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眷我奈若何 092 暴雨梨花針(5000字更)

發佈時間: 2023-07-26 21: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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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不遠處,暈黃的燈光下,一輛轎子緩緩而來。

 林家老三林漠樓亦上前,走到他大哥身邊,道:「這一下,大嫂該放心了。」

 林漠樓口中的『大嫂』就是林老大的妻子龍秋彤,也就是林鏡之的母親,

 正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再說龍秋彤就林鏡之這麼一個兒子,是以無論林鏡之到哪裏去,去多長時間,她總是擔着心,而且夜晚也總是睡得不安穩。

 龍秋彤睡不着,便是大半夜,寵妻如命的林老大便會陪着她逛。有時還閑不夠熱鬧,還要拉了林老三和任明月起來陪着逛。所以,但凡林鏡之出公差,這林府的花園就尤其熱鬧,特別是晚上。

 說句實在話,林漠樓有時真是叫苦不迭。

 今天林鏡之歸來,想必大嫂就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大嫂睡安穩覺,那大哥也不會來鬧他們了。

 方下轎,便看見父親、三叔親自出門迎接,林鏡之嚇了一跳,急忙拜倒,「兒子給父親大人請安。請三叔安。」

 唯大哥馬首是瞻的林念之亦急忙拜倒,「侄兒給大伯父請安,請三叔安。」

 「起來吧。」林老大、林老三兩個一人一個的扶起林鏡之、林念之兄弟。

 林老大一拳頭打在兒子的肩上,道:「瘦了些,黑了些,這一下,你娘又得心疼了。」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林鏡之笑得無奈。如果說他在外是個風光的禮部侍郎的話。那在家中,便是如今,他娘仍舊將他當小孩兒一般,唉,有苦難言啊。

 林漠樓則是揪著林念之的臉頰,道:「哦哦哦,念之你可一點都沒瘦哦,反倒又長肉了。」

 「沒辦法啊。大哥在北極赴宴的時候,凡不吃的就都塞給我解決。不知道的以為我們兄弟情深,知道的就會懂大哥的嘴有多刁。」

 一句話,惹得林老大、林老三、林鏡之都笑了起來。林老大更是喜歡的將林念之一抱,道:「走,今天有貴客。你這張臉啊再也不算我林家最肉的了。」

 啊?

 林念之不懂。但早就被他大伯父、三叔拉着往府內走去。

 方方接近花廳,便看見平時用餐的餐桌邊圍了一大圈人。林鏡之急忙跪下,再拜倒,道:「鏡之給爺爺、奶奶、母親、三嬸娘請安。」

 林念之是有樣學樣,亦急忙拜倒,道:「念之給爺爺、奶奶、大伯娘、三嬸娘請安。」

 林老爺、林老夫人、龍秋彤、任明月急忙走上來,一逕走一逕道著「呀,快起來,快起來。」

 林瑾和林璇早就飛也似的撲了上來,喊著『大哥哥、二哥哥』的話。林璇更像一隻跳跳魚不停的蹦著說『大哥哥抱抱、大哥哥抱抱』的話。

 『璇兒』一聲,林鏡之已抱起了林璇,親了她額頭一口,然後舉著林璇轉了幾個圈。直逗得林璇『咯咯』的笑個不停,最後道著『暈了、暈了』后,林鏡之才抱着她站定,問道:「這段時間想大哥哥了沒?」

 「想。」回話間,林璇在林鏡之臉頰上用勁的回親了一口。

 「璇兒,還有我呢。」說話的是林念之。

 林璇轉眼間便溜下了林鏡之的懷抱,然後用勁的抱着林念之的腰,示意林念之低頭,然後『啪』的一聲親在了林念之的臉頰上。

 笑得十分暢快,林念之亦親了林璇粉嫩的額頭一口,然後從身後亮出一直藏着的布偶,遞到林璇面前,「給,送你的。在北極買的,我們東傲可沒有這種布偶賣哦。」

 「謝謝二哥哥。」

 雖然林念之是林璇正兒八經的親哥,但因了林府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處,於是自然而然的統一稱林鏡之為大哥,林念之為二哥。

 在林璇和她哥親熱的功夫,林鏡之亦是摸了摸林瑾的腦袋,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予林瑾,道:「這是你表舅讓我帶給你的。說你的身上流着他們北極馬上民族的血,定是喜愛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還說這匕首正適合你趕明兒打獵燒烤的時候割肉吃。」

