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風雲詭譎

發佈時間: 2022-10-29 11:5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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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場議論紛紛之中,陸淮起還是出聲說道,“各位,孤也知道大家都對我很好奇。都想知道孤到底是不是真的太監。今天,當著大家的面,孤也自己向大家承認吧。”

熱鬧的場面頓時又啞然,“孤其實從來都不是什麼真的太監!”

一語掀起萬丈波濤。

本就繃緊的氛圍像是錚錚然彈奏的琴弦驟然斷了般。全場又是驟然一陣安寂。

陸淮起啊,從北齊太子在西梁宴會席上提出他不是真的太監時,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懷疑他不是太監。可他即便在被許多人圍堵逼迫之下,依然高高在上的睥睨那些質疑詆毀他的人,讓這些人在他面前倒成了跳樑小丑。

是了!他就是有這種魔力,明明是他犯了欺君之罪,可他每次都能淡定鎮若,做到把別人襯成跳樑小丑。

今天,被北齊國師這麼逼迫要脅了,他倒好。

卻是坦然自若的說出,他從來不是什麼真的太監的話。

還把這話說的像是有多榮光似的。

可他明明……犯了欺君之罪啊。

滿場的文武百官心裡都竊竊私語著。所有人都拿驚疑的眼神去悄悄打量陸淮起。

這個時候,要是有人帶頭反陸淮起,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小皇帝看著殿中那一抹偉岸英挺的身影,狐狸終於露出了尾巴,他現在不趕緊抓住狐狸尾巴,恐怕又要被這只狡猾的狐狸給跑了。

一雙蹭亮的眼睛悄悄的往場上的某人看去。

而在收回目光時,他的視線不小心的又瞥到場上被廢後沈氏緊緊抱著的沈青黎,眼神有片刻的怔松。陸淮起能找這女人,原來是因為把她當成了他大皇姐的替身。

陸淮起看來並沒有背叛他大皇姐。只是……他是西梁的皇帝,骨子裡流的是慕家人的血。西梁到底是屬於慕家的,陸淮起這個狼子野心的傢伙終究是要被剷除的。

他既然那麼愛他的大皇姐,那還是到地下直接去陪他的大皇姐好了。

小皇帝眼皮輕闔,再睜開眼時,眼裡已經迸出殺氣。

在陸淮起自己說出他不是真太監後,殷離靳唇角就是輕輕一勾,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滿場安寂中,沈青黎蹙著眉尖兒,憂心忡忡的看著陸淮起。

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自己坑自己啊。

明知道這個北齊國師在這裡等著對付他呢。

“阿黎……”沈氏抱住她,又低低的哭泣起來。沈青黎現在的心思都撲在陸淮起身上,實在是騰不出其他的心思再來和沈氏解釋什麼,乾脆她想抱就由著她抱吧。

抱著沈青黎的沈氏,滿心都是失而復得之感的。她緊緊的擁住沈青黎,一臉的滿足。殿中這時的風雨都與她無關。

一片安寂之中,賓客席之中,站起一人。那人捋著發白的鬍鬚,對著陸淮起就憤然渺說道,“陸九千歲,先帝在世時,你便是以先帝的內侍身份而得先帝喜愛,提拔。先前,也不是沒有人質疑你的太監之身,然先帝厚愛你,每每都能為說話。先帝對你的器重程度,甚至已經達到臨終都能托孤的地步了。然……九千歲現在這般高聲的告訴世人,其實一直以來你都不是一個真正的太監。九千歲,你這般狂言狂語落下時,不覺得自己欺騙了最器重你的先帝了嗎?”

說話的這人發白鬍鬚白,舉手投足間一副大儒的風範。他就是小皇帝現在的太傅,何太傅。

算是堅定的擁帝派了。

指責的聲音驟然高亢,他憤而又怒駡著,“九千歲,整個西梁百姓無比敬仰你。說你是咱們西梁的頂樑柱。在下雖然只是一介文弱的書生,提起九千歲時,也是心仰之。不想,九千歲卻是一個欺君玩弄百姓的欺世盜名之輩。在下之前真真是瞎了眼,才將你這種鼠輩放在心中尊仰。”

