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眷我奈若何 095 我是上官瀾(5000字更)

發佈時間: 2023-07-26 21: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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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午時,林老夫人方將整本經書誦讀完。

 簡單的用過齋飯後,她便叮囑林鏡之道:「你帶著天珠、瑾兒、璇兒去施粥的粥棚那裡去罷。我還要去掃掃相國寺后的那座舍利塔。」

 這是林老夫人每年的生日都要做的事。她向佛但並不強求自己的兒孫們也向佛。她擔心這種枯燥的事禁錮了孩子們的xin子。

 「奶奶,我們幫你。」

 「是啊,外婆,等我們掃完塔后一起去粥棚。」

 施粥的粥棚離相國寺不遠。轉過兩條街就到了。那裡曾經是個集市,後來慢慢的荒廢下來,成了流浪人員、乞丐們的大本營。

 終究扭不過孩子們,林老夫人只好攜著他們往後院的舍利塔而去。

 待林老夫人一行人走遠,方家姐妹才露了臉。方春文看著妹子,問:「打聽清楚了?」

 「是。」

 「林家今天在那個廢棄集市施粥?」

 「正是。」

 湊近妹子耳邊,方春文好生交待了幾句。方秋文聽得連連點頭,並道:「姐,放心。這件事,妹子一定做得人不知、鬼不覺。以洗我們姐妹當初被污辱之仇。」

 這對姐妹也真算是奇葩,不記人家對她們的好,也不認為她們的貪得無厭有錯。一門心思只想著該如何打擊武念亭、打擊林府好出心中那口惡氣。

 看著妹子走遠,方春文這才轉身前往大殿侍候於長月。

 只是不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龍詠萱居然也出現在了方家姐妹方才站立的地方。

 雖然她前世為妖,但並不和今世為人相矛盾。這人世間只有拜佛沒有拜妖、拜魔的,是以她這個郡主只得很是識時務的時不時便來寺廟拜上一拜。如果說原來她進寺廟的時候還有忐忑不安之心,如今已皆無。

 她不過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今天一大早在相國寺轉悠的時候就發現了林鏡之、武念亭等人。悄悄的隨了一路,原本指望著可以看見上官瀾,結果沒有,上官瀾根本就沒來。可巧之又巧的,讓她發現了鬼鬼祟祟的方家姐妹。

 雖然不明白這對姐妹要做什麼,但龍詠萱已起了好奇,如果她分析得不錯,那個姐姐是讓妹妹去那個林家今天施粥的粥棚做點子什麼事。

 眼睛一轉,龍詠萱心生一計,急急的跑回自己念經的廂房,示意丫頭司棋過來。在司棋耳邊嘀咕了兩句。

 「郡主,不,不可啊。」按慣例,每隔一段日子,王妃娘娘何津瑤、側妃娘娘楊韻綺便要攜著龍詠萱到相國寺吃齋念佛三天,今天是第二天,郡主如果玩失蹤,那她這個小丫環還不得被打死。

 「你敢不聽本郡主的話。」

 看著橫眉冷對、眸中驕縱之氣叢生的郡主一掃這段時日的和藹可親,司棋的心一寒,『卟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頭道:「奴婢不是不聽郡主的吩咐。而是如果王妃娘娘、側妃娘娘要傳郡主用齋,那可如何是好?」

 「你告訴她們,本郡主念了一天的經,累了,沒味口。等餓了自然要你去取些齋飯來用。」一般情形下,她們不會打擾她睡覺。

 「可,可聽不到郡主的念經聲,王妃娘娘、側妃娘娘會不會起疑心?」

 何津瑤、楊韻綺、龍詠萱三人雖然在一個禪院中,但每人有一間廂房,而且緊挨著,龍詠萱的房間居中。要想不被發現真的會非常的難。

 「你替本郡主念經唄。」

 「啊?」

 「就這樣定了,你一人分飾兩角。務必拖到本郡主回來。快,把你的衣服脫給我。」

 從來不敢反駁這個郡主,司棋認命的脫下衣服。然後看著郡主將一襲郡主的服飾褪下換上。

 「你將本郡主的衣物套在枕頭上,對,就這樣,然後蓋好被子。好,成,務必拖到本郡主回來。不要讓我母妃和姨娘發現了。」

 「郡主。」

 司棋手顫腳顫的看著龍詠萱。想著郡主怎麼似乎又變回原來那個囂張、霸道、無事生非的xin子了。她是真的好懷念這幾個月那個柔和溫馨、平易近人的郡主啊。

 才不管司棋心中想著什麼,龍詠萱現在的好奇心勝過一切,她輕手輕腳的出門,然後還好心的將房門帶上。左看看,右看看,確信到相國寺後山去拜菩薩的何津瑤、楊韻綺沒回。於是,她站直了身子,低著頭,一逕出禪院而去。

