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風暴①

發佈時間: 2022-10-29 11:4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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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寢宮。

寬敞的大殿裏,柳貴妃懷着沉重的心情一步步的走向龍榻。龍榻上的青紗帳被風兒吹拂而起,明懷帝那張灰敗且死氣沉沉的臉便若隱若現的出現在柳貴妃的眼前。

柳貴妃終究是沒有勇氣靠近他,在離龍榻還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她倏然一轉身,回頭看向柳元宗。

“兄長,皇上有沒有立下傳比特詔書?”柳貴妃開口問詢。

十多年的同床共枕,她從一個妙齡少女蛻變成現在風情萬種的貴妃娘娘,這個男人和這個皇宮親手毀掉了她的一切美好。若說她對這個男人沒有感情,那絕對是假的。只是他人既然已經走了,比起沉湎在悲傷之中,還不如用力的抓緊她現在所能得到的東西。

柳元宗輕點了點頭,“皇上寫下了傳比特詔書,小十二會是整個西梁未來的新君。”

小十二繼承皇位?柳貴妃聽著,眼神一閃,眉眼裏有一絲的黯然輕閃過。她有些分不清,皇帝是真的看重小十二的才能,還是因為她……因為她這些年的陪伴,才把她的養子立為新帝的。

柳元宗似乎是洞悉了她心中所想。他嘴角輕揚了揚,上前伸手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用一種安慰的口吻說著,“明芙,兄長知道你心中肯定對皇上還有幻想。不過,你記住了。他是西梁的帝王。男女之情,頂多是他生活中的一點小晴趣。他立小十二為新帝,一來是因為小十二是你的養子,咱們為了自己的位置能坐穩肯定是要捧著他的。二來,小十二和大公主之間有兄妹之情。若是咱們最後贏不過陸淮起,憑著小十二和大公主的關係,陸淮起也不會對他太過的苛待了。小十二能被册封為新帝,是皇帝考量過的,並不是因為子憑母貴。”

柳元宗的話幾乎將柳貴妃心裡最後的一點幻想都給擊滅了。

柳貴妃嫵妹的眼瞳裏頓時黑黢冷幽下來。

“兄長,朝中的那幾個首輔那裡,你都打點好了嗎?”柳貴妃又輕啟紅唇,用一種淡漠的聲音追問著。

柳元宗伸手捋著鬍鬚,“朝堂的事情你就放心,有我呢。我和幾個大人已經商定好了,先秘不發喪,等陸淮起回宮了,咱們再給他來個甕中之鼈。到時候再用皇上的死做點文章就好了。”

柳貴妃看自己兄長在說這些話時,臉上的神情從容鎮定,渾身透出一種上位者的威嚴氣勢,她心裡便也安心了許多。

“不過,兄長。這梁京城,不管是明面上還是背地裡,還是有不少的人被陸淮起收買的。咱們之前要不是抬出皇上,用皇上的威嚴來將這幫反賊給壓制下去,現在朝堂的局勢不可能這般的平靜。這些人現在肯定都是在等著陸淮起回梁京城,咱們得趁著陸淮起還沒有回歸,儘快的除掉這些效忠陸淮起的人。”

柳貴妃的提議,柳元宗深以為意。

“我和幾個大人商量了,會想辦法將陸淮起的黨羽剷除的。你就……”柳元宗想到沈青黎,“聽說沈青黎自己承認她和裴琰有私情,兩人還珠胎暗結了。她不愧是沈氏生的女兒,腦子轉得够快。還不等我們發現她懷孕的事情,她自己就為她和陸淮起的孩子另找了個‘爹’。”現在弄得她只要一口死咬住她腹中的孩子是裴琰的。

反正她已經當眾被人捉女幹了,哪怕他們這些人都清楚明白這孩子一定是陸淮起的,可也得陸淮起回京,脫了褲子驗明正身了才能治陸淮起的罪。

提到“沈氏”,像是勾起了柳貴妃對沈氏的仇視。

她寬袍用力的一拂,嘴角輕掀,“腦子轉得再快又怎麼樣?皇上不在了,這宮裏能說上話的只有本宮了。本宮是一定不會讓沈氏和她的女兒好過的。”

柳元宗看到她眼裡傾泄而出的怨毒,他心中有些忐忑,便又趁機開口提醒,“明芙,大公主是咱們用來要脅陸淮起的籌碼。在我們還沒有拿下陸淮起之前,你稍微克制些,不要讓她出事了。”

他話這樣一說,只是柳貴妃聽沒有聽進去,他就不知道了。柳貴妃只面上淡淡一笑,“兄長放心,我做事會有分寸的。”