不愧是文人。

文人罵起人來,真是什麼話都由他說的算了。

何太傅這麼一開口痛駡後,場上又是站起一人,這人吏部的中書舍郎楊開。

楊開對著陸淮起也是痛駡道,“陸九千歲,何太傅說得沒有錯。你就是一個欺世盜名的鼠輩。像你這般的鼠輩,按律當闔族誅殺。可你倒像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慨慨然的就當眾說出了你的秘密。不僅如此,你現在還這般高調的宣佈要迎娶南曇的小公主為妻。九千歲,看你這般的行事作風,倒是一點都沒有悔過之心。”

楊開怒而雙手抱拳,又對小皇帝進諫道,“皇上,陸九千歲這般行為舉止是在蔑視皇室,將先帝和皇上的臉面踩在脚下,實屬不忠不孝之舉。微臣提議,革除陸九千歲的官職,拿下他,三日後午門口問斬。”

有何太傅和楊開這般慷慨激昂的控訴陸淮起的罪狀。

場上陸陸續續的又有幾個人控訴起陸淮起的罪狀。

在他們口中,陸淮起儼然就是百官中的敗類,人中的禽/獸,這樣的人小皇帝一定不能放過,一定要狠狠的嚴懲。

除了這些官員外,場上絕大多數的官員是對此保持著觀望的態度。

即便陸淮起這般的行徑,真的是罄竹難書,可他既然敢這般坦蕩蕩的講出來,那他必定是有所自恃的。

能在梁京城當官的,哪個不是人精,審時度勢這是最起碼的。

就在這樣緊窒而尷尬的氛圍之中,陸淮起突然轟聲跪與殿中。“啟稟皇上,微臣也覺得何太傅和楊大人所言極是。微臣就是一行為卑劣,舉止無恥,上騙先帝和皇上,下欺黎民百姓的無恥之徒。微臣有愧於先帝和皇上的厚待,也有愧於百姓的信任。”

如洪鐘一般響亮的聲音在整個殿中飄蕩開。

滿場之人,“……”這是什麼節奏,陸淮起怎麼自己認罪了?

就在滿場的文武百官摸不清陸淮起套路之時。場上又有一人站起,這人是當朝右相高攸。高攸抱拳對小皇帝恭聲說道,“啟稟皇上,九千歲的罪行實在不是什麼可以饒恕的罪行,他現在既然已經開口自己認罪了,微臣覺得皇上還是要按照律法處置九千歲,不然不僅是滿朝文武百官,就連天下人都會小覷了皇上的龍威的。”

滿場之人,“……”

高攸,陸淮起親自提拔起的右相。不過他平日裏和陸淮起並不親近,當然了,他也不會主動親近朝中的其他任何一派人吧。

這人就是游離於朝堂文武百官爭鬥中的人。

可今天這麼突然開口站在小皇帝的立場說話了?

難道是嗅出了什麼异常的氣息了?

滿場的文武百官心裡都在暗自嘀咕著,但也是越來越看不清今天場上的發展趨勢。

小皇帝驚詫的看了高攸一眼,倒是為他的識時務默默在心裡點了個贊。

小皇帝眼眸裏有精光輕閃了閃,開口又突然點名一直坐在賓客席上的左相肖庭威。肖庭威是個侍奉過兩位皇帝的主兒了。他被皇帝點名後,眼皮微微一動,目光向陸淮起的方向看過去,“皇上,陸九千歲……是犯下了欺君之罪。然,再怎麼說,這事也是事關我們西梁大統的事情。微臣提議,明日早朝時再做商議,以免徒增笑話讓北齊人嗤笑。”

肖庭威只說不要當著殷離靳這個北齊人向陸淮起問罪,至於要怎麼處置陸淮起,那就看皇帝和文武百官商議了。

反正他自己並沒有表明要處置陸淮起的態度來。

他這樣的回答,對小皇帝來說,簡直就是說了一堆廢話。

小皇帝有些憤然的瞪了肖庭威一眼,一雙眼睛又是往場上的人群之中掃去。

都是一幫貪生怕死的人,陸淮起都已經自己認罪了,這幫人還在懼怕他的權勢。

小皇帝心裡已經恨鐵不成鋼了。倒是殷離靳這個時候突然說道,“西梁皇帝陛下,處不處罰陸淮起是你們西梁人的事情,孤也不好插嘴。但陸淮起現在既然已經自己認罪了。孤就希望皇帝陛下可以讓孤帶走南曇的公主。”這才是他來西梁最重要的原因。