 守禪院的那些東平王府的粗使婆子們只當是司棋出去替郡主辦事,也沒大瞧清。任了龍詠萱就這般混了出去。

 她清楚的記得林家施粥的那個廢棄的集市離相國寺後門處不遠。於是一路往後門方向而去。

 守後門的小僧人見她的穿著,也以為是東平王府的丫環被主子差出去辦事,也沒多問,就這麼放了龍詠萱出了相國寺。

 出後門,轉過一條街,便聽到那集市方向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龍詠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伸手將身上的衣服扯裂兩處,又拍了些泥巴、灰土在衣服上、臉上,看自己完全就是一個乞丐的樣子,她便向集市方向走去。

 好巧不巧,當她轉過第二條街道的時候便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方秋文。於是她不動聲色的、小心翼翼的跟上了方秋文。

 不說龍詠萱跟蹤方秋文到底發現了什麼,只說去掃舍利塔的林老夫人、林鏡之一行五人拿著掃帚進了高達十三層舍利塔。

 一層一層的掃來,便是最小的林璇都不曾叫累。林老夫人看著很欣慰。直掃到最頂層,日頭已是西移。

 一天的功課做完,林老夫人引領著孫兒們拜別方丈。

 當他們來到粥棚的時候已是酉時。只見粥棚中好一派熱火朝天之景。一溜排十數口大鐵鍋、十數個大蒸籠都冒著熱氣。

 熱氣騰騰的大鐵鍋旁,龍世懷、林漠輕、林漠樓都挽著袖子在幫忙施粥,看來他們幾個是一散朝就來了。

 今日粥棚施粥一天,早、中、晚三餐,一碗粥、兩個肉包頭,一勺鹹菜。還每人派發一個裝有一兩散銀的銀錢袋。

 因為林府每年這般所為,這裡等著派粥的人知道不會少了他們的份,是以相當自覺的排著隊,沒有爭吵插隊現象。當他們看到林老夫人來了后,一個個相當恭敬的和林老夫人打著招呼。

 龍世懷穿得極普通,和林家的家丁們的穿著一樣,當然不會有人認出他是當朝太子。林老夫人心疼的走到他身邊,問了些『累不累?你父皇的身體可好?』的話。

 龍世懷一一答了。

 林老夫人今天特別高興,袖子一捋道:「來,讓外婆來。」

 龍世懷將飯勺一揚,笑道:「外婆,您還是先憩憩吧。我不累。」接著,他看到了武念亭,立馬從蒸籠中拿出一個熱氣直冒的肉包子遞到武念亭面前,道:「快嘗嘗,這個是我親手包的,一直留著就是給你的。」

 太子哥哥居然會做包子?武念亭急忙伸手接過,大口吃起來,接著小腦袋直點,道:「嗯嗯嗯,好吃。」

 見她狼狽的吃相便知她沒有騙他,又見她嘴邊沾有包子肉餡。龍世懷高興的伸手,替武念亭擦試。

 也就在這個功夫,突地,粥棚中有人叫著肚子痛。緊接著,又有人叫著肚子痛的話。

 「啊,這,這是怎麼回事?」林老夫人慌了神。林老爺急忙衝上前,扶起那個最先倒地的乞丐,問:「你怎麼了?」

 「痛,肚子痛。」說話間,乞丐捂著自己的肚子再度叫了起來。

 也許是連鎖反應,才一會子的功夫,粥棚中近百號吃粥的人都倒下叫著肚子痛。

 林老爺、林漠輕、林漠樓等人招呼了這個招呼不了那個,一時間粥棚中亂了套。

 粥棚外面的人似乎又沒問題,很是不明白的看著裡面,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直到一個乞丐從裡面衝出來,叫著『毒,有毒』的話倒地后,外面的人才恍惚明白髮生了什麼。

 緊接著,接二連三有人從裡面衝出來喊著『毒、有毒』的話后隨之暈倒。

 『乒乒乓乓』的聲音很快響起,外面的人將手中的碗都摔在了地上。

 粥棚里,龍世懷、林鏡之等人救人去了。林瑾、林璇、龍秋彤、任明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知道傻站著。倒是武念亭,她四處看了看,估摸著這粥棚里有百十號人倒了地后,她急忙衝出粥棚。