這話說的似乎還要針對沈青黎母女兩,柳元宗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恰好這時,寢殿外,他的心腹過來有事要找他去商量,柳元宗只能暫時離開了。

在他離開後,整個大殿又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柳貴妃沉默了小片刻後,還是回頭去看了一眼安靜的躺在寢榻上的明懷帝。

生離死別。

心還是隱隱的有些作痛。

但只片刻間,她就咬緊了唇瓣,又是决然的轉身向寢殿門口走去。

寢殿外,日頭高高升起。

陽光普照。

她迎著絢爛的陽光走去,陽光下,風兒吹起她身上的宮袍,她像一隻馬上就要展翅高飛的鳳凰,絢麗明妹。

……

鎏金的香爐裏,青烟嫋嫋升起。

慕雲瑤翹著脚斜靠在一張明黃花梨圈椅上,手裡還輕攥著一串青葡萄。她輕撚了一顆葡萄放在嘴裡輕嚼了幾下,笑的狡詐精明。

“阿珂,你看,那個沈青黎不也就這樣被我們搞定了嘛。那邊的那個人以後知道了,咱們只要把這事推給宮中的柳貴妃他們就可以。”

唇齒間還彌漫著屬於葡萄的的酸澀味道,但慕雲瑤依舊高興的眯緊了眼睛。

她腦海裏快速的閃過高雲湛那些陰柔邪魅的俊臉。

這次她把事情辦得這般的妥帖,一定可以給高太子留下一個非常好的印象。

阿珂手裡拿著一支狼毫筆,站在一張素淨的屏風前揮墨著。

她沒有回應慕雲瑤的話,慕雲瑤從對高雲湛的遐想中回過神來,輕咂了咂唇瓣,對阿珂投去一個白眼。

“算起來你這次應該感謝我。我幫你除掉了一個潜在的威脅對象。”

阿珂手裡的狼毫筆在屏風下沙沙而動,不多時,一座山脈的輪廓已經在屏風裏出現。本該繼續作畫的她,卻是被慕雲瑤的話給影響到了,手裡的狼毫筆在半空中一頓,一滴釉彩輕滴在屏風上,整張屏風剛醞造出的意境頓時被破壞殆盡。

她盯著那點墨汁,眉頭輕輕擰起。

沈青黎終於倒楣了,她應該像慕雲瑤那樣高興才對的。

可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或許在知道那個男人對沈青黎有些特別的關注後,她已經在某種意義上輸給了沈青黎。

現在即便是沈青黎已經倒楣了,但一想到那個男人可能還是會對沈青黎牽腸掛肚,她心裡就像是被人強壓了一塊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乾脆直接丟下手上的狼毫筆,她走到寢殿的槅窗處,透過洞開的槅窗看向殿外。

慕雲瑤盯著她的背影,又往嘴裡塞了幾顆葡萄,眼角眉梢處有鄙夷傾泄而出。

即便阿珂才是真的二公主又如何。她一出生就沒有了母妃,撫養他的師父又對她不算盡心。現在連個公主的身份都被她給霸佔著。

這樣的她,活的還不如她好呢。

慕雲瑤心裡這麼一想,隨即的就又闔眼想像以後她能嫁去北齊,成為高雲湛太子妃後風光的景象。

……

夜,如潑墨似的攪成一團。

宮裏的宮人們依照往常那般,點上了照明的宮燈。整個皇宮風平浪靜,似乎又像往常那般。

沈氏卻在今天夜裡被人押解到柳貴妃的寢宮裏。

金碧輝煌的宮殿裏,無處不透出一種奢華。一聲襤褸衣衫的沈氏一走進大殿,就被殿中的一切襯得寒酸落魄。

她抿了抿唇,目光在殿中迅速的掃視一圈後最後落在殿中央坐著的柳貴妃身上。

今晚的柳貴妃一身大紅張揚的宮袍,宮袍上繡著百鳥朝鳳的圖案。她端莊賢慧的坐在殿中央,俯瞰她時的目光裏有著藏不住的得意和肆意。

沈氏如古井似的幽寂的眼眸微微輕動。

在這皇宮裏,只有皇后才有資格穿上象徵著至高無上身份的鳳袍。柳貴妃敢這般張揚的穿上鳳袍出現在她面前,皇帝那邊……難道是已經决定册封她為皇后了嗎?