小皇帝看了一眼沈青黎,腦海裏又是浮現過他大皇姐的容貌。

既然這個女人是他大皇姐的替身,他倒是有些捨不得就這樣送她去南曇送死了。可是……他這個小皇帝現在太需要得到一個權勢滔天人的支持了。

皇權才是他現在最應該要抓緊住的東西,至於別的愛恨情仇,還是先放一放吧。

小皇帝繃緊了面龐,裝作淡定的說道,“北齊國師,孤這邊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湘河公主你就帶回去吧。”

就這樣把她扔給了北齊人?

沈青黎咬緊唇瓣,面皮一緊,直接在廢後沈氏的懷中梗起脖子,“西梁國皇帝陛下,臣女生是南曇人,死留在西梁。”要是讓她跟著殷離靳去北齊,她就乾脆死在西梁。到時候讓天下人知道西梁人是如何强/bi她這個南曇公主嫁去不喜歡的地方的。

她這仰著脖子,錚錚然的表情再代入她是大長公主替身的身份,就越是讓場上的人想起了已經死去的大長公主殿下。

當年在招待北齊皇帝太子的晚宴上,他們的大長公主殿下也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北齊的太子殿下的。

像!兩人不僅相貌相像,就連行事的風格也像極了。

廢後沈氏癡癡的凝望著沈青黎,瘦弱的身子又在寬大的袍袖裏激動的顫抖著。骨肉之情,她比誰都肯定,這就是她的女兒!

廢後沈氏又是再一次的將沈青黎擁入懷裡,淚水漣漣,“不分開,誰也不能再將我們母女兩分開了!咱們阿黎哪裡都不去了!”

沈氏對她的母愛,真的讓沈青黎有些“窒息”啊。她好不容易的才又從她懷裡探出頭,眼瞧著滿場人的目光似乎都聚集在她身上。

她咬咬牙,又是對小皇帝道,“西梁的鐵騎踏破了我們南曇的疆土後,我們南曇人是歸順了西梁。但我們歸順的是兵力雄厚、國泰民安的西梁。而在我們歸順西梁時,我們南曇也成西梁的附屬國,每年按時進宮朝聖。”亡國之耻,真不算是一件好事。

可是……

“按理說我們南曇人也成了皇帝陛下你的子民,也受皇帝陛下的庇佑。但在今天,身為南曇的公主,皇帝陛下的所作所為真是讓你的子民寒心。原來,西梁的將士在前線英勇作戰,他們將西梁推向了強國的寶座。但西梁的皇帝,對北齊的一個國師卑躬屈膝,百般迎合,又親自將整個國家的國威放在脚下踐踏。皇帝陛下,你這般所行所為真的對得起前線的奮力殺敵的將士?對得起整個西梁的黎民百姓?”

堅韌的聲音裏滿是對小皇帝的蔑視和指責。

當庭控訴小皇帝,尤其還是一個南曇的人質公主,這讓小皇帝怎麼收場啊。

何太傅氣急敗壞的抖著一張臉就指責起沈青黎來,“住口!無知婦孺。你們南曇既是已經輸給西梁,那南曇上至皇帝下至黎民百姓,都由我國皇帝陛下處置。你不過是一小國來的人質公主,竟然敢膽大到這般指責皇上,按律當誅!!”

何太傅是老學究,最講究的就是皇權正統這一套。

不管是陸淮起,還是行事說話皆出格的沈青黎,在他看來,都是逆臣。

沈青黎直接跟何太傅嗆聲過去,“臣女的確就是一無知婦孺,不懂國家大義。但臣女就是知道,北齊國師要求什麼,你們就滿足他什麼,這就是卑躬屈膝,就是會被天下人嗤笑。”

憤而拂袖,她仰頭又看向小皇帝,“一國之君這般軟骨頭,想來西梁以後也會淪為北齊的附屬國。”

這麼一番激烈的措辭下來,無異於在向場上的所有西梁文武百官傳遞一個消息:你們要是再把我交給北齊國師,那你們就是一幫只會跪舔北齊的軟骨頭,等著以後被天下的人給嗤笑吧。