 還好,還好,外面除了那些從裡面衝出去而倒地的人外,沒有其他倒地的人。而且外面那些人將那些衝出來暈倒的人一一扶起來靠坐在一根掛著大鐵掛鐘的粗大樹桿之下,並問著『如何?如何』的話。

 很快,外面有一部分人衝進粥棚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另外一部分人則將陸續跑出粥棚倒地的乞丐或者人都扶起來靠在那掛著鐵掛鐘的樹桿之下。

 那樹桿上掛的鐵掛鐘有兩百多斤重,僅用一根鐵索鏈吊著,鐵索鏈下端則鬆鬆的系在樹桿上。那大鐵掛鐘本是原來這個集市用於開市、閉市時搖鈴用的。後來由於這個集市廢棄了,這鐵掛鐘又太重不好搬動,是以仍舊留在了這裡。由於鐵掛鐘長期不用,又經了風雨,早就鏽蝕斑斑。

 如今,有了太多人靠著,又有太多的人搖著靠著的人問著他們『如何、如何』的話。樹桿就不停的搖晃起來。

 因現場太亂、太過嘈雜,沒有人注意到搖晃的大鐵掛鐘。

 又在一陣推搖之下,終於,『嘩』的一聲,鐵索鏈徹底鬆開,樹桿上那重達兩百多斤的鐵掛鐘迅速下墜。

 若那鐵掛鐘果然掉下,那靠著樹桿而坐的數名叫著肚子痛的人和圍著他們的十數人都將被砸得血肉橫飛。

 武念亭眼明手快的跑上前,大喝一聲『快走』后,使出生平所有的力氣,險之又險的拽住了鐵索鏈下端。

 下墜的鐵掛鐘在發出一聲沉重的轟鳴聲接著又搖晃了數下后終於穩住,險之又險的停在了離武念亭還有一個頭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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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粥棚裡面亂極,林家的人和龍世懷等人都在搶救人,當然不知道粥棚外發生了什麼。只有武念亭一人,小小的身軀,臉憋得通紅的拉著鐵索鏈下端,道:「走,快走。」

 雖然她天生力氣就大,再加上從小泡藥水的原因,身子骨極強,力氣亦隨之增強。可她終究是個孩子,根本不可能支撐太久。

 可是,那些方才還圍著暈倒的人焦急的詢問『如何、如何』的人都在嚇得一個激靈后一鬨而散,生生將那幾個說是中了毒的人棄之不顧。另外幾個捂著肚子叫痛的則艱難的往外爬,還喊著『救救我們、救救我們』的話。

 武念亭緊緊的拽著鐵索鏈,道:「不怕,不慌,我還撐得住。」接著,她又大喝一聲倒退幾步,硬生生將大鐵掛鐘往上拉了拉。這才看著仍舊在圍觀的人道:「快,你們幫個忙,扶他們一把。還有,幫忙將那些暈倒的人抬過去。」

 就算她有足夠的力氣支撐,但這個樹桿似乎沒有承受力了,開始發出斷裂的『砰砰』聲。

 聽到斷裂之音,本想上前幫忙的幾個人突地停住腳,躊躇不前。

 危險迫近,武念亭紅了眼,看著那幾個人,道:「救救他們。快把他們拖開。我不會鬆手的。」再不拖開,她都沒辦法了。

 因了說話,她岔了一口氣,緊拽在手中的鐵索鏈一松,『嘩嘩』的聲音之中,那鐵掛鐘又往下滑了些。把武念亭拖得往前踉蹌了好幾下。

 她的力氣似乎也耗盡了。可如果她鬆手,那下面那幾個不能動彈的人肯定要被砸死。可就算她不鬆手,那樹桿也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一邊是搖搖欲墜的大鐵鐘,一邊是不斷發著斷裂之音的樹桿,還有一個踉蹌著拉著鐵拉索的小丫頭……

 這中危險情形下,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也沒有一個人上前幫武念亭一把。

 「小丫頭,你還是快鬆手,快跑吧。」

 「拖開還不是個死。」有人說話了。

 「反正他們中了毒,活不長了。」又有人說話了。

 武念亭怒瞪著他們,道:「誰說他們是中毒了?你們說中毒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林家的人故意要害你們?林家的人便算要故意的害你們也不會選在今天這個無論如何解釋和掩飾都解釋不了也掩飾不了的日子。」