 林鏡之口中的『表舅』指的是任明月的表哥,在北極國高居王爺之位,是北極國的兵馬大元帥。

 「呀,我喜歡,我最喜歡錶舅了。」林瑾一邊歡喜的接過,一邊將匕首從刀鞘中拔出遞到她娘面前,炫耀道:「娘,你看,表舅真是最懂我。知道我喜歡這個。」

 「你表舅他呀,這是慣着你呢。」

 林瑾則『哼』了一聲,坐在桌邊,執著匕首細細的把玩,並且說道:「今天天珠做了一桌菊花宴,真是可惜了。要是烤全羊或者烤乳豬的話這匕首就正好派上用場了。」

 自從聽他爹說『今天有貴客』始,林鏡之就相當的留意這花廳中的人,奇怪的是並沒見到什麼生面孔。便是在一旁服侍的丫環、仆佣等亦沒什麼生面孔。他正在奇怪呢,便聽見林瑾說什麼『天珠、菊花宴』之詞。

 於是,林鏡之問了聲:「天珠?」

 林老夫人急忙拉了林鏡之、林念之兄弟兩個至她身邊,道:「天珠就是你武爺爺家的孫女武念亭。」

 武念亭是天賜於武老爺子的孫女,更因了逍遙王爺的喜愛有幸常伴逍遙王爺身邊,長期陪着逍遙王爺遊歷三國,是以雖然她少有出現在國人眼前。但她的名字在東傲是無人不知。

 聽着林老夫人斷斷續續的講述,林鏡之、林念之方明白,這個武念亭還是林璇的救命小恩公。而且如今更是上官瀾的小徒弟。

 武念亭之所以現在不在花廳,是因為她正好如廁去了。其實,在林鏡之、林念之二人進花廳的功夫她就回了,看着林鏡之、林念之、林瑾、林璇兄妹那般熱絡、親密,不知怎麼的她極是羨慕。於是,便一直站在花廳外,靜靜的看着花廳中的熱鬧。

 花廳中一大家子的注意力都在林鏡之、林念之身上,當然也便沒有注意到武念亭,只到林老夫人指著滿桌的菊花宴說『你們瞧,這是天珠親手做的,說是為你們兩個接風洗塵的』話后,回眸間發現了靜靜站在花廳外的武念亭那孤單的身影,突地,林老夫人眼淚一迸,強忍着心中的酸,抹了淚強笑道:「天珠,傻丫頭,你怎麼站在那裏不作聲?」

 「天珠!」林鏡之急忙回頭,便看到了武念亭。

 大大的眼睛賽滿天的星辰,眉目靈動,高鼻小嘴,笑靨如花,便似一個從年畫中走出來的胖瓷娃娃,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林念之轉頭間,亦是一愣:原來,這世上果然有人的臉比他的更肉啊。

 一逕盯着武念亭,林鏡之一逕走到武念亭面前,看着眼前嬰兒肥的小女孩,看着她毫無畏懼的大眼睛,林鏡之只覺得有一股熟悉感自心間而生,但這股熟悉感卻又不知來自於何處。

 蹲下,伸手攬着她,林鏡之道:「天珠?!」

 早就對林家的人了如指掌,再加上方才他們兄弟姐妹間的親熱,武念亭知道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青年定然是林鏡之了。於是笑嘻嘻道:「嗯。我姥爺是當朝刑部尚書武必,我老爹是東傲歷史上最年青的太尉武長亭,我老媽……呃,聽一個江湖上的大人物說,我老媽是這個世上最令人頭疼的女子,所以,頭疼得我老爹先到閻王那裏報到,替她打通關節去了。」

 聽着武念亭經典的開場白,林老爺和林老夫人撇過臉去,偷偷的擦了擦眼角的淚。

 林鏡之心中卻是一個『咯噔』,眼睛有些熱了,道:「嗯,天珠的老爹是我最尊敬的人。」

 在武念亭小小的認知中,但凡尊敬她老爹的便都是大英雄、大丈夫,再加上她對林府人天生的免疫力,是以聞言后對林鏡之的好感是直線上升,於是問道:「那我也可以稱呼你為大哥哥嗎?」方才,林璇的萬般寵愛還是深深的令武念亭小傷心了一回,武家就她一個,終是有些孤單。

