出樣子的照片時,我一下子捂着嘴哭出來。
化成灰我也認識,就是老江的照片。
小良看着我:“姐,這就是你爸是嗎,你們長得好像。”
我點點頭:“是啊,我跟老江長得真的很像。對了,這照片哪裏來的?”
小良唔了一聲:“媽媽一直戴着一根項鍊,就藏在那個吊墜裏。你說,是不是你爸爸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妞妞附和:“姐,你別怪媽媽了好嗎?她其實從未忘記過你爸爸,她只是想不起來了。她說……她說這輩子只愛過那個男人。還說夢裏總是聽見他在喊她……姐,你原諒媽媽了好嗎,媽媽好可憐。”
老江老江,原來她沒有忘記你,她真的愛你。
那一晚我在蓋聶懷裏哭得不成樣子,他拍着我哄着我由着我,最後問我:“心別墅裝修好了,我想把媽媽接過去跟我們一起住,還有妞妞和小良,你認爲呢?”
“醫生會同意嗎?”
“我已經問過了,只要定時回去檢查,沒事的。”
我啜泣着:“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都聽你的。”
他的手滑到我腰上。湊到我耳邊:“什麼都聽我的,嗯?那我愛你,好不好?”
“好。”我主動湊上我的吻。
第二天我帶着妞妞他們到新別墅打掃衛生,蓋聶安排得很周到,每個人的房間都是按照各人的xin格和喜好設計的,每個人都特別滿意。
自從他變成姐夫後,妞妞小良對他簡直更滿意了,沒事就像跟屁蟲似的跟在他屁股後面,人前人後說盡了好話。
“姐,我發現姐夫這人真的是男神啊,也只有你才配得上他。”
聽見妞妞這麼說,小良翻白眼:“廢話,我們的姐配得上任何男人。”
妞妞幸福得脾氣都變好了:“我現在好期待我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場景。媽媽一定高興死了。明天我們去接她,給她一個驚喜。”
小良又翻白眼:“只要不是驚嚇就成。”
妞妞一腳踹過去:“呸呸呸,烏鴉嘴。”
我沒想到小良一語成讖,更加沒想到烏卡會神不知鬼不覺潛入碧堯的病房,在牀底和衛生間還有陽臺都安放了定時炸彈。
最最最讓我想不到的,是刀爺竟然會大搖大擺地出現在病房。
我提着保溫盒進去的時候,就看見他坐在牀邊拉着碧堯的手,而碧堯閉眼躺在牀上,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被他怎麼了。
保溫盒掉在地上,我嚇得轉身就要跑,身後驀地傳來冰冷的聲音:“小江,你不要你的親生母親了嗎?”
平地一聲雷。我嚇得不敢動,站好了身體看着他。
他坐着沒動,卻有聲音傳來:“第一次見你我就莫名覺得親切,原來你才是碧堯的親生女兒。”
我心裏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知道碧堯不是他的女兒了?
我不敢說話,怕露出什麼馬腳被他抓到,畢竟他是老狐狸。
而我,就是一隻小白兔。
“過來,小江,過來跟你媽媽說會兒話。”
我站着不敢動,他緩緩扭過頭,對着我一笑:“我對你們那麼好,你們竟然聯手騙我,叫我怎麼嚥下這口氣?”
他竟然是知道的,他竟然是知道的……
我極力鎮定:“您應該知道,這件事與我們無關。首先,她受過傷,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也許還被谷英傑被藥物控制了。其實,她到現在還不知道我的身份。最後,她的精神狀態不太好,看在她陪在你身邊那麼久的份上,求您別傷害她。”
他擡起手,什麼東西砸在地上。
他什麼時候手裏握着杯子的?
他的聲音透着憤怒:“你求我,你憑什麼求我?你去讓鄭懷仁來,他不止要跟我搶女人,還要跟我搶女兒,他算什麼東西,你讓他來跪在我面前,看我原不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