沈氏眼眸微微一動,壓下眼裡的一點落寞。

而她身後的羽林衛驀的抬腳直接用力的往她膝蓋處狠狠的踹了一脚。這一脚下去,沈氏身子不由得往前一傾,整個人就跪拜在柳貴妃的面前。

看到多年的宿敵這般落寞淒慘的跪拜在她面前,柳貴妃眉梢輕挑,滿意的笑了笑。

“姐姐,咱們姐妹兩很久沒有像今天這般單獨相處了吧。”柳貴妃笑靨橫生,心裡的那種暢快感讓她實在是不能淡定的面對沈氏,“所以今天妹妹找姐姐過來,其實是想讓姐姐陪妹妹看些好玩的東西。”

她頤指氣使的口吻讓沈氏心中不悅。但多年的皇后身份也讓她在面對柳貴妃時多了一份的傲骨。

她只懶散的看了一眼柳貴妃,一副任她炫耀的姿態。

柳貴妃下巴高高輕抬,冷哼了哼,隨即的從座位上站起身,徑直的走出殿門口。她身後,她的侍從們架起沈氏就追出。

低矮潮濕的監牢裏,沈青黎和裴琰被分關在臨近的兩間牢房裏。他們兩人身上的迷/藥的藥效早就散去。

裴琰嘴裡咬著一根草標,目光不自覺地就像沈青黎的方向看過去。

牢裏的光線昏暗,忽明忽暗的光線打在她的臉頰上,她輕闔著眼睛,黑眯卷翹的睫毛在半空中圈出兩抹彎翹的弧度,讓人看不清她的眼瞳裏到底蘊藏著怎樣的風暴。

唇角苦澀的輕揚起,他自嘲的笑了笑,“這次,咱們彼此彼此,誰也沒有拖累誰。”他這個“女幹夫”雖然連累了沈青黎的名聲,不過她也讓他喜當爹了。

他們這對“女幹夫/婦”可能很快的就要成為被整個西梁人唾弃的對象了。

他現在的心境很複雜,非常的複雜。

“對不起。”隔著鐵柵欄,沈青黎只能向裴琰輕聲說了一聲對不起。

她把裴琰拉來充當她腹中孩子的親爹,這就是她的不對。以後若是有機會了,她一定會把欠裴琰的這個人情給還上的。

裴琰唇角輕壓了壓,壓低聲音又說道,“陸淮起離開梁京城前,沒有再做什麼部署嗎?我覺得這次,他們是沖著你來得。要是陸淮起沒有其他的什麼安排,你後面可能就不好過了。”

現在朝堂上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局勢沈青黎都已經完全搞不清楚了。陸淮起他有沒有其他的安排,她自是不清楚。

她現在只能肯定,陸淮起那裡是一定會來救她的。

兩人正說話間,監牢處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沈青黎側耳一聽,從走路的聲音推斷,來人肯定是不止一個人的。

她揚眸循聲望去,從黑黢的陰影之中最先走出的是柳貴妃。柳貴妃身後,她的一群侍從們押著沈氏一起出現在關押她的監牢前。

隔著鐵柵欄,沈青黎心裡已經有種不安的忐忑感了。

被人雙手反剪著的沈氏看到沈青黎被關押在低矮潮濕的鐵牢裏,她眼瞳劇烈一猝,臉上馬上就浮出了不淡定的表情。

“柳氏,阿黎是西梁國的大皇女,你有什麼資格把她關押在監牢裏?快放了她!”

沈氏高聲的喊著。即使大風大浪都經歷過的她,只要在遇到有關沈青黎的事情後,她就會躁動不安的失了控。

“陸淮起呢?你敢抓阿黎,不怕陸淮起找你們報復?”

沈氏的聒雜訊飄進柳貴妃的耳畔裏,可對柳貴妃來說卻比這世上任何一首曲子都要悅耳動人心弦。

她折身走到沈氏身邊,尖利的護甲從沈氏那張憤然的臉上劃過,臉上便一下子多了幾條紅色的血痕。

“沈氏,本宮既然敢把西梁的大皇女抓到這裡來,那必定是征得皇上的允許了。”紅唇輕啟,她像條吐芯的毒蛇一般附在沈氏耳畔邊邪惡的說著,“說來你們真是母女兩。你偷國,你的女兒偷男人。你們母女兩都是喜歡偷東西的小偷。”

這話……

沈氏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柳貴妃直接收斂起臉上的笑意,冷冷的命令道,“來人啊,大公主不守婦道,/亂無恥,給本宮上拶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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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貴妃的命令一下,自是有人侍從鑽進監牢裏,不由分手的就給她沈青黎上拶刑。

十根手指被套在刑具上,侍從們在邊上用力一扯,刑具一收攏,一股鑽心的刺痛感就襲向沈青黎。沈青黎的小臉一垮,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來。

自己的寶貝女兒被柳貴妃這樣作踐,沈氏雙眼的眼眶“騰”的下就紅起來。

“見人!阿黎是西梁的大皇女,老慕家又不是沒有公主養面/首的骯髒事。你憑什麼這樣對待阿黎?”