 聞言,有人點頭,道著『是啊,是啊』的話。但也有人說『林家家大業大,越是這種日子越不會讓人懷疑』的話。

 武念亭『呵呵』的笑了起來。「果然、果然,好人難當。小人心渡君子腹。我也是林家的人,我方才是不是應該就不救你們任你們被砸死在這鐵掛鐘之下?反正我林家的人有害你們之心。你們是大富之人是吧,我們林府缺銀子所以想殺了你們奪銀子?你們是大貴之人是吧,我們林府的人想殺了你們好奪了你們的權位?」

 武念亭的一句『大富大貴』之談惹得那些人紅了臉。

 是啊,林府的人殺他們圖什麼呢?若說林府的人圖他們什麼,那簡直就是世上最可笑的笑話。

 有幾個人心中愧疚,欲上前拖那還暈靠在樹桿下的乞丐。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樹桿徹底的斷裂了。大鐵掛鐘徹底失了著力點,迅速下墜。

 武念亭一個趔趄往地上撲去,小手再也拽不住鐵索鏈,恁了那鐵索鏈從手心飛速的滑過。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白影從天而降,一手摟過武念亭,轉身的同時一腳踹出,只聽『晃啷啷』的一聲響,那重達兩百多斤的鐵掛鐘硬生生被來人踹飛到十丈開外的院牆上,接著將院牆撞開一個口子活生生嵌入其中這才止住了去勢。同時,他抱著武念亭再度轉身,再起一腳,將砸下來的樹桿亦是一腳踢飛,樹桿飛至鐵掛鐘處,撞得灰飛煙滅。

 混在人群中的龍詠萱眼睛都亮了,「阿瀾。」

 「師傅。」看到最親的人,武念亭方才忍著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上官瀾出現的時候,正是小徒弟口口聲聲說著那些人『大富大貴』的時候。小小的身子似乎有著無盡的能量,憋得滿臉通紅的臉上也憋著委屈、憤懣。但她沒有鬆手,沒有因為這些人的冷漠而鬆手。一頭秀髮隨著寒風在風中飄揚。就似一個小鬥士,一個充滿了能量的小鬥士。

 「傻子。」上官瀾放下小徒弟,擦著小徒弟的淚水。然後從腰包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裡面的藥水替小徒弟洗著一雙被鐵索鏈划傷得血污不堪的手,同時道:「所謂吃一塹、長一智,這雙受傷的手可以讓你永遠記住,有些人是不值得救的。」

 「外婆說眾生平等。」

 「那是因為你外婆將他們看做平等的人。而那些人呢,有沒有將你外婆看成是平等的人?他們吃著你外婆的、喝著你外婆的只會認為是心安理得。他們一有不舒服,首先想到的是你外婆下毒害他們卻從來沒有想過往年你外婆為什麼沒有下毒害他們。一個從來不把你外婆看做平等的人你也要認定他們眾生平等?」

 上官瀾面上雖然淡淡的不動聲色,但這番『見人不救』的理論是他原來無論如何也不會這般教導的。他是見了小徒弟的傷,這次是真氣了。如果放在方才,他要是知道小徒弟的手傷成這樣了,肯定在救下小徒弟後任那鐵掛鐘下墜,才不會將它踢飛到無人區,管它砸死多少人。

 「師傅。」武念亭抱著上官瀾的腰身,將頭埋在他肚皮上,默默的哽咽著。

 上官瀾輕拍著小徒弟,然後擺了擺手,示意天猛、天滿等人進粥棚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這個猛然從天而降的少年一襲白袍裹身,披著雪色的狐茸斗蓬。斗蓬帽沿邊圍著一圈狐茸毛,狐茸毛隨著寒風不時的搖曳在他的臉頰、鼻尖,令人看不清他真正的容顏。只是他的出現讓所有在場的人無形中生出一種壓迫感,一種清貴逼人的壓迫感。

 而且,這個方才緊拽著鐵索鏈的小丫頭喚這位少年『師傅』。

 他是誰?

 就在一眾人都在猜測著上官瀾身份的時候,很快,天猛、天滿又回到上官瀾身邊,耳語了幾句。

 素來清冷的眼中抹過些許冰霜,上官瀾將斗篷的帽子取下,露出他那張傾城傾國的臉,在一眾人驚艷的震驚中,他淡淡道:「我是上官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