滿場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覷,最後目光又都悄悄的看向場上方坐著的小皇帝。

命令是小皇帝下的,至於現在到底要怎麼處置沈青黎這個人質公主,這得看小皇帝自己了。

小皇帝很窩火,一個陸淮起他都還沒有拿下,現在又來了個攪局者。要不是因為她酷似他的大皇姐,他現在就想命人把她拉出去給斬殺了。

陸淮起這時已經站起身了。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到沈青黎的面前,先是直接點住廢後沈氏的穴位,沈氏不能動彈後,他一隻手又是輕輕一扯,將沈青黎從沈氏的懷中扯了出來。

護在他的身後,“皇上,孤覺得湘河公主說的挺對的。咱們西梁人為什麼要對一個北齊人這般迎合。”

桀驁的下巴透出淩厲感,他話裏的基調已經完全闡明了他的態度。

他就是要護著沈青黎的。

“北齊國師,如果你今天來這裡只是來向孤慶祝生辰的,孤好酒好菜款待。不過現在看來,孤還是得麻煩你先離開了。”這裡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你可以滾了。

“呵呵。”殷離靳目光從陸淮起和沈青黎身上掃過,看著這樣親密的兩人,他心中不知的就昇出一股妒忌來。

他開始輕笑出來,像是被陸淮起剛才的話給逗弄得笑了出來。

“陸九千歲,你一個欺君蔑臣之徒也在這裡維護西梁的國威,你不覺得可笑嗎?西梁最大的禍害難道不是你這個完全不把皇帝臉面放在眼裡的人佞臣嗎?”

殷離靳腦子轉得很快,他馬上就順著陸淮起的話又將話題重新扯在陸淮起冒充假太監混入宮中的事情。

間接的算是幫小皇帝解了圍。

至於接阿黎回北齊的事情,這個事情倒是可以暫時緩一緩,先放在一邊。

等鬥下了陸淮起後,還怕沒有機會把阿黎接回去嗎?

“嗤。”陸淮起唇角邊勾起一抹不羈的弧度,“孤已經鑄下大錯了,皇上你準備怎麼處置孤呢?”

小皇帝伸手輕輕攏緊袖子,目光又向殿中的某幾個人掃去。

何太傅又是站起來,一臉痛心疾首,“皇上,殷國師說的沒有錯。咱們西梁不能再留陸淮起這種陰險卑鄙之徒了。依據律法,皇上當立即誅殺陸淮起!”

何太傅說完,又有幾個大臣站出來指責陸淮起。

言語之間也是要求小皇帝斬殺陸淮起的。

小皇帝看著跪在殿中的人,又是點了幾個官員的人名,讓他們闡明到底要怎麼處置陸淮起。被點名者有裝傻充愣的。有猶豫一番後,和何太傅他們站在一個陣營討伐陸淮起的。

總之,好端端的一場壽辰宴,已經完全成了陣營拉鋸戰了。

文武百官們都必須在陸淮起和小皇帝之間二選一。

何太傅偷偷瞥了一眼和他一般跪在場上要求小皇帝處置陸淮起的那些官員。朝中官員十之有三四層人站在他們這一邊。

剩下的人,絕大多數都是還在持觀望的態度。

何太傅又是伸手輕捋了捋鬍鬚,他們今天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就來挑釁陸淮起的。何太傅向小皇帝使了個眼色,小皇帝將兩隻攏在寬袖中的手往輪椅的扶柄一搭。

“陸淮起!你以男子之身入宮為侍,欺瞞朕的父皇,奪取他的信任……”小皇帝才剛開口,眾目睽睽之下,陸淮起突然來到跪著的何太傅面前。

何太傅感覺有一抹頎長的的身影向他傾軋而來。

他剛仰頭看向來人,下一刻,他的身子就被人像拎小雞一般從地上拎了起來。

陸淮起一身的煞氣,一隻手扯住何太傅的衣領,“太傅讓皇上殺了孤?不好意思。孤雖然告訴大家說孤並不是什麼真的太監。但孤這樣說,可不是在表明孤要主動認罪什麼。何太傅要殺孤,那得看太傅自己的手段如何了?”