說著話,她整個人氣憤到已經要掙脫侍從們,撲向柳貴妃了。

柳貴妃奸滑的一笑,“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這話問得真有趣。你當年親手命人殺掉我大姐時怎麼不想想這個問題?還有,你讓人給我喝的藥膳裏下毒,害我至今沒有子嗣。見人,你加害在我們姐妹身上的痛苦,也是時候償還了。”

尖利的護甲又在沈氏的臉上用力的劃過,柳貴妃一張臉劇烈的抖動抽搐,回頭又對監牢裏的侍從們惡狠狠的下達命令,“不要再愣著了!給我麻利些!”

侍從們拉緊了他們手上的刑具,沈青黎十根手指被外力擠壓的都要碎裂開了。

柳貴妃看著她臉上的痛苦表情,滿足的又望向沈氏。

“母債子還,很合理啊。”

沈氏一雙眼睛一瞬不瞬的緊盯著沈青黎,她的任何一個痛苦的表情都能在她心裡掀起萬丈的巨濤。加之在被柳貴妃這麼一刺激,她直接崩潰的大呼出聲來,“你想報仇就直接找我,不要針對她。她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知道的……”

沈氏越是這般的痛苦,柳貴妃一顆心就越是飛揚起來。

她吃吃的笑著,目光又向監牢裏的侍從們睇去。侍從們手上又是猛地一用力,沈青黎有些捱不住,直接痛苦的叫出聲來。

沈氏“撲通”一下,直接向柳貴妃跪下,“貴妃娘娘,算我求你了。你放過阿黎吧,只要……你肯放過她,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沈氏聲音哽咽的乞求著。

從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現在像一條喪家犬似的跪在她面前,柳貴妃風情的臉上寫滿了高高在上。

隔著鐵柵欄,她故意逗弄沈青黎,“大公主殿下,你現在是不是非常痛苦啊。這樣吧,本宮當一回好人,你只要當著本宮的面發誓永遠不會認她。本宮會行行好放過你的。”

鑽心的疼痛不停的摧殘著沈青黎的每一根神經。沈青黎簡直生不如死。

但面對柳貴妃拋出來的條件,她依舊只是冷漠的看了沈氏一眼,然後閉上眼睛咬緊牙關繼續忍受這樣的一種摧殘。

雖然她到現在也沒有要和沈氏冰釋前嫌的意圖。

但自己不認和別人逼迫她不認,這是不同性質的。

她不想當一條狗,對柳貴妃跪舔,成為她愚弄把玩的工具。

裴琰安靜的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看到沈青黎明明已經被疼痛折磨得整張臉都已經變色了,卻還是咬緊牙齒堅持著,他鷹眸閃過一抹極淡的憐惜之情。

“貴妃娘娘,大公主殿下現在懷有身孕,身子本就比較虛弱。你還這般的讓人折磨她。她若是和她腹中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不知你們到時準備用誰來要脅陸淮起了。”

裴琰這話踩到了柳貴妃的軟肋。

柳貴妃看著沈青黎那張已經慘白的像紙的臉色,心裡還是不甘心就這樣放過她。但在這時,柳元宗的身影也出現在監牢裏。

柳元宗一出現,看到沈青黎十根手指都被刑具套牢著,他臉上浮起一抹不贊同的神情,連忙命人放了沈青黎。

當刑具從沈青黎的手指上解開,沈青黎兩隻手早已經是血淋淋的了。她雙腿一軟,整個人就直接跌坐在地上。

柳元宗臉色微微一沉,轉身,拉著柳貴妃直接離開監牢。

而沈氏也被柳元宗下令重新關回他之前關過的那個地方。

兄妹兩人離開監牢後,柳元宗才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放開柳貴妃的手,“你怎麼就這麼的沉不住氣?陸淮起都還沒有回梁京城,她要是真的被你折磨出個三長兩短,陸淮起那裡咱們根本交代不了。”

柳貴妃還沉湎在貶低奚落沈氏的那種暢快感裏,被柳元宗這麼一指責,她有些不耐煩的掀唇嘟囔著,“兄長,我是有分寸的人,我只是想讓沈氏也痛苦些而已。”