 「當然。」

 林鏡之說話間,林璇卻是抱着她方從林念之那裏得的小布偶跑上前,似乎感覺到武念亭有些小傷心似的,她將布偶遞到武念亭手中,道:「天珠姐姐,你今天教了我一天布偶的做法,這個便送給你。」

 本來對林璇將他的禮物轉手便送人很是不滿,但緊接着,林念之想着那一桌子的菊花宴聽說是武念亭做的,他想着等會子還要求教她,是以也便不覺得林璇將他送的布偶轉手送人很無趣了。

 武念亭接過布偶,看了眼林念之方向。她知道這個布偶是林念之送予林璇的。見林念之事先咬着唇便知道他不舍,武念亭笑着將布偶重新送回林璇手上,道:「謝謝。不過,我沒有你那般喜愛它們,自然就不會如你般保護好它們。所以,還是你保護着它的好。要真將它留在我身邊,我保證過不了幾天它就不知有多臟,保不準還會不見呢。」

 這個布偶樣式很特別,而且還是從北極國帶回來的。本來就有些捨不得,再聽武念亭這麼一說,林璇就收回了布偶,轉頭看向她大哥林鏡之,問:「大哥哥,你還帶了什麼禮物沒?」

 輕颳了刮林璇的鼻子,林鏡之道:「帶了,帶了好多。暫時都堆在馬車上。明天你自己去翻,看喜歡什麼就留下什麼唄。不過,那一廂子書卻是不能動的,因為它是留給你大姐姐的。」

 林珺喜好讀書,素來書不離手。無論林鏡之去了哪裏,都會選一些新奇的、能夠使她受益非淺的書帶回來送給她。

 「我不是從大哥哥要禮物,大姐姐的東西我也不會動的。我只是想着要送件什麼禮物給天珠姐姐的好。」

 再度颳了刮林璇的鼻子,林鏡之道:「送你天珠姐姐的禮物自有大哥哥,你操個什麼心?」說話間,林鏡之抱起武念亭,一逕行至桌邊坐下,令武念亭坐他腿上,道:「不知道今天會遇到你,你想要什麼好呢?嗯……這樣吧,就這個。」說話間,林鏡之從懷中摸出一個東西遞到武念亭手中。

 她走了這麼多的地,第一次看見這麼個新奇的東西,武念亭好奇接過,一邊把玩一邊問:「這是什麼?」

 問話間,眼角餘光發覺林璇的小嘴不知不覺似乎癟了。武念亭的心思多敏捷啊,立馬明白這隻怕是個極好的東西,而且林璇肯定從林鏡之要了許多次都沒要過來。是以一念間,她便將那東西握緊了。

 從她緊張的握緊禮物起,林鏡之就知道這東西算是送對了。他的嘴角染上了一抹笑意,道:「這東西名喚暴雨梨花針,是我姑姑當年送予我防身用的。」

 暴雨梨花針?好聽,一聽便知極厲害。

 姑姑?林鏡之的姑姑是孝慈皇后。

 想着手中緊握的東西曾經屬於孝慈皇后,武念亭更激動了。一句『真的』后,她興奮的跳下林鏡之的腿,然後開始左看看、右看看的擺弄著暴雨梨花針。

 緊接着,林鏡之一句『小心』后若疾風般的出現在武念亭面前,然後快迅的將那東西的噴射口轉了個方向。

 『砰』的一聲,數枚銀針飛出噴射口,射向遠方的幾個瓷器,瓷器碎裂聲一片,帶着燭光的反射光,耀得武念亭眯了眼睛。

 糟,闖禍了。武念亭翕合著唇說不出話來。

 林家的人在震驚過後,林老夫人率先回過神,見武念亭白了臉還以為她是嚇著了,急忙抱過她輕哄道:「小乖乖,別怕,別怕。不過幾個瓷瓶而已。快,給奶奶瞧瞧,有沒有受傷。」

 武念亭沒想到方才的一幕有那般驚險,她回著『奶奶,沒事,我沒事』后急忙轉身,抱着林鏡之的腰身,問:「大哥哥,你有沒有受傷?」說話間便想翻衣找傷口。

 林鏡之笑着推開那太過熱情的胖手,轉移注意力的指著暴雨梨花針道:「這東西還是我姑姑發明的呢。」

 聞言,武念亭果然很是興奮,「真的?」

 肯定的點頭,林鏡之道:「這暴雨梨花針存世僅此一件。」見她愛不釋手的翻轉着暴雨梨花針,林鏡之又細心的替武念亭講解著暴雨梨花針的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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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那暴雨梨花針類似於弓弩但比弓弩又小巧許多,可以輕巧的藏於胸前或者靴子中不被人發覺,只要觸動它的機關,它一次xin可發射數枚銀針。