他語氣裏的漫不經心和詭譎,讓何太傅心猛地一顫。

陸淮起這樣陰狠手辣之人,他是畏懼的。

不過骨子裡沉澱下來的那些儒家學說讓他還是咬緊牙關,一臉正氣的痛駡起陸淮起來,“上不尊君王,下不體恤百姓的奸詐之徒。你這般不忠不孝之人,天下人得而誅之。”

“是嘛?”陸淮起扯著何太傅衣領的手倏而一松。何太傅的身子從半空中墜落,直接跌落在地上。

何太傅剛要起身,陸淮起的一隻腳已經踩在他的肩膀上了。

他說過,他討厭所謂的儒家學說。或者確切的說他討厭被人為再重新編撰過的所謂儒家學說。這些儒家學說總是提倡“仁”。但他們真的能“仁”了嗎?

別的儒學家他就不說了,就說這個何太傅。他在文人之中的地位極高,有許多文人雅士對他極為擁戴。但就是這樣一個大儒,他居然在他自己寫的書裡大肆鼓吹“女子失命是小,失節事大”,還有“好男不事二主”的狗屁學說。

聽說他的孫女因為吃了府中一個家丁給的餅,何太傅指責她失了節,活活讓人把她給餓死了。聽說他還提倡本朝的女子要效仿前朝女子,裹上三寸金蓮,體恤家中夫君,做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賢淑女子。

真是放他狗屁的言論,他早就想暴揍這個何太傅一頓了。

比起整日在外頭“幹大事”的男人們,女人們才是一個國家繁榮昌盛的基石。

如果每個孩子的母親都能教育好他們的孩子,這個國家自然是可以欣欣向榮的。反之,一個裹著脚,大門不能出二門不能邁,凡事把“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這樣陳腐學說掛在嘴邊的母親,她又能教給她的孩子們什麼?

乖乖認命?名節重於天?

長此以往,國家的臣民沒有了血性。大敵當前時,女子拖著她們的三寸金蓮想跑都跑不掉。男子們呢?他們跑得飛快,可顧不上他們的妻兒。

轉頭的他們自己平安無事了,就又開始用儒學的那套鼓吹名節如何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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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白了“餓死是小,失節事大”這樣荒謬的學說,只不過是因為男人們鬥不過他們的敵人,但是又不想讓他們的女人被敵人澱污而提出的一種懦夫學說。

小時候他娘親還活著的時候就告訴他:這世上的女子並不比男子差。但男人們總是用一種淺薄的認知來理解女人。

何太傅他們這種無恥之輩整日像小皇帝兜售這一套自詡正統的儒家學說,小皇帝懂個什麼。要是乖乖照做了,整個西梁要不了多久,也會步南曇的後塵的。

“何太傅,孤就是個佞臣了,你有本事替皇上來殺了孤啊。”

陸淮起肅然一立,軒昂華貴,脚下一用力,滿場人只聽到“哢嚓”一聲,繼而何太傅面色痛苦神色猙獰。

何太傅一側的肩胛骨直接被他踩碎掉。

滿場人又是寂靜無聲。

小皇帝從座位上起身,怒斥陸淮起,“陸淮起,你欺瞞朕已經是大逆不道了。你現在還這般刁難何太傅,該殺!”

小皇帝一聲令下,他身側便有幾個佩刀侍衛要上前圍住陸淮起。

可他們才剛一動,場上便立即有陸府的下人們沖上前,直接將幾個侍衛剮殺。

眾目睽睽之下,鮮血濺了滿地,血腥不已。

殷離靳紫色眼眸掠過一抹嗜血的凶光,脚尖一點,一陣輕功向陸淮起發來。陸淮起狐狸眼有精光在閃爍,敏銳的注意到空氣中浮動的細微顆粒物。

他寬大的袍袖用力一拂,迅速的撈起地上的何太傅又向殷離靳扔去。

殷離靳看著飛來的人,脚下一點,身子也向邊上一避。

何太傅再一次的摔在地上,只是這一次落下後,他的臉上以肉眼可看到的速度在腐爛著。

不一會兒,他暴露在外的肌膚都腐爛得慘不忍睹。

小皇帝看著他最為敬重的太傅只在片刻間就被場上兩個最有權勢的男人玩/弄得面目全非。他牙齒打著寒顫,渾身的精氣神像是被人抽幹了一般,整個人又頹然的跌坐在座位上。

完了。

他們都這樣努力了,還是不能將陸淮起拉下馬!