並沒有真的就要弄死沈青黎。

柳元宗也不跟她再爭辯什麼,只能又囑咐她一些話,這才去辦他自己的事情。

千里之外。

蒿江大營建在西梁和南曇的邊境線上,這裡駐守著西梁四分之一的兵力。現在統管蒿江大營的是老將軍魏明。

魏明出身顯赫,年少時隱姓埋名投了行伍。後來靠著他自己的戰勳,官拜南部邊域七郡太守,被人成為“勇將軍”。

這樣的一個名將若是運氣好遇到明君的話,實在是不用擔心仕途。偏偏十多年前,諸王大亂,明懷帝被推上了君王之比特。

這位皇帝重文輕武,提倡的是黃老道之術。魏明這個武將得不到重視,很快就被其他官員以別的罪名參了一本,之後便被貶了官職,一直碌碌無為。

直到一年多前,和南曇的那場大戰,西梁大軍前線潰敗,被迫割讓了幾座城池。

陸淮起向明懷帝提議,這位昔日的名將這才得以重披戰袍,成為蒿江大營的統帥。

今日陸淮起和魏明一起站在操練場上的高臺之處,向下俯瞰。經過一年多的休整,蒿江大營裏的士兵們的士氣雄渾,早已經不似先前那般孱弱無能了。

陸淮起雙手負後滿意的看了看校場上的士兵們,側頭對身側的魏明說道,“這次我親自來蒿江大營,除了是代替皇上來慰問將士們,也是希望能直接的和魏將軍您把話說透了。咱們西梁這些年一直偏安一隅,被大陸上的其他國家虎視眈眈的惦記著。南曇侵佔我們西梁的那幾座城池更是到現在都沒有討回。我想魏將軍這次就不用再調去別的地方了,您幫皇上把蒿江大營的士兵們操/練好了。少則一兩個月,多則兩三個月,咱們就要向南曇人一雪前耻。”

這話裏的野心赤果果。魏明以前看不上陸淮起這樣一個作惡多端的太監,但邊關失手之際,朝堂上那些文官們又只會唾駡他們這些武將無能。而陸淮起卻在這時收服了明懷帝,讓他統管激蒿江大營。

不僅如此,和他一樣不被重視的幾個武將也因為陸淮起的關係,或多或少的又得到了重用。

他們這些武將,保家衛國是職責。

陸淮起和朝堂那些文官們怎麼鬥,怎麼勾心鬥角,他們不關心。

所以一聽陸淮起說可以向南曇討要回失陷的城池後,魏明脊背一挺,臉上的神情陡然嚴肅起來。

“帶軍的事情不需要陸都督你操心,只要陸都督到時候能安撫住朝中的那些文官們,老夫不是誇海口,只要皇上肯下攻打南曇的命令,老臣一定會為西梁奪回咱們失陷的疆土的。”

老將出馬自是不會讓人失望。

陸淮起輕點了點頭,“魏將軍既然已經把話放著了,本督自是相信魏將軍的能力。魏將軍今後只要安心的帶兵,朝中之事您不必費心。”

有陸淮起這話,魏明心下稍微一放輕鬆。

等陸淮起從校場下來時,張力直接來到他面前。陸淮起一看到張力出現在他面前,一雙狐狸眼習慣性的眯了起來。

“你怎麼來這裡了?宮中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張力一路風塵僕僕,“都督爺,不好了。皇上那邊被柳貴妃他們兄妹兩還有其他的官員一蠱惑,開始對我們的人大開殺戒了。”

雖然他們家都督爺在離開梁京城前安排好了一切,只不過柳貴妃他們這次聯合西林黨人還有劉直,這幾個陣營的人勾結在一起,又有皇帝為他們做虎皮,他們之前安插在皇宮的人倒是不好動手了。

他們一動手,皇帝直接把他們定性為叛軍,他們就更不可能翻身了。

他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才隻身趕到邊疆這裡。

梁京城出事了,陸淮起一身的氣息陡然凜冽,“阿黎她現在怎麼樣了?”

“夫人已經被他們那幫人軟禁了。”張力回答著。

陸淮起眉頭輕皺,梁京城裏的那些人真是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張力,你現在馬上去準備下,我們馬上回去。”雖然心裡明白梁京城的那些人肯定是要留著他的阿黎來要脅他的,她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可她心裡又實在是擔心她,所以只能暫時改變他的計畫了。

半柱香的時間後,陸淮起已經騎著馬和張力往梁京城的方向趕回了。而在他們兩人離開後,拿著明懷帝詔書的劉直也到達了蒿江兵營。

當得知和陸淮起錯過,劉直唾駡了陸淮起一頓後,不得不趕緊回城,希望能在半路上追上陸淮起。