 確實是個極好的防身暗器。

 武念亭喜愛的親了它一口。

 見武念亭喜歡,林鏡之心中亦異常的高興,問:「現在知道這東西的厲害了吧。以後用它的時候小心些。別傷著了自己。」

 武念亭點了點頭。

 瞅眼間只見小醋罈子林璇的淚將滴不滴,武念亭直接無視,快速將暴雨梨花針塞進了翻毛鹿皮靴中。如今,她的兩隻靴子中,一隻藏着冰月匕首,一隻藏着暴雨梨花針,嘿嘿,只怕武林高手在她面前,也得膽寒三分。

 念及此,她難免喜形與色,喜滋滋的看着林鏡之,示意他低頭,然後親了親他的臉頰,道:「謝謝大哥哥。」

 林鏡之心中一熱,亦親了親武念亭肉肉的臉頰,道:「以後,不管誰欺負你,和大哥哥說一聲,大哥哥保准打得他滿地找牙。」

 如果是師傅或者太子哥哥欺負了她,不知他們被大哥哥打得滿地找牙是什麼樣子。

 腦補著師傅和太子哥哥滿地找牙的樣子,武念亭『嘻嘻』一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笑,這笑……

 林鏡之心中一頓。他清楚的記得,他的三叔擅丹青,但卻極少作畫,唯一畫的只有人物,且只畫一個人。有一次,他看到三叔畫的一個捂著嘴笑的小女孩,很是感興趣,便問他三叔『她是誰』,而他三叔說『她是你的姑姑』。

 在林鏡之的映像中,只有他姑姑成年時的影像,並不知他姑姑小時候的模樣。他清楚的記得當時他拿着畫像『嘖嘖』稱嘆說『萬不想姑姑小時候長得肥乎乎的,笑得好可愛,就像一個年畫娃娃』的話。

 當事時,他三叔亦感嘆說『珺兒、瑾兒長得都不像她們的姑姑,神采差得越發的遠,深以為憾……』

 三叔當年說了些什麼,林鏡之已記得不大全。但那年畫娃娃般的姑姑給他的映像卻是極深,深到方才他見到武念亭時腦中亦冒出年畫娃娃的想法。

 如今這笑,這一如年畫娃娃般的笑……他似乎終於明白初見武念亭時為什麼會有熟悉的感覺了。

 突地,林鏡之腦中靈光一閃。猛然覺得武念亭的身份也許不只是林府的小恩公那麼簡單。念及此,他心中柔腸百生,抱過武念亭,揉着她的頭,問著些『在三國經歷了什麼有趣的事,現在學業如何,覺不覺得難』的話。

 武念亭一一的答著,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見小輩們和樂,林老爺、林老夫人自是歡喜。還是林正說『老爺、夫人,菊花宴都要涼了』的話后,林鏡之才抱着武念亭入席,讓她坐在他身邊,一一請教這些菊花菜的做法和吃法。

 林念之本就是一吃貨,如果起先他和武念亭的關係不如他大哥活絡的話,那上了飯桌,屬他最能津津樂道。

 在未請教武念亭的情形下,他居然就猜中那道精緻的湯碗中,數十朵小白菊擁著的那唯一一朵非常大的紅色菊花,看着很是賞心悅目的那道菜名叫『紅裝素裹。』

 同時,他在嘗了一口菊花糕后,便道:「這是將南方貢菊菊花花瓣洗凈,然後裹上玉米粉、珍珠粉,雞蛋青,佐以甜料腌漬了一柱香時間,最後放在油里炸至微黃而成的,既沒有失這菊花的顏色也沒有失這菊花的味道,不錯。」

 一時間,武念亭和林念之這兩個吃貨大有相逢恨晚之意。本是一家子人團圓的菊花宴,只剩下他們兩個的口沫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