心裡湧起一陣絕望感。

陸淮起看著殷離靳,“殷國師,這裡是孤的府邸,孤現在已經非常的不歡迎你了。你好歹是要面子的人,孤也就不强請你離開了。”

嘴裡說著不强請殷離靳離開,但陸府的人都已經沖上來了。他們圍上前,各個面目凜然,完全一副逼著殷離靳離開的架勢。

殷離靳看向沈青黎,心裡也知道沈青黎是鐵著心要和陸淮起站在同一個陣營了。他今天在這裡是討不到什麼好處的。

雪白的寬袖輕拂,他淡笑一聲,轉身,踩著輕功翩然而去。

殷離靳這麼一離開,全場又是一頓安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陸淮起身上,他一副睥睨天下的王者氣息。再看離他不遠處的何太傅,全身血肉模糊,蜷縮在地上痛苦哀嚎著。

兩人的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在這樣强烈的對比下,誰還敢向小皇帝提治陸淮起欺君的事情。

而之前和何太傅一起跪在地上的那些文武百官,這時都已經後悔不已。很明顯陸淮起根本就不懼怕皇帝,也不懼怕朝堂的任何規矩。現在的他就是整個西梁的王法了。

而他們這些人還傻乎乎的跳出來自己往陸淮起的槍口上冒,真是蠢透了。

經過今天,陸淮起完全就知道誰對他不忠了。他們這些人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肯定是不會有好日子可以過了。

沈青黎仰視著陸淮起,這個男人做事根本不按章行事。

在他眼裡,世間的一些默認的規則,也完全不被他放在眼裡。

可以說他是個為了能達目的可以不折手段的“小人”。

偏偏此時此刻,這個“小人”又對著她笑了。這笑容絢美的她都不知道用什麼語言才能形容得確切了。

“阿黎,今天讓你受驚了。沒事了,我讓人先送你回去。”他已經毫不避諱的伸手直接去撫摸她的秀髮了,眼裡的寵溺簡直都要直接溢出來了。

沈青黎一顆心“砰砰”的跳動著。

一張臉又是不爭氣的燒紅了起來。

“阿黎,我娶你並不是要把你當成什麼人的替身。所以……”他又俯下身貼在她耳畔間低語著,“咱們的婚事照舊。”

沈青黎眼皮一跳,一顆心頓時就又恢復平靜了。

霸道!真是個霸道的男人。

真是讓人不敢對他生出什麼好感啊。

沈青黎被府裏的下人們給帶了下去。廢後沈氏被解開穴道後,自然是追隨沈青黎去了。

“皇上,孤已經多年沒有過過這樣充滿興致的生辰宴了。今日,多謝皇上你的安排了,”完全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冒充太監混進宮中,愚弄滿朝之人的事情也被他就此揭過。

小皇帝氣得簡直要直接吐血。

不但沒有扳倒陸淮起,他自己還損失慘重。

“孤乏了,回宮。”小皇帝起身,面色不是很好的離開場上。

陸淮起還算是放縱他,他這個皇帝怎麼鬧,他也沒有對他秋後算帳。而小皇帝這麼一走,一場風波就此結束。

等所有的賓客離開陸九千歲府時,各個都是心有餘悸。

今日九千歲府一趟,無異於闖龍潭一回。

後院裏,童萬金見到陸淮起後,攥著鎏金的小算盤努著嘴角道,“小皇帝倒是也有些本事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瞞著我們拿下了稽查營還有錦衣衛。今天錦衣衛的人差點就要沖進咱們府裏了。”幸好有他給陸淮起兜著。

陸淮起輕點了點頭,今日之後,他完全可以想像天下人會怎麼罵他。不過沒有關係,他天生命見,在無數人的唾駡中走到今天的。

他現在唯一在乎的人就是……她了。

只要這個小姑娘不要被他今天的“無恥”行徑給嚇到就好了。

殷離靳離開陸九千歲府後,躲在街巷的子研就迎了上來。

“主子,那個小皇帝安排的戲好像都沒有唱成功。”子研頗有些可惜的說著。殷離靳出塵的臉上浮出一絲慍怒。

他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還有阿珂呢,她都還